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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点了点头。
柳雁飞叹道:“我真是个傻瓜!我……太对不起少游兄了!”往日和石澈相处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来。柳雁飞摇了摇头,拼命将之挥出脑外,不愿再想。这些回忆对她而言,简直都是伤害石澈的证据。她根本就蠢得无法言喻!
柳雁飞拿起马鞭,准备向门外走去:“常青,你送少游兄回去吧!我先回去了!”
却是常青没有即刻应下她,竟是问道:“将军,如果……皇上没有赐婚……”
柳雁飞立马打断他的话,非常坚定:“没有如果!常青!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说着,她就大步地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就似在逃离什么一样。
门外寒风依然呼啸,太阳也仍然隐没在厚厚的云层后头。
柳雁飞走到烈风身边,抬起头来闭上眼睛一个深深的呼吸。烈风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脸。柳雁飞拍了拍烈风的脑袋,然后才一个翻身上马。
她的心情糟到了极点。不知名的情绪就不去想它了,对石澈的内疚之感几乎快将她淹没。往昔的回忆不敢去想,但是回京以来的记忆却一点一滴清清楚楚地在脑海里再现。石澈一次又一次地醉酒是为了什么?她居然还经常当面笑他该找个女人管管了。她是有多狠要这样对待他!
柳雁飞骑着烈风,慢慢地向巷子口走去。她咬着唇,快到巷口的时候,举起了鞭子,准备快马而去。但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明显是一主一仆的两个女人骑着马突然从她面前呼啸而过。那骑在前头,主人打扮的女子,虽然一身简单的骑装,且带着帷帽,但风把帷帘吹起的时候,柳雁飞把她的面容瞧得一清二楚,那个女子,不就是她那年初二时回过娘家一趟的嫡姐柳如月吗?!
“见鬼!”柳雁飞暗道,“她一个定远侯家的嫡长媳,跑这来干嘛了?”心里想着,便立即调转马头,“驾”一声,便跟了上去。
第25章
柳如月主仆俩在前方的街角向右拐去,柳雁飞紧紧跟上,然后便见她们在一扇禁闭的大门前停下了。她们下了马,那个侍女上前敲门,这个时候,柳雁飞才发现那看上去年纪和柳如月一般大的侍女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这是一个不大的宅子。宅前一株白玉兰树,当然冬日里不会有什么花香。树的一旁一口古井,井上布满青苔。井的后方就是一堵青砖建起的围墙,围墙高两米,望过去,仅可见里边高高的青瓦屋顶简简单单。
柳雁飞站在离她们三十来米远的一棵大树旁。没有躲起来,就这样落落大方地看着她们。但是,柳如月二人根本就没觉察到有人正在观望着她们,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等着大门打开。
门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小伙子探出了脑袋,见到柳如月二人很是诧异。
柳雁飞站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那小厮好像迟疑了片刻,然后侧身让她们进去了。
柳雁飞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半晌,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着原地一动不动。她自觉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柳如月是她的嫡姐,作为定远侯世子夫人的她,居然如此诡异地出现在这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地区,怎能叫她放心。柳雁飞同柳如月并无感情,但是柳如月是鲁国公府嫁出去的人,她若出了什么事,鲁国公府必受牵连。
柳雁飞蹙着眉头站在距这宅子三十来米的地方静静等待。她猜测不出柳如月主仆二人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方才那小厮的表现看来,他并不认识柳如月二人,可见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到此处。而小厮迟疑了片刻就将她们放了进去,可见这宅子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或事。柳雁飞本想着柳如月或许是来抓奸的——她的丈夫可能养了个外室,因为她想起了那日在那城隍庙里,丁广盛求饶时说他知道柳如月丈夫的秘密,结合柳如月和她的侍女气势冲冲的样子,她很容易就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但是照方才的场景看来,显而易见并不是这样的。
柳雁飞沉吟了起来,看来她应当去打探一下,住这宅子里的人是谁了。
等待的时间从来都是很长的。其实真正算来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吧,但在柳雁飞的感觉里,却好像足有几个时辰那么煎熬。不过她的面上却什么都不显,依旧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她身边的烈风,也保持了战马应有的素质,只不过偶尔低下头来啃啃树下的枯草,尾巴甩了甩,也没怎么动。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过去,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地暗淡了下来,寒风呼啸也越来越猛烈。大风卷起一地尘土,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也被扯了下来,和着尘土漫空乱飞。
柳雁飞抬起了头。“要下雪了。”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同身边的烈风说话。
烈风甩了甩尾巴,四蹄踩了踩,然后又淡定地啃起枯草。
而柳如月她们拴在宅前玉兰树下的那两匹马则不不然了,它们因为天气的骤变,惊吓了起来,不停地甩着尾巴绕着树下焦虑地走来走去,偶尔还嘶叫两声。可惜,它们的主人丝毫未闻——那宅子的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一丝要开启的迹象。
柳雁飞低头沉思片刻,她决定再等一刻钟,若她们再不出来,她就翻墙进去瞧个究竟。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决定才刚做下不久,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寒风呼号之中,突然,自那宅子的右侧,也就是柳雁飞的右前方,光天化日之下窜出了四个蒙着面提着大刀的男人,他们的速度宛如闪电,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唰唰唰”地翻墙而入,瞬间消失在她的眼前。
柳雁飞惊呆了。那四人简直就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要不是她一直注意着这个宅子,搞不好只要稍稍一个走神,就会把这些人给遗漏了去。这四人从穿着打扮上看来,像是这个城区里常见的地痞流氓,但显而易见的,他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他们的动作如此纯熟,一气呵成,明显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他们是职业杀手!
柳雁飞震惊之后,下一秒立即作出反应,她从树下冲了过去,一脚踩上那墙,腾空一跃,就攀了上去,接着一只手按在墙头,翻身跳了进去。
如在外头看到的一样,这个宅子确实不大,不过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小宅院而已。而且院子里简单得连棵树都没有种上,就只有靠近房屋的地方摆了一个大水缸。
已经有人死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头栽在那水缸里,被血染红的水汩汩地从水缸里流了出来。前方屋子里传来了拼杀声,接着一个惨叫——是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柳雁飞急速地奔了过去,一脚跨过了门槛,闯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只见里边已然一片血腥。地上已经倒了一人,就是方才给柳月如她们开门的小厮打扮的小伙子,显然之前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的。柳如月缩在了角落,一张漂亮的脸上尽是恐惧,脸色苍白得比她身边的白墙还要惨淡,她的瞳孔放大,颤抖着看着眼前残忍的刀光剑影。
与杀手们厮杀的是柳如月的侍女和一个长着山羊胡看起来有点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但是,他们二人明显功夫有限,对付起四个人来很是吃力,特别是柳如月的侍女,她的功夫,看在柳雁飞的眼里,也仅是能够防身而已,此刻她要自己逃走,还是有可能的,但要杀敌保护柳如月,可就难了,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是迟早的事。
杀手们明显首要解决的是那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柳雁飞冲进去后看见的就是那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舞着大刀要将他砍死,而柳如月的侍女则拦着另一个杀手,不让他靠近柳如月。
山羊胡男子终于撑不住了,身上被连砍了三刀。恰在这时,柳雁飞如从天而降般的,飞扑了过去,一脚将其中一个又要往他身上添上一刀的杀手给踹了开去。
柳雁飞这个程咬金的出现,令现场所有的人都愕然了。正杀得昏天暗地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这就好像拍电影一般,情绪正是高昂之时,却被导演喊了一声“咔”。空气顿时凝结,好似连外头的寒风都无法从大开的大门呼啸进来了。
“你……”其中一个杀手皱起了眉头。显然他是他们中的老大。看他那样子,应当是知晓柳雁飞方才就站在宅子外不远处的那棵树下。也是了,怎会有杀手要进屋杀人时不去注意四围的环境呢?但是,他们却选择忽视了柳雁飞,明显是想速战速决。可却万万想不到,就是这个被他们忽视的人,居然会闯进来,做了程咬金。
“找死!”他边上的一名同伙怒极,一声怒喝,突然挥起刀就扑向了柳雁飞。
凝结的空气又动了,气氛骤然又紧张了起来。杀局又起!
第26章
蒙面的杀手瞠着一双怒目就扑了过来。手中的大刀闪着明晃晃的厉光。那刀带着劲风挥向了柳雁飞。
柳雁飞神色一凌,侧身躲了过去。接着,她左手五指成爪,如鹰般地擒住了那人的右手腕,然后,反身一欺,整个人就贴了过去,右肘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肋部,而后在他吃痛的当下,五爪一个使劲。那人不得不将手指松开,其手上的刀便就“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最后,柳雁飞对他来了个过肩摔,直直地将他甩了出去。——这一过程,不过短短数秒。
一个小小的抛物线,那人重重地砸在了一张桌子之上,桌子被砸得稀巴烂。
柳雁飞蹲下身子,捡起了刀,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抬指虚空地沿着那带血的刀面划了过去,而后冷冷地盯着前方因同伴几秒就被解决而由愕然逐渐转为愤怒的三个敌人。
领头老大的神色阴狠了下来,他对同伴们做了一个“上”的动作。于是,不过下一秒,三人齐齐地扑了上来。
恰在这时,“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竟是那被柳雁飞甩出去的蒙面杀手,被柳如月的侍女给当胸一剑刺死了。
但是,这边战场上的众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瞬间就厮杀到了一起。
三对一,三把大刀齐齐砍向了柳雁飞。
柳雁飞抬刀震开了一把迎面砍来的大刀,又侧身躲过了另一边的攻击,然后一个后空翻,直接落到了一张椅子之后,她抬起椅腿,将这张椅子作为了武器,一扫过去,风声呼喝,逼得三人不由地后退。柳雁飞立时将椅子朝那领头之人砸去,后瞬间跃起,一刀劈向了右侧落单的敌人。两面刀锋撞在一起,好像连火花都溅了起来,却是柳雁飞一动不动,那人却被震得连退了两步。紧接着柳雁飞欺身上前,抬腿就是一踢,千斤重的脚力直接砸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大刀落地。
“啊!”手腕被踢断的痛苦令那人不禁呼了出去,却是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亮得令人恐怖的刀影就闪了过来。“唰!”如同割韭菜一般,那人头颅被砍了下来,甚至他的痛感还停在了方才手腕被踢断的那一刻!
血水喷起,染红了在场之人的视线。
一颗脑袋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如同大炮炸响。咕溜咕溜地转了几圈,那脑袋才不动了,却是那面上的眼睛,睁得老大,仿如在替这颗脑袋的主人疑惑着——怎么就死了呢?
紧接着,那缺了脑袋的身体才砸了下来,直挺挺的,轰然倒地,震得似乎连天地都为之一抖。
死神降临过的屋子刹那间安静了。
柳如月见到头颅掉地的一霎那,就身子一软,窝在墙角昏死了过去。她的侍女满脸是汗地守在她的身边,却是瞳孔放大,盯着那颗头颅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显然,如此干脆利落甚至于看起来颇为残忍的杀人手段,她从未见过。
而唯剩下的两个杀手,则呆立当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身首分离的同伴,一时间,连个该有的反应都忘记了。太快了,真是太快了,简直就在眼睛一眨一闭间,她就削了一个男人的脑袋!先勿论这几乎超越男人的气力与身手,单说这种杀人方法,怎可能是一般的江湖儿女会用上的?!
那位首领把视线转到柳雁飞身上了。“你是……”他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问了出来。
柳雁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只是这样,却更令人觉得她就是傲立于天地之间无人敢惹的杀神!
两位杀手不由地皆退后了一步。
半晌,柳雁飞终于开口了:“我是那边那位的妹妹。”她指的当然是柳如月。
杀手的反应也很快,他们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答案。于是,他们倒抽了口气:“鲁国公府的柳雁飞将军!”竟是不约而同齐齐开口。
柳雁飞不语默认。
接着,便见那首领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他的同伴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终于,那首领收刀向柳雁飞拱了拱手,诚恳道:“不知柳将军到此,多有冒犯。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刺杀令姐也是不得已之事。既然柳将军亲自出面,我们就暂且回去,回了我们老大,相信老大定会同雇主解约,将此买卖作废。”
柳雁飞点了点头。
然后,那剩下的两个杀手就走了。至于地上的他们同伴的尸体,他们连管都没有去管了。
下雪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裂开了似的,从缝隙里不断洒下雪花。雪花漫天飞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天地就茫茫一片。寒风愈发猛烈,洞开的两扇大门被风吹得“砰砰”直响,风灌进去,卷着满屋的血腥。大风仿佛想要将其吹尽,但却把血腥味传得到处都是。
这屋子,鲜血横流,宛如人间地狱。尤其是那具断头尸体,若是胆子不够大的人看上一眼,定会被吓得哭爹叫娘,疯了过去,就算没疯,也必会常年噩梦。
柳雁飞扔了流淌着鲜血的大刀,先走向了那位被连砍了三刀的山羊胡男子。只见他倒在地上身子已然没了呼吸,显然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接着柳雁飞才走向了柳如月。
护着柳如月的侍女先是浑身绷紧,如临大敌似地盯着柳雁飞,但是,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副样子是有多么可笑。她放下防备,向柳雁飞低下了头,喃喃道:“二小姐。”
柳雁飞想了想,说道:“我们见过面,对吧?在十年前。”
“嗯。”那侍女点头道。
“果然是你啊!”柳雁飞道,“十年前仗着自己有点武功,说是要替大姐教训我的那个小丫鬟。话说,当初是大姐把我推进池子里的,可我始终没去告她的状,你有必要忠心护主到那个地步吗?”
十年前的事,柳雁飞记得不多了。实在是因为她初来这个世界,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与不耐中,自然对周遭的事情不放在心上。不过,柳雁飞却记住了这个叫做柳春叶的丫鬟。柳春叶和柳小五一样,都是柳家被赐姓的家生子。柳雁飞之所以能记住这柳春叶,是因为当年她病好了,开始在大人面前露面后,被这柳春叶威胁过,威胁她不许去告那柳如月的状,更不许她对柳如月记恨在心,对柳如月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印象深刻的是,这柳春叶虎虎生威地在她面前舞了一套拳,最后拿拳头在她面前挥了挥,警告她若是私下做了什么不利于柳如月的事,必叫她好好尝尝拳头的厉害。
柳雁飞的回忆在此刻才涌了出来,柳春叶当年年少的脸和眼前这个完全重叠在了一起。柳雁飞说当年的她是个“小丫鬟”,其实她当年都十四岁了。这般想来,这柳春叶竟是比柳如月还大了。可是瞧她的打扮,明显是未嫁之人的扮相。
回忆起十年前之事的显然不止柳雁飞一个。柳春叶的那一张脸是红一块青一块的,半晌,才见她低着头说道:“二小姐,我看,还是先送大小姐回府吧!”
柳雁飞这才瞥眼看向了那个晕倒在墙角的柳如月。“哦?回府?回你们侯府吗?”她故意这样问道。
“不、不!”柳春叶急了,她抬起头来,一脸焦急,显是怕柳雁飞真把她们给弄回定远侯府去,“回国公府,大小姐要回国公府!”她几乎是恳求了。
柳雁飞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看了看那个死掉的山羊胡男子,点头同意了。
柳雁飞自然什么都没有问。柳如月的事情看起来很复杂,而她与柳如月又没有交情,将她送回家就足够了,问太多根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却是把柳如月送回家后,清醒的柳如月居然当着她的面,第一时间就扑进了听闻消息后焦急赶来的二夫人怀里。“娘——”柳如月哭得几乎死去,顾不得在场有多少人,她歇斯底里地叫开了,“我要和离!我一定要和离!”
第27章
柳如月想要和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府。这是因为二夫人心烦意乱,没有在第一时间堵住下人的嘴。她担忧心疼地安抚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