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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算计我,连妹妹怕也在算计之内,我在妹妹这里,依然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不安的寒意。”
张妙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赵云袖印象也极好,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当下认真起来,放下手中的糕点碟子。
“那赵姐姐打算怎么办?”
赵云袖手上正打着络子,并未停顿,口中慢慢地道,“我想和妹妹借几个人,好好查一查。”
张妙迟疑了一下道,“借人给姐姐自然没问题,只是妹妹觉得,这事儿不如和容姐姐说说。”
赵云袖有些诧异,“这样的小事怎么敢劳动娘娘,娘娘现在身怀六甲,正需要好好保养身体,让她为我们费心费神,只怕不妥。”
张妙脸色有些儿难看,揪着衣角,揉得发皱了,才低声道,“赵姐姐莫怪我不懂事,我知道容姐姐现在身子贵重,万万不能有一点闪失,此事按说最好不要告诉容姐姐,只是,妹妹正是怕有什么闪失,才觉得要告诉容姐姐一声。姐姐不知道,妹妹年头出过事儿,表面看一丝儿都牵扯不到容姐姐,但实际上,那坏人恰恰就是借着我当跳板,要害容姐姐,亏得容姐姐发现得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赵云袖倒从未听说过此事,乌粟子毕竟太过骇人听闻,为了不引起恐慌,宫里除了几个当事人,无一人知晓,赵云袖自是无从得知,听了只以为张妙是遭了人的算计,也心有余悸,“竟有此事?这害人的可抓住了?如此曲折间接地害人,此人心思叵测,若是还在宫里,却是我们的不幸了。”
张妙摇了摇头,她自然不知道宁嫔已经被掉包了,还以为住在偏殿那位就是自己的仇人,碍于答应过容昭,她暂时也不好报复回去,但心中的恨意却是一点儿不少,她纵然再单纯,也是知道乌粟子之毒一旦是自她开始在宫中蔓延,那是足以让她整个家族九族被诛的大罪,这人不但是要害死她,更是要置她的家族于死地,她不恨透了才怪!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那人并未除去,我虽然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却无法反击,只好躲着她远点罢了,免得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张妙苦笑,跟着又冷哼一声,“虽说我不及她的手段,但冷眼旁观,她也不是平安无事的,似乎已经被无限期地禁足了——也只是暂时苟且偷生罢了,我就不信,她敢伤害……容姐姐,容姐姐还能咽下那口气!”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云袖再听不出来她说的是谁,她就不是赵云雄了,只是赵云袖一想到那个害张妙的居然是那人,心中也不禁想到了人不可貌相这个词,那位一看就是雍容大方,随和可亲的人物,平常深居简出,寡言罕语,并不惹是生非得令人生厌,见了人,比如她这个和她分住一宫东西配殿,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温嫔,也总是挂着一副善意敦厚的笑容,实在看不出,背后竟是个心思玲珑到曲折害人之辈!
不过,想想她每次看到宁嫔都觉得有些违和感,心里很不舒服,下意识就对对方敬而远之,她也就释然了,至少她没哟看走眼,潜意识里还是防备这个人的。
赵云袖回忆着自己脑海中宁嫔的模样,张妙却又道,“我想着,我不过是一个无宠的宝林,姐姐虽然贵为温嫔,但根基不稳,似乎也不会成为谁的眼中钉,我们唯一让人瞩目的不过是和容姐姐走得近,也算是背靠着容姐姐。这暗中打着害人心思的坏蛋,会不会又是如我当初遭遇的那般,借着我们去害容姐姐?”
张妙的这番话一下子让赵云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她之前也在猜测是谁隐在暗处,她只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忘了,这不是她家的后宅,她是继母和继妹的眼中钉,自然事事最终的矛头都是指向自己,而在这宫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虾米,就算做了四嫔之位,然而四嫔尚未满,她也不存在挡了别人的路,就算害了她,也丝毫得不到好处,这背后的人何必费心?
原来,这倒很有可能是一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把戏!
“妹妹的话提醒了我,是我相差了,确实该和娘娘说一声。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揣测,并没与证据,空口白牙跟淑仪娘娘说有人可能要害她,我也说不出口,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加快速度查一查了,有了证据,一切才好说。”
赵云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心中有了怀疑的人,当下就死死地盯紧了她,一连数日,也没有发现一丝马脚,人家该吃吃,该睡睡,每日在长春宫的花园里溜达几圈,生活规律得不得了,赵云袖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猜错了?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宁嫔果然有了动静呢,她居然买通了一个养心殿伺候的小太监,在皇上的御驾将要离开皇宫的前一夜,被皇上招去了养心殿!
这个事实,对赵云袖来说,极具冲击性,简直将她打懵了!
虽然她面上从未表现出来过,但心底,对皇上和璟淑仪之间的情意还是暗暗羡慕的,天下间的女人,哪个不渴望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的爱人?
璟淑仪和皇上之间,就让赵云袖想到了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词,一个位高权重,坐拥天下美人的皇帝,却专情于一个女子,爱她重她,做到了几乎所有世间男子都做不到的地步,他的心意,何其可贵?
皇上和璟淑仪娘娘间的情意,之于她,就像是话本上那可歌可泣的爱情,美好得令人无限向往。
可向往并不意味着破坏,有她二妹那样喜欢什么就要抢过来的,也有她这样,愿意放弃自己的私心,去守护这世间难得的美好。
也是坚信皇上和璟淑仪之间有真情,她才能彻底放下进宫争宠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投靠璟淑仪,纵然有一些小贵人在背后嘲笑她背靠大树却不知道上进,她也从不曾动摇自己的信念!
可如今,皇上却在璟淑仪娘娘怀孕的时候,召见了宁嫔?
一瞬间,赵云袖心中的愤怒远大于失望,她愤怒于皇上的背信弃义,愤怒于宁嫔破坏了这世上难得的一份真情,愤怒于自己居然还对这世道抱着一份天真的期待,可笑的期待。
愤怒之后,她心中第一个泛起的念头,却是一旦璟淑仪娘娘知晓了,该怎么办?
宁嫔去了养心殿,足足有两个时辰,然后步履蹒跚地回来了,她似乎知道赵云袖就站在西偏殿的窗户后冷冷地看着她,她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看向赵云袖战栗的地方,那张雍容华贵得无可挑剔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充满羞涩风情的笑容,水润的杏眸,眼尾微微拖长,在那昏暗的光线中,竟透出了一份妖娆绽放的诱人姿态。
落在赵云袖眼中,简直与挑衅无疑!
两个时辰,足够将什么都做了,而宁嫔那一身承宠后的娇羞满足姿态,更是不言而喻。
然而赵云袖毕竟不是冲动无脑的人,在一瞬间心情剧烈的起伏后,她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冷静。
赵云袖冷冷一笑,挑衅她?她现在完全相信,这个宁嫔当初害过张妙了,表里不一至此,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赵云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宁嫔,她更担心的是璟淑仪娘娘对皇上召见宁嫔有什么反应,要知道养心殿和永寿宫几乎只有一墙之隔,宁嫔要去养心殿,还得经过永寿宫,她就不信,璟淑仪对皇上的行踪没有一点把握,一点儿都不知道今晚宁嫔的动静。
她静静地等待着永寿宫那边传出消息,然而一夜过去了,永寿宫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安排的打听消息的奴才回来了,悄悄告诉她,“回主子的话,昨儿东偏殿那位去了养心殿,待了两刻钟,皇上便离开养心殿去了永寿宫,永寿宫那边在皇上未去前仿佛骚动了一阵子,但等皇上去后,就没有动静了,老奴惭愧,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
赵云袖听了她的回报,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碗里的粥,脑中还在不停地思考,回忆昨晚遇到的事情——不对,宁嫔只在养心殿待了两刻钟,而不是两个时辰,区区两刻钟能做什么?
很显然,宁嫔昨晚回来时的作态是伪装的!她为什么要伪装出一副被临幸过的架势,还让她看到,并刻意向她挑衅?
赵云袖越是抽丝剥茧地往下想,脸色越是难看,她可以确定,这宁嫔,八成是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赵云袖还没有想出个结果,便接到了容昭的邀请,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不甘怠慢,紧着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饰便去了永寿宫。
今天巳时就要出发去北宸园,临出发前,容昭自然要把自己和秦瑄商量好的事情和赵云袖说说。
赵云袖赶来时,望着容昭,一脸不安溢于言表。
容昭误会了她的表情,当下笑道,“坐吧,并不是什么大事,倒吓到了你。”
赵云袖仔细观察了一番容昭的神情,见她唇红齿白,粉颊飞红,双眸潋滟宛若阳光下的波光,逼人的容光越发隆盛,确定她气色很好,丝毫没有受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影响。
赵云袖猜测,要么昨晚的事情就是个误会,要么,璟淑仪恐怕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知娘娘召见,有何吩咐?”赵云袖恭敬地道,她自然不会以为容昭无事找她叙旧,她认识的璟淑仪,压根就不是个喜欢和人交际往来的人。
“是这样的,今日我和皇上便要回北宸园了,只是宫中事务繁杂,大面儿上的事自有皇贵妃和贤妃操心,那些底下的琐碎小事却最是恼人,尤其我现在这个身子,也是最不鞥呢费神的。但若是一总撩开手,也说不过去,就想着,找个人替我多留意留意这里面的动静,就算我不在宫里,也是后宫的一份子,太隔离在外了也不好。”
容昭的话说得并不迂回,她的态度是十分坦然的,当初和赵云袖说好的,就等于是让赵云袖做她手中的先锋棋,如今正是要让她出头了,赵云袖这等聪明人,怎会听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吃亏,容昭许诺了她一部分宫权,虽说管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再小的事,和宫权扯上了,那也立刻高大上了。
手握宫权,意味着赵云袖从此后不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温嫔了,纵然她没得皇上宠爱,但得了部分宫权,就说明她的与众不同,宫中也无人再敢轻视她。
赵云袖也不矫情,稳稳地行了一礼,接下了容昭抛来的橄榄枝,“多谢娘娘厚爱,嫔妾定会竭尽全力,不负娘娘期望。”
容昭眉眼微微一挑,笑道,“我知道温嫔是个聪明人,咱们皇上后宫单调,好多位子还空着,我会多替温嫔留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云袖心中也淡定了,今儿来着一趟,她的收获可真不小,而更让她稳住心神的,却是容昭随口许给她的高位分!
既然进了宫,就没有不肖想高位的女人,赵云袖自然也盼着自己越升越高,那她当兄长的靠山才会越来越稳,她本以为,因为特殊原因进宫的她,这辈子升到温嫔已经是格外幸运了,谁知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她当然不会矫情地往外推拒!
得了好处,自然要回馈足以与这份好处媲美的事物,赵云袖并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她本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人。
她是觉得,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璟淑仪,八成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既然她毫无异色,那就说明皇上压根就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可悬心的?
她心中甚至隐隐为那并未曾破裂的真情而感到分外安慰。
“多谢娘娘,说起来,嫔位上尚还有两个空位,嫔妾和宁嫔住了个对门,知她一向是个深居简出的缄默人物,说也奇怪,嫔妾这段时间总是睡得不安稳,昨儿夜里一直辗转反侧,将近子时也无睡意,便起身独坐了一会,却见宁嫔自长春宫外进来,步履蹒跚艰难,眉梢眼角却带着春意,见了嫔妾,很是得意不屑,嫔妾到底年轻气盛,居然被她挑衅得更加心浮气躁,几乎一夜未眠。如今听了娘娘的好消息,嫔妾心头那口气总算平了,以后见到那个宁嫔,也可好好笑话她一顿了!”
容昭听了她轻轻柔柔却又清清楚楚的一番话,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却也并不是气愤之类,反而是若有所思,“你说她昨晚子时左右才回的宫?”
她这问话一出,赵云袖便明白她对昨晚皇上召见宁嫔一事是知道的,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聒噪,只是简单地点头道,“是的。”
容昭拧起了纤长如羽的秀眉,不对啊,皇上可是晚上八点就来了永寿宫,后面也一直没有离开,宁嫔怎么可能在养心殿待了两个时辰?
赵云袖不可能对她说谎,这对赵云袖来说没有意义,赵云袖也不知道那个宁嫔是假的,那宁嫔昨晚的那番作态以一个暗探的身份而言,就极其可疑了,装出一副承宠的模样,挑衅赵云袖,这都是自己和皇上从来没想到会出在一个暗探身上的行为,再联想到她昨晚的一场虚惊,容昭的脸色不自禁地阴沉下来。
“罢了,想必你也听欣宝林说过了,那宁嫔的问题,”容昭双眸犀利地看向赵云袖,“我只能说,你是个聪明人,但万万不能自作聪明,宫里面从来不缺乏所谓的聪明人,但那些人多半都不在了,你若是想活得长长久久尊荣富贵,好给哥哥做靠山,就要学会分辨哪些事情应该入心,哪些事情不妨糊涂一点。”
赵云袖被容昭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平静的眼中也起了波澜,不过她也明白容昭并无恶意,心跳加快了一瞬,便慢慢恢复了镇定,“是,娘娘好意,嫔妾谨记在心。”
容昭见赵云袖明白了,心中点了点头,这女子越相处越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女子,可惜进了宫,活得形单影只,以后若是有机会,也可以放她自由。
她找赵云袖说完了,又将几个人叫到身边,指给赵云袖,赵云袖要掌握住她留下的宫权,没点人手是不行的,这些人表面上是她的人,实际上却是皇上的,也算是借赵云袖的手。替皇上监视后宫。
永寿宫发生的事情没有在宫中泄露一丁点,容昭自然不会不告诉秦瑄,秦瑄一听到这宁嫔背地里的举动,顿时脸黑了,心知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但他和容昭都不想打草惊蛇,赵云袖将自己的怀疑转达到了,也就不再考虑那些,正琢磨着抓住那个躲在暗处随时有可能咬她一口的毒蛇。
巳时,正是冬日里太阳光最热烈温暖的时候,秦瑄安排好了车架,携着容昭,在满后宫女人哀怨期待的目光中,我行我素地回了北宸园。
大约是怀孕的人情绪也比较感性,容昭站在北宸园门口,吐出一口浊气——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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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打紫,紫努力写啊写,小包子还是没有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请示
北宸园里,现在就容昭最大,这个园子,虽然经过数次改建后,犹如人间仙境,但说白了,这儿再美,也纯粹是秦瑄的私人产业,里头伺候的都是自己人,原先伺候过先帝的包括临幸过的宫女都早被遣散了,秦瑄在决定常住北宸园后,就将里头的人事又从头梳理了一遍,不说别的,至少北宸园的奴才们,如今只认两个主子,一个皇上,一个娘娘。
因此容昭的日子越过越简单,可比在皇宫里错综复杂舒服多了。
天儿越来越冷,头前下了第一场雪,容昭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化了,园子里几个老嬷嬷倒十分欢喜。
“今年这雪下得早,来年想必是个丰年。”
容昭是一点也不懂这个,不过这不妨碍她整天在园子里东游西逛,一面是锻炼身体,一面是闲得无聊。
这园子她住得时间前前后后也有不少时日了,可偏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至今连园子都没有逛完,趁着现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就可劲地瞎逛,顺便当锻炼身体了。
逛了大约半个时辰,容昭觉得腿肚子发胀,肚子坠坠的,浑身热乎乎的,自觉见好就收,慢悠悠地转身往浮香坞走去。
跟着她身后那一大串伺候她的人可是舒了口气,主子挺了个大肚子还老想往外跑,担惊受怕的可不就是他们。
容昭已经从九州胜景搬到了九州胜景后面的一个小小的暖坞,秦瑄老大不乐意,可架不住容昭如今母凭子贵,斜睨一个眼神,他就怂了,直接缴械投降,只得随了她的意,将后面那个小小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暖坞收拾了出来,听到容昭给暖坞取名“浮香坞”,只摇头说轻浮跳脱了些,不够稳重,却也没让撤掉——容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本事,但在文采上真是渣渣,从秦瑄教她学武功心法时就知道了,能想出这个和梅花有关的名字,估计已经死了许多脑细胞,秦瑄自觉还是不要打击到她为好。
容昭一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