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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目光向四周看看,发现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时心里噗通一下,另一边有一个孩子在表演吞针和火圈,这类杂耍危险度很高,放在她生活的地方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尝试,可有些孩子为了生计不得不铤而走险。
朱砂从不标榜自己是圣君,可不是为了艺术还献身的孩子们,却让她看到了自己治国的缺憾,如果不是徘徊在温饱的边缘谁会追求这些艺术,更何况也有可能他们不是自愿学习的可能,无论是哪种行事,都说明夏国没有达到国泰民安、普天同乐的局面。
朱砂自嘲的一笑,阴暗的地方多了,她能管的了吗?朱砂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前来收钱的铜锣里。
收钱的小姑娘看了她一眼,灿烂的对她一笑继续收钱。
朱砂突然指指不远处的身影,那个女孩正在清点用具神情带着笑意却有些孤傲的冷漠:“你认识吗?我看着眼熟?”
曲云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徐君恩也看了过去:“她很常见,经常在京城的街头摆摊,从赌到艺无所不通,听说有个官员想养她,不知为什么就再也没听人再提起过,您认识?”
曲云飞看着也有些眼熟,可是细想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很久以前的人吧?要不然不会想不起来。”
朱砂自任认人能力不错,可是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周围突然一阵叫好,一个孩子成功的举起脚上的大缸。
朱砂不太喜欢看这些,没人愿意挖自己的痛处来看,虽然她知道一个国家再富有也做不到人人平等,可不见得她就喜欢看到这种不平等。
朱砂转身要走,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朱砂本能的去摸钱袋,暗笑自己多心。
曲云飞轻蔑的看眼徐君恩:“这就是你保护夫人的后果,眼瞅着人撞上来你都不带挪地方的。”
徐君恩被抢白的无话可说,他又不是曲云飞,怎么敢拽夫人的衣服和胳膊,这里人这么多他就是挤过去救驾也没时间:“我懒得跟你说,夫人,您没事吧。”
一身锦衣玉服的青年人歉意的看朱砂一眼:“您没事吧?”
曲云飞把朱砂挡在身后,嘴角扯出轻视的弧度:“有事又如何没事又如何,你撞都撞了,难道能重来一次把你的过失弥补成无。”
徐君恩冷哼一声看向别处,曲云飞得理不饶人的本事什么时候能改改。
青年人为难的看着眼前不打算善罢甘休的男人,心想,莫非今日自己遇到找茬了的,青年人为难的抹抹衣兜,掏出一锭银子和气的开口:“是在下失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赔偿令夫人的损失。”
朱砂闻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看起来像打劫的吗?最重要的是天子脚下,打劫的很常见吗?甚至令她进一步怀疑,她的国度真的如此太平吗?如果是,为什么天子脚下此人掏钱的动作如此熟练!
朱砂自嘲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人,突然对她认识的夏国不怎么自信了。
曲云飞被一句夫人叫的有些松动,可是看眼朱砂暗淡的眼睛,他变本加厉道:“在下看起来只值一锭银子吗?既然如此,我给你一锭银子你让我们撞回来如何,不对,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让我们撞到高兴怎样。”
朱砂顿时有种欺凌弱小的错觉。
身边拥挤的人闻些停下来看他们的笑话,身后的人见前面的不动了使劲吆喝!拥挤的场面出现小小的混乱。
朱砂赶紧拉着曲云飞让路,曲云飞纹丝不动的等着对方答案,撞了朱砂敢给银子的纯属脑子有病。
青年人见周围围了一些人,脸微微发烫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应对过这类事情的经验,今天又没有带书童出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他就不现在出来走走了,就算不知道晚上的文斗会在哪里,还有书童指路,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
朱砂见人群变多,后面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的人已经骂骂咧咧的没了好话,周围乱遭的混成一片。朱砂刚想开口斥责曲云飞。
杂耍的人群中走出一道身影,她拿着刚才朱砂给的一锭银子走上前。
朱砂再次觉的她眼熟,可是这张脸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琴心拨开人群走过去,压住青年人递出的一锭银子,歉意的看向朱砂的方向:“抱歉,这位大哥初来此地冒犯了夫人和老爷的地方还请见谅,夫人身份尊贵自然不是银子的问题,大哥,可否看在小妹的面子上给这位夫人道个歉。”
青年人闻言立即道:“对不起夫人,在下有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琴心重新看向曲云飞道:“大人,您看这人来人往的街上也不能总这么堵着,琴心虽不是什么人物,但也知道与人方便的道理,这是刚才夫人给我的一两银子,如果不嫌弃看在夫人好心的份上,大人就行个方便。”
朱砂已经拉着曲云飞走开,她又不是出来找事还能霸者不放,让别人给她讲什么大道理吗?“对不起姑娘,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位大哥,刚才是我们不对,你请便吧。”
青年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撞了谁,神情不自在的撇开头,心想难怪她相公如此追究原来人家娘子果然不凡:“不,不,是在下唐突,多谢夫人海涵。”说着向琴心真诚的拱手道:“也多谢姑娘出手,如果姑娘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方某一定不惜余力,请恕在下冒昧,这是方某飞住址,在下告辞。”说完赶紧走了,唯恐有什么不幸追上。
徐君恩埋怨的看向曲云飞,这可好了平白让别人做了好人,好似自家主子是什么恶人。
朱砂没注意方某,对她来说所有的人和事不需要小恩小惠,天下才子、锦绣佳人都无需她讨好和求助,她反而比较在意眼前的姑娘,她十分确定她见过她:“姑娘,敢问你可认识一位姓易的先生?”
琴心本平静的容颜瞬间看向一旁的朱砂,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夫人认识我师父?夫人可知我师父身在何处?”
曲云飞瞬间想起了她是谁,十年前国寺一游他们确实见过,难怪认不出来,打扮成这样谁能把此刻江湖卖艺的平凡女子与那日活泼机灵的孩子混为一谈。
朱砂歉意的摇摇头:“我也没在见过令师,令师不在京城了吗?”
琴心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已无心与他们交谈,与师父有一面之缘的人多了,看来是她太急于知道师父下落,竟然问起不认识的人,如果自己都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他们又怎么知道:“两位请便,在下告辞。”
朱砂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
曲云飞帮她挡开渐渐拥挤的人群带着她继续向前:“她师父的琴艺举世无双,不过就是性格不怎么好,听神子说,此人已经消失八九年了,当年他呵护有加的小徒弟也再没有看过一眼。”
朱砂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几个异族人,心里琢磨着应该与那几个人有关,朱砂突然调笑道:“你到知道的不少,一面之缘的人你也如此上心?”
曲云飞耸耸肩:“无聊就听来解闷呗。”
“我怎么不知道堂堂一国太督原来可以无聊到打听闲事的地步,是紫儿架空了你的权利呢,还是你嫌权利太小呢?”
曲云飞一脚踢开想开口的徐君恩讨好的开口:“我这不是怕你问起时刻准备着吗,好了,别动不动就帮你宝贝儿子骂我。”随后小声的在朱砂耳畔道:“你说过今天陪我,为什么他还跟着你?”说着看了眼背后多余的人。
朱砂闻言收回目光,说到徐君恩她也不知道他跟着做什么,今天早上他出现的太突然似乎有话要说,可见了曲云飞他又不说了,非要跟着出来,她总不好意思不让跟,何况一块出来没什么不好。
徐君恩看着快黏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心里微微的不是滋味,今早他收到陆司错的来信,言辞间有意避开太后的意思,但两国来访难免有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只是想给太后提个醒,告诉她金国还有一个陆司错。
081
“皇上,曲大人私自带太后出宫实乃死罪,皇上不追究是皇上仁德,但事关太后安危,皇上不能不寻太后回宫呀。”皇上之所以和太后有隔阂都是曲云飞从中挑拨,绝不能让他错误的引导太后!
夏之紫看眼顾事,神情淡漠的执起朱笔继续看折子:“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像老臣一样啰嗦,曲太督带太后出去自然会保证太后的安全,这些事你们无需担心。”
顾事闻言眉头皱了一下,那是曲云飞,皇上就不担心他什么坏心思,本以为皇上会在乎太后的安危,现在看来是他们异想天开“可……”
夏之紫觉的他们多此一举:“曲云飞是什么人,他想干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成,不管他带太后出去想做什么,跟你我有关系吗?”
顾事沉默,皇上说的有道理是他们私心太重污了事情的本质。
夏之紫握笔的手没停,鲜红的朱批依如从前亮眼,他不追究便没人敢说,上书房陡然安静下来。
苗帆见状急忙向秋凯归使眼色,他就是觉的太后和曲太督在一起很怪,曲云飞行事乖张,难保他没有私心,何况朝中谁人不知曲太督粘太后粘的紧,如此臣子他也不怕皇室不容于他。
秋凯归没理苗帆,兀自垂着头想事情,他们冒然来提太后的事确实不妥,何况皇上都不知道的事他们说出来未必是给皇上分忧。
秋凯归想了想突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如今正值秋闱在即,今晚又是五年一度的文斗武斗大会,皇上恩泽天下,夏国定是人才辈出,皇上不想去看看夏国文人的风采吗?”
苗帆一听急忙道:“对,对,皇上,听说今年入围秋试的才子很多,很多都是散派是皇上收拢人心的好时候,皇上,您不去看看吗?”
夏之紫若有所思的抬起头,他们想做什么?如此怂恿人出宫?难道不把太后带回来不死心,是曲云飞惹了他们?可他最近不想让母后不快,母后想出宫自有她的安排,可如果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能让他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是不可以……“朕记得文斗会是晚上?”
秋凯归闻言松了一口气:“是,皇上。”
夏之紫神情渐渐缓和,随后自嘲的一笑,曾经他站在国寺门口不敢不等她回来,如今想来那时候的他果然胆小,母后虽然严厉可却不曾真的迁怒于他,事隔多年,如果重新来过,他依然会去门口等她,因为他依然想让她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己。
……
夜幕慢慢的降下,星光如散落的珠子在月亮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大街上更加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同早上的喧闹,晚上的集市别有一番幽静的攒动。
街上的女子渐渐的多了,有的拿着灯笼有的拿着纸鸢,有的捧着香谭。
曲云飞打开茶座雅间的窗,外面的声音扑面而来瞬间打乱了室内的安宁,曲云飞望着繁闹的夏国都城,想起那年他不屑入仕的孩子气。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他背后饮茶的女子,不乏他不曾参与过的过往,夏国的一代伟帝奠定了夏国如今的繁华,听说他死时依然英武,曲云飞突然问:“你爱过他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知道。
朱砂诧异的抬起头,浩渺的目光如天幕上的星辰闪动的亘古不变的荣耀:“你说谁?”
曲云飞茫然的回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还能是谁?难道当时你还敢爱皇上以外的人?”
朱砂闻言借喝茶的空档掩住眼中的情绪:“我敬重他,他是个值得称赞的帝王。”即便到了晚年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大皇子有勇无谋、二皇子敦厚不争、三皇子优柔寡断、四皇子太过狠戾,反而是成长后的七皇子有先帝的气魄。
曲云飞突然有点不痛快:“他有什么值得称颂的,不过是逞一时之快,你敢说他发动的战争没有私心的成分。”
朱砂道:“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的评说,他对国民有他自己的底线,他曾说过,国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温饱,他是个心怀天下的帝王。”
曲云飞见朱砂争辩,忍不住诋毁道:“心怀天下会立你当太后,他废皇后时怎么不见他的伟帝气魄。”
朱砂放下茶杯:“那是他的家事,如果你想谈那些我也不介意告诉你,这上面他自有考量。”
曲云飞闻言突然压过去目光含怒的盯着她:“你为什么帮他说话!什么是敬重!难道你也认为他是个好皇帝!朱砂!你不能给一个死人这么高的评价!你现在该看的是我!也只能是我!”
朱砂懵了片刻突然笑了,白皙的脸上透出粉色的光泽,颦笑间流淌着醉人的宠溺:“吃醋了?呵呵,没事突然跟死人较劲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让开点压痛我了。”
曲云飞看着她纹丝不动,那个男人也一定这样抱过她,比他更光明正大比他更疼惜怀里的人,要不然他怎么会把江山都给了她,那个时候的她幸福吗?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她可曾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自己,有一天他们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曲云飞突然很害怕,他纵然有不可一世的高傲,可是先帝何尝没有,他爱过女人真的会爱自己吗?曲云飞抱住怀中的女人,如果不是先帝死了如果不是新帝年幼,他是不是就不会碰到她,是不是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都荡然无存:“朱砂……”曲云飞轻柔的在她脸上蹭着,无比感念老天弄死了先帝。
朱砂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抱着他无声的安抚,第一次见他,她并不看好他的脾性,也没想过他会在她生命中将扮演什么角色,他不过是她万千臣子中不显眼的一个。
可是他爬上来了,如此笨拙的显示着他的存在,那个时候的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太过闹腾的孩子,哪有臣子一天觐见七八次的、哪有臣子没事往皇宫里跑,更不会有人当众指责卓律老不死的罪行,他嚣张的存在着,不掩饰他的喜怒也不压抑眼中的灼热,那个时候她很烦他。
她是个内敛的人,大学执教五年中她更喜欢含蓄的感情,细水长流的等待,不经意的渗入,爱情不用轰轰烈烈,男人不用张扬如孔雀,所以她喜欢陆司错,他就像一滴浓墨在白色的纸上慢慢晕染悄然的呈现出斑斓的形态,大殿之上的安静,言辞间的坚韧,就像一颗小草在她还没察觉时已经长成了春天。
曲云飞则不同,他就像幼儿园里与小孩子打架的孩子,不死不罢休的揪着他想欺负的人不放,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他走到这一步,似乎不太可能可又在情理之中,也让朱砂明白感情不见得一定是你想象中的模式,只是在你想起时,他已经是他了。
曲云飞摆正她的头,不高兴的看着她,只要想到先帝曾不止一次这么做,他都忍不住想鞭尸:“想什么呢?有我在还不满意,朱砂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会需要我是不是,不是因为夏国不是因为我姓曲更不是因为当时皇上年幼。”
朱砂突然笑了,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傻瓜:“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你姓曲了不起吗,你爹也姓曲他还比你听话,你爷爷更比你有人脉,你不会以为你的姓氏真有那么重要。”朱砂忍不住笑着,难得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凭曲云飞三个字还没有让她委身的资格。
曲云飞被她笑的有些难堪,可又摸不准她笑什么,好似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能逗乐她一样,每次都让他挫败不已,既然如此他还不如不说了。
曲云飞瞬间低下头稳住她霍乱人心的声音,感受着她温柔的回应,曲云飞跳脱的心慢慢回归原位。
曲云飞手掌一扫,窗户瞬间关上,怀中的吟唱和彼此的心跳终化成交织的藤萝,彼此索取彼此的养分滋养干枯的等待,曲云飞本温柔的动作在长久的等待中终于克制不住变成掠夺。
朱砂本享受的感官在突来的冲击中只能咬牙迎合,渐渐的枝蔓缠绕渐渐的雨声凑向,渐渐的归于安静……
曲云飞再次拉着朱砂出来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印堂发光,眉宇间掩不住的得意和快活,就连鬓间的丝丝白发也掩饰不住他此刻欢快的心情。
街上的人潮越来越多,文斗、武斗大会已经开始,路上放灯的女子含羞带怯的张望,路旁依山傍水的男子翩然独立,今晚的月色像往常一样的平常,可因为心静的不同偏偏有了惹人怜爱的光晕。
朱砂腰疼的扶着春江的手,月光下她更添幽静恬淡,岁月对谁都是公平的,朱砂保养的再好也没了少女的纯白和单调,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典雅才是此刻的宏德太后。
曲云飞得意的看她一眼,买了一盏莲花灯递给身旁的女人:“为我放。”
朱砂嗤之以鼻,小孩子的玩意他也喜欢,但还是接过来小心的拿在手上:“本宫就当放养生物。”
曲云飞丝毫不介意她的调侃,凑到她耳边道:“那也是你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