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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昇产生了一种自己才被强、暴了的错觉。
须臾,孟棋楠喘顺了气,眼角瞅见卫昇黑得吓死人的脸,心中一阵偷乐。反正该报的仇刚才也报了,现在犯不着跟大金主过不去,于是腆着笑脸过去讨好:“表叔公别生气啦。”
她的手肘碰到卫昇,卫昇不悦避开,重重一甩袖子:“滚!”
“哎呀别生气嘛,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孟棋楠死缠烂打的劲儿一上来颇为厉害,她揪着卫昇衣袖左摇右摆,“谁叫你先吓我来着,我差点儿晕过去!万一来的真是歹徒怎么办?想想都后怕……”
卫昇斜眼睨她,冷冷哼了一声。
有戏!孟棋楠捧起他的手掌,朝着被咬破的地方轻轻吹气,娇软的唇还在上面摩了摩:“还疼不疼?让我呼呼,呼呼就好了。”
尖牙利齿的小猫先是咬伤了他,然后又伸出小舌头来舔伤口讨好,卫昇本是很鄙弃她这种行径,但一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凶不起来。他拿眼瞭她,阴阳怪气的:“你早就认出了朕还敢出言不逊,是嫌命长了专门找死?”
孟棋楠没脸没皮地笑:“嘿嘿,我就是贪玩儿,没轻没重的。表叔公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让你咬回来,喏!”说罢她很豪气的把袖子挽高,露出嫩藕般的一截手臂,口口声声说愿意补偿卫昇。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男人大丈夫怎么好意思让女人受伤,对吧表叔公?
哪晓得卫昇毫不客气地逮住她腕子,张嘴含住就重重合拢牙关。
孟棋楠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直到在她腕上留下深深牙痕,卫昇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舔了舔唇角血渍,眉眼笑意蹁跹:“爱妃盛情难却啊。”
……表叔公你不是男人!绝对不是!
一打闹就过了小半天,若要继续纠缠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分得出胜负。孟棋楠索性不再计较,没好气问:“天还没黑就来了,你想干嘛?”
卫昇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帝王风度瞬间回归:“朕要你办件事,办得好重重有赏。”
“这次是赏朱砂还是亲嘴儿啊?”孟棋楠一副很看不起的口气。
卫昇也不介,微笑道:“下个月朕要去京郊的行宫避暑。”
行宫?京郊?出城!
孟棋楠两眼放光,顿时抛弃了铮铮傲骨,凑到卫昇眼前眨巴眨巴眼睛:“您会带臣妾去么?”卫昇眯起眸子:“哦?你想去?”
孟棋楠鸡啄米般点头。
卫昇含笑抚上她惹人怜爱的娇脸:“此行精简,朕只带有用的。”
孟棋楠狂拍胸口:“我一定有用!”
翌日,深居简出的贤妃竟然露面了,而且清早就去了兴庆宫。不是初一十五必须问安的日子,向太后请安的妃嫔自然不多,孟棋楠奉圣谕养伤更是不用去,可她偏偏现身了。当中定有隐情——至少绝大部分妃嫔是这么认为。
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淑妃德妃耳里。德妃对这种事永远都是淡淡的表情:“病好了去拜会太后,人之常情。”
报信的小宫女道:“贤妃娘娘出了兴庆宫没有回蓬莱殿,而是往御花园去了。”
德妃回眸,浅浅一笑:“本宫今天不想赏花。”
另一边,淑妃得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有意要会一会孟棋楠,于是风风火火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就往御花园赶。
22第二二章 纠结
22、纠结
御花园的荷池边上有处亭子,孟棋楠就坐在里面纳凉,身边只跟着青碧红绛。淑妃远远看见了她,正说找个什么借口上前“偶遇”一番,转眼却瞧见池边小路走来一个宫女,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
淑妃凝眉一想,招手让贴身宫人过来,附耳言语了几句,自己则转身去了另一处景致园子等消息。
一刻钟后派去听墙角的小太监回来了,淑妃屏退了闲杂宫人,叫他细细道来。
小太监湿衣湿裤,方才是潜水游到了亭子底下,躲在荷叶阴影下面听的对话。他道:“她们说话十分小声,小人听得不大清楚,只听见什么茶什么驹、侍郎一类的词。仿佛是贤妃娘娘让那小宫女帮忙捎东西给什么人。”
淑妃眼中闪过厉色:“就知道这狐媚子不安分!行了,你先下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去领十两银子。”
小太监千恩万谢地告退了,淑妃却还留在原地若有所思。伺候她的贴身宫女秋容是从高家带出来了,这时便说:“宫里最忌讳妃嫔与前朝有瓜葛,那位竟敢找人送东西给侍郎,娘娘,这个把柄足够治她罪了。”
淑妃摇摇头:“本宫看没那么简单。她是楚人,若想在宫里长久,就要找两个安稳的靠山,送礼巴结是自然的。问题是她费尽周折给区区侍郎送什么东西?六部侍郎那么多个,究竟是谁跟她一个外人有瓜葛?秋容你去打听打听那小宫女的来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秋容领旨去办事,淑妃让人陪着慢慢走回承香殿,一路眉头紧锁。
“茶……驹……茶驹……”淑妃咀嚼着二字愈发觉得重要,她想了想又招来亲信,“你想法子跟府里老爷传个口信儿,就问问他最近朝中有没有出什么事,又或者晓不晓得皇上有何心思。”
不到一个时辰秋容就回来了,告诉淑妃:“奴婢打听清楚了,那小宫女是三清殿负责打扫佛龛的丫头,唤作绿樱,她还有个姐姐也在官邸为奴,正是吏部温澄海大人的府上。”
淑妃双目一亮:“温澄海,温侍郎?”
秋容点点头,淑妃顿时大喜,恰逢去高府传话的心腹回来了,禀告道:“娘娘,老爷说前天御史大人上了道折子弹劾几位被举荐入仕的世家子弟,直斥他们德行败坏不谋正事,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当即就下令拿人收监问审,还要先打足五十板子再过堂。据说,这几人都是从凉州上来的,好像是钟大人举荐的。”
凉州中正恰是德妃的叔父,淑妃听到这里不禁一笑,很是雀跃:“就算皇上这次不迁怒钟家,钟碧月也休想得到什么好脸色。本宫被她压了半年,总算扬眉吐气了。”
秋容在旁出主意:“娘娘,德妃一时半会儿怕是爬不起来,现在就剩贤妃,不如您把她一并拿下,就告她一个结党营私之罪。”
淑妃嗤笑,摇头道:“你眼皮子还是太浅了,你道她为什么得宠?楚女狐媚不假,可她们也最擅长猜男人的心思。皇上岂是贪恋美色之人,八成是她暗中做了些让皇上高兴的事。既然她都做得,本宫怎么会做不得?快把小冬子叫来,本宫有话让他带给老爷。”
翌日上朝,淑妃的父亲高相第一个有本要奏。他先是就御史弹劾世家子弟一事为引,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察举制的弊端,然后诚意十足地恳请卫昇废除该制,该用科举选官。一石激起千层浪,以钟太傅为首的元老坚决不赞同,跟高相当堂争辩起来,两个老人家吵得面红脖子粗,差点就在殿前打了一架。
最后,卫昇差侍卫拉开两人,用一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为难表情,勉强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废只改。
高相和钟太傅对这个法子还算接受,于是欣然同意,大呼圣上英明。不等两人开口揽过改制的差事,卫昇已经笑盈盈下旨,让吏部来做这件事,侍郎温澄海全权负责。
朝会散去,众人表面上都皆大欢喜,实际上肉痛得要死。高相冒着得罪权势家族的风险大胆迎合圣意,却没捞到半点好处;钟太傅先是受到弹劾牵连,继而又眼睁睁看着皇帝兴新法,根本不把祖宗规矩和一众老臣放在眼里,气得吹胡子瞪眼。
大热的天,只有卫昇通体舒泰。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孟棋楠以前是千方百计出去溜达,现在是八抬大轿都把她请不出蓬莱殿。晌午用过一盏冰梨羹以后,她就把人都撵出院子,只留下青碧红绛服侍。
所有窗户和门都大打开,通风口摆了冰砖,风过的时候带来丝丝儿凉气。孟棋楠脱得只剩肚兜亵裤,站在屋子中央最凉快的地儿吹风。
红绛摘来茉莉花放在冰上,使得凉悠悠的空气中带了一股清香味道。青碧一边给孟棋楠打扇,一边劝道:“娘娘您还是穿件纱衣吧,被人瞧见不大好。”
孟棋楠瞪眼:“还穿?我恨不得连这层皮都脱了!热死了,青碧你再使劲扇扇。”
红绛从来是最老实听话的,闻言便道:“那奴婢去门口守着,不让外头的人来打搅娘娘。”说完就端着个小板凳去院门口坐下了。
“这下你放心了?”孟棋楠笑嘻嘻的,抢过青碧的扇子,“我瞧你都热出汗了,你也把衣裳脱了吧,跟我一块儿凉快凉快。”
青碧吓坏了,捂住衣襟连连摇头:“不不……奴婢就这样,觉得挺好的。”
“嘁!又没人看得见,怕什么呀你,胆小鬼!”孟棋楠努嘴,还好也不再强迫青碧,转而指着自己胀鼓鼓的胸口问,“有没有变大?”
青碧端详,有些惊讶:“好像是丰满了一些,娘娘,那药好管用。”
孟棋楠得意极了:“那是!早说了是宫廷秘方嘛,不过现在顶多只算柿子,等再过一阵就能成西瓜了。”
才说了几句话,突然红绛在外头大声喊道:“奴婢拜见皇上——”
青碧一听卫昇驾到吓得花容失色:“娘娘快把衣裳穿好!”
孟棋楠也没料到卫昇怎么来了,她手忙脚乱地穿戴:“你出去把他给我拖住!不准放进来!”
本来只有红绛一人守门就让卫昇生疑,没走两步青碧又一脸惊吓地从屋里钻出来,刚好跪在面前堵住去路,更让他笃定孟棋楠在捣鬼。
“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碧诚惶诚恐地伏地,卫昇眼角余光也不施舍一分,干脆利落地绕过她就去推门。
动作快得让孟棋楠连裙子也没来得及穿好。
“表叔公……”门口身影乍现,孟棋楠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哭丧着脸,“臣妾给陛下请安。”
卫昇带笑的眸子扫过窗台门前的冰砖,便猜到了她是脱掉衣服躲在屋里贪凉快。他今天夙愿得偿心情大好,扬眉打趣道:“哟,爱妃这安请得挺特别嘛。”
孟棋楠胡乱裹住身子:“不特别,一点也不特别。您稍等,臣妾更好衣就出来……”
卫昇摸着下巴:“不着急,先过来让朕瞧瞧。天气炎热,爱妃好似消瘦了些。”
孟棋楠极力否认:“没有!臣妾吃胖了,胖了好多!臣妾丑陋愧对陛下,还是先遮住这身赘肉再伺候您。”
“口说无凭,朕摸摸就知道了。”卫昇这厮经过孟棋楠的锤炼,脸皮厚起来简直刀枪不入,他硬拽过孟棋楠搂紧,上下其手。
孟棋楠咬唇憋泪,脑海中一直在想如果现在杀了卫昇的话,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有几成?
答案是一成也没有。
老天,难道寡人真的必须被表叔公睡一次吗?!
她神思恍惚不知反抗,卫昇只当她默许了触碰,然后打横抱起她走向床边,彼时她方才紧张地抓住他衣襟,怯怯问:“白天这样,不合规矩吧?”
明君不能白日宣淫啊表叔公!
卫昇笑得邪气:“你早都把人打发走了,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孟棋楠可算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卫昇欲念上头,几乎是像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般急不可耐。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往日对着再美的女人似乎也没有这般迫切,但当张牙舞爪的孟棋楠忽然变得温顺乖巧,他就恨不得化身老虎扑上去撕碎猎物。这种兴奋感好像从来没有过,就连他当上皇帝也没这么高兴。很快,他就为这种反常的心理找到解释:他一定是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还有,天气太热总是让人躁动,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这厢,孟棋楠却在纠结。她纠结的不是贞洁,她当过皇帝纳过侍君,从本质上说她其实就是个爷们儿,从来不觉得换着男人睡有什么不对。这点就像卫昇对待后宫妃嫔一样,只要不是强抢来的女人,睡了就睡了,睡得高兴就赏些东西,晋升位份。
孟棋楠纠结的是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份:寡人要是跟表叔公来一发,算不算乱了那个啥?
还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表叔公其实是位短命的皇帝,在位时间只有短短七年。
23第二三章 薄情
23、薄情
这七年,是卫昇人生中最鼎盛的时光,他把自己连同性命尽数奉献给了统治下的伟大帝国,以至于在他逝后晋国荣盛非常,其余诸国皆不敢比。孟棋楠之所以记得他,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的政绩,他令她钦佩,令所有人钦佩,不容置疑。
可是,这种敬仰仅仅针对作为帝王典范的卫昇,而不是作为枕边人乃至夫君的卫昇。孟棋楠的抗拒,绝大部分因为她已经洞悉了五十年后的事,她不想在卫昇死后作为妃嫔殉葬、又或者迁入古刹,青灯慈佛了此残生。她是孟棋楠,万万人之上的楚国女帝,这样的结局绝不该是她的归属。
至于另一小部分原因,孟棋楠还没有理出头绪,大概只是直觉吧。她单纯地不想和他有实质的瓜葛,一旦有了,就没那么容易撇清。她总是这样觉得。
“专心点。”
卫昇发觉她心不在焉,便在她锁骨上啃了一口,甚至还吮出一朵红梅。微痛让孟棋楠乍然初醒,她赶紧推开卫昇,双手环胸戒备。
卫昇微微恼怒:“你在挑战朕的耐性。”
“皇上。”孟棋楠忽然改了称呼,正经地称呼他,应该是要和他说件严肃的事。她问:“你知道你后宫有多少女人吗?”
卫昇凝眉略想一会儿:“……大概五六十人?”
孟棋楠摇头:“错了,是四十八个,前天何美人死了,你应该不知道吧?”
卫昇并不在意:“安盛好似说过,是得病死的?朕已经追封她为婕妤,并下旨厚葬。怎么,你觉得朕应该伤心?”
那双略有阴鸷的眸子并无动容,他的唇角甚至还弯起一抹弧度,彻底彰显了他的薄情。
“我知道你不会伤心,换成我,我也不会伤心。”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孟棋楠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她也弯起眼笑:“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寡情薄幸。”
她承认得这般磊落,倒让卫昇在三伏天都生出好些凉意,寒彻心扉。
他从不伪装自己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女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有用的女人各自用途不同,根据用处多少她们的待遇会不一样,但是没用的女人都一样,就只能等着被弃。比如何美人,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才情一般,所以封了个一般般的美人,死了之后直接抛诸脑后。不对,其实就算她活着,卫昇也不见的能记住她。他暂时能记住的,是淑妃德妃,以及两三个床第上能讨他欢心的女子,除此而外,大概就剩孟棋楠了。
孟棋楠……该怎么说呢?卫昇对她青眼有加,一方面是因为她能帮他某些事,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很特别,特别跟其他人不一样。可若要问他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她薄情,和他一样薄情。也许,她比他还要无情。
卫昇心里泛起一种未熟青梅的酸涩苦口之味,他竟不知道,原来女人也能说薄情,皇帝的女人也口口声声说薄情。
他勾起她的下巴:“哦?有多薄情?”
孟棋楠姿态妩人:“我以前的荒唐事不少,你有兴趣的话我便说给你听听。”她一转身躺了下来,单手支头,笑吟吟地说:“我宫……府里养了一百二十七位男子,半数是别人送的,半数是我看上了自己带回家的。他们也许是你口中的男宠面首,但绝不是无用的摆设,我需要他们暖床服侍、说话解闷,我虽不说把他们都睡了一遍,但经常召唤的也有那么七八个。你知道么,我连他们的名字也懒得记,所以分别取了字,梅兰竹菊松柏杨柳……有没有觉得跟你宫里的婕妤才人一样?他们在我眼里仅是玩物,有代号的玩物。”
心里就像堵着块石头,卫昇微微皱眉:“有这种事?朕怎么不知道。”
“信不信随你,反正是真的。”孟棋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嘻嘻在他胸口画圆圈,“你对女人的看法,正是我对男人的看法。男欢女爱于我并不难,但是皇上若要求其他的东西,臣妾就爱莫能助了。”
其实她说此话的意思是让卫昇别把她和其他妃嫔混为一谈,她在他死后不会守节,她会继续寻欢作乐,而且还要搂着别的男人。早早给他提了醒也好,省得他下了地府知道爱妃寻欢作乐,说不定又气活了。
爱面子的表叔公,寡人也是为了你好啊,怕您伤心么。
可这番话在卫昇看来却另有深意,他胸中莫名焦躁,说话口气也重了几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