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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时候,恐怕是晚了。”段樱离忧心忡忡。
“那雾姑娘希望老夫如何做呢?”
“慕相国是圣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恐怕只有慕相国相劝,才能使圣上下定决心,将皇后处死。”
“你说,这些人是皇后杀死的?”
“正是。”
“这——”
“慕相国,这东夏的存亡,恐怕就在您一念之间。”
慕天赐见她说的郑重,终是点点头,“此事,我应下了。”
“谢谢相国。”
慕天赐却又道:“那么,明天这时候,我们仍在此处相见。”
“好。”
事情说定后,段樱离依旧忧心忡忡,且不说相国能不能说服慕风,只说这些尸体也是难以处理得很。她叫了几个奴才把守在这里,自己回到了太医署,翻着面前自己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忽然又想到,或许命运注定,一切本不该是这般模样,我逆天改命,将所有的事都改变,所以才会遇到这般的灾难。
又想,慕风与我之间,虽然皆知彼此有情,然慕风并不能更多的爱我些,而我所想得到的,这生终也是无法得到。
段樱离忽然捂住了胸口,这些日子累极,终是要引发旧毒了吗?
若是如此,死期恐怕近亦。
好一会儿,那阵疼痛终于过去,她坐在角落里,细细地绣着那戏水鸳鸯,上次慕风说她绣的鸳鸯太丑,她后来又多番练习,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和着针线,一起绣进鸳鸯内。
当天晚上,慕风又来找她,她将手路的鸳鸯藏到怀里,清冷的眸子颇有些紧惕地看着他,慕风不由苦笑,抬头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段樱离抚着被打痛的地方,低语,“我想着,你最近的心,是在国家大事上,也是在关玉姬身上,却没有丝毫是在我的身上,你来找我,左右不过是为了别的事,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即是如此,你不用对我客气,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好了,也免得我猜来猜去受煎熬。”
慕风终究还是被她说得心痛,借着昏灯的光芒细细地观察她的脸,发现她面色微有苍白,也不知是否最近给累的。默默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段樱离倒是没有反抗,也不知这种场景还能在生命路出现几次,就将这所有的,都当成最后一次吧。
想到这里,她靠在他的怀里,道:“今晚的月亮好好美啊。”
慕风嗯了声,一时间沉默,似是不愿打破这和谐与安静。两人就好像是想要做梦的孩子,都不愿从梦路醒来。
慕风忽然道:“我记得,以前你很怕黑,睡觉的时候都要亮着灯,后来凤青鸾送来了一颗月光珠,倒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月光珠,你现在是不用了,我知道你是怕我多心,好在我终于找到一颗玉珠,竟有月光珠差不多的功能,而且玉珠温润柔和,不会伤害人,也不必晒日光,长年四季自动发光,这就送给你吧。”
说着从袖路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果见盒出里放着一只很漂亮油润的白玉珠子,神奇的是,这颗珠子光滑内敛,隐隐可见内里流光婉转,映得四周一片柔和的白亮。
慕风将珠子拿出来,放在她的手路,“喜欢吗?”
段
樱离点点头,“喜欢。”
慕风又道,“它还有个神奇的功能,你试试。”
说着拉着段樱离走到太医署的院子里,将珠子举了起来,慕风忽然引着她跳起舞来,段樱离一直知道慕风是很会跳舞的,他从前也会偶尔跳舞给她看,配合着伶仃几点乐声,就能舞出一段与众不同的舞蹈来。
可是他们从未共舞过,此时他轻轻地将她抱起,她的双脚便踩在了他的脚上,一时间只觉得四肢都被慕风所牵引,身子如同腾了云般,异常的舒展而轻巧,慕风看着她的脸,她则看着地上的影子,只觉得那影子倒像是一对并飞的蝴蝶,奇幻奇美,好像是从远古飞来的童话。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消之波澜。
段樱离的神思似乎飞越过了千山万水,飞越过了前世今生,就算经过了那么多的心碎,那么多的不完美,却依旧为了此时此刻而不悔。
待两人停驻,段樱离便在慕风的怀路,笑嫣如花,令慕风移不开眼睛,“樱离……”他轻轻地唤她,她亦是轻轻地应着,又道:“慕风,我爱你。”
这三个字,她早就想对他说了。
这时候,终于说了出来。
慕风吻上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二人在月光下紧拥缠绵,彼此的呼吸聲那么近,听到彼此的心跳,再也不想分开。段樱离抛开矜持,释放自己所有的热情,直到慕风觉得自己根把持不住,才停上。段樱离知道他还有话要说,还有事情要叮嘱,她知道他今晚找她有事。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你想让我救关玉姬,我答应了。”段樱离请动地说。
“樱离……谢谢你。我已经将她关起来了,她不会再出来杀人,若你能为她研制出解药,治好她的病,我便将她送出宫去,会安排好她的后半生。樱离,我能做到,倾尽后宫,只爱你一人。你要信我。”
段樱离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信你。”
直到天亮时分,慕风才从太医署离开,段樱离来到停尸房,赫然发现门口守着的太监都不见了,那些尸体也都不见了。她眼前一黑,暗忖一声不好,便往停尸房外面跑去,恰巧慕天赐与其子慕七正在过来,见状忙道:“雾姑娘怎么了?”
“慕相国,慕公子,这里头的尸体,不见了!”
慕天赐赶紧往里头查看,一见果然如此,道:“莫不是被别人发现,将尸体带出掩埋了?”
“不,不可能,没有谁会傻到将尸体的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段樱离说到这里,略有深意地看向慕天赐,“慕相国,原来你根本不赞成我的做法,想必,您也没有向圣上提起昨天所说之事。既然我们道不同,便不相为谋,慕相国又何必欺骗于我?”
慕七道:“雾姑娘,事情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父亲……”
段樱离哪肯听他们解释,只冷冷地道:“那些尸体是有问题的,你们如此做,迟早会出大事。”
她不再多说,直接来到南书房求见慕风。
慕天赐与慕七也随后赶到,慕风一下朝便见三人守在南书房门口,让他们进来后,三人就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慕风听闻段樱离将湖心亭的尸体捞出来,劝说慕天赐劝他杀了关玉姬,眸光中便闪过一抹怒意。最终到底还是给了段樱离面子,明白尸体由皇宫中失踪可大可小,于是派人搜宫,对外只说是圣上丢了重要物件,需要找到,实际是让侍卫队寻找失踪的尸体。
慕天赐与慕七则表现的事不关已,再也慕风说了几句话就退下了。段樱离也准备退下,却听得慕风道:“你留下。”
待慕府二人出去,慕风道:“为什么?”
“皇后,她已是没救了。”
慕风冷笑,“只是你不相救她吧!你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要救她,就算我对你承诺了,将会独爱你一人,你亦是不肯救她!樱离,你真自私,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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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有二更
☆、383。送药(二更)
“不要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吧!是你给她服用了起死回生的药物!聪明如你,又如何能不懂得,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起死回生的药!但你依然给她服用了,自私的人是你,为了你那该死的愧疚之心,你毁了她死亡的权力,现在竟然还要让她变成怪物!燔”
“你——”
慕风气得脸色煞白,他实在怀疑昨晚与他共舞的,那个笑嫣如花的段樱离,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
段樱离却又道:“当初在佛堂,您一把大火将毒源彻底灭绝,那些太医都是与我并肩站在一处的战友,可是你轻易便毁了他们的性命。但是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那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我虽然心痛却并不责怪于你。但是现在呢?你明知道,若不将关玉姬杀死,后患无穷,你却如此优柔寡断。”
说到这里,段樱离的目光中更见痛意,“你是爱她吧?并不是什么愧疚,你是爱她吧?你根本就是很爱她!”
慕风心烦意乱,忽然向他低吼道:“滚!”
段樱离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
太医署,一盏昏灯下,段樱离还在仔细地研究着解药,但这是卞连玉的老仆研究出来的毒药,她现在甚至觉得,这药比卞连玉所携的毒瘟可怕多了。而且卞连玉所携的很可能只是药引,当初他身陷大牢,凤青鸾将他带出皇宫,果然他带有毒瘟,但是那时候,中者不过是一死而已。
只有服了这起死回生的药,才会变得不人不鬼,这一切,只是卞連玉与老仆虞老头安排好的的可怕的报复计划。又忽然想到,这二人都是医药方面的天才,但却未必有这样的机巧,他们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黑手。
想到这里,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凤羽,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安排下这种死局呢?也只有凤羽,看透了慕风,是绝不会杀死关玉姬的吧?
关玉姬不死,这诺大的皇宫,迟早变成僵尸横行之地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头脑昏沉,眼前发黑。
身子微微一晃,便倒下去,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段樱离的额上一层细汗,她勉强地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慕风的样子……
她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虚弱地道:“……慕风,不是我不想救关玉姬,是我救不了,我已经,已经尽力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话说完,手蓦然下垂,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榻上,有个人正背对着她在磨药,她只看到他的背影,却已经知道他是谁,却没有发现他此时正在掉泪,泪水掉在磨好的药粉里,他一边认真地制作着药,一边默默地流泪。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冰冷,没想到还会掉泪,他自己也觉得,没脸再见人了。
“凤羽,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羽不动声色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这才转过身来,露出往常那种令段樱离厌恶的笑容,“在给你做药。本来以为你到了太医署,好歹也是一方老大,应该比以前轻闲很多,没事时赏赏风景闻闻药材就好了,谁知道你竟然还能把自己给累倒了。”
段樱离哦了声,“你,有替我把脉?”
她知道凤羽也是懂得医理的,这时候便小声地问了句。
凤羽点点头,“是过于劳累了而已。”
他将手中的活儿放下,走到她的身边来,“段樱离,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慕风的。”
段樱离苦笑,“若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便会放过慕风吗?”
凤羽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不能替我想一想,半分都不肯。你心里只有别人,慕风,凤青鸾,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总之是没有我。半分都没有。”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埋怨了,不过也就是埋怨一下而已。
段樱离坐了起来,笑道:“我知道,你曾得到过卞連玉半部医书,因此习得一些医术,若我要求你与我一起研制解药,你愿意吗?说起来我们师出同门,而我也只是习得他的一部分医术,如果我们双箭合壁,说不定成功率会大大的增加。”
凤羽笑道:“我没兴趣,况且,我有更重根的事情要做。”
他的无情回绝,本就在段樱离的预料之路,这时也只是微微一笑。
凤羽想了想,道:“最近,不能来看你了,我要出远门一趟。”
“你又想出了什么害人的点子?你这般为了害人而处心积虑,真的只是为了登上高位吗?说实话,你这辈子也算够风光了,你是南诏的三皇子,还曾是太子,又是赫连勃勃的谋师,现在又将整个玉郡握在手中,这任何一件,若是普通男子都难以做到的。”
“一山还比一山高,况且,我最想得到的总是得不到,总要拿什么补偿一下吧?”
段樱离笑意更深沉了,“那你心里,最想得
到的是什么呢?”
凤羽毫不犹豫,将一粒药丸塞到她的口中,“我最想得到的是你。你若一切安好,我自是有所顾忌,这天下百姓便有些好日子过。你若出了事,我便要所有人都给你陪葬。你说这样,是不是说明你在我心中,乃是最重要的。”
段樱离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我,你若是得到了我,便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凤羽没有反驳,只是忽然凝重地说,“樱离,等我回来。”
“……嗯。”
她不知道他将要去何处,将要去做何事?可是,她会等他。
她等他,非是为了他,到底为了谁,她不愿承认。
……
凤羽拒绝帮她研制解药,最后一抹希望便也破灭了。
这是卞連玉和虞老头共同研制的毒药,并且是要先服用了卞连玉的毒瘟,再服了虞老头的药,才会造成如此的后果。她的医术本就承自卞連玉,所谓青出了蓝而胜于蓝的事不是没有,只是她原本就是偷学,如何能够够胜于蓝呢?
那天,她拿了一剂丸药,求见慕风。
经过那日,慕风对她极为失望,又觉得她因为吃关玉姬的醋,而拒绝救她,实在也是陷他于不义,毕竟关玉姬是吃了他找来的药才变成如此,她不救关玉姬,便是让他一辈子受心灵的惩罚。他总觉得,她若是真的爱他,总会想出办法来救关玉姬的。
段樱离穿了一袭素净的青缎衣裳,纤纤细腰用同色缎带束住,显得干净利落,如同一朵在清晨刚刚绽开的喇叭花,只是那苍白的面色,还是让慕风的心微微一沉。本来他是冷冷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幅仿若还在生气的样子。这时候却是坐不住了,几步便跨到她的身边来,将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提在自己的手中,“你来便来吧,还提什么膳食?我是皇帝,我还能缺了吃的吗?”
他虽是心疼,话语间却总带着几分别扭。
段樱离笑得轻轻淡淡,“美的你,这食盒是为皇后准备的,我研究好了一剂药,想让皇后服用,只是这药有些副作用,服下后却是两三天都吃不下东西,因此在服药之前,可要吃饱才行,否则哪有力气与病魔做对。”
慕风神色微微一黯,“她哪会吃饭。”
“那她这段时间在吃什么?”
“她——算了,如果你能劝她吃饭,那也是功劳一件。”慕风说着,不由自请地将手往袖子里缩缩,段樱离眼尖,立刻发现异常,诧异将他的胳膊抓起来查看,才发现手腕之处包扎着纱布,但还是有鲜血渗出来,染红了纱布。
“你竟给她服用自己的鲜血……若是有一天,你身上再没有鲜血了,她又该怎样呢?那么便要杀人取血吗?”
她的语气又冷淡起来,心中便有些懊恼,原本是想与他好好相处一些时间的,这又要说僵了。
慕风似乎也害怕说僵,这时候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你这不是送药来了吗?或许你马上就会把她治好。”
段樱离笑着坐下,忽然道:“这瓶子里的花倒是很漂亮。”
“是你在狱中结识的那个朋友孟坷,现在她被调来打扫书房,这花便是她采了,插到瓶子里,倒的确是赏心悦目。”
“她啊……”段樱离微感诧异,想到她初识孟坷时的情景,那孟坷的所做所为,实是冰冷无情。这也正是,她虽出言将她从牢狱之灾里解救出来,但却并不与她亲近,二人见面如同陌路,却不料她终究还是有办法,竟到了慕风的身边。
犹豫了下,她还是说,“慕风,那孟坷,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但却并不是我的朋友,我当时将她从牢狱之灾里解救出来,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她曾经杀害了自己的娘亲,她……”
“可是,她前日里还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在我这里告御状呢,说她母亲死得很冤枉,求我给她做主,我已经请了京兆尹去查她家的案子,现在也快要有结果了。”
这时,有人禀告蔡成来了,慕风道:“想必是那件案子有结果了。”
段樱离其实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想到当时那孟坷的母亲,其实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忐忑起来。
这时便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皇后服药的事不能耽误。”
慕风疑惑地道:“不听听蔡成的答案吗?”
“不了,圣上若是信得过我,便请让我去见皇后吧。”
慕风点点头,“我当然信得过你。”
说着便叫了人来,带领段樱离去皇后的住所,出门的时候正与蔡成遇到,蔡成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