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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还小了一些,等九少爷再大一点,兴许就好了。”梁松宽慰玉破禅。
玉破禅喉咙动了再动,虽玉入禅可恨,自己到底是哥哥,况且自己已经决心离开玉家,就当给玉夫人留下一个支柱才行。于是抬脚向玉入禅帐篷走去,到了玉入禅帐篷外,见玉入禅背家法的声音传出,微微掀开帘子,瞧见玉入禅在搓草绳,心想玉入禅话里也有两分真,当真要去问问金折桂为何要在玉入禅胸口刻字。
玉破禅又向金折桂帐篷去,不曾进门,先瞧见阿烈蹲着一盆热水过来。
“不能进去,金小姐还在擦身上。”阿烈拦住玉破禅,再三看玉破禅,见他的关切之情不假,心里酸涩地问:“玉少侠,你还记得我也是这样照顾你的吗?放心吧,你没事,金小姐也没事。”
玉破禅怔了怔,忽地掀开帘子进去。
“玉少侠?”阿烈赶紧又喊了一声,连忙跟着进去将热水放下,又要哄玉破禅出去。
玉破禅道:“没事。”瞧见屋子里放着一只瓷碗,抬手将瓷碗砸了,然后拿着一大块碎片走到床边,只见金折桂脸上彤红,嘴角的水泡越发多了。
“玉少侠?”阿烈又催促一声。
“没事。”玉破禅见金折桂眼睛微微睁开,就又跟她说了一句,摸了摸她额头,见她额头滚烫,于是拿着碗渣子向她脖子上刮去。
“啊!玉少侠,你……”阿烈心慌地去推玉入禅。
“没事,我给她刮痧呢。我小时候,看见人给老九刮过。”玉破禅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担当,可是今晚上看见玉入禅不能人道,金折桂又病的奄奄一息,就似从梦中惊醒一般,陡然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会哗众取宠地弄出一群汗血宝马外,再没其他用处。
阿烈颤声地说:“出血了。”说完,再仔细去看,却见玉破禅刮过的地方没有血,所有他刮过之处,都是一片细细的红砂,“我来吧。”想起人家说中原男人见了对方的身体就要成亲,她赶紧要拦着玉破禅。
玉破禅道:“阿烈,你出去吧,别妨碍我。”
“可是、可是你们中原人的规矩……”阿烈着急地说。
“没事。你出去吧。”玉破禅又催促一声。
阿烈心猛地跳了起来,起身向帐篷外去,绞着手,难过地想玉破禅眼中,她时时刻刻都在妨碍他。
帐篷里,玉破禅小心地拿着碎片把金折桂两只手臂刮过,见金折桂一直不醒,又用力地向她手掌虎口处掐去,半天拿帕子给她擦了下汗,见她一直似醒非醒地微微眯着眼睛,就问:“你梦到哪里了?也是乐水吗?”
金折桂的眼睛忽地眨了一下,玉破禅看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话,赶紧凑过去,趴在她耳边听了半日,虽听不见词,但也能分辨出她在唱歌。
“我唱曲子给你听吧。”玉破禅并不懂刮痧,只是照着记忆里老大夫的动作用力地刮了两下,“忘忧草,含笑花,劝君及早冠宜挂。那里也能言陆贾?那里也良谋子牙?那里也豪气张华 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玉破禅最后给金折桂把被子盖好,想起玉入禅说他碰了女人就会吐,于是小心地凑到金折桂面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摸她的眼尾,随即起身向外去,到了外面,见阿烈还在等着,就道:“阿烈,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阿烈忙道:“你去休息吧,不是要去抢柔然人的马吗?”
玉破禅道:“不去了,等折桂好了再去。”
“可是,玉少侠说过金姑娘不会有事,不会碍事。”阿烈赶紧又说,至少她从没拦着玉破禅,从没当真妨碍过玉破禅。
玉破禅微微蹙眉,“阿烈,折桂是病。罢了,你赶紧回你的部落去吧,明日你们要准备在河谷搭建帐篷。”
阿烈向帐篷内看去,见玉破禅阻挡着她,赶紧问:“你忘了我也曾这样照顾过你?”
“阿烈,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但我也救了你的部落,所以,就当我报过恩了,这会子我实在没有时间再报答你。”
“不,你们中原人……”阿烈急着要将自己听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说出来,但犹豫了半天,又怕说出来,反而成全了玉破禅、金折桂,于是赶紧道:“方才的事,我不会跟旁人说。”
玉破禅原要说“说了也无妨”,却见阿烈已经走了,于是嘴里反复哼着“忘忧草、含笑花”,拿着帕子又替金折桂敷额头。
第二日朝阳升起,昨日累了一夜,众人将计划推迟,此时还在酣睡。
玉破禅坐在帐篷里休息,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就见严颂进来了。
严颂凑近了,给金折桂换了帕子,扭头问玉破禅:“玉八哥,你说,折桂有多大可能嫁不出去?”
“她没可能嫁不出去。”玉破禅道。
严颂摇了摇头,忽地咦了一声盯着金折桂脖子上的红点看,待要伸手去摸,就被玉破禅拦住。
“她有可能嫁不出去,也有可能嫁出去。那她有一半是我娘子?”严颂嘴里叽咕着,又去摸金折桂的手。
“动手动脚的,做什么?”玉破禅赶紧拦住严颂。
“她有一半是我的。”严颂收回手,然后抱着膝坐着,“我小时候见过她,她可喜欢我父亲了。”
玉破禅原就在想金折桂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听严颂这般说,就道:“她小时候怎么能见到你父亲?”
“金将军抱着她出来,跟别人显摆他不是不能生孩子,她见了我父亲,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要了。”严颂笑了。
玉破禅眉心一跳,所有跟金折桂在瓜州、乐水并肩作战过的人都知道,金折桂十分仰慕严邈之……
“咳咳”,金折桂无意识地咳嗽一声,头扭动一下,只觉得自己被五马分尸过,身上无处不疼,想抬起手臂,手臂上又疼得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微微睁眼,先瞧见玉破禅在,不禁怔住。
“折桂,你醒了?”严颂拿着帕子向金折桂脸上抹去。
金折桂呆了呆,视线上移,又看见严颂,眨了下眼睛,头疼欲裂,就又昏睡过去。
“走吧,都出去。”玉破禅将帕子放下,拉着严颂出去,待出去后,对他说:“你不用等着折桂嫁不出去再嫁你了,我娶她。”
严颂道:“这不可能。”两只手拉着玉破禅,“其实,我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子,也不愿意娶她。可是,玉八哥,你跟她是不成的,老夫人不喜欢你们金家的事,我们家也知道。你千万别胡来,要是搅合得她越发嫁不出去,就会害了我。”
“谁说她不会小鸟依人?”玉破禅蹙眉,“谁说我会害她越发嫁不成?”
严颂看玉破禅变了脸色,赶紧说:“你一宿没睡脸色不好,我不跟你说了。”说罢,赶紧去寻蒙战。
玉破禅抬脚去找玉入禅,见玉入禅精神萎靡地搓草绳,就把他带到金折桂的帐篷外,叫他坐在自己面前,“祖父将兵法给你了吗?”
玉入禅点了点头。
“那从今以后就在我面前演练吧。”玉破禅道。
玉入禅纳闷地看着玉破禅。
玉破禅冷笑道:“看什么,我是你哥哥,要你做什么还要求你不成?从今天起,你待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你师姑行事太过诡谲,离着她远一些。”
“老八……”
“叫哥哥。”玉破禅喝道。
玉入禅一个激灵,随即怒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哥,你要是知道,就进去替我跟那丫头报仇。”
玉破禅道:“反了你了!快给我坐下背兵法。”
玉入禅连连冷笑,心道玉破禅这是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要当哥哥的兴致,看他能坚持几日,又见梁松等人过来,唯恐他们再提起“人道”的事,赶紧背兵书。
梁松见玉入禅这会子老实了,心道玉破禅早该如此,“娘娘说,将小前辈留下,咱们明日就出发。”
“不行,得等折桂好了再去。”玉破禅道。
“等她好了,黄花菜都凉了。娘娘收到消息,一队五十人的柔然兵向东去了,这些人人数少,先将他们抓住,然后咱们再换柔然人的衣裳。”蒙战蹲下来,有意戏谑地向玉入禅身下看。
“既然只有五十人,你们去就好,我在这守着。老九也留下。”玉破禅坚持道。
梁松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了。”
“八少爷,这个,送进去。”阿大将还沾着晨露的白色细碎野花递到玉破禅手上,拍拍玉破禅的肩膀,心道玉入禅不能人道,将来替玉家传宗接代的重任,还要落到玉破禅身上。
玉破禅接过野花,道了一声多谢,目送梁松等人离开,将野花送进去,就又出来看玉入禅背书。
第二日,梁松等人在傍晚回来,带来了三十匹马,五十件沾着血的衣裳。
万事俱备,但等了两日,金折桂虽有些好转,但依旧虚弱。郁观音等不及了,听说有大队的柔然人在东边牧马,立时催着梁松等人出发,又叫自己麾下的大军准备一同去抢马。
梁松等劝说不过玉破禅,只能留下他们三人,随即众人一起跟着郁观音走。
郁观音、梁松等人走后四日,忽地慕容宾一身是血地赶回营地,回来后,就着急地道:“娘娘他们中了埋伏,原来柔然人早知道娘娘回草原了,跟拓跋人勾结要抓她。慕容王也跟他们结盟一起要抓娘娘。两位玉少侠赶紧想法子去救人,听说金姑娘足智多谋,把她也带上吧。”
玉破禅闻言,立时叫玉入禅准备一番,进了帐篷里,见帐篷里金折桂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看她清醒过来,赶紧说:“你醒了?”
金折桂咳嗽两声,“出事了?”
玉破禅看金折桂还虚弱,就道:“娘娘他们中了埋伏,慕容宾回来搬救兵。”
“果真?”金折桂平静地问。
玉破禅心漏跳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叫败家子进来。”金折桂眨了下眼睛。
玉破禅不知金折桂的用意,但心知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于是出去后就把玉入禅领了进来。
玉入禅战战兢兢,不知金折桂要干嘛,抢先着急地对玉破禅道:“八哥,咱们得快点去救人,不然不光娘娘,梁大叔他们都要遭殃。”
“败家子,”金折桂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厌恶地看一眼自己手臂上红痧变成的淤青,“我不跟你计较你挖我眼睛的事,咳咳。”
不计较为什么要说出来?玉入禅一凛。
玉破禅立时道:“你要挖她眼睛?”
玉入禅赶紧笑了:“玩笑,玩笑罢了。”
“如今,你留下。破八,你去救人,记住,不许任何人主动开口提替郁观音打仗的事。”金折桂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折桂,你还病着。”玉破禅狐疑地看着金折桂、玉入禅,这二人之间什么深仇大恨都有,他一走,他们二人岂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去吧,死不了。”金折桂催促道,招手示意玉入禅挨近一些。
玉破禅一番犹豫后,对玉入禅道:“如今我将他交给你照看,若是她有事,我唯你是问。”心里担心梁松他们,又看金折桂没有大碍,就赶紧出去。
“当真不带金姑娘、九少爷走吗?娘娘叮嘱过,说他们都厉害的很,定要请他们去帮忙。”慕容宾道。
“小前辈不能吹风,还是咱们快些去吧。”玉破禅道,立时跟慕容宾又去集合部落里的猛士,一同出发。
帐篷里,“你、你想干嘛?”玉入禅待玉破禅一走,就离金折桂远远的。
“看你那怂样。给我把披风拿来。”金折桂捂着嘴咳嗽,声音因为嘶哑,配上她那沉稳的脸色,越发显得人老成。
玉入禅赶紧将披风丢给她,待看见她裹上披风,试探着警告道:“你不要胡来,你病恹恹的,不是我的对手。”
“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金折桂伸手,示意玉入禅把她的长枪拿来,看玉入禅顺从得很,忽地调笑道:“其实嫁给你也不错。”
“我宁可死!”玉入禅可不敢去想若是他娶了金折桂后,要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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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善良一点能死
“你要我做什么?”玉入禅问。
金折桂站起来;将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你亲自出去看看,看看除了大黑,其他汗血宝马还在不在。再看一看,部落里;还有没有能应付敌人的猛士。”
玉入禅不明所以,但能暂时离开金折桂也好,赶紧向帐篷外去,远远地瞧见慕容宾、玉破禅把能打仗的人都带走了,又赶紧向圈养马匹的栅栏里看,只栅栏里;只剩下一些寻常的马匹,怀了小马的母汗血马,甚至怀了大黑马骨肉的母马都不知所踪,“那些汗血宝马呢?”
“带到山谷里吃草去了,娘娘说,汗血宝马跟寻常的马不一样,要吃最最鲜嫩的青草,才能生出最强壮的小马驹。”养马的人换成了一个淳朴的妇人。
玉入禅立时知道金折桂察觉到什么了,赶紧回到帐篷里,把所见一一告诉金折桂。
“郁观音!哼。”金折桂靠在帐篷上,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地狱无门你自闯。把所有的人,不管是原本跟着我的、玉破禅的,还是郁观音部落里的人,全部叫来。”
“为什么?”玉入禅问,为什么所有的猛士、宝马都被弄走了?
“因为郁观音不是好人,我们抢马是给她去找上供的马匹。她高高在上,只管等着我们抢马给她就够,何必非要跟着我们去,而且,还分两次把她自己最精锐的部落带走,只留下老弱妇孺。”金折桂前几日头疼,不能多想东西,早两日也怀疑过郁观音,心里想着郁观音要是设法将剩下的人也带走,那她的算计就被她摸清楚了,果然,走了才几日,就叫慕容宾借着搬救兵把剩下的人也带走。
“师姑她……她到底要做什么?”玉入禅糊涂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虽不知道她要算计什么,但她算计的人,一定是咱们。”金折桂“老态龙钟”地咳嗽,“快去叫人。”
“你一直不信郁观音?”玉入禅压低声音,瞧见营地里几个孩子正蹦蹦跳跳地抓蝴蝶,一头雾水地想,郁观音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从不信她。”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来郁观音的部落?为什么昔日跟郁观音打打闹闹,看似十分亲热?
“你还嫩得很。别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人心险恶的纯真模样,快去叫人。”金折桂一把抓住玉入禅的衣领,“我从不信她,也从不信你。”伸手在玉入禅胸口拍拍,又看向正在放羊、正在扑蝴蝶的一群被郁观音抛弃的人,这些人并不知道,一直庇护他们安居乐业的郁观音,一转身,就能利用他们算计一群侠义心肠的人。
玉入禅以为自己从瓜州出来,就已经是见多了“世面”,再不会为什么鬼蜮伎俩咋舌,此时虽不知道金折桂的话是不是真的,但一想到郁观音兴许当真会用舍弃一些“老弱妇孺”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不禁战栗起来,心道自己果然“嫩”得很。
不一时,所有人被聚集过来,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金折桂披着黑色披风,脸色苍白地骑坐在大黑马身上。
金折桂又咳嗽两声,握着红缨枪道:“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所有人,也知道终归会有一些人,会用自己的死也证明我的猜测。”
“小前辈。”玉入禅这会子跟金折桂坐在一条船上,赶紧将水壶给她递上,甚至还体贴地拧开了盖子。他也曾想过悄无声息地拦着金折桂,不叫她坏了郁观音的算计,如此自己就可以讨好郁观音;但转而又想郁观音花招实在太多,远不如金折桂这边好,毕竟金折桂只是折腾他,却不曾想过要他性命。
“金姑娘?”被聚集来的人莫名其妙地想着金折桂的话。
“玉观音,你们的贵妃娘娘抛弃你们了。很快,柔然的兵马就要过来,他们会杀了你们,抢了你们牛羊马匹,烧了你们的帐篷。然后,你们的贵妃娘娘,会利用你们的死,激起我们这些中原人的愤怒,然后利用我们这群中原人,替她做事。”金折桂一一将众人看过,等着她这话说完后,众人齐声抗议她。
“你胡说!胡说!要没有娘娘,我们早死了,你们也早死了!”
“定是你这中原人想挑拨离间我们!”
……
“汗血马已经被搬走了,现在进娘娘的帐篷里看,她的金子一定也不在了。”玉入禅大声地替金折桂说话。
“娘娘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死活!”郁观音部落的人愤怒起来。
跟着金折桂、玉破禅过来的人中,青壮之人也已经被带走,此时那些妇孺听金折桂说,纷纷沉默,他们不怎么受过郁观音的恩惠,又十分信任金折桂,于是纷纷等着听金折桂剩下的话。
金折桂微微举手,待众人不再大声叫骂,只愤怒地看她,就又道:“我说过,终归会有一些人,要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