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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急忙请罪，“奴婢知错，这就给娘娘拿披风去。”
踏步上前，妖孽拉过我冰冷的手，放在手里搓了一阵后，放进自己的衣里，让我贴着他的胸膛取暖。做完这些，他才拿眼去看一旁的上官丘，“你怎么还在这里？”
上官丘有些尴尬地看我，本来他是要走了的。可是妖孽不打招呼就出现，他身为人臣，却不好不打招呼就走了。
“我刚刚正巧碰到上官大人，跟他聊了会。”我接过话头，果然妖孽立刻停止对上官丘不满的注视，转而向我。
“他说你不愿做皇帝。”我继续道，倚近他问，“你为什么不愿做皇帝？”
妖孽看了我好一会，“我想回乡卖玩具。”
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对他的回话嗤之以鼻，“安长风，你以为卖玩具容易吗？你不可能做出好的玩具，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孩子，你连你儿子都不喜欢。”
妖孽沉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我的手贴着他的肌肤，沿着他的腰线慢慢收拢，柔声说话，“我觉得，像你这样冰冷无情、自私谨慎又聪明绝顶的人，还挺适合做皇帝的。再说了，你把这天下弄得乱糟糟的，帮忙收拾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有些惊讶地望向我。
我搂住了他的腰，仰头看他，“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你当真希望我做皇帝？”他不确定地问我。
我郑重地点头。
“好吧。”他搂过我，转向上官丘，“去准备我的登基大典……”他说完后看了我一眼，又补充道，“还有册后大典。”
上官丘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喜形于色，拱手行礼，“微臣领命！”
“玩够了，回去吧。”目送上官丘离开，妖孽转向我，温柔地说。
“不要！”我在他怀里蹭一下，“我要赏花，你陪我。”
“赏花？”
“对呀。你看！”我腾不出手，扭头示意妖孽去看那枝早开的春桃，“桃花开了。”
妖孽只是淡淡地扫了桃花一眼，很快将目光转回到我的身上。将我抱紧，他用身子替我挡风，“只要你高兴，我陪你。”
我满意地点头，偎在他的怀里赏花。他却什么也不看，只看着我。
有风吹过，枝头上脆弱的桃花一阵颤动，危颤颤地像要从枝上掉下来。我的心，没由来地一动。
“妖孽，你说人要是没有了心，能不能活？”
“可以。”他的回答毫不迟疑，“我没有心，也活得好好的。”
“那桃花呢？”我转头面向他，“桃花没有了心，还能不能活？”
他的目光在我额间的桃花上顿了顿，很快别开眼，“我不知道。”
第115章 第 115 章
之后两天，妖孽因为要忙登基的事，陪我的时间少了许多。
他不在琼华苑的时候不太高兴我走出房间，所以我便乖乖地，坐在窗边等他回来。
就算不出门，宫里宫外的消息也能穿过宫墙院门飞进来。
据说礼部将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拟好，呈交给妖孽过目，却不料妖孽雷霆大怒，差点将整个礼部都掀了。怪只怪礼部太不走运，千算万算，这个月里唯一的好日子刚好是我的第四个百日。
不过妖孽发过火后，却居然没有让人改日子。礼部官员战战兢兢地受了一通骂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将登基大典的准备工作继续下去了。
其实，生气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会来。我剩下的日子就摆在那儿，一天一天地少。
妖孽从来都不跟我提阎王针的事，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但或许他宁愿相信我至死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一下。逃避事实，并不像是妖孽会做的事。
而今他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只绕着我转。从前他是装的，现在……现在可能真的像宫外的传言那样，被我这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给迷晕了头。所以明明不能人道，还非要赶走所有的嫔妃跟我住在一起；所以明明不可能有孩子，还非要谋朝篡位当皇帝，力排众议立我为后……这些传言沸沸扬扬有条有理，连我都忍不住好奇，他会不会像传言说的那样，成为下一任突然暴毙的皇帝？
妖孽已经连着让两任皇帝“暴毙”了，要是有一天他自己也“暴毙”了，我可一点都不惊讶。不过，我恐怕怎么也等不到那一天的。
举目望向窗外，琼华苑里的桃树仿佛感受到了春的召唤，细长的枝条上已经能够看见小小的突起。那是将来花开的地方。
或许，我还能等到桃花开。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小绿进来通报，“娘娘，右相大人求见。”
原先宫里的规矩极多，外臣是绝对不能进入后宫的。可是妖孽把宫里的妃子都赶走，自己住进来以后，这后宫的规矩也早就名存实亡。
“让我爹进来。”我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去迎。
刚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沉着脸的右相大人被人引了进来。
“爹……”我迎上去，刚刚开口，就听得“啪”地一声。
等到声音想响过，我才发觉那是右相大人的巴掌撂到我脸上的声音。
我站立不稳，被掌风余劲逼得直退数步，跌坐在地。抬眼正对上右相大人怒气冲冲的眸，“别叫我爹，我没生过你这妖孽！”
右相大人这一巴掌又快又狠，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跌到地上。
小绿冲过来将我护住，紧张地询问我的状况，“娘娘，您没事吧？”
而苑里的护卫听到动静，也提着武器冲了进来。
“我没事。”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推开小绿的搀扶，吩咐道，“小绿，你让他们下去。我跟我爹单独谈一会。”
“可是，娘娘……”
“下去。”我说。
小绿终于领命，让护卫退下，为我带上了门。
我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在右相大人面前跪下，低声唤，“爹。”
“哼！”右相大人甩了甩衣袖，将打我的手背了过去。
“安长风突然宣布登基，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人反对！我想了两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掉进了一个怎样的陷阱里！”右相大人义愤填膺，满脸怒色，“我任景生一生算无遗策，却没料到居然着了安长风这个臭小子的道！从他踏进我们家门开始，他就在筹划如何谋朝篡位！而我的女儿，早就知道他图谋不轨，却还跟他狼狈为奸！先是为他勾引太子和廉王，挑起内战，再利用太子妃一事，离间太子和皇帝。不遗余力地助他一步步得逞，毁掉我李氏江山！”
我默然不语。
我的默认让右相大人更为光火，伸手又是一个巴掌扇过来。
我撑不住，倒在地上又默默地爬起来，跪好。
“我怎么就打不醒你这妖孽！”右相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骂，“你这没良心的忤逆女！你吃的是李氏的粮，享的是李氏给的荣华，却甘心为个男人叛国谋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我垂下首来，咬着牙不说话，也不哭。
右相大人气到极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对我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爹，现在就去阻止安长风登基！”
“爹，”我抬首看他，“您不是说过吗？他是人中龙凤。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我不管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右相大人见我不肯，立刻大吼，“只要他不姓李，就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这江山，原先也不姓李呀……”
“啪！”
又是一巴掌。用尽全力，打得我双眼发昏，神智都有些涣散了。
“我任景生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为了你这妖孽引狼入室，稀里糊涂地做了那逆臣的走狗！你不知什么是忠孝廉耻，我这个当爹今日就死在你的面前，教教你什么叫做忠义！”
迷迷糊糊的我被右相大人的话吓到，一下警醒过来，看见他正朝一根柱子奔过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顾不得其他，飞奔过去先他一步抱住柱子。
“砰！”
右相大人的头狠狠地撞在我的后背上。他是抱了必死的心，这一下撞得我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噗”地一下吐了好几口血。
吐血之后是极度的乏力，我控制不住地从柱子上滑了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右相大人撞到我的身上，自是没能死成。而我拦得住他一下，拦不住他第二下。却见他扫我一眼，转头又朝第二根柱子奔去。
我心急如焚，奈何动不了半分，只能出声阻止，“爹——”
“噗！”一张嘴，又吐了一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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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妖孽破门进来，飞身过去将右相大人定住，而后紧张地扑过来将我抱起，“小鸟儿……”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妖孽却明白我的意思，“放心。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他们。”
我于是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深夜。
妖孽就在身边，紧握着我的手，目光呆滞，神游得厉害。
不过我一醒来，他就察觉到了。
“小鸟儿。”他收回涣散的目光，低声唤我。
“恩。”我应一声，在他的帮助下在床上坐起，“我爹呢？”
“已经送回相国府了，我派重兵把守着。右相大人回府后还闹着要死，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如果情况严重 ，我就亲自过去一趟。”
我认真听他说完，撑起身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这是给你的奖赏。”我微笑着看他，“因为你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他愣一下，痴了一般看我，而后扶上了我的颊，细细回吻。
他一遍一遍地吻着我的唇瓣，无尽流连，却总不肯深入。直到唇上的酥麻漫遍全身，我终于耐不住去咬他的舌尖。他的舌尖火热，吻却隐忍而谨慎，点到即止。
“够了，小鸟儿。”他压住我爬上他胸膛的手，温柔地劝告。
再多一些，就要超过我身体的负荷了。
可是空气中，还有这么多的暧昧挥之不去。
我贴上他的身体，用我的脖子缠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噌，像交颈的鸳鸯。我喜欢这样的肌肤相亲。
这样的亲昵让我觉得自己爱极了他。我那样迫切地想要同他亲密，到没有距离，合二为一，那样迫切地想要看他为我疯狂，为我颤抖，到地老天荒。我是这样地爱他，爱到哪怕让我在这一刻死去，也无怨无悔。
他也同样地抱着我，抱着我隐忍的疯狂，抱着我压抑的轻颤。直到没有间隙的拥抱终于让彼此杂乱的呼吸回归于平缓。
我抬首看他。一眼一眼地看，看他上挑的眉眼，看他笔挺的鼻梁，看他薄凉的唇线。我要牢牢地记下，他的容颜，他呼吸的频率，他心跳的声音，还有……他专属的气味。
“怎么了？”他带些沉郁的声音打断了我专注的复习。
我咯咯地笑，打破空气里微微的沉重，“你身上有味道了，该洗澡了。”
“我这就去洗。”他没有任何意见地附和，就要起身。
“我也该洗澡了。”我的手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下他的手臂，在他的指间轻弹了一下，“我们一起洗吧。”我看着他说。
热水很快被搬进房间。
琼华苑里有一个很大的浴池。但我还是喜欢浴桶，它让距离变短，让彼此更加亲密无间。
妖孽将我放在他的身上，仔细地为我清洗身体，细致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像在擦拭最喜爱的珍藏。
我只定定地看着他。水汽柔和了他的脸廓，映进他的双眸，那里波光潋滟，湿漉漉的感觉。
我却觉得干渴。
“别这样看着我。”这一次，先耐不住的是他。将手压在我的眸上，他低声恳求。
我在黑暗中压住他放在眼上的手，一个不经意，泪水便开始不争气。
对不起。刚刚我趁你不注意，偷偷照了镜子。
第四个百日还没到，可我，只剩下一个红点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睁开眼就看见妖孽在穿衣服，正准备出去的样子。
看见我醒了，他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来看我。
我拉过他的手，低声问，“去哪呢？”
“刚才有人来报，说右相大人绝食，我过去看看。”妖孽如实回我。
“我可以一起去吗？”犹豫一阵，我开口征求妖孽的意见。
妖孽考虑了好一会，最后点头，“可以。”
我禁不住喜上眉梢，扑到妖孽怀里将他抱住，“我很高兴。”
“恩。”妖孽轻轻地应我，声音温柔，“帮你穿衣服？”
一切打点停当，妖孽让人将一顶软轿抬进了琼华苑，抱着我入轿，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妖孽的派头，果然跟从前不同了。这顶软轿怕是塞个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莫说抬轿的、随侍的、护卫的人马，简简单单的一个出行，随行的队伍就不下三百人。
“妖孽，你好威风！”我不由得感叹道。
妖孽却不同意，“威风的不是我，是你。”
“我？”我不解地指着自己。
妖孽点头，拿手扶了扶我的脸，“我怕你伤了一根毫毛，就是出动十万禁军，也不觉过。”
我愣了愣，而后嘻嘻地笑，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咬一口，调笑道，“王爷果然对本宫一片赤诚，本宫不胜欣慰。”
他掩了眸，将我往怀里收了收，在我耳边低声地叹，“小鸟儿……”
“恩？”我应声之后，等着他继续。
只是一直等到相国府，妖孽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相国府被妖孽派人团团围住，不止门外，就是相国府内也遍布士兵，几乎到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步。
“昨天右相大人回府后，便开始利用府内的各种东西寻死。所以我才让人进驻相府，时刻监控，杜绝一切危险源头。”妖孽一边随我进门，一边向我解释。
我忍不住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赞道，“做得好，小安子。”
他微微笑开，拉下我的手轻轻地吻了吻。
还没走进内堂就听到了右相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若死了，叫我怎么办？”
我步进门槛。
一直守在右相大人身边的卫兵看见妖孽进来，整齐地回过头来行礼。妖孽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卫兵的动作引起了右相夫人的注意，她抬头往门口看过来，正好跟我打个照面。
“娘！”
“月儿？”右相夫人激动地唤了声，起身便想朝我奔过来，却被右相大人一把扯住。
“不准你认她！”右相大人声色俱厉地喝道，“她都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这般溺宠她，她会一而再地做出逆天的事来！”
“放手！”右相夫人怎么也甩不开右相大人的手，恼了，“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我女儿！我溺爱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我情愿她溺死在我的爱里，也不许任何人伤她一根头发！”
“你……”右相大人被右相夫人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孽障！孽障！孽障！”他大呼三声，悲愤地放开了手。
右相夫人一被放开，就跑过来将我抱住，“月儿，娘想死你了。”
我被她团团抱住，鼻头泛酸，说不出话来。
哭了好一阵，右相夫人终于平静下来，看看我，再看看右相大人，对我道，“月儿，你劝劝你爹吧。他要绝食寻死，娘怎么也拦不住他。”
“娘放心，我会好好劝爹的。”我应了声，从右相夫人怀里出来，朝右相大人走去。
右相大人冷哼了声，坐在太师椅上不看我。
我从侍女手中接过装满食物的托盘，走到右相大人面前，跪下，将食物高举过头，“爹，请用膳。”
“啪！”托盘被右相大人一手掀翻。
“爹，”我跪在地上，低声劝，“您吃点东西吧。”
右相大人冷笑一声，“你如果还想认我这个爹，就别让那个臭小子登基！”
我咬咬唇，抬眼看他，问，“爹不想让安长风称帝，不知道想让谁登基？”
“你什么意思？”右相大人指着我骂，“先帝的子嗣虽然年幼，好歹也袭了帝位，容得你想让谁登基就让谁登基？”
“那孩子不姓李。”我逐字逐句地宣布，“他是安长风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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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大人大惊失色，在震惊中足足呆了半刻钟。
“我打死你！”右相大人愤怒地举起手，就要扇过来。
妖孽眼疾手快，一个跨步上来，一手抓住右相大人挥过来的手，一手将我从地上提起来，拦腰扶好。
“岳父大人最好不要太激动。”妖孽扣着右相大人的手，冷声厉色。
“安长风！”右相大人怒火中烧，将矛头对准了妖孽，“老夫跟你拼了！”
妖孽按了按右相大人的手，而后使力一推。
右相大人身子一软，跌回了太师椅上。
“老爷！”右相夫人见状，急忙冲上去查看右相大人的状况，确定他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右相大人跌坐在太师椅上，悲愤不能自已，“可怜我大玄百年基业，居然就这么被一个臭小子毁了！”
“怎么？”妖孽冷笑了一声，言语中带着鄙视，“岳父大人不服气？”
右相大人自是不服气，咬牙切齿地看着妖孽。
“我素来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但看在你是我岳父大人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替李氏皇朝翻身。”
“你什么意思？”右相大人警戒地看着妖孽。
妖孽自负地笑，“我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随你在朝中翻云覆雨，我一概不过问半句。不过，”妖孽语调一转，“若是这样，岳父大人还是没办法将我从皇位上弄下来，就只能安心替我卖命了。”
“哈哈哈哈！”右相大人回以大笑，对妖孽的提议嗤之以鼻，“安长风，你以为我会中你的激将法吗？”
“是激将法，也是个机会。”妖孽淡定地回他，“岳父大人自己定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