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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我将他的搀扶甩开，转向门外喊，“小绿！”
小绿立刻推门进来，跑过来将我扶住。
我深吸口气，吩咐道，“去把姑爷叫回来，说我又吐血了。顺道帮我把太子送走。”
“是。”小绿应了声，放开我走向太子。
“太子，请随奴婢走吧。小姐不能再受刺激。”
太子看我好一阵，终于举步离开，“小月月，我再来看你。”
太子走后，小绿替我将门关好。
我一下松弛下来，滑到地面，抱住自己。我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有人走到身边，是妖孽。
我抬起头，有些无力地看他，问，“怎么回来了？”
妖孽定定看我，道，“我一直都在。”
“哦。”我应了声，刚才太紧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妖孽的存在呢，“担心我做不到吗？”我问。
“不。”妖孽回我，“我来保护李廉，他现在还不能死。”
“哦。”我又应了声，不再说话。
“受伤了吗？”他问我。
我摇头，“没有。”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捧起我的脸，修长的指轻抚我肿起来的半个脸颊，而后问我，“这叫没有受伤？”
“这点伤不算什么，真的。”我还好好的，至少身子还好好的，其它的，真是不算什么。
妖孽蹙着眉看我，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而后看着上面沾染的泪珠发呆。
我抽抽鼻子，将眼角的泪珠抹掉，而后扯过妖孽的手，用衣袖将他的手心擦干，朝他笑，“真没什么，今天太刺激了而已，真的……”
他突然转过来看我，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听一个别扭的笑话。
我再说不出一个字。又犯傻，忘了我们，心灵相通。
“上药。”他将我从地上抱起，毫无平仄的语调里，仿佛带了些许怒气。
好吧，妖孽。顶多我以后，尽量不对你说谎。
第78章 第 78 章
妖孽说，太子回去之后便忙着筹谋如何将李廉置于死地。张富没能当场将李廉抓住，被太子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过就算李廉被抓了个现行，太子也不能将他如何，李廉顶多算个通奸罪，奸的还不是太子的女人，没有哪个皇子会因为这个而死。于是太子决定给李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这项工作，被交给了妖孽。我觉得妖孽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想必李廉的罪名势必相当的精彩。
若我猜得不错，下来应该是这两个皇家兄弟争强斗狠的戏码，我的任务也该暂时告一段落了。
正想放松几日的时候，却不期然见到了一位故人。
这日我正在房中闲坐，就听小绿来报，“小姐，姑爷派人回府传信。”
我微吃一惊，让小绿把人叫到房间。妖孽那性子，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今日居然假借他人给我传信，当真奇怪。
来人利落地迈步进来，着一身小厮的衣裳，面容俊秀，一双黑眸异常明亮。
“尚丘拜见小姐。”他毕恭毕敬地朝我行礼，眼眸嘴角全是笑意，“姑爷让我带了礼物回来，说上回曾答应相国夫人，等小姐病一好，便同小姐一起回相府。但而今他诸事缠身，怕不能陪小姐一起回相府了。”
我看他一阵，问，“你什么时候进的府，我怎么从未见过？”
“回小姐话，”他不慌不忙地答，“小的是姑爷同乡，听说姑爷在京州飞黄腾达了，特来投靠。半个月前进的府，因为小姐病中，所以没来参见。”
“小绿。”我听完转向小绿，“你先退下，我跟他单独说会话。”
小绿点头，行了礼退下。
小绿一走，原先还在跟前做恭顺状的上官丘便不客气地在我身旁坐下，朝我笑得灿烂，“任小姐，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上官丘，以后跟你一样，为安易卖命了。”
他一笑，那双耀眼的黑眸更衬得光芒四射，我觉得温暖。自从变成人之后，我便被困在妖孽做的笼子里，每日里只能见到冰冷变态的妖孽君，即便得了允许见其他人，也必须在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我觉得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真正鲜活的人了。
我给他倒了杯茶，问，“妖孽到底想做什么？”
正要喝茶的他蓦地停下，放下茶杯，有些激动地看我，“妖孽？这也太贴切了！我一直觉得安易周围的气场扭曲到不行，就是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声妖孽配他，简直就是恰到好处。”
我不禁莞尔，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
“他治好了我的病，所以我就来报恩了。”上官丘回我，“你不是问他想做什么吗？其实不就是想捣鼓捣鼓这李氏江山。正巧我也不是很待见李家的人，就帮他折腾折腾。”
我有些好奇，“李家的人怎么不招你待见了？”
上官丘皱皱眉，“这就要扯到前朝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了。总之李家夺江山的手段不怎么高明，所以许多前朝旧臣都不愿归顺李氏……我跟你说你也不懂，政治上的事女人理解不来。”
“政治上的事我是不懂。”我轻声回他，“可我知道，皇室动摇，最后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若只为了一己私欲，便去搅乱天下，实在造孽。”这些话我从来不对妖孽讲，只因为那个人，早看不到除了恨以外的东西。我真心帮他，便已做好了与天下为敌的准备。
上官丘眨巴眨巴眼睛看我，竟颇为惊讶，“想不到你还颇有见地。不过你尽管放心，诚如你所说，民是国家根本。若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这江山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我既肯帮他，自然就有把握将这江山倒个个。”
“瞧我，”他拍拍脑袋，“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准备一下，到相国府去一趟。接下来你要离开京州城一段时间。”
“离开？”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阵的恐慌，我疑惑地看向上官丘。
上官丘也微露不解，问我，“难道安易没跟你说过吗？他要把你送给李廉。”
“砰！”手边的茶杯打翻，茶水漫了一地。
上官丘急忙将倒掉的茶杯扶好，奇怪地看我，“你怎么了？”
我深吸口气，“没事。”
他蹙了眉，“你的脸色很难看，真的没事？”
“没、事。”我一字一顿地答。
“你……”他看我许久，一双修眉愈拢愈近，“你该不会对安易……”
“住口！”我咬牙切齿地喝断他的话。
“真的很抱歉。”他走到我面前，急切地解释，“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只以为你同我一样受了他的恩惠报答他呢。前阵子我给他献计的时候，他说考虑一下，后来才答应的。我以为他跟你说过了……”
我“霍”地站起，问他，“礼物呢？”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要干什么？”
“去相府。”我冷声答完，看见放在一旁的礼物，就要过去。
他急忙拉住我的手，将我按回椅上，对我道，“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还是歇一会再去吧。”
我挣他不过，便定定地坐着。
“还难受吗？”他问我。
“不。”我答。
他叹口气，小心开口，“要不，你哭一会？”
“不。”我答。
“那……我唱歌给你听吧。我最难受的时候，就是听着这首歌缓过来的。”他说完，真的开始唱了。
“树上的梧桐花开早，月牙儿上树梢；月牙儿上树梢，阿仔仔要睡觉；阿仔仔要睡觉，阿娘来抱抱；阿娘来抱抱，拥在怀里摇呀摇；摇呀摇，阿仔仔快睡觉；摇呀摇，阿仔仔快睡觉……”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滴答滴答，似开了闸的洪水泛滥。
将他紧紧抱住，我一边哭一边道歉，“我就抱一下下，就一下下……”
在他的默许之下，我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我……我真的好委屈，快委屈死了。我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我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明明知道他根本不爱我，明明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心。我真的想不管他的，我真的想永远丢下他，再也不理他了。可是我又犯贱地舍不下他放不下他，我怎么会这个样子？我快恨死我自己了，恨死我自己了……”
第79章 第 79 章
哭完了，我将上官丘放开，道了声谢。
“我感觉好多了，一会就去相府。你不用跟着，回去跟妖孽回话吧。”我对他说。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还去？”
“去，为什么不去。”我笑着看他，而后指指自己的心，“这颗心，太坚强，妖孽这样蹂躏都死不掉。既然死不掉，那就继续，看看妖孽还能对我做什么，到我心死。”
他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我。
我转向门口喊，“小绿，到房里把礼物搬到马车上，我要去一趟相府。”
小绿应了声，进来拿东西。
上官丘还呆在那里不肯走，我便出声赶人，“我要换衣服了，你还打算杵在这里吗？”
他回过神来，朝我拱了拱手，“小的退下了，小姐。”
我转回来，用冷水敷了敷眼，而后化了个淡妆，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马车驶出子爵府，慢慢地朝相国府行去。傍晚时分，街上灯火点点，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沉静了下去，大家都在回家。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我抱着妖孽准备的礼物，立在门口，让人通报我回来了。
等了许久，才见管家出来迎我。
我将礼物给他，随他一同来到大堂。
右相大人和右相夫人都在，我走进去，跪下，“爹，娘，不孝女回来看望你们了。”
右相大人不说话，右相夫人倒是一脸高兴，“月儿，快起来。”
我不动。
右相夫人愣了愣，转向右相大人，“老爷，快让月儿起来。”
“哼。”右相大人轻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
右相夫人有些着恼，压低声音道，“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不为难月儿的吗？”
右相大人扫我一眼，还是不说话。
右相夫人彻底怒了，拍案起身，拉过我就走，“月儿，我跟你回子爵府。这个家怪里怪气的，我老了受不得，搬去你那清静清静。”
右相大人一见夫人如此，立刻急了，站起来将右相夫人拦住，“夫人，你别这样。”
“哼！”右相夫人瞪他一眼，拉着我不回话。
右相大人纠结片刻，服了软，“夫人，老夫不为难月儿就是。”
“这还差不多。”右相夫人笑逐颜开，拉着我的手好不欣喜，“月儿，易儿早早便派人说你要过来。我在听雨亭中设了宴席，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已经好久不曾回家吃饭了。”
“恩。”我点了点头。
“月儿，”右相夫人看着我的眼睛，满是心疼，“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窝进右相夫人怀里，吸口气，“夫君食言了。他说会陪着我，可是却放我一个人。”
“不伤心不伤心。”右相夫人柔声安慰我，微带怨气地回我，“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他们心里装着他们认为的大事，根本就不管自己身边的女人痛不痛快。”
我斜斜眼，看见右相大人脸绿了绿，但还是忍着一句话不说。
有些失笑，心情也稍好了些，“娘，您说得真好。”
然后右相大人的脸又绿了一下。
今夜凉风习习，听雨亭中灯火辉煌，满桌的佳肴，色味俱全。
各自入席，我拿过酒杯，给自己斟了杯酒。
右相夫人见着，立刻阻止，“月儿，你身子刚好，不要贪杯，还是莫喝。”
“我已经好了，娘。”我对右相夫人笑，“我想跟爹喝一杯。”
我举起酒杯，起身跪下，“爹，女儿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女儿不求爹原谅，只希望爹能保重身体。女儿不孝，不能常伴膝下，只能尽量不拖累相府，拖累爹娘。”
我说完，将杯中的酒饮尽。
右相大人拿起酒杯，凑到唇边好一会，还是放下。
“你们先退下。”他吩咐左右。
众人领命，行礼退下后，他这才转向我道，“月儿，你先起来。”
我点了点头，起身坐下。
右相大人正色看我，“我先问你，现在还喜欢太子吗？”
我垂下眸，轻轻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爹，”我抬眼看右相大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没有人能拒绝他。况且，我留在他的身边的话，将来太子称帝，便不会动任家。”
“怎么？”右相大人冷笑出声，“你觉得你爹怕了太子，为了保命必须将女儿交给他吗？”
“不是的，爹。”我急急解释，“我只是想为家里做些什么。我从前已经做错，今后便不能继续拖累任家。”
“唉……”右相大人长叹一声，“你从前做错，难道现在便对了吗？你说你愿跟太子，不说其它，就说太子称帝，将你纳入宫中后，刘盈能放过你？深宫大院，后宫佳丽无数，你又如何生存？”
“爹忘了我是谁的女儿了吗？”我仰头看看右相大人，“刘盈最厉害的不过是那一手鞭子，可您的女儿不仅有脑子，更不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主。”
右相大人愣了愣，看着我的眼里多了几分惊讶。
“即便你能适应宫中的生活，那易儿，又将如何？”
我垂下首来，不让自己冷笑出声，“夫君……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唉……”右相大人又叹一声，“若是当初，你与易儿成亲之后，我便送你们几亩薄田，几座屋舍，隐入山林。或许你还能快活地过完今世。”
“爹不是说过吗？”我含笑抬眸，徐徐说道，“夫君是人中龙凤。既是凤凰就不能埋没山野，既是蛟龙就不能困于浅水。怎好让他，为我误一世成就。”
“月儿，”右相大人轻声唤我，几乎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长大了。为父，欣慰。”
右相大人说完，将杯中的酒举起，饮尽。
气氛松动，右相夫人忙高兴地为我们布菜，“老爷你肯原谅月儿便太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便能常常聚在一起吃饭了。”
我忙忙点头，我会常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吃到一半，突然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掀了餐桌，掳过我便掠上墙头。
满桌佳肴撒在地上，右相大人急切地大喊，“来人，有刺客！”
右相夫人则紧张地看着我，不顾一切地小跑着追上来，“月儿——”
原来这就是他让我来相府的目的。借着右相大人和右相夫人的眼，让我顺理成章地离开。
“叫救命。”他在我耳边轻道。
我紧紧地抓着他掐着我的脖子的手，张了张嘴想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音节也喊不出来。
我们在墙头迟疑了一会，底下乱糟糟的一片，他终于放弃，带着我便往城外飞去。
我们在一辆马车前落了地，他将我放开，扯掉面巾。
我不想看他的脸，忙背过身去用力地呼吸。绝对，绝对不可以哭出来。
“主人，”许久之后我开口唤他，“第四个任务，是什么？”
第80章 第 80 章
“我要你助廉王造反。”妖孽的声音，在身后不徐不缓地响起。
“我知道了，主人。”我回了他，举步朝马车走去。
他从身后追上，将我的手拉过，把我的身子转过来面向他。
“我还没说完。”
我别过眼不看他，“请继续。”
他看我一会，将一把钥匙交到我的手上，“马车里有一箱银票，这是钥匙，你找个借口给他，助他起兵。”
我接过来，收进怀中。
他牵过我的手，将我的衣袖推上半截，而后变出一枚银针，徐徐地扎进我的手臂里。尖锐的疼痛向随着银针的刺入一点点地爬进血肉，直到全部没进去，我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一连扎了三根，他才住了手。
“看好了，小鸟儿。”他捋起自己的袖子，也露出半截手臂，而后用另一只手沿着手肘处徐徐下推，推到某点，便见一枚银针出现在他的手臂上。他用指夹了，将银针拔出，对我道，“方才给你的三枚银针用来保命，就这样取出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却现出那日他在天狼山洗澡的情景来。那时他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衣物，却依旧能在瞬时，变出数枚银针来。原来他就是这么藏针的。那么这个变态，到底在自己的身上，扎了多少针？
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变态。
“这里，”他将银针交到我的手上，带着我的手往上，在太阳穴上停下，“这是太阳穴。将银针刺入，当场毙命。”
我的手停在他的太阳穴上不动，他也不动。
我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了一刻后，他突然笑了，问我，“不想试试？”
我挣开他的手，将银针收进袖中，回他，“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有机会尝试。”
他轻叹一声，“小鸟儿果然还是心软。”
我不回话。若只是心软，便好了。
“小鸟儿。”他低声唤我，“前面两个任务，你都完成得很好。我许你两个愿望，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
“当真？”我问。
他郑重点头。
“好。”我吸口气，望定了他，开口道，“头一件，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怔了一下，“安长风。”
安长风，安长风。我在心里默默的念，从此以后，我的爱恨，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件，”我微笑看他，“跟我说声‘我爱你’。”
他立刻蹙起眉，“小鸟儿，你是何苦……”
“不行就算了。”我转身便走。
他将我拉回怀中，叹气，“好吧。我爱你。”
说了不哭的。我紧紧地抓着他，拼命抑制身体里的颤抖。
“安长风，”我颤着声音唤他，“你可知多少女人死在这句话上？我这一去，就是死了，也算得上一个风流鬼了。”
“李廉爱你，他会保护你的。”他轻声回我，“小鸟儿，你也要保护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