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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皇位,没有一个儿子后代,他百年之后,皇位还不是他兄弟家后代的?”
容昭简直被这种神转折惊呆了,“三皇子知不知道药性?”
秦瑄干脆地摇头,“他大约知道这是毒药,却不知它的药性竟那么霸道,若是知晓了,无论如何,他定然不会选择采用这个法子,挑唆他同朕离心的那个人,只怕是心怀叵测,对他也没有多少善意。”
“那皇上觉得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满足他的心愿呗,顺便告知他毒药的药性,朕虽然有药水给他服用调理,但却没打算这么早就给他,过段时间再说,且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生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宫
皇上从北宸园回到皇宫,朝中人不是没有疑惑,除了少数皇上的心腹,其他人是探听不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秦瑄对朝堂内外的掌控已经达到了臻境,如今已经极少有内廷的消息传去外朝了。
第二天上朝时,秦瑄态度一如既往,众臣见状倒是安下心来,皇上这副模样,说明就是出了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今天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朝会伊始,左都御史便上表弹劾严学士管教不严,致使家中在外做官的子侄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给朝廷的名声蒙上了极负面的影响。
这样的事情,其实每天都会发生,御史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弹劾大臣的,小到鸡毛蒜皮的纠葛,大到贪污腐败的劣行,就没有他们不弹劾的。
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例寻常的御史弹劾大臣日常。
谁知,一直高高端坐的皇上却动了,不仅接下了这份奏折,还当众意味深长地说了严大学士一句,“严卿勿过度忙于外事,反疏忽了自家。”
严大学士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一天早上丢尽了,脸色忽青忽红,最后变得惨白,颤巍巍地出列跪下请罪。
秦瑄这时却压下了奏折,只说过后会彻查,便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此事,随后朝会便一切如常了。
他这一番行径,弄得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一生致力于揣摩皇上心思的他们,这回完全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这一出,往日散朝后都和一群同僚进出的严大学士,今日一散朝便不见了踪影——他实在是没脸见同僚,别看他们平时和和气气的,该落进下石的时候,人家可不会手软!
严大学士的书房,刚下朝的严大人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中,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年轻俊逸的公子,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斯文儒雅,俊逸清透,看起来气度极好。
“临泉以为,皇上可是知晓了三皇子的行为?”
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不是可能知晓,皇上定然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否则不会在朝堂上发作您,以晚辈看,皇上大约知道是三皇子自己的主意,但他怎么也不会迁怒自己的儿子,所以才将所有事推到了您身上。”
“如此一来,便是三殿下如愿出了宫,与我们先前的计划也大大地不利啊!一个令皇上厌弃的皇子,所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那些家伙都是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岂能叫他们下注站队?”
“您忘了,三皇子固然不受宠,看宫中那位,却是连外家都没有,容家当家不知怎的惹怒了皇上,就连女儿受宠若斯,也不见皇上给他提一官半级,依旧在四品徘徊,任个闲职,实在不足畏惧。”
“但她圣眷如此深厚,只怕……”
“世伯,圣眷再深厚,也未必能深厚一辈子,重要的还是身后的势力,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如今她年轻貌美,世间罕有,自然得皇上另眼相看,可世上的美人即便没有超过她的,总也有其他不同风韵的,咱们可以多找一些,天长日久,总会有那手段高明的,将她和皇上之间的感情撬开口子,到那时,她年老色衰,又没有依靠的后台,还不是任人揉搓?她的儿子四皇子简直就是绝好的靶子,她如今越受宠,将来的日子只会越难过。”
“但愿如此,只是如今我们棋差一招,也不知要花多少精力挽回。”
“世伯,如今我们还不知三殿下的处境到底糟到何种程度,也不好贸然行动。莫如等三殿下出宫了,和三殿下商量商量往后的行事策略?”
“你说的有道理,就依此行事吧。”
……
昭武帝一生文成武治,宽厚清明,为帝王的功绩和性情几乎没有人可以诟病,即使与昭后的感情使得他冷落后宫数十年,在后人眼中,也得一个“情深似海”的评价。
唯有将年仅十一岁的三子秦钰出宫一事,却是令后世人百思不得其解,议论纷纭,褒贬不一。
——难道真的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为了给自己的爱妃爱子腾位置,而不惜用这种冷漠无情的方式对待自己其他的儿子?
秦钰的出宫,在当时很多人意料之中,却又始料未及,因为,皇上同意了秦钰出宫的请求,但却连一个郡王的封号都吝啬给予,直接让秦钰顶着光头皇子的名号出宫建府,建府银不过给了二十万,府邸也不过选了个五进带花园的空府,让内务府修缮修缮便搬进去了。
这银子说起来多,府邸看起来大,那是跟平民百姓相比,若是跟宗室王爷相比,甚至是权贵重臣相比,都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秦瑄用这种方式,明明白白地向世人传达了他对秦钰的不满。
秦钰无母,又明显失宠,出宫那日,后宫几乎无人相送,唯有贤妃,与他母妃生前有过一段交好期,来到了皇子所。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哪怕是不得宠的皇子,奴才们真正干怠慢的也不多,皇子所里属于秦钰的东西都被打包,装箱置笼,东一堆西一堆地放置,秦钰坐在屋子里唯一没动的椅子上,神情很是茫然。
他得到自由了,但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按他所想,他因为被下毒暗害,不得不出宫,父皇应该对他生出愧疚心理,从而给予他一定的优待才对,可事实上,他如今出宫的方式堪称简陋狼狈,毫无尊严。
能让他父皇这么做的,要么是那位娘娘在父皇耳边说了什么,要么,是他做得事情暴露了。
秦钰很不希望是后者,但从宫中那些不断消失的奴才看,事情正是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损失了母妃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人手,宫中经过一次次清洗,剩下的奴才,都聪明了许多,至少都明白,皇宫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而到了这种时候,还愿意效忠母妃的,才是真正的忠仆心腹,可以放心使唤,可他搞砸了,他低估了他父皇的势力,也高估了复航对他这个儿子的容忍度。
算了,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他也退无可退了。
贤妃看着这一地乱糟糟的箱笼,心里也不好受,她曾经和德妃结盟了很长时间,共同抵御过来自罗氏姐妹的打压,她温柔绵密,德妃聪明大胆,两人合作的很是不错,但她和德妃最大的不同是,她极少主动去害人性命,除非那人触犯了她的利益。
她嫁进皇室这些年,小心思小手段是用过不少,但动真格弄死的人却没有一个无辜的,都曾或多或少朝她伸过手。
但德妃却是只要觉得有威胁,会损害自己利益的,哪怕从没生过害人心思,也没有妨碍德妃,她也不会放过,还美其名曰,防患于未然。
正是因为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当容昭进宫时,德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甚至比先后带给她的威胁感还大,德妃想都不想就出手,而贤妃,却选择了被动防御,两人之间的裂痕进一步加大,或者说,从那个时候起,她们的同盟关系就名存实亡了。
贤妃在三皇子的小的时候,正是她和德妃的关系处于蜜月期,她还曾抱过三皇子好几回,这在宫中,着实是难能可贵的了,可惜时移势迁,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殿下,恕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你这次,真的是做错了。”
贤妃望着秦钰那张冰冷的小脸,叹息道。
秦钰抬起黑幽幽的眼眸看向她,没有说话——做错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自作自受了?
贤妃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大约不知道,皇上生平最忌讳什么……你还这么小,急什么呢?先把和你父皇的关系缓和,比什么都重要,这匆匆地搬出了宫,以后再想见你父皇可就难了。”
秦钰默然半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多谢贤母妃提点。”
贤妃侧身避过了他这一礼,“我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看在德妃姐姐面上,容我托大再说一次,姐姐在世时或许是想着让你往高处走,走的越高越好,但她临终时,却未必是这个想法,那时候,她想的,兴许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呢?你自己多留点心眼,并不是血缘亲人就能完完全全为你着想,出身在亲缘淡薄的皇家,对这些事实三殿下应该比我更明白。”
能说的贤妃都说了,她有心劝秦钰放弃对那个位子的奢望,又怕对方多想,只得暗示一番便作罢,总而言之,她也算对得起德妃了,她的儿子到底能不能平安长大,其实也取决于他自己。
皇上不是个心狠的父亲,但他身为帝王,同样有许多不近人情之处,若是无法去平衡对皇上的看法,最终也只有像三殿下这样,举止失当,却连累自己前途暗淡。
贤妃看望秦钰的事并没有瞒人,皇贵妃得知了,只冷哼一声,“倒是个八面玲珑的,惯会做人情,只不知别人领不领情。”
禁足中的温嫔听了嬷嬷的回话,正握着的毛笔滴下了一滴饱满的墨,一下子毁了已经抄好泰半的一页佛经。
贤妃走后,秦钰仍旧在发呆,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渴盼什么,明知是不可能的,依旧固执地等着那镜花水月的梦。
小喜子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本来也是被杖毙的命,却被秦钰发着高烧死命保了下来,最后重打了二十大板,放了回来,至今走路还一瘸一拐,不能走快。
他将胳膊上的食盒往椅上一放,脸色惨白地道,“主子,之前是不是有太医给您诊脉?”
秦钰抬头道,“是有两个太医,说我身体恢复得不错,怎么了?”
小喜子纠结地看着秦钰,脸色极其难看。
“主子,我听那两个太医正在讨论主子的身体,说那药,那药有问题……”
……
秦钰出宫进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府邸,却没有想象中兴奋的心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依然是那么压抑,那么寂寞。
第二日,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包括他外家的表哥,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将整个府邸逛了个遍,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板着一张稚气却漠然的小脸,无论他多么努力让自己显得威严肃穆,那单薄的背影中依然透出茕茕孑立的孤寂——他是这座皇子府的主人,唯一的主人,往后,这就是他的家了。
第三日,他外家第一个递上了拜帖——他的外公亲自上门了。
秦钰脸色苍白,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的外公,严大学士,看到对方脸上丝毫没有异样的慈爱怜惜神情,他垂下了眼眸,遮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的毒药来自于外家,他最信任的外家,可小喜子却告诉他,那毒药药性霸道,直接伤了他身体的根基,纵然解了毒,将来也会子嗣艰难。
他不相信,直接让人找了太医,然而陈院判说得非常肯定,他甚至悄悄出宫找了比较有名的医馆,让医馆的大夫帮自己看过,一切都如父皇所言,他的身体,毁了。
可是,表哥明明告诉他,这帖药服下去虽然痛苦,却并无副作用,如果他知道这需要他用健康,用将来的孩子去换这前途叵测的自由,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秦钰的出宫对于大部分大臣而言是悄无声息的,但不代表他们事后没有察觉宫中有一位还未长成的皇子出宫建府,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大事,得知此事的人,当天夜里,没一个睡到了安稳觉。
总觉得,新一轮的皇家争斗,又开始了。
也有人从宫中之前的一次小型人事变动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以此来推测秦钰超出常理地出宫的原因。
但说实话,哪怕是最精明的人,哪怕是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他们也没有多大胆量去传递皇宫内发生的种种,更何况,紧跟着万寿节即将来临,他们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投入其中了。
比起一个前途莫测的失宠皇子,当然是手掌大权的当今圣上更值得他们讨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文悦
昭武十七年的万寿节十分热闹,概因南疆派出了使臣队伍,前来祝贺!
自先帝御极二十三年,至当今十七年共四十年,大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盛况了。
南疆因为战败议和,虽然没有成为附属国,但前来大乾朝贺却是本分,接到边关守将传来的消息后,大乾朝野都颇为震动,喜悦溢于言表——无论怎么说,能让他国朝贺,骑马说明大乾朝的富强和昌盛,政治上的象征意义远大于能够带来的实惠。
南疆使臣队伍到达京都时,万寿节已经拉开了序幕,秦瑄自然不会出面,但也派了一位辈分较高的宗室前去城门处迎接,算是给足了南疆的面子,并没有因为他们是战败国就轻视怠慢。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上百人的南疆朝贺队伍中,领队的居然是一名神采飞扬的少女!
“南疆文玛公主,见过大乾诸位!”
什么?这就是南疆赫赫有名的摄政红公主?
众人都有些发愣。
马上的少女手握暗红的马鞭,并没有下马,只是形容傲慢地向前来的大乾宗室官员点了点头,她容貌明艳,五官深刻,别有一种野性风情,与大乾的女子容貌十分不同,言行举止中不但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娇柔之气,更没有身为战败国使臣的低声下气。
尽管她只是一国使臣,但她神态从容大气,眉宇间透出一股傲慢骄矜,丝毫不见卑弱,落在大乾人眼中,竟不像是一位公主,而是位风采出众的皇子!
这下子,曾经对传言中南疆的下一任继承人是红公主这个事实嗤之以鼻的,都开始动摇起来——瞅这气度,瞅这受重用的程度,说南疆国主那缇不重视她简直瞎话啊!
领头的宗室是只比秦昊低一辈的老王爷端王,还是先帝的叔叔,资格最老,且在皇室中也颇有威信,若不是信王被秦瑄安排了差事,其余宗室也颇拿不出手,秦瑄是不会将端王请出山的。
老端王白胡子一把,对这位文玛公主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皇上让他注意南疆的队伍,他便奉命,只要知晓对方是敌非友便可。
南疆与大乾议和后的第一次朝贺,虽在大乾计划当中,但秦瑄却也不会丝毫没有防备之心,这些南疆人,性子便如同他们手中的毒,诡谲变幻,与其去揣摩他们最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迎合,只管按照自己的步骤去走。
“原来是摄政红公主,久仰久仰,本王虽然老迈,却也听说过红公主威名,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英雄出自少年。”
文玛望着眼前这清瘦的老头,心知此人身份不一般,不但那些官员对他分外恭敬,就是老头本身,也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藏在沟壑中的老眼丝毫也不昏花,反而精光毕射——身为同一阶层的人,她多少还是能够感觉到微妙的相似。
“我虽然不知大人的身份,但大乾能让大人这样出色的人物接待我们,也是我们南疆人的荣幸!”
文玛笑着回了一句,转而往身后一引,“除我之外,身后的轿中是我五妹,只她是女子,咱们入乡随俗,便不好让她露面了!”
这下子,就连端王都要猜测猜测她们的来意了,一个朝贺,来了两位公主,南疆是什么意思?
不管众人脑中转着什么念头,端王还是让人将文玛一行迎进了城门,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并没有绕路,而是捡最近的,沿着京都的主轴街道正阳大街往理藩院而去。
一路上,行人摩肩擦踵,笑声随处可闻,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上都贴了一圈红纸花,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虽然有众官员在前疏通,路上依然拥挤得要命,因万寿节而气氛极为高涨的民间,这些天经常看到外地赶到京城来给皇上庆贺的官员大臣,对那些看着就尊贵特别的外地人倒也不是那么畏惧了。
但今日这一行却不一样,南疆那特异独行的服装首饰以及相貌,让大街上的人都看呆了。
“看,那是什么人?怎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是谁啊?长得真漂亮,衣服也好看,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