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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允远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他何尝没有感觉到,“进京考满不过几个月,到时候还是要回去。”
丈夫缠绵几年的病痛,三太太萧氏都看在眼里,现在终于有了盼头如何能放弃。当下脑子里一热也忘了身边还有一双儿女在,“郎中都说了老爷这病已经伤及根本,现在能治何不留在京里,反正老爷在福宁官做的不顺,与同僚政见不合备受排挤……”
“胡说,朝廷的官岂是你一个妇人能妄论的。”当年是他自己想远远离开京城,放开手脚施展一番抱负,这些年一腔的热血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他也常想不如回来做个京官,可是朝廷里的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被丈夫一吼,三太太萧氏才察觉失言,不再妄议政事。
旁边的琳怡已经听了个明白。
父母其实不想再回福宁。
屋子里一下子静谧下来,琳怡拿起笸箩里结好的蝙蝠络子,想到一件事,仰起脸来问陈允远,“父亲,咱们陈家从前是勋贵之家吗?”
从前?陈允远正色起来,脸上带着些傲气,“我们陈家是开国功勋,你们的伯祖父还是世袭的广平侯,现在我们家虽然被夺了爵位,却仍旧是勋贵之家。”
听到陈家从前的辉煌,衡哥眼睛也亮了。
三太太萧氏倒是听得多了并不在意,给陈允远的伤腿上好了药粉就要给他洗脚。
琳怡仔细地问:“那朝廷还会复了我们家的爵位吗?”
复爵,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去福宁也是盼着能有机会重创海匪、倭寇,到时立下大功朝廷恩赏复了陈家的爵位。陈允远轻笑一声,“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那么容易。”
琳怡今天话格外的多,“如果朝廷复了我们家的爵位,会是父亲承爵吗?”
陈允远摇摇头,大周朝一般是长子承爵,所以广平侯的爵位是大伯父承继的,“就算复了爵,那也是长房……”
三太太萧氏正拉着陈允远的脚踩进水盆里,陈允远的声音却这时候中断了,萧氏吓了一跳正要去试水温,陈允远却一下子光脚踩在地上。
陈允远猛然想起来,长房的大哥已经没了,若是朝廷复了陈家的爵位长房没有嗣子,承继的就该是二房。
他是二房的嫡长子。
他从前想着复爵都是长房大哥在世的时候,所以压根没想到自己身上,现在琳怡提起来他才意识到……这两年皇上确实复了一些勋贵的爵位,他最近还听到同僚嬉笑说,当今天子仁厚,说不定陈家也会有喜事。
当时他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那些人说的——喜事,说不定就是复爵。
陈允远一边思量一边四处走,全然忘记了自己正赤着脚。
想通了这些陈允远才停下脚步,看到愣着的萧氏和一双儿女,陈允远不由地哂笑,“天色晚了,先送衡哥和琳怡回去吧!”
……
琳怡和衡哥走出内室,隐约听得三太太萧氏埋怨陈允远,“这是怎么了?”
陈允远道:“吓了我一跳。”
萧氏不明就里。
琳怡让丫鬟、婆子陪着慢慢走回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风夹着雨如棉丝般打在鬓间结成水滴。
琳怡想着在陈家遇见的所有事。
——琳芳引她去东园不小心遇见柳姨娘。
——小丫鬟又将长房老太太给她和琳芳的礼物送错。
——陈家人人都想讨好长房老太太。
这个家里不止是他们一家被当作了敌人,大伯和二伯之间也互相防备,互相牵制。
所有的线汇聚起来……
如果陈家真的会被复爵,那么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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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
陈老太太董氏跟着祖父在任上生了的大伯父和二伯父。这件事说出来并不光彩。
祖父跟着伯祖父一起在外从军,朝廷发来祖父阵亡的邸报,已与祖父定亲的赵氏以未亡人的身份嫁入陈家,陈家众人正为赵氏贤德乐道时,祖父却活着回京了,与祖父一起回来的还有董家的婚约。祖父被董家所救,遂与城守尉嫡女董家大小姐定了亲。这样一来二去祖父就有了两门亲事。
虽然祖父只认董氏是正妻,可毕竟没有陈家长辈做主,董氏又没有入族谱,陈氏一族最多认董氏是继室。
就算现在陈家二房里里外外都是董家人的天地,可凡事就怕摆在明面上,只要经了官,族谱上父亲是嫡长子,有父亲在旁人就不具备成为嗣子的资格。
所以大伯父、二伯父想要争爵位就必然会置父亲和哥哥于死地。
累了一天,琳怡早早就梳洗好躺在床上。
玲珑搬好铺盖在木炕上守夜。
灭了灯,琳怡才闭上眼睛,旁边的玲珑突然“哎呦”一声坐起来。
外面的橘红吓了一跳忙端灯进了隔扇碧纱橱,看着琳怡要起身,橘红放下羊角灯上前伺候。
玲珑知道失态也红着脸汲鞋过来。
“怎么了?”橘红转头埋怨玲珑。
玲珑一边穿外衣一边道:“我突然想起来,小姐将给老太太做生辰贺礼的抹额给了长房老太太,过几日老太太生辰小姐送什么呢。”
这也是个问题,到时候拿不出适当的礼物来,也要责备她失礼。
两个丫头齐齐看向琳怡,琳怡神色平和,仿佛早有准备,“不着急,就做一双菊花寿字鞋,玲珑做鞋的功夫是谁也比不上的,拿去给老太太,老太太也会喜欢。”
玲珑点点头,让她做鞋倒是容易,几天就能赶出来,再说平日里绣的菊花头还有呢,“只是我的手艺总比不上小姐的。”
那块抹额是她亲手描的样子,绣了一层暗绣又绣了一层明绣。母亲说她的亲祖母赵氏就善书画和刺绣,她的巧手是随了祖母。从前她只想着尽最大的心力筹备寿礼给老太太,没想过亲祖母和老太太这层关系,若是这块抹额到了老太太手里,老太太难免会想到祖母对她更加憎恨。
她不如就将抹额送给长房老太太,这样也能试探长房的意思。
结果长房老太太送了她一支羊毫笔,是不是也在间接告诉她长房没有忘记她的祖母赵氏。
母亲在长房老太太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祖母的事。长房老太太说祖母在陈家的日子艰难,可是祖母从来没想过要放弃,祖母总说父母生养不易,就算再难不能自己糟蹋自己,清白的儿女自然挺起腰身过日子,对得起头顶上的天。
祖母说的没错,只要抬起头看到的总是青天白日。
……
陈老太太屋里只留了一盏梨花灯。
“桂枝,”老太太叫董妈妈的名字,“你瞧今天的事是谁做的?”
董妈妈是从小被买进董府的,一直伺候老太太,后来嫁给了董家的世仆赐了董姓,老太太进京的时候,董妈妈一家就做了陪房。
董妈妈知道老太太心里明白,也不敢说别的,“大太太是怕四小姐独占鳌头。”
“她是怕四丫头哄着长房老太太高兴,长房过继了老二过去,她以为是我偏着四丫头,却不知道三丫头那安静的性子不惹人喜欢。”
董妈妈躬身道,“那要怎么办才好?不然奴婢去劝劝大太太。”
老太太神色一正,“鬼迷了心窍劝也无用,下次去长房就让三丫头跟着,看看是我偏心,还是她糊涂。”
董妈妈仔细思量,“这样也好,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家各出一位小姐,传到外面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以四小姐的出挑……鲜花总要绿叶来配,您没瞧今天的事,多亏了四小姐机智没再提什么礼物,要不然哪里能这样揭过去。”
四丫头是懂得看眼色,可是先搀扶起她的可是六丫头。
六丫头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董妈妈知道老太太的顾虑,“这事可装不出来呢,玉管羊毫,谁看了不喜欢,四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是被晃花了眼睛呢,更别提六小姐了,要是明白过来当时就要欢喜了哪里能压得住。”
老太太从牡丹镂空摇椅上站起身,拢了拢银丝镶边兰花袖,“六丫头只带了两个随身大丫鬟,总是少了些,不要让外人说我薄带了她,就从我屋里选两个三等丫鬟拨过去给她用吧!”
这么多人看着,还怕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翻了天不成?
董妈妈随着老太太进内室里,“那三太太呢?”
三太太萧氏?老太太淡淡一笑,不过是块石头,还能修成精?
……
第二天天依旧阴着,外面的雨还没有停,辰时初琳怡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外面传来一阵木屐的声音,门帘一翻,琳怡看到了穿着猩红斗篷,水蓝绣金鸳鸯藤交领褙子的琳芳。
“六妹妹,”琳芳将怀里的黄梨木镶贝匣子交给琳怡,“都是我不好,应该提早查看礼单,看看这匣子里的礼物是不是我的,”琳芳说着很大方地笑起来,“那支羊毫笔倒让我先用了,六妹妹不会生气吧!”
昨日还是一副嗔怨的模样,今日就变成了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琳芳显然是受了旁人指点。
琳怡笑着将礼物交给玲珑收起来,又和琳芳说了几句客套话,两个人就结伴去老太太房里请安。
琳芳的蝴蝶绣花鞋外另穿了双金丝面棠木屐,青湖色的百褶裙在风中飘舞,显得比平日更加出挑。
琳芳走的格外慢,琳怡稍不小心就超过她,倒被琳芳一把拽回来。两个人走了半天才到和合堂,琳芳仍旧意犹未尽,想要趁着小雨去折花,琳怡自然是不肯一起去,琳芳没办法只好放弃。
琳怡先进屋给老太太请了安。
琳芳磨磨蹭蹭半天才脱了木屐,见到老太太一头扑进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笑着问,“穿木屐来的?”
琳芳抿嘴笑了,故意看着旁边喝茶的琳怡,“母亲今天将从惠和郡主那里得的金丝棠木屐给我了。”
董妈妈也跟着眉开眼笑,“您没瞧见,四小姐穿着棠木屐真是漂亮。”
老太太笑道:“不是好东西也到不了她手里。”
看着琳怡一脸的茫然,琳芳挺直了天鹅般的颈项,“六妹妹还不知道,我母亲是位有名的居士,京里的人都夸是活观音,许多观音像都要照母亲样子描画呢。”
琳怡之前倒是听说一些二太太田氏的事,只是没想到二太太田氏在京里这样有名。
琳芳话匣子一开就开始说佛经,老太太一边听一边去看坐在椅子上的琳怡。
就算是被冷落在一旁,六丫头也没有半分的局促,柔婉的脸上一片宁静,一双眼眸清亮,目光平视不卑不亢。
老太太一时看入了眼。直到董妈妈出去一趟又回来,低下头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话,老太太才一惊回过神,“什么时候的事?”
董妈妈一脸沉重,“就是刚才。”
琳芳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忍不住问,“长房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先吩咐董妈妈,“快去备轿子我过去瞧瞧,”然后才看琳芳、琳怡两个,“你们伯祖母得了急症。”
长房老太太得了急症?在琳怡印象里并没有这一节。不过长房的事,老太太绝不会主动和她说起。这次也只是凑巧被她知晓了。
琳芳似是比谁都着急,“我上次去看伯祖母,伯祖母身子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祖母,我也跟你一起去看伯祖母。”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也好。”
琳芳想着要讨好长房老太太,这时候自然要上前,病榻前侍候长辈的情分谁也比不上。长房那边无论有什么事,老太太都会一手遮住,她们什么也不能知晓。
琳怡空站着说不上一句话,就像是个外人,等到老太太都安排好了,董妈妈送琳怡出门,才听到琳怡自言自语,“伯祖母送了我一只玉管笔,我还没见过伯祖母呢。”
董妈妈回到屋里,老太太皱起眉头问董妈妈,“六丫头说了什么?”
董妈妈如实说:“六小姐说没见过长房老太太。”
老三一家这次回京后去给长房老太太请过一次安,那次正好是六丫头病了。老太太冷笑,“这是说给我听呢?”
董妈妈不做声,现在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准。
老太太目光冰冷,“那就将她带着,这样免得有人说我厚此薄彼。”她去长房没带老三一家,让外面人知晓了不知道有要说出什么话。万一这次长房老太太病的重了,想要交代什么事,六丫头也是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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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良人
琳怡出了月亮门,就听琳芳在背后说,“还下着雨自然要穿棠木屐,外面就穿那件天青色金盏花妆纱氅衣……”
听到这些话琳怡难得一笑。
旁边的玲珑看着有些怔愣,六小姐面色平静时看着平板、柔婉,有时候露出难得的笑容倒让人感觉到……锋利。从前六小姐想什么她都能知晓,现在却有些弄不明白,“小姐,我也先回去准备。”
琳怡侧头,“准备什么?”
“小姐也要重新梳妆吧?”
长房老太太得了急病,她们是要去探望,只要穿的大方得体,谁还有心情去欣赏金丝玉坠、环佩叮当,琳怡道:“就填一件藕色梅花纹褙子。”
玲珑隐约明白过来,应了一声忙去准备。
……
琳怡扶了老太太坐进去放下轿帘,琳芳才姗姗来迟。
琳怡、琳芳分别上了后面的小轿。
大太太董氏、三太太萧氏送到垂花门外,眼看着老太太一行人没有了踪迹,三太太萧氏道:“长房老太太也不知道病的如何,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万一有了确切消息也好过去。”
大太太董氏半天才挤出笑容,“三弟妹说的是。”
等到萧氏带着人回去,董氏不禁冷笑,没人会主动将消息送上门,董氏转头吩咐方妈妈,“让人去衙门里找老爷,将长房老太太的事说给老爷听,请老爷下衙之后就过去帮衬。”长房那边都是女眷,没个男人怎么行,就是这时候才要做孝子贤孙。
……
轿子径直进了长房园子。
虽然长房老太太喜欢清静,可这里毕竟是陈家老宅,奇石异景、叠山理水宽敞大气,沿路都是磨出花纹的青石砖,梁柱门窗和檐口椽头都是油漆彩画,方正的牌楼上雕饰着福寿双全的吉祥图案,院子四周种着夹竹桃。
轿子行至月亮门停下来,园子里抬了肩舆先将老太太抬了进去,琳芳、琳怡两个则步行走长廊。
琳芳才走了两步,迎面见到来伺候打伞的媳妇子和丫鬟便埋怨起来,“怎么只将祖母抬了进去?我们呢?这样走岂不是慢了,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伯祖母。”
几个丫鬟不敢怠慢,忙赔礼道:“家里来了客,我们老太太又病了,实在是顾不过来。”
琳芳皱起眉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伯祖母的病。”
琳芳常来长房走动,下人都相熟的很,忙欠身道:“四小姐放心,我们老太太吃了药,病已经缓下来了。”
琳芳听了这话顿时面露喜色,“郎中来了么?怎么说?”
旁边的媳妇子便赔笑道:“老太太睡不大好,这就发了旧疾。”
琳芳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这样看来好好将养就会好了。”
媳妇子听到琳芳这般说话,心中似是也宽慰不少,“想必也是呢,老太太见到各位小姐来了,心里一痛快也就更舒坦了。”
长房的下人一路围着琳芳回话,不自觉就将琳怡冷落在旁边,琳芳故意转过头看琳怡一眼,只见琳怡面上淡然仿佛毫不在意。
一拳打在棉花上,琳芳倒觉得有些气闷。
琳芳众星捧月般地走在前面,到了念慈堂更如一团火般扑过去,半跪在长房老太太李氏炕前木兰花紫檀脚踏上。
雕花子孙万代矮厨上摆着青竹插瓶,四足象泄孔香炉散着安息香的味道,丫鬟、婆子垂手站在两旁,长房老太太半靠着紫色圆寿字彩锦引枕,安慰身边的琳芳,“好孩子起来吧!”
琳怡感觉到长房老太太的目光看过来,她恭敬地上前行了礼。
长房老太太将琳怡叫过来坐下,“当年老三出京的时候我记得六丫头才那么大,”说着伸手比了比,“一转眼就出落成大姑娘了。”
长房老太太虽然笑容不多,眼睛中却有股和煦的暖风,“读书吗?”
琳怡点头,“读书。”
长房老太太道:“都读什么?”
迎合长辈自然要说读一些女书,进京前三太太萧氏也交代过她只要旁人问起,她要怎么回答。
琳怡道:“家里请了女先生,不止读了女书还有些诗文。”
不是刻板的回答,也没有想要探寻她的喜好。这些年她已经看过太多别有心思的目光,长房老太太微微一笑,“这么说,我那支羊毫倒送对了。”
提到羊毫笔,琳芳顿时有些不自在,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琳怡,生怕琳怡说出什么。
好在琳怡没有提起送错礼物这一节,只是又谢了长房老太太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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