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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漕运案子一扰,谢芸这次毫无意外的落第了,最近一面忙着温书,一面也在试着打理家中庶务。而张氏的娘家因为谢荣掺和漕运的事把张扬也给害得拉下马,所以连张家连渐渐与谢家疏远。谢芸也颇有几分郁郁不得志,听见谢荣突然有事吩咐,便打起精神来应下。
谢琬在府里等了四五日,殷昭忽然就自己带着常服的太监宫女上王府来了。
“你怎么来了?”谢琬问。
殷昭端起细瓷粉盏,揭盖看着茶叶,说道:“母妃正好要送东西给煦儿,我自告奋勇来了。”说着她啜了口茶放下,手一挥让众人退下,然后与谢琬道:“我打听到陈复礼今儿休沐,下晌会回陈府,要到明日早上才会回宫。”
谢琬嗯了声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可以行动了。”殷昭瞄了眼她。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永远都很平静,一副女诸葛的样子。
谢琬不禁道:“那得说说你的计划。”
殷昭招手让她把耳朵递过来,然后趴在她耳畔说起来。
谢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越听目光越不可思议,直到殷昭说完,她直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摇着团扇,盯着她:“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有何不妥?”殷昭道。
谢琬摇头:“我原先总觉得宫里的公主都该是温良恭俭的,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说完她又正色道:“这样很不妥,若是让殿下知道,你我都逃不了一顿责罚,便是母妃也不能饶我们。而且,这也实在太不规矩了。”她往她斜睨了眼。
“别人跟我说规矩也就罢了,你跟我说规矩就免了吧。”殷昭挪过来,挨着她身子坐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闺女家豢养武卫的事。若是别人,我还不见得跟她说呢,也就你对我的脾气。事急从权,何况我担保陈复礼不敢往外说。”
“万一他要是说呢?”谢琬睨着她。她就算是不规矩,也不能把个金枝玉叶的小姑给带坏了。
殷昭正色道:“那倒霉的就是他。你想想,他要是说出去,那么泄密的事也兜不住了,父亲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谢琬摇了摇扇子,想起还有十天殷昭就要离开皇宫,往后只怕真的难有机会了。而陈复礼确实也是解开这谜题的最合适的人,早日得到准确的答案总归对大家有好处。再想想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陈复礼还不至于去捅到皇帝太子面前,便就唤来钱壮,吩咐了几句下去。
殷昭早就跟太子妃说好了,要留在王府过夜,于是很快等来了晚上。
陈复礼的府上在吉祥大街,陈家世代都在太医馆当差,所以进门就能闻到股草药味。
因着太子和皇帝身体都有不适,陈复礼每个月只有一日休沐,所以这闲暇也显得十分可贵。晚饭后他才去了书房看书,忽然小厮急匆匆地走进来,禀道:“老爷,东宫里派了公公过来,说是有急事传诊!”
东宫?陈复礼眼前马上就现出太子的身影。他急忙站起来,随着小厮走到门外,果然见栖霞殿的太监李胡江在门下急急团团转。于是就道:“出什么事了?”
李胡江一把拉住他手腕:“陈太医快快随我来罢?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陈复礼听得这话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回房取了太子所需的药材和医箱,挎着就上了马。
正文、342 阴云
李胡江也上了马,夜里人少,可以快乘,二人驾着马出了胡同,便就拐上了吉祥大街。
陈复礼走了一段看渐渐地不像是去宫里的路,便就勒马道:“这不是去宫里的方向!”
李胡江一回头,忽然墙角就跃下几个人来,左右押住他,拿麻袋网住他身了,扛住上了马,往安穆王府后巷里疾驶而去。
谢琬和殷昭早就在钱壮家里等着了。
钱老伯夫妇自打来京后,钱壮便买下了后巷里一座两进小宅子,为了这事,钱壮特地把钱老伯夫妇支去吴兴家里串门了。
钱壮周南扛着陈复礼和跟随同来的陈家家仆进了门,谢琬示意把布袋取下。
去了束缚的陈复礼原本惊怒交加,待看清楚面前的谢琬和殷昭,骂到嘴边的几句粗口立即又憋了回去。
谢琬微笑道:“对不住,陈太医,快请上座。”
陈复礼努力地把涌上来的怒意咽下去,拱手道:“原来是王妃和公主,二位若是有事寻下官,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传话下官必不敢怠慢。”
“陈复礼,”殷昭走过来,打开钱壮摆在桌上的药箱,“李胡江也没说是谁生了病啊,你带这么多药丸来做什么?”
陈复礼顿了下,“回殿下的话,身为医者,身边自然备有常用药。”
殷昭从中拿起几个小瓷瓶在手,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道:“你是不是以为太子殿下生病了,所以才连问都没问清楚,就直接带着药出了门?
“我虽然不懂医术,可是这些日子我也看了许多医书,巧的很。你给太子殿下的方子我也见过。你带的这些药的药性跟我看的那方上的药全部相符,我问你,殿下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陈复礼面色一滞。抿唇垂下眼来:“殿下的身子一向很好,平时只会偶感风寒。哪曾有什么问题。”
殷昭看了眼谢琬,谢琬沉着地走到陈复礼面前,和气地道:“我与公主都是最关心殿下身体的人之一,殿下是我们的父亲,陈太医莫非连我们也不相信?我听公主说,陈家祖上皆为宫廷效劳,阁下乃是皇上和太子殿下最为信任的人,陈太医既然知道太子殿下的病症。不是该明言相告才正确吗?”
陈复礼抿唇不语。
谢琬道:“夏至去沏碗茶来。”
陈复礼还是不说话。
殷昭端坐着道:“我知道,父亲已然病入骨髓了,而父亲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够安心嫁人?嫂嫂,我们进宫去,禀告父亲母妃,我不嫁人了。我要在父亲跟前奉孝,一直到他身子完全复原为止。”
陈复礼蓦地抬起头,看着殷昭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这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琢磨着怎么回头去告她们俩假传旨意,可是公主下嫁可不是小事,这二人是太子的儿媳和女儿。到底比他亲了不止一层,就是告状太子也不定会罚她们,可若是误导了殷昭,她若真的不嫁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当然这事也很可能是殷昭故意设下的圈套,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自觉担不起这个责任,思来想去,想起太子素日对嫡支的看重。又对殷煦十分照顾,深觉这二人还是十分得罪不起。不得已只好道:“殿下的心脏,是有点小毛病。”
“什么样的小毛病?”殷昭看着他。
陈复礼看着药箱里成堆的药丸。咬咬牙拿起两瓶来,说道:“殿下患有先天的心疾,随时都有致命的危险,而且,最近这一年来情况更严重。”
听到这里,谢琬和殷昭的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凝重起来,殷昭早就猜测过太子是患的心悸类的病症,可是先天的心疾,而且随时有危险,那就是说比她们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怪不得皇上和太子对太孙之位都这么看重了,
“有没有法子治愈?”殷昭站起来,目光里也有水光闪烁了。
“治愈是不可能的。”陈复礼道,“只能以药保着,但是就算保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个万一。”
说完这句,他就再不肯说了。
谢琬的心情更沉重。这万一若是有个不好,皇帝再让殷曜或殷昌接了皇位,那朝堂不就乱成一团了吗?如果太子真的薨了,皇帝指定不必多久也会驾崩,到时候皇位落在殷曜他们手上,还能不对殷昱和霍家来番大残杀?
……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但眼下这个时候,还真不敢往下想。
太子和太子妃不把这事透露出来,自然是为免朝局混乱。
而连殷昱和她都不肯透露,除了怕他们担心,二来只怕也是不好意思,毕竟在殷昱这些年的遭遇上,太子看起来并没有为殷昱具体做过些什么。
而且有些事情也经不起深究,比如他跟太子妃之间是真的赤诚的儿女之情,还是除此之外,也有着想借联姻而拉拢霍家的因素在内……如果太子妃的娘家不是手握重兵的霍家而是别的权势不这么大的人,太子也会坚定地娶她吗?
当然这只是她胡思乱想,并没证据。在阴谋圈子里混得久了,看什么事都惯于从多重角度入眼。
“你回去吧,今儿的事不许透露出去。”
她这里才回了神,殷昭已经对陈复礼下了旨。
“慢着,”她出声唤住道,走到陈复礼面前,她问:“请问陈太医,皇上龙体状态如何?”
陈复礼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来正对着她,说道:“王妃该知道这种事下官不能随意说的,皇上龙体如何,王妃进宫请安时观察便是,还请王妃体谅体谅下官。”
说完,便已是拂袖走了出去。
谢琬望着门外夜空出神,殷昭幽幽道:“这下可真麻烦了。”
谢琬与她互视了眼,两厢皆是无语。太子这病,岂不是大麻烦?
殷昭翌日清晨就回了宫,谢琬当夜则把太子的病情告诉了殷昱,殷昱出了会神,然后抱着脑袋用力搔了几下,出了门去。
谢琬也没有去追,不管怎么样,任谁知道自己的父亲随时西去都会受不了的,她宁愿让他一个人静静,去消化消化这个噩耗。
这天夜里殷昱没有回来,谢琬送殷昭出府的时候正碰上他回府,殷昭唤了声大哥就上了车,示意谢琬回去不必理她。
谢琬跟着他去了书房,让内侍打了水来侍候梳洗,又让人端了奶羹点心过来。殷昱一边吃一面道:“昨儿我进了宫。像小时候那样跟父亲下了半晚上的棋,然后赢了他三局,他却很高兴,赏了我一块墨石。后来我就去了魏府,见了魏彬。”
谢琬点点头,伸手给他布菜,“这么说,魏阁老他们现在都知道了。”
“只告诉了魏彬和靳永。”殷昱道,“到底这事还不宜声张。可如果不说,没有呼应,我们也不好行事。护国公府那边暂且先别说,皇上交代让父亲保密,估计也是为着朝廷引起混乱。这消息若是散播开,不但郑家会按捺不住,霍家也会按捺不住的。”
殷昱即使不交代,谢琬也不会跟霍家露口风,虽然纸里包不住火,但是拖得一日算一日。
这件事弄明白了,行事有变化是殷昱和魏彬他们的事,谢琬其实除了心里多了些哀惋之意,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她也从殷昭那里拿了几本医书来,了解了一些先天心疾的禁忌。于是在往后进宫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谨慎。
东宫如今在筹备殷昭的婚事,殷昭回宫后也开始忙碌起来,因为要不断地试喜服和接受各种提点。
郑侧妃和武侧妃近日也在凤栖宫忙进忙出的,身为侧妃,这是必须的,就是太子妃不派任务给她们,她们也要自己寻些事情来做,这日郑侧妃见着栖霞殿里的帘子还未挂上,出来时便就在月台上遇见了陈复礼。
“哟,陈太医这是怎么了?”
郑侧妃盯着他左颊下一道极显眼的红痕说道。
这红痕便是前两日夜里被钱壮劫持时勒出来的,不止这道,身上还落了好几道,陈复礼自诩斯文人,被无辜弄出几道伤来心里正憋着气没处发,听见她这么问,便就躬身道:“回侧妃的话,不过是那夜回府时被疯狗追着摔了几跤。”
郑侧妃听他这话,便知是在撒谎,只怕是跟夫人在后宅闹架不方便说,但是这又不关她的事,于是笑了笑,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转了个弯她忽然又疑惑起来,陈复礼一般斯文,就算是跟夫人争执,又怎么会以疯狗相称呢?可见是仇家。
可他常年在宫中,这两年在宫外的日子极少,而且太医院又不参与朝政,他又不可能招来什么仇家,一个朝廷命官,就算在外有私仇,也不可能被罔顾身份地殴打,为什么会在这仅有的一次出宫回府之时被人打呢?
在宫里呆久了,总是忍不住格外的疑心。
陈复礼虽然与朝政无干,可他却同时掌管着太子和皇帝的龙体,这个人对他来说也许还是有不少用处的。她想了想,唤来身边太监,交代了几句下去。
正文、343 不甘
殷昭这边大婚之事进行得有条不紊,谢琬也在预备着添妆以及以随同大婚队伍前去鲁国公府送亲的事宜。
这边厢谢荣却在府里等来了谢芸打听来的消息。
“没听说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妥,只是据说太医院医正陈复礼每隔两日都必须会上东宫给殿下请平安脉。就如跟皇上一样。不过在早些年并没有这样的惯例,就是请平安脉也只需隔十天半月的一次,有的甚至是一个月。”
谢荣问道:“这些你都是跟谁打听来的?”
“儿子是跟靖江王府上打听来的。”谢芸道,“父亲难道忘了,我与靖江王府上的二爷曾有几分交情,前两日正好听说他在宝砚斋选字画,于是就装作偶遇进了去,邀他上茶楼里坐了坐。二爷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谢荣点点头,凝眉看着窗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学了季振元这个习惯,但凡有心事的时候,总是爱对着窗外沉思。
太子数年前曾经久病过一场,程度无人得知,但是自那以后他性情大变,然后以休养为名停止了一切有危险的活动,所以太子恐有不足之症这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但是看他素日如若常人一般,又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病,以及严重到什么程度。
“父亲,这件事很重要吗?”谢芸看他面色凝重,不由问道。
谢荣唔了一声,转过身来。重不重要,得看太子是不是真的有病,以及病到如何程度。他不会甘于呆在靳永手下当一辈子下官任由他拿捏的,他得寻找机会,联合那些该联合的人。以图东山再起。
而这之中最可靠的人,当然是七先生。
先不管七先生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管他最终会不会与七先生合作。终归这个人他必须找出来。因为他知道,能够筹备这么多年的他。是不会因为季振元的死而放弃的。
他一直没放弃研究七先生的身份,现在虽然季振元死了,季家人也发配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七先生是谁,可是他跟在季振元身边这么久,替他办过这么多事,到底还是比旁人更容易有感觉的,比如。季振元当初曾说,七先生曾经于他有恩,那么,出身世家的季振元,究竟什么时候也需要人出手相救呢?
从他了解的这些都可以看到,季振元一生里算得上是顺利的。
他父亲曾任行人司司正,叔父是西北大吏,他十九岁中进士,三年后散馆入了翰林院,二十七岁被调去广西任巡抚。三十四岁又被调去南直隶任侍郎,四十五岁调回北直隶京师任吏部侍郎,四十九岁调入内阁并任刑部尚书。五十八岁任内阁首辅。
这一路并没有资料显示他遭遇过什么低潮,这就很难推测到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遇到七先生的了。
“芸儿,你这段时间若是不忙学业,便替父亲做点小事。”
他回到书案后坐下,说道。
殷昭的大婚之日在八月十二,谢琬头天便进了宫,殷昱父子自然也进来了,子观殿与栖霞殿很近,因此谢琬几乎整个下晌都呆在栖霞殿里。
大婚的事宜早就已经弄妥当了。到了这个时候殷昭反而闲下来,与谢琬在侧殿里一面看宫女们来来往往。一面和谢琬说话,仿佛大婚对于她来说。就是出个宫赴个宴这么简单。
有时候谢琬实在很佩服她的淡定,曾经也有人说谢琬很淡定,可是跟她比起来,谢琬简直可以不算什么了。一个人能够对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看得这么平常,她要不是极有信心,就是压根没当回事。可是从殷昭自己的述说看来,她对鲁国公世子还是有感情的,那么应该就属前者。
她自己都不慌,谢琬当然就更不慌了,姑嫂俩坐在侧殿长窗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起来,宫里的婚姻大多是政治联姻,我能够不必被指给那些浑然没见过的功臣武将,实在是幸运。你知道吗?我有两个姑姑嫁去了高丽,有一年舅舅去到高丽的时候见到她,因为守寡老得都让人认不出来了。而算起来她也不过比我大十余岁。”
殷昭拿银签儿挑起块香梨来吃着,说道:“东瀛扶桑那边也曾经向我朝求过亲,说是许亲,其实是争取时间反击而已,好在外公坚决不肯,当时一路打了回去,对方果然损失惨重。”
说到东海,谢琬并不陌生,跟殷昱在一起的时候听他说得太多了。她说道:“看来你虽然在宫里,对这些事却一点也不陌生。”
殷昭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看上去有点没心没肺,但实际上她又很敏感,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她想说的时候你会看到很彻底的一个她,她不想说的时候就是个标准的不多话的金枝玉叶,谢琬一开始也被她的外表给骗过。
“那当然,我也要活命。”殷昭平静地道,“宫里虽有规矩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