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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宠后 作者:紫晓(潇湘vip2015.2.12完结)-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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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昭抱着元泰坐进软轿中,被抬到园门口,再上了马车,随口问了一声皇上的行踪。

    明嬷嬷悄声道,“听说皇宫那边催的急,皇上只能先过去了,吩咐让娘娘慢点儿,咱们不赶时间,如今这风也冷了,可不能吹着小殿下。”

    容昭点了点头,心中有数,恐怕皇宫那边确实有些扯皮,三皇子的“病”也不是意外。

    皇宫中,气氛诡异安静,十几名内侍宫女被捆得严严实实送进了慎刑司,却没有用刑,只是关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阿哥所,三皇子包子脸瘦得尖尖的,额上覆着冷汗,颧骨赤红,嘴唇干得起皮,歪在床上,头朝床边的痰盂咳得是撕心裂肺,山崩地裂,足足咳了小半个时刻。

    好容易,三皇子才停了下来,脱力般往后一躺,瘦瘦的胸脯一涨一落,急促地起伏着,整个人已经虚弱无力了。

    他的贴身内侍小喜子年纪也不大,不过十来岁,含着两泡眼泪,送上了一杯温水,一勺一勺地喂给秦钰,面上透出心疼的神色,“主子,您这是何苦?”

    三皇子秦钰平复了一下呼吸,张口将水喝了,语气却淡淡的,仿佛生重病的不是他一般,“我不这样还能如何?自从母妃去了,这宫里就没人能护着我,我不自己想法子,难道还要等到人家亲自来废我?”

    小喜子急道,“就算这样,主子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万一伤着了根本……”

    秦钰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我有分寸。”

    小喜子毕竟是奴才,心疼主子,却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呐呐无语。

    半晌,秦钰忽然问道,“宫里,可有人给那边去信了?”

    小喜子精神一震,忙道,“皇贵妃娘娘已经让人来交代过,说是给园子那边去信了,皇上回话马上就过来。主子,皇上心中也是疼您的,不然不会听说您病了,就急匆匆过来了。”

    秦钰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仿佛风中的烛光,摇曳飘忽,早熟得令人心酸,“自然,我毕竟是他仅有的三个儿子之一,我知道他心中也有我,只是跟那个人生的相比,是赝品和珍品的差距罢了,在我回绝了他的提议后,他心中更该对我失望了!”

    小喜子安慰道,“那主子以后就好好表现,毕竟是父子,皇上会看到您的努力的。”

    秦钰笑了笑,不再说话,父子,皇家的父子,和平民家的父子,又岂是一回事?

    皇宫中,景仁宫。

    皇贵妃坐在主位上,左右分别坐着贤妃和温嫔,虽然在温嫔之上还有安贵嫔,但安贵嫔如今深居简出,并不愿意搀和宫里的事务,更是极少出现在人前。

    皇贵妃面上愠怒,“本宫已经让太医去给三皇子诊断了,十三位太医,异口同声说三皇子是中毒了,可见是真的了。三皇子虽然不得宠,但毕竟是皇上仅存的三子之一,决不可怠慢。这不是小事,本宫有失察之虞,你们两人也逃不过,尤其是管理阿哥所公主所的温嫔。如今为了避嫌,本宫只将相关人等抓了起来,且等皇上回来亲自审问。”

    温嫔赵云袖心中不安,她虽然没有做过亏心事,但她从宅斗里出来的,如何不知“无中生有”这个词的意思,如今只觉得情况十分不妙,三皇子好好地中了毒,好容易才救了过来,根基也有所损伤,而被抓的十几个人中就有四人是她安排在阿哥所的,她岂会想不到,这次的事件,显而易见是冲她来的,或者说,是冲她背后的贵妃来的。

    可无论如何,她也想破头也想不到,到底是谁冲着她而来,贤妃和她应结成隐晦的盟友,不可能会自毁长城,皇贵妃,她是想让三皇子和四皇子两败俱伤?可皇贵妃直接叫回了皇上,也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架势,除此之外,宫里其他人都被她们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出手,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听到皇贵妃隐隐有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的意思,温嫔倒不惧怕,稳稳地道,“嫔妾自问一直兢兢业业,并未对皇子公主们有丝毫怠慢,如今发生了此事,确实是嫔妾失职了,嫔妾心中虽然十分痛恨那出手之人,但嫔妾也相信皇上明察秋毫,定会还嫔妾一个公道。”

    皇贵妃嘴角掠过一丝讽笑,“你也不用在本宫面前耍嘴皮子,本宫也没说就是你干的,你便是辩才无双,只管去皇上面前申诉去。”

    “申诉什么?”

    一道低沉威严的男悦耳中音响起,打破了景仁宫正殿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秦瑄一身玄色绣金纹祥云的常服,气势深沉锐利地站定在门口,桃花眼中殊无笑意,宛若静默的深海,潜藏着可怕的暗涌,逐一看向殿内的三个女人,皇贵妃等人摄于秦瑄眼神的威力,一时间居然没有回过神来。

    到底还是赵云袖胆子大些,率先回过神,忙屈膝蹲了下来,“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贵妃和贤妃也反应过来,也急忙行礼,秦瑄也无意与她们寒暄,摆摆手让她们起来,道,“怎么回事?皇贵妃你与朕说说。”

    皇贵妃这时候也不敢信口开河,压下心头那一缕乍见皇上的欢喜,低眉顺眼地道,“臣妾请皇上赎罪,臣妾监管不力,三皇子前日忽然上吐下泻,臣妾着太医为三皇子诊治,谁知太医却说三皇子中毒了,臣妾不信,便又招了十二位太医一起会诊,得出结果完全相同,三皇子殿下随后便迅速虚弱下去,咳嗽不停,大家伙儿素手无策,后来陈院判推荐了太医院的凌太医,凌太医家族一向对毒术颇有涉猎,亦单独备有不少解药,所幸其中一种可以暂缓毒性,凌太医不敢擅专,禀明了臣妾,臣妾征得三皇子同意后,让他服用了一剂,暂缓了毒性蔓延,凌太医这几日一直在钻研如何彻底解毒,想必快要成功了!”

    皇贵妃说得清楚有条理,秦瑄也挑不出什么,点了点头,“行,朕知道了,朕先去看看钰儿,那些可疑的人呢?”

    贤妃道,“都押在慎刑司,等皇上您审问。”

    秦瑄了解了大概情况,转头便往阿哥所去,皇贵妃贤妃和赵云袖自然是慌忙跟了上来。

    在阿哥所,饶是秦瑄心中有准备,看到憔悴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秦钰,还是惊了一下,“钰儿,你这是……”

    秦钰心思一向敏感,一眼便看出了秦瑄眼中真实的难过和关切,小小的冰凉心脏感觉到了丝丝暖意,然而想起自己的处境,他复又硬下了心肠,他外公说的对,父皇心中是有他,可仅有的这点点地位根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他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还要靠自己。

    他从床上翻了下来,不顾秦瑄的阻拦,噗通一声跪在了秦瑄面前,声音虚弱地道,“父皇,请恩准儿子出宫建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审问

    阿哥所里的气氛因为秦钰这一句话而顿时凝滞起来。

    秦瑄方才见到秦钰凄惨模样时心中一瞬间升腾起的怜惜心疼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儿子太少,还没法达到生一个扔一个的境界,但如果这个儿子别有意图,他却也不可能去纵容。

    他神情莫名地看着这个变化惊人的儿子,语气平淡地道,“咱们大乾朝皇子,出宫建府,一般都是十五岁以后,或者大婚成年时,你才十一岁,离出宫还早。别以为出宫生活就自由了,出宫建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秦钰闻言,心头微微一缩,他敏感地察觉到了秦瑄感情的变化,却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父皇,儿子知道出宫建府的艰难,但无论如何艰难,儿子的命是自己的,不像在宫中这般,朝不保夕,儿子只是想好好活下去,不去碍任何人的眼。”

    他这番话话中有话,秦瑄如何听不出来?顿时眼眸一深,仿佛从没认识过这个儿子似的,将他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刚刚撵着秦瑄而来的皇贵妃贤妃赵云袖三人都顾不得喘气了,全都目瞪口呆,想不到三皇子居然说出这么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

    秦瑄却没有发怒,而是垂下眼眸,寻了张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转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在一片逼仄得令人心虚发慌的静寂中,秦钰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坚持不住了,他赤红的颧骨开始褪色发白,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脸上淌下了豆大的虚汗。

    秦瑄见状,心中暗叹了一声,出声淡淡道,“起来吧,既然身体不好,就好生躺着,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倒要说我这做父皇的不慈了!”

    秦钰听了秦瑄这似讽非讽的诛心之语,顿时如万箭穿心,心头恐惧得缩成了一团,痛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当当当连嗑了三个响头,额头霎时就青了,“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秦瑄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冲那趴在地上的小太监道,“没点眼力见,还不扶你主子起来?”

    那小喜子本就心疼至极,一听皇上发话,哧溜一下就窜到秦钰身边,将他连扶带拉弄了起来,按坐在床边。

    秦瑄盯着这个儿子,以前那种呆呆纯纯的气质早就不翼而飞,反倒是被曾经在二儿子身上出现过的阴郁之气所代替,垂着眼睛,也看不清他的心思,只是,光从他见到自己的表现,就已经能明白他所思所想了。

    “皇贵妃,你们且退下。”秦瑄忽然开口道。

    皇贵妃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相对无言的父子,贤妃和赵云袖却乖顺得很,闻言立刻便退了出去,皇贵妃也不好僭越,不甘不愿地也退到了门外。

    秦瑄又看了一眼还杵在屋内的小喜子,小喜子被那不怒而威的一眼看得心悸不已,几乎要昏过去,秦钰开口道,“小喜子,你也下去吧。”

    小喜子慌忙撅着身子往外退,左脚绊右脚的,好不容易滚出了门外,登时就瘫倒在地,额上的汗水简直如下雨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清空了闲杂人等,屋内只剩下秦瑄和秦钰这对父子,秦瑄神情莫测,一把寻常的红木椅,也让他坐出了龙椅的尊贵之风,无需任何矫饰,一身帝王威仪尽显。

    仔细看,秦钰长得并不像秦瑄,他更像母亲一些,显得柔弱秀气,但眉宇间透露的神情却颇有坚毅隐忍之风,又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已经慢慢在褪去幼童的稚气,初具少年不凡的气度。

    秦瑄回想自己和这个儿子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若是在民间,他这样的父亲无疑是不合格的,但前提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民间的父子,身为皇室中的父子,他自认为已经足够温情了,想想先帝将他们兄弟们当做蛊虫一般地养大,他为了避免自己的儿子重复那些自己经历过的残酷事实,甚至为他们安排好了出路,他难道没有用心良苦?

    没错,他是更偏爱元泰,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并没有站在理法高度的嫡妻嫡子,所有孩子,名义上都是庶出,元泰的母亲是他的挚爱,元泰本身聪颖不凡,他更偏爱元泰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为了偏爱而置其他子女于不顾,还想让他怎样呢,他是皇帝,不是善心博爱之辈,他打算剥夺秦钊和秦钰的继承权,并不完全是因为容昭生出了元泰,而是因为,他们的外祖及母亲,都是他们身上洗不掉的污点,大乾皇室,数百年来也不曾出过生母犯大错被废被赐死的皇帝,这样的皇帝,即使能够登基,又如何能够服众?不能令天下归心,这样的皇帝,带给大乾江山乃至秦氏皇族的,只能是灾难!

    但显然,秦钰不是这么想的,被送走的秦钊,兴许也不是这么想的。

    “你觉得待在宫中委屈了,所以想要出宫建府,你觉得,有了自己的府邸就自由了,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自己的班底了是不是?”秦瑄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钰微微一抖,有被秦瑄说中心事的慌乱,更有被秦瑄如此不留情对待的伤感叛逆,他低声道,“儿子有自知之明,儿子如今待在宫中,便如他人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儿子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儿子才十一岁,儿子想活,活得长长久久的,就这么点心愿,父皇也不愿意满足吗?”

    秦瑄嗤笑道,“钰儿,你是一头还没长齐乳牙的幼虎,你这样言语刺激也好,耍弄手段也好,实在稚嫩得可怜,就不必在你老子面前做张做势了,你这些,都是你老子小时候玩剩下的。只可惜,先帝没见识,吃朕这一套,朕却不会吃你这一套了。”

    秦钰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说不上是羞耻还是愤怒,秀气的脸孔扭曲着,完全看不出往日那种呆萌气质了。

    秦瑄施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秦钰,语气悠悠地道,“钰儿,你记住了,你想参与到棋局中去搏杀,就不能怨恨别人将你当做棋子。朕给过你选另一条路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

    秦瑄的这些话,仿佛勾起了秦钰心底深处的不好记忆,秦钰脸色剧变,他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没有控制住喷张的怒火,他猛然站了起来,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一边哽咽一边疯狂地大笑。

    “选另一条路?就像皇兄那样,明明出身高贵,却不得不放弃继承权,像个可怜虫一样,被远远地打发出去,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回来?这就是您为我们好的另一条路!都是您的儿子,凭什么不让我们争?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您不喜欢我们这些不是贵妃生的孩子,那您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们?为什么?”

    秦钰双眼通红,射出愤怒的光芒,鼻翼一张一合,瘦削的小脸扭曲狰狞,细瘦的胳膊狠狠挥动了几下,仿佛不这样就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懑和痛苦,他憋得久了,终于将深埋在心底的话喊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轻松通透了,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一点也不后悔此时此刻的僭越,只觉得生平没这么感觉好过。

    哪怕为此被父皇厌弃,他也不后悔!

    秦瑄却被秦钰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力气的大喊镇住了,那游刃有余的内心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开。

    这样抱怨,他之前才从容昭那里似有若无地感觉到,而今,又从另一个儿子口中听到。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不仅容昭为他的往事而心有介怀,而被他等同放弃的后妃子女,心中也有着一日比一日更深的怨念。

    没有哪一刻,比此刻令秦瑄更明白,无论他选择后宫还是容昭母子,带给对方的,都是深深的伤害。

    容昭和他的子女乃至于皇宫中这些形同被他放逐的后妃,压根不可能共存。

    这是一种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由感情主宰,永远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不能否认,我选择了贵妃,对你们而言的确不公平。”秦瑄语气沉重,但他并没有逃避问题,而是选择了开诚布公,“但朕就是心悦贵妃,就是愿意为她罢黜后宫,这是朕身为帝王的任性和权力。朕倒是觉得,你应该庆幸朕没有变成夏桀商纣,对你和你的兄弟姐妹而言,朕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父皇了,要看你和谁比,哪怕是你老子比,你也是幸福的。朕就不信,你外公没和你说过朕当年继位时的艰难,怎么,你更喜欢那样成王败寇的淘汰方式?更喜欢自相残杀,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顶峰?”

    秦瑄说出了这番恣意放纵得完全不讲道理的话,是秦钰没有想到的。

    先帝时夺嫡的风云涌动,血腥残酷,他自然有所耳闻,可是,那是在先帝有几十个儿子的情况下,他们不过兄弟三人,父皇为什么还要待他们这么残忍呢?

    “我只是希望父皇能公正一点罢了,我也是您儿子……”最终,秦钰恍惚地开口,半晌,他自嘲地一笑,冷冷地道,“儿子无话可说。既然父皇您不辞辛劳从北宸园回宫,那儿子是不是能有点指望——您还能坚持您最后那一点良心,给儿子一个公道?”

    秦瑄早已收回了外露的情绪,闻言并没有动怒,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你放心,朕自然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秦瑄转身就要离去,秦钰望着秦瑄那即将踏出门的身影,忽然问道,“不知儿子之前提到的心愿,父皇可愿满足?”

    秦瑄头也不回,漠然道,“既然你难得与朕提心愿,待此间事了,朕自会招宗人府商议定夺。”

    秦钰眼睁睁地看着秦瑄的身影消失在阿哥所的门外,他忽然扑到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间,无声地流泪——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慕父亲的宠爱,可刚才,他亲手斩断了他和父皇之间本就薄弱的亲情,他完完全全明白,就在方才那段时间里,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秦瑄领着三妃来到了景仁宫的偏殿廊下,这时候,容昭也已经在永寿宫安顿好了,将元泰交给玲珑和紫竹守护,她带着明嬷嬷、夏荷、四喜三个穿过坤宁宫,来到了景仁宫,只往景仁宫正殿前一站,雪白的狐皮衬着她容光逼人的玉面,仿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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