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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更惨。”月娘笑着,将梁松扶好,站起身来,便向篝火边愁眉不展的人走去。
“月娘是生性活泼开朗,并非其他所想的轻浮放荡。”金折桂坐在梁松身边,托着脸去看与众人说笑调笑的月娘。
梁松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月娘自小被卖进青楼,对男女大防自然不看重,便是如此,虽心里略有酸涩,却道:“她是有意要叫我三思……我今日说过娶她。”略顿了顿,又问:“你怎会有金家金牌?”他跟其他人一样,越来越信金折桂是三十五岁花子规。
“所有人都知道我跟爷爷与金家渊源颇深。”金折桂托着脸去看翩翩起舞的月娘,只见羯鼓之声下,蒙着脸的月娘弱柳扶风一般翩翩起舞。
忽地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传来,正聚精会神看月娘跳舞的众人纷纷用力吸着气,去嗅烟味从哪里来。
“姓袁的当真烧山了?”阿大赶紧过来扶起瞽目老人,又利落地将金折桂提起来放在背上,准备立刻逃走。
“大惊小怪,看风向,这烟是从北边吹来的,烟味这般淡,离这边远着呢。叫人骑马向北边山顶去看看烧到哪边了。”瞽目老人沉稳地发话。
阿大立时尴尬起来,金折桂从阿大背上爬下来,“正是,虽说秋干物燥,但这林子也不是一下就能烧着的,快去看看。”
阿大、阿二闻言,便解开缰绳,骑马向山上奔去,等跑到山顶,翘首向四周一看,只见北边远处的瓜州城里火光一片,浓浓的烟雾从瓜州散出,两人看了,便又赶紧下山,顺路将陷阱里抓住的獐子、兔子提回来。
阿大兴高采烈道:“是瓜州城里乱起来了。”
阿二将獐子、兔子交给旁人收拾,也说:“不知道是谁会赢,我说该是姓袁的。毕竟瓜州是他的地盘。”
“我说该是姓朱的,毕竟姓朱的已经是破釜沉舟了。”阿三道。
阿四点头,“那姓袁的上次听到几声雷声,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瓜州。这次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瞽目老人笑道:“那老朽就做个庄家,大家用皮毛褥子做赌注,买袁珏龙赢的,一赔三,买朱统领赢的,一赔五。”
“爷爷?!”金折桂皱了皱眉,瞽目老人竟然摆出赌局了。
范康笑道:“贫道押上兔子皮五张,赌袁珏龙胜。”
“我跟范爷爷,押……两张灰鼠皮。”玉入禅与缃蕤两个最是没用,他自己不会打猎,因此手上皮毛不多,如今天越发冷了,他夜夜冻醒,手上几张灰鼠皮,还是阿大四个看不过去,丢给他的。
“快些,买定离手了。”瞽目老人呵呵地看向金折桂。
金折桂拍了拍脑袋,“我赌宁王派来的新将领已经上了从扬州到瓜州的路上,这算一赔几?”
瞽目老人道:“耿成儒病的要死,朱统领又不成体统,袁珏龙守在瓜州,若擅离职守向乐水去,瓜州又会失守。因此宁王爷要派新人来,原是肯定的事,没什么好赔的。”
范康笑道:“花爷爷好狡猾,竟然想来个庄家通吃。亏得贫道还想着能捞到你手上那张狼皮褥子呢。”
方才兴致盎然要赌博的人听见瞽目老人这么快就揭了底,扫兴地叹息。
瞽目老人道:“既然知道半路会来新将领,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范康沉吟道:“将那新将领取而代之?那将领虽没带着千军万马过来,定也有几千士兵跟随他来就任。况且既然是将领,认识他的人,不好轻易乔装扮作他。”
瞽目老人道:“是不能轻易乔装扮作他,但若是等袁珏龙、朱统领分出胜负后,告诉新来的将领,胜出的那个窝里反,想拥兵自立呢?”
阿大噗嗤一声笑了,“宁王都没胆量这会子登基,宁王若知道手下线自立,可不得气死。”
众人听了,便也纷纷笑了。
阿四起身道:“待我去路上截住新来的将领,跟他说话去。”
阿大、刘小明等人立时拦住他。
自从岳琼拿了令符走后,刘小明、马大克等俘虏越发不将自己当外人,一心也要领功劳。
“我们原本就是袁珏龙的人,叫我们去,万一新来的将军问话,我们也答得上来。”
阿四道:“话虽如此……”
“长夜漫漫,既然大家无心睡眠。那就角力吧,赢了的,骑马领人去截住宁王派来的将领。”金折桂见众人不能赌博便垂头丧气,于是拍拍手,叫众人玩笑之时,顺便练练功夫。
戚珑雪立时起身道:“诸位点到为止,若是伤了和气,那就不好了。”说完,向周围看了看,便说:“第一回合,阿大哥哥做擂主,谁来跟他比试?”
“我来。”一人出声道。
戚珑雪看过去,认出那人是俘虏中的一个,便道:“这位大哥请。弄坏了周边吊床,或踩坏了篝火,就算输。”说完,退到瞽目老人、金折桂这边坐着。
果然战时还是需要充满血性的运动来激发斗志。金折桂见戚珑雪坐下后便不住地摩挲断掉的簪子,安慰她道:“等回到京城,选个好的银铺子就能修好。”
戚珑雪吞吞吐吐,才眼睛看阿大他们角力,低声在金折桂耳边道:“……小前辈,你说我去做医女如何?”
“医女?”金折桂讶异地看她。
戚珑雪局促不安道:“……到了京城,虽有阿大四位哥哥,还有玉家照应,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金折桂点头道。
“正是,况且玉家又有个……”眼睛瞥向玉入禅,戚珑雪哽咽道:“总之玉家是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是以我想……”
金折桂道:“小家小户有个小毛病,大多是忍着。大家大户,有病了,便请太医,他们信不过女人。宫里医女倒是有,可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了,越发出不来。况且,你有什么医术?”
“那……”戚珑雪慌了神,暗道自己昨日替月娘缝了脸,心思就大了,竟然忘了这么多事。
“不过事在人为,到时候先开了铺子,再慢慢学医术也不迟。”金折桂笑道。
“哪有那样的,这岂不是要害死……”戚珑雪闻到玉入禅身上独特的味道,捂着鼻子站起来,恰见阿大赢了,便拍着手跳,“大哥赢了!”
“花小前辈。”玉入禅压低声音,不自然地瞥了眼瞽目老人,想起范康说瞽目老人耳朵灵光,越发将声音压低。
金折桂瞥见玉入禅未免自己又无端发作让他去搓绳子,已经未雨绸缪地先搓着绳子凑过来,“有屁快放。”
玉入禅道:“你是知道我是谁的,等回去了……”
“到时候大家伙提起你的混账事,当着旁人面,玉将军要不对你动用家法,那就奇了怪了。”
玉入禅忙道:“小前辈误会了……晚辈哪敢提秋后算账的事,只是还请小前辈给个机会……我跟缃蕤那没用的丫头不一样,叫我跟她干一样的事,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你会做什么?”金折桂望了一眼老实本分做着丫头的差事,给众人烧水的缃蕤,又看向堆着笑脸的玉入禅。
玉入禅道:“我会武功,熟记兵法。求小前辈给个机会。就连岳琼你都信他,我……”脸上挨了一巴掌,回头就见范康战他身边。
范康冷笑道:“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斤两都还不清楚!”说罢,便将玉入禅拎到吊床下,罚他去背道家典籍。
玉入禅哆哆嗦嗦地背着范康教导的典籍,依旧不甘心地向篝火边那群不住叫好的人看去,只觉得那边热闹闹,这边冷清清。
“败家子,你哭什么!”范康不屑地唾骂道。
玉入禅一怔,摸到脸上水珠,忙擦脸,说道:“范爷爷,我没哭。”声音哽咽了一下,越发悲不自胜,想到自己堂堂玉家少爷沦落到如今这地步……就连俘虏都一个个崭露头角,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范康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连哭这手段都用上了。我放你逃走,你敢逃吗?既然不敢,哪里那么多的委屈不甘。”
“……范爷爷……”玉入禅又擦脸。
范康沉声道:“擦了脸,过去跟人家一起玩去,被人撵出来,你就再挤过去。脸面算个什么东西?不要就不要!成大事者,第一样不能要的东西,就是脸。老子从今儿个起,再看见你哭丧脸,就叫你再笑不出来。”见阿四赢了阿大,就一脚踹在玉入禅屁股上,叫他挤到人堆里一起玩笑去。
范康自己在瞽目老人身边坐下,看见玉入禅果然被人嫌弃地踢出来,便紧紧地盯着他,令他再挤过去。
瞽目老人道:“不怕玉小官人跟玉将军告状?”
“告个什么状,贫道保管把玉九小儿收得服服帖帖。”范康瞥了眼瞽目老人的羯鼓,有个玉家少爷认他做师父,总是一桩好事。
角力了一夜,众人见瓜州没人再来,这才放松下来。
赢了的阿三挑选了两个人作伴,一同去跋山涉水拦截宁王新派来的统领,剩下的人轮流歇息。
金折桂睡了小半日,醒来见日已西斜,又看玉入禅满脸笑意地梁松上药,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玉入禅从来不是哭丧着脸就是一脸畏缩,如今竟然对谁都笑脸相迎了。
又过了两日,山中一直没什么异动。
到了第三日,天色渐黑时分,听见山上有人惨叫,范康波澜不惊地道:“有人中了咱们的陷阱。”有他设下的陷阱,众人除了怕烧山,其他的什么都不怕。
“救还是不救?”戚珑雪担忧地交握着手,她虽不敢做主,但看她心有不忍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救人。
“只怕是从瓜州逃出来的。阿二去看看,能救就将人救下吧。顶多救下来再将他绑在树上。”金折桂道。
阿二答应了一声,领着高震几人过去。到了下半夜,才回来,却是用绳子牵着七八个还能走动的人。
陆过等人纷纷将来人辨认了一回,见没什么要紧的人物。阿二等便将人都绑在树上,然后阿四来问话,戚珑雪替他们查看伤势。
被绑住的人惊恐地看向金折桂、瞽目老人一群人,看这地方古古怪怪,纷纷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别叫。”阿四不耐烦道,“我且问你们,可是从瓜州出来的?”
“是。”
“瓜州里头出了什么事了?”阿四问,其他人也想知道阿六的消息,便看向那群人。
“朱统领造反……”
“胡说,明明是袁将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二救来的人虽穿着一样的衣裳,却原来竟是两拨人,如今听人问起瓜州怎样了,两拨人便争吵起来。
兵卒头子等先被绑住的看见金折桂等人轻而易举地就叫瓜州大乱,不由地手脚发凉,虽明知金折桂等人是瓜州之乱的始作俑者,但却没胆量跟新来的揭穿。
虽赌局不作数了,但阿四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眼下,瓜州城里谁赢了?”
阿二、高震等人阴沉着脸,凶神恶煞地瞪向新来的俘虏。
俘虏们不敢隐瞒,便将知道的都说了。
“……朱统领擒贼先擒王,火烧县衙……”
“袁将军关门捉贼,叫人关闭城门……”
“朱统领声东击西,想运走粮草辎重……”
“袁将军反间,叫朱统领与张校尉反目……”
……
“……好激烈的战事,可惜不能亲眼目睹。”金折桂唏嘘道。
“是呀,三十六计,都叫袁将军、朱统领用上了。”瞽目老人也喟叹不已。
“袁将军、朱统领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惜缘锵一面,奈何奈何呀。”范康感慨不已。
阿大眼皮子跳了又跳,看他们三人都为袁将军、朱统领的倾倒,便也跟着叹了一声,“可惜生不逢时。”
☆、40人心难测
“哈哈!”
猫哭耗子哭久了;容易恶心到自己。听说瓜州城里袁珏龙、朱统领两个斗智斗勇地狗咬狗;金折桂一群人都笑了。
被绑住的俘虏们不明所以;便怔怔地看着拍手大笑的众人。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俘虏们面面相觑。
“你们放心;我们是好人。来,别动;我替你把手臂清理一下。”戚珑雪柔声说道。
金折桂一群人里,男女老少、“黎民”官兵都有;被抓来的俘虏们一头雾水,猜不出他们的身份;为自保;不敢再大喊大叫,只安静地等着人来问话。
“你们认识岳琼吗?”金折桂问。
一边的人点头;说:“岳琼去乐水探信;然后再没回来。”
金折桂看了眼范康、瞽目老人,心知新抓来的俘虏并不知道岳琼又回瓜州了。
“小前辈放心,岳琼并非等闲之辈,定然会平安无事。”阿大注视着金折桂,然后又问,“到底袁珏龙跟朱统领哪一个赢了?”
“……还没分清胜负呢。”
“算了,叫他们歇着吧,咱们也抓紧一些。河道算是堵住了,如今就等着看宁王那边会如何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有范康的机关,新近众人都太懈怠了一些。金折桂眼瞅着众人,思量着怎么叫众人重新警醒起来。
连着四五日,山上不断有中了机关的兵卒大呼救命,队伍里的人数越来越多,瓜州城里的消息也越来越明晰。
据说,朱统领当真领着人挥师北上了,但他走前,看粮草不能带走,便一把火烧了粮草。因此袁珏龙虽还守着瓜州县城,却没粮草果腹,料想他定会再求宁王支援。
俘虏越来越多,没几日,就达到四五十人。此时大多数人投诚,是因为他们以为金折桂一群人是逃难的人,投诚了就能跟他们一起吃好睡好不再打仗。
金折桂一边费心地带着人给新来的俘虏灌输他们是正义之师、必胜之师的话,一边想法子叫众人莫因一次胜利就得意忘形几,日日与范康、瞽目老人商议着如何再给众人找事做。
半个月后,第二架滑车组竖立起来,俘虏们,甚至阿二、阿四都有些懈怠了。
“小前辈,宁王那边怕是当真以为咱们这山头上的人都是朱统领有意指派过来的呢。朱统领都北上了,他们定以为山上的人也跟着去了。如此他们眼中这山上就是空的。既然是空的,谁还会想着对付咱们?”阿四心中十分不解。
投诚的俘虏们纷纷跟着阿四道:“正是,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怕是他们都不知道山上有人呢。”
好逸恶劳,乃是人之本性。金折桂心知这群人已经将这营地当成了世外桃源,知道他们情愿费上无数苦心去想法子将自己的吊床装饰的舒适好看,也不肯再去费心设计迟迟不上门的敌人。
她的危机来了!金折桂眨了下眼睛,有危险的时候,人人以她为尊,对她言听计从,此时众人以为危险过去了,便不肯再听她指派。
阿大瞪了眼阿四,忙说:“小前辈高瞻远瞩,听她的准没错。瓜州虽乱了,但还在宁王手上,况且咱们要的是阻挡人从瓜州向乐水去,并不是想在这隐居。”瞥了眼金折桂握紧的小手,心里埋怨众人过河拆桥。
阿大一句话后,一些俘虏的脸色变了。
阿四稍稍怔愣,便警惕地想果然他也松懈了,“小前辈,原本用的就是空城计,吓唬人的机关已经够了,再多布置,也没意义吧。”
金折桂心里有些薄怒,深吸了一口气,劝自己道:人数越来越多,良莠不齐本在意料之中,不必跟他们置气。将一口气呼出,便问:“有多少人想隐居?不想打仗?”
话音落了,迟迟不见人回应,半天才有人举手,一个举手了,其他人便跟上。
“忘恩负义的混蛋!”阿大气急,两三步过去,便提起一个举手之人的衣领,将他高高提起。
“阿大,快放下。”金折桂拿拐棍轻轻地敲在阿大小腿上。
瞽目老人不禁可怜金折桂小小年纪就要面对人心险恶,开口道:“几位别想的那样简单,你们藏在这,又只有宁王官兵的衣裳可穿,到时候不管是朝廷来人,还是宁王的人发现你们,都会把你们当叛徒处置了。”
“……不是有范爷爷设下的机关嘛,我们要隐居,反正没人知道我们在这边。”陆过忽地挥起手,“反正就算有人要去乐水,经过这路边,也不会上来搜。”
“正是,我们不想给宁王卖命,也不想给朝廷卖命。”又一俘虏道。
“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将军,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到哪都是替人送死的,还不如就留在这边。”
这里,有灶台、有屋顶,背山靠水,又有无数机关保护。
虽是阿四开的头,但阿四万万没料到俘虏们竟然会一发不可收拾,纷纷垂头丧气地抱怨起来。
“……看来是我们对他们太好了……”才会叫他们忘了他们是俘虏,开始妄想翻身做主了。金折桂用眼神示意戚珑雪、月娘、梁松等人各自警惕。
戚珑雪等人也察觉到俘虏们有了要造反的心思,于是纷纷退到金折桂、瞽目老人身后。
果然,俘虏们说过要隐居后,陆过话头一转,便说:“可是他们要用什么空城计,要砍树拔树吓走宁王兵马。这么一来,宁王兵马定会留意到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