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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还担心秦昊这位大宗师会率先对她出手,给她无声无息的一掌,她就连往空间里躲只怕也来不及,她一旦死了,还怕秦昊他们没有手段让秦瑄忘了她吗?
可事实上,她居然高估了自己,杀鸡焉用牛刀,秦昊压根就不屑于向她出手,只是推出来的一个皇上的心腹禁卫军统领,就足够她去头疼了。
也是她太弱了,一个叶俊卿,她暂时都没把握和对方抗衡,她需要时间去了解这个人的背景,需要时间去琢磨,布局,但现在,她也只能选择站在秦瑄身后,让秦瑄做她的靠山。
秦瑄也不是笨蛋,自然是察觉到了叶俊卿的情绪,也感觉到了容昭刹那间提起来的戒备,他心头微微苦笑,虽然昭昭对他交心了,但她却并没有遇事交给他处理的意识,依然是在第一时间自己想办法去应付,这却是长期只能靠自己养成的习惯了,这样的昭昭,难免让他觉得心疼。
他伸手将容昭拉了过来,看向叶俊卿的目光中温和中透着几分警告,“俊卿,这是璟淑仪,朕赐给你的洗髓散便是她的传家之物,你不是说有机会要感谢娘娘吗?”
秦瑄的话语很是平淡,可叶俊卿还是知道他不高兴了,毕竟是从秦瑄六岁时他就作为伴读待在秦瑄身边,他可以说是最了解秦瑄的人之一了,他知道,秦瑄一旦下了决定,就不可能更改了。
而她,只要还忠于皇上,就不可能对这个皇上的心上人做什么,哪怕她是货真价实的苏妲己再世也不行!
忠于皇上,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忠诚,而是要将皇上的意愿放在首位!
“是,臣遵旨。”
叶俊卿默了半晌,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转身面对容昭抱拳行礼,“臣见过娘娘,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给娘娘磕头,待回去别宫,再向娘娘请罪!”
容昭却没有顺着他的台阶下,做出一副握手言和的虚伪架势,面色淡然,直截了当地道,“还是不必了,你一看见我便拉起了阎王脸,去给我请罪,我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想改也改不了了,既然皇上没有受伤,那此番我的罪过就和我之前的救驾之功相抵了便是。我并不欠谁的,所以也没必要和讨厌自己的人化干戈为玉帛,你觉得自己委屈,我还委屈呢!”
就跟她当初救秦瑄是出于自愿一样,秦瑄跟着她跳崖也是他自愿的行为,凭什么把后账都算在她头上?
她不愿意跟这些立场有偏的人计较,秦瑄的人自然偏着秦瑄,她的人也会偏着她;但也不愿意耐下性子和他们走近,好像自己心虚一样,说不定哪时候被捅了一刀,落在不知情人眼中,还以为是自己活该!
与其付出了感情最终却被人在心里掂量轻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打交道,不给这些人评头论足的机会。
没有感情的牵扯,如此,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下手也能更利落干脆。
“你……”叶俊卿眼中怒气一闪,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碍于对方的身份,终究忍了下来。
“臣万死,不敢惹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息怒。”
容昭某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叶统领客气了。”
秦瑄苦笑一声,爱人和兄弟顶上了,他却被夹在中间。
好在叶俊卿也好,容昭也好,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更不会在外面露出不合的迹象,两人只是浅浅地对对方露出一丝锋芒,很快便收了回去,没打算再继续。
秦瑄却不能放任两人解下心结,沉声对叶俊卿道,“俊卿,朕知道你对朕昨日的行为颇有怨言,但好男儿可不兴迁怒,此事与淑仪没有关系。”
叶俊卿苦笑道,“臣自然一切都听皇上的,岂敢冒犯娘娘?只是秦老那里……”
秦老可不会想我这般好说话,皇上,还有这位牙尖嘴利的娘娘,您们好自为之吧!
摆平了叶俊卿,那边下了山崖的士兵们也上来了,领队的却是梁松,同样看到秦瑄就热泪盈眶,不过人家眼中还有一个容昭——
“皇上,娘娘,幸好你们没事!”
看看,这就是区别!
容昭斜睨了叶俊卿一眼,轻哼了一声,仗着和秦瑄的情分就给她脸色看,却不想想自己的作为是否逾越了,别说秦瑄是君,他是臣,哪怕就是一对地位平等的朋友,也没有一个去管另一个感情私事的。
要说忠君,难道梁松就不忠君了?可人家就是知道分寸!
叶俊卿也觉得自己之前太心窄了些,非男子汉行径,只是看容昭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还是郁郁——无论如何,这样一个心机深沉不善良不贤良的女人,怎么当得起皇上的生死相随?
他们两人相看两厌,并不影响众人的效率,很快就被簇拥着从密林方向下了山。
他们离金陵已经远了,自然不会赶回去,走了大半天,径直进了金陵西边的冒城,这却也算是在南巡的路径上,冒城的行宫也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这大半天,秦瑄和容昭都听了梁松的禀报,知晓没抓住那缇等人,那乔清池也想跟着跳下去,却被那缇一掌劈昏了。
众人只顾着调拨人手去崖底,也顾不得去抓那缇,让那缇带着人扬长而去。
秦瑄得知他设下的局功败垂成,也并不着急,对于他而言,从那缇手中带回昭昭,这才是第一目的,他和那缇对峙了这么多年,有输有赢,也不差这一次失手,更何况还没有人员伤亡,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车队进来别宫,径自驶向正院,玲珑和紫竹憔悴消瘦,然而看到容昭从车上下来时,两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中霎时迸射出了强烈的惊喜光芒!
“姑娘——”
两人的泪水滚滚而下,容昭好一顿安抚,一直假扮容昭的赵云袖也怀着一腔激动忐忑的心情悄悄地坠在后面。
对容昭平安归来她是欣喜的,欣喜之余,又担心,这段时间,是她一直假扮娘娘,虽说事出有因,可娘娘心中是否乐意呢?会不会怪罪她?
容昭安抚好了激动至极的两大丫头,缓缓来到赵云袖身边,无视赵云袖的一脸忐忑,点头笑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容昭的态度算不上和蔼可亲,甚至有一丝上位者的威仪,可那真诚的笑容,那发自内心的感谢之意,赵云袖感受得清清楚楚,一直以来不安的心情,忽然间就平定了下来,仿佛一块巨石,轻轻地落到了实地,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一道隔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容昭这边主仆上演重逢大戏,秦瑄那边,还没来得及洗把脸放松一下,就迎来了此刻他最不想见的人。
秦瑄沉默地看着秦昊,秦昊固执地回视,声音苍老而坚决。
“皇上,老臣恳请皇上废黜璟淑仪!”
“不可能!”秦瑄一口回绝,就知道他定然会提及此事,但是,他怎么可能同意?
秦昊神情压抑中透出沉重,历经沧桑的双眼中怀着一丝隐痛,“皇上,非老臣顽固不通,危言耸听,是皇上对璟淑仪的宠爱越过了那道线,变得实在太危险了,臣不能让皇上冒险,只能劝皇上悬崖勒马了。
这世上,谁都能情深无悔,独独皇上不能,倘若皇上只是如同先帝宠爱玉妃那般,纵然是独宠,老臣也不会说什么,老臣孑然一身,却也不是不能体会男女情爱,可皇上如今竟为了她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您若是出事了,老臣如何向天下苍生交代?”
秦瑄却短促地嘲笑一声,戏谑地道,“是啊,父皇当初是独宠玉妃,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母后堂堂正宫皇后也要退避三舍,可这位宠爱无限的玉妃下场是什么——是被一个骄纵跋扈的李妃给逼得生生饿死!父皇之薄情寡义,谁人不知?大约只有您是交口称赞他的吧?”
“皇上,请慎言,那是您父皇!”
“那也是一个年轻未登基时对母后许下山盟海誓之约,却在登基后为了什么朝堂平衡一个接一个地往后宫塞女人的人,若只是如此也罢了,连母后,也未强求他始终如一,可为什么,他不是自诩情深么?为什么还要放纵这些人去伤害母后呢,当面挑衅,背后下毒,言辞不恭,行事无状,是谁宠得这些女人完全不把母后放在眼里的?还有,我母后是正室元后,而作为她唯一孩子的朕,却比大皇兄足足小了十岁,呵呵,真是一位好父皇!他唯一对得起我母后的,大概就是立我为太子,并且在他开始动摇是否废太子之前及时中风,不得不禅位让贤!”
“皇上……”秦昊脸色大变,他从未想过,秦瑄心中竟存着如此“不孝”的念头!
秦瑄摆了摆手,“师父,您不用说了,我早就下定决心,绝不做父皇那样的人,这么些年,朕已经证明了自己比他强,在感情方面,也不会如他那般混乱不堪!”
秦昊紧皱着苍老的眉头,望着话语无比尖锐神色却异常平静的秦瑄,就知道,他是劝不动秦瑄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后续
除了秦昊身份特殊,还能在秦瑄面前说几句外,其他人压根就没有开口的余
地。
“娘娘您可算是病好了,奴才给您道喜了!”
李连海一看见容昭,便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凑趣地恭喜着。
容昭见他面颊消瘦,眼神愁苦,但现在眼中已经迸射出了强烈的惊喜,令人无法不触动——看样子,这个乾清宫大总管这段日子也没少受煎熬。
“多谢关心。”对待这位大总管难得的真情流露,容昭也回以温和自然的态度,点了点头微笑,“我已经彻底痊愈了。”
李连海分明是得知其中真相的秦瑄心腹之一,而他当然也清楚容昭根本不是什么养病,而是被敌国人掳走,虽然心中的确有些真切的担心,然而表面上还能不动声色,言笑依旧,甚至比从前更加恭敬,倒不愧是秦瑄身边的第一得力太监,梁松也算好本事,也不过捞了个副总管。
不过不管这些人心中怎么想,容昭的重新回归,对于大部分知情人而言,却仿佛是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露出了久违的金色阳光。
照在众人的身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松软了,跟痛痛快快大睡了一觉似的。
秦瑄在前院召见了等候良久的秦昊,也不理会那些还在等他召见的官员,扭头就去了后院容昭那里。
虽然分开还没一小会儿,可他却觉得,已经隔了那啥三秋了,心里惦念得慌,非要再好好瞅一眼,确定昭昭正好好地待在后院,他才能安心。
容昭已经好好地沐浴了一番,发尾还有几分湿意,因此没有挽髻,而是松松地梳成一束,拿手绢系了。
她正喝着一碗牛肉清汤,牛肉在这个时代可算难得的食材,可巧让她碰上,配有嚼劲的粉条,纹理分明的轻薄卤牛肉片,汤微微烫口,牛肉鲜香丰满,让这段时间没怎么吃好的容昭一碗下肚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秦瑄进后院时,容昭刚把碟子里最后一片卤牛肉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那吃像可比平时的慢条斯理显得生活化多了,秦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点也不觉得不雅,反而发出会意的笑。
“看你吃得这么香,朕也饿了,让厨房也给朕来一份吧。”
他走到桌边,撩起衣袍坐了下来,顺手握住了容昭的左手揉捏,容昭抽了抽,没抽动,也就随他去了。
“你还没用饭?”没等秦瑄回答,她转头吩咐玲珑,“你去厨房,照我方才的要一份,不过牛肉别切太薄了,切大块,再加一碟饽饽。”
玲珑脆生生地答了一声,“哎!”
转过身,一向稳重的她脚步跳跃,轻盈得像只小鸟般飞走了。
秦瑄心里热乎乎的,笑道,“先见了人,没来得及吃。你一回来,仿佛主心骨局回来了,你这两个丫头都活过来了。”
容昭接过紫竹递来的热巾帕擦了擦嘴角和手,“咱三个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相依为命,跟姐妹也差不多了,这次我是吓坏她们了,估摸着以后别想离开她们的目光范围了!”
秦瑄听了,反而高兴地笑了,“那敢情好!”
得,连唯一有可能带他出门的人也倒戈了!
秦瑄的吃食很快便送过来了,秦瑄也没讲究什么礼仪,学容昭那样大口大口吃起来,也觉得这样吃饭更加香甜。
更何况,身边又有容昭陪着她,真是喝白水也是甜丝丝的。
用完饭,容昭本想留秦瑄睡一会儿,秦瑄拒绝了,虽然他真心不舍,不过“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美事儿,他也就是想想,却还是不会去做的。
“这段时间,京都送来的奏折一直没有处理,虽然有内阁监国,但朕毕竟还是要知晓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你去睡一会儿吧,晚上朕来你这里用膳。”
容昭听说是政事,也就不劝了,秦瑄虽然跟着跳一回崖,但论劳累程度却还不及跟着那缇等人风餐露宿了一段日子的自己,他有高深内功打底,容昭也就不去打消他做一位负责有为君主的认真态度了。
秦瑄走后,容昭扑上了床,玲珑和紫竹既欣慰又蹑手蹑脚,一丝儿不敢提容昭被掳这段日子,容昭见两个丫头小心翼翼中透着伤心的神色,也知道她们定然脑补了一堆悲惨的事情,不过她暂时也没什么精力去安抚,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吧。
她躺上暖呼呼香喷喷的床,一会儿就睡着了。
玲珑和紫竹无声无息地守在她床边,一个都不愿意离开,眼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姑娘,生怕她又消失一样。
直到日头西斜,容昭才睡饱了,浑身软绵绵的,精神却异常饱满,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一直守着她的玲珑和紫竹立刻反应过来。
“主子醒了?”玲珑小声的道。
容昭就看着玲珑拿出对待三岁小娃或者易碎琉璃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对待她,简直无语了。
“行了,玲珑,你不必这样,我很好。”
“主子……”玲珑吓了一跳。
容昭看着她,又看看同样一脸紧张的紫竹,轻声正色道,“这话我只对你们说一遍,我虽然被掳走,但什么屈辱都没有经受,吃喝上也没受到亏待,你们不必担忧,顶多名声上难听一点,这个自有皇上去烦恼,跟我们无关,明白了吧?”
玲珑和紫竹对容昭的话一向是奉若圭臬,听了容昭半含告诫意味的话,心头一凛,忙应了下来。
也是她们相差了,若是她们作为主子的贴身婢女,在主子被解救回来后不但不高兴,反却整日挂着一张苦瓜脸,这不是引着别人往歪处想么,没事也被人编排出事来!
两人想到这里,都在心中打了个寒战,也是她们一心惦着主子,一时之间居然疏忽了,可不能再犯了,皇宫中是容不得丝毫行差踏错的!
“主子,奴婢明白了。”
两人郑重地向容昭保证,再也不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误了。
容昭起来后,紫竹服侍她穿好衣裳,玲珑给容昭梳头,边梳头边道,“主子,奴婢进来时,赵姑娘那里派了人悄悄问奴婢,您什么时候有空,她主子想来拜访您!奴婢琢磨着今晚皇上要来这里用晚膳,就给推了,只说要问问您,也不知您见不见她。”
容昭思忖了一下,觉得还是先跟秦瑄通个气再说,“这事儿不急,等我抽出时间,再见见她吧,终归还是要谢谢她。”
玲珑却道,“主子,奴婢冷眼瞧着,赵姑娘看起来没什么野心,寻常也不往皇上身边凑,皇上让她扮您,她就安安分分地躲在偏院‘养病’,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奴婢看皇上对她印象挺好,听李总管说,皇上还打算提她做嫔主子。主子,赵姑娘那里,是不是在玩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
之前在空间里闲聊时,容昭听秦瑄提过此事,心中有数,“皇上跟我说过,提她为嫔便是对她这段时间识趣的赏赐,并没有其他意思,我看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是好高骛远的性子,明知得不到,还要去勉强,你放心吧。”
先不说赵云袖到底有没有野心,就算有野心,男人不配合也没办法,她与秦瑄相处了一年多,对秦瑄的性情还是了解的,就算没有她,赵云袖想出头也没什么可能。
再说了,秦瑄已经决定和她两个人住在北宸园,而赵云袖定然是要送回宫中的,两边基本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之前容昭纵有种种念头,也都作罢了。
“主子这么一说,奴婢就放心了。”玲珑动作丝毫不停、轻柔地将那丝滑得几乎抓不住的头发挽扭束扎——容昭这一头宛若上好丝缎的头发,顺滑亮丽,丝丝分明,梳子放上去能一滑到底,也就只有玲珑有办法让它们服服帖帖地形成种种美不胜收的发髻。
“你安排一下,明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