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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嫂又不一样。陈嫂毕竟是过日子人家,天生就是粗枝大叶的性情,倒未必揣着什么坏心思,可这李嫂却不一样,她是专门没事闲磕牙,替人保媒拉纤,逢迎拍马,从中做拉皮条的角色。
她擅会察颜观色,见将离并未发怒,便继续道:“不怕姑娘笑话,我年轻时也是顶顶漂亮的美人。嫁了个不如意的男人,整日里做些粗活,才把这腰也粗了,手也糙了,脸也黄了,人也老了。可我是个爱俏的,碰上谁家公子风流俊俏,就停下来驻足看上一歇,偶尔也敢当众抛个媚眼啥的,不为了谁能看中,只为了一解这半生的苦闷。”
将离笑道:“李嫂并不见得多老,还和一朵花一样呢,若是看中了谁家郎君,何必抛媚眼,直接上去以身相许不就得了。”
李嫂一拍大腿,道:“还是姑娘老道,说的最有道理,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一朵花吧,那也是一朵狗尾巴花,不招人待见了,只有像姑娘这样才是正当芳华的花儿啊叶儿啊的,不用抛什么媚眼,自有那风流公子如采花的蝴蝶,蜂涌着就凑上来了。说到这我倒要腆着脸问一声儿,姑娘可许了人家了?”
将离道:“没呢。”
李嫂便感喟一声道:“也好,好女不愁嫁,以姑娘这身段,这样貌,只等着拣高枝飞吧。”
将离却不接话,只是淡淡的带笑看了李嫂一眼。
李嫂也正看着将离,见她似笑非笑,白净的脸上自带了一种媚骨的风流,被她眼风这么一斜,登时就浑身一震,绽出笑来道:“不知道姑娘可有中意的?我可最擅长替人保媒了……”
将离拦住她的话头道:“也没有。”
李嫂遗憾的道:“唉,姑娘是没遇上呢,不如包到李嫂身上,如何?我包管替姑娘找?一门绝好了的亲事。”
将离却并不热心,道:“不急。”
李嫂一路喋喋不休,就到了薄荷的房门前。敲了半晌,竟是没人吱声,再问时,一个小丫头道:“薄荷姐姐有事,昨儿个就走了,说是过几天才回来呢。”
将离吃了闭门羹,倒也不急,左右薄荷是会要见她的,当下也不耽搁,一路回去。
李嫂却道:“姑娘且先自己回去,我家中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将离也就不留她,李嫂便一溜小跑,和将离背道而驰。跑了一段路,看不见将离了,这才又慢慢腾腾,鬼鬼祟祟的溜了回来。
小丫头见她来了,没什么好脸色,道:“走走走,不是说了么,薄荷姑娘不在,你怎么还在这晃悠?这院子里就没有一个闲人,怎么偏你天天无所事事,小心姑娘告到爷面前把你这人撵出去。”
李嫂摸摸头,陪笑道:“是薄荷姑娘说好的,叫我今天在这等呢。”
小丫头厉了眼睛,还要再说话,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朝着李嫂道:“姑娘叫你呢,你怎么才来?”
061、绮思
将离承春061_061、绮思 感谢zoeyhl书友的打赏。所有书友的打赏桃花都记在心里了,一并感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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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陪着笑,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这不是在陪着这位姐姐说话……故此才耽搁了,,可让薄荷姑娘久等了。”
两个小丫头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逢迎拍马的人见的多了,就没见过像这位李嫂子一样不要脸的。脸皮厚的让人诧异,可偏生她自己还觉得很荣耀。
说的话又无耻的直白,想让人不在心生厌烦都不能。
李嫂进到另一间厅里,薄荷正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李嫂自知已经进入了薄荷的视线,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菊花,开的异常妖娆。
可是薄荷还是那样清冷淡漠,就似乎压根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
李嫂子犹不自知,仍是满面笑容的行礼。薄荷也就收了视线,轻轻的,带了些厌恶的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像是怕沾上了污秽,很快的放到了一旁,道:“我同你说的事,如何了?”
李嫂子溜了一眼屋里的小丫头,脸上就带出了谨慎的神情。薄荷明知她心中所想,可是懒的理她,就是不肯顺承了她的意思将人打发出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越,并且轻易的达到一定的知近的地步的。她算老几?妄想这么快就成了自己的得力,也太便宜了些。
薄荷毫不掩饰轻蔑和不屑,只是固执的盯着李嫂,大有再不往下说,就是不识抬举。那她也就不会不客气,随时召人把她撵出去。
李嫂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立刻调整好情绪。像一条忠实的狗一样,温顺的摇着无形的尾巴,道:“姑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姑娘只管放心好了。都包在奴婢的身上……”
薄荷不太满意的看着她,道:“你且别把话说的太满,若是办不成,爷可不是我这么好性儿……”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嫂笑道:“奴婢省得的。将离姑娘心思已经活络,对奴婢又肯推心置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她终究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姑娘,总要有些矜持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说项……”
薄荷脸色微微一变。这一句“黄花姑娘”,再一句“矜持”,真像两把刀子,扎的她心口疼。冷漠的一笑,道:“这我可不管,我只问你什么时候可以……”
黄花大姑娘也有不是的那一天,矜持也有褪去,换上妖娆之姿的那一天,这会嘴硬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副药下去,再贞节的烈女也会变成荡。妇。
因此看着李嫂的眼神就有了睥昵之感。她并不是非她不可。
李嫂心里惶急,嘴上却道:“姑娘,不是老奴说话难听,这种男女相就之事。最忌讳的就是操之过急,到时候事倍功半,未必会有一个和合的结局。从来这种事是最要磨人耐性的,要捱的十分光才可……”
薄荷轻斥道:“少说这些废话吧,我不管你几分光,你又怎么和合,我只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再不然,爷怪罪下来,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爷砍的。”
李嫂逞强笑道:“姑娘不懂,爷是男人,自然懂得的,奴婢不若跟爷亲自说道说道?”
李嫂有意无意,每句话都戳着了薄荷的心肺,一时间气血翻涌,恨不能劈头朝她那张老脸上盖几个耳光,好让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一脸淫,荡的以过来人的身份冷嘲淡讽。
老虔婆,若不是这会尚且用得着她……早就叫人把她捆起来扔进猪圈里了。
薄荷道:“你这是什么话,爷忙着呢,哪有时间听你絮叨这些废话,我刚才的意思便是爷的意思,你若再不能替爷达成心愿,爷就打算另请高明了。”
“别,别,别,姑娘,不是奴婢夸口,这件事,除了奴婢,这满府上下还真没有再比奴婢更合适的人了。得,奴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保证尽心尽力去做,尽快给姑娘一个准信儿也就是了。”
薄荷这才脸色稍霁,正巧小丫头上前回话:“姑娘,爷说叫姑娘拿几件衣服首饰,并几件碎银子,去前面打赏一个叫三娘的妇人。”
见她有事,李嫂子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留,行了礼径自退下。
薄荷问小丫头:“哪里来的三娘?”
小丫头面露犹豫之色,见薄荷一脸的坚毅,不能不说,便道:“这三娘夫家姓柳,人称柳嫂,是爷最近新交的孟先生的房东。孟先生醉了,爷便叫人托三娘给孟先生带了些衣物过来。爷说劳烦三娘走一趟,叫姑娘多备些东西……”
薄荷立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风辄远看上的良家妇人,他不好多出头,故意拿孟君泽做伐子,叫她去和那三娘周旋。
当下便开了箱笼,拿了三四条自己都没穿过的新衣服,又打开妆奁盒子,挑了两件精美的金簪子,这才往前面而来。
薄荷一眼就看到了低垂着头,满面通红,既尴尬又难堪,险险的就要哭出来的柳氏三娘。不得不说,爷的眼光一向很好,他看中的女子,各个是世间绝色。不说钟家小姐,就是将离,从前枯干黄瘦的小丫头,谁也没想到会出落的如现在这般美丽。只有爷慧眼识金,一直对她存有觊觎的心思。
眼前的柳氏三娘也一样。明明是粗布衣衫,做妇人妆扮,可是丰乳肥臀,别有另一副成熟妩媚。更兼细腰柔软,如同未嫁女子般诱人,不由不让人的视线在她那里流连。
这会她局促的垂头站在那,衣襟上湿了一片。粗布大褂吸水,湿嗒嗒的紧贴在身上,更显的胸前硕大,浑圆直挺,轮廓分明的翘着,像极了熟透了的果子,直等着人采撷。
风辄远看是薄荷,便投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薄荷抿唇朝他了然的一笑,上前扶住柳嫂,道:“这就是三娘吧,瞧这衣服湿的,快跟妹妹去把衣服换了来说话。”
柳嫂感激的望向近前来的艳丽女子,见她衣饰华丽,只当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慌不迭的下拜,道:“民妇柳氏,拜见奶奶,不敢劳奶奶动手,小妇人自行回家处置就好。”
薄荷笑道:“姐姐这话可以折杀我了,我哪里是什么奶奶夫人,这上面现坐着的是我家爷,我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丫头罢了。三娘来是客,我叫一声姐姐,还是爷仁慈,许我放肆,亦是姐姐良善,是我高攀了呢。”
柳嫂情知认错了人,越发觉得局促不安,更兼对着这样华丽优雅,犹如贵夫人一样的丫头,自卑与自惭更加浓烈,只垂了头,红着脸,一声都不敢再吭。
却听的耳边一声笑,如同就在自己的耳边轻喃,带了无尽的媚惑:“臭丫头,你这是再抹杀你家爷么?还不带三娘下去换了衣服,再敢多嘴放肆,我定不饶你。”
不是对她说的,可是三娘却觉得这话犹如天籁,悠扬悦耳,让她整个人都轻扬起来,尤其他那一声“三娘”。
她早说过了,夫家姓柳,他却从来不叫她柳嫂,而是固执的问她的闺名叫什么,还一味的坚持叫着她的闺名,似乎浑不在意她已经嫁为人妇。
他这一声声的三娘,把柳嫂心底里那种小女儿家的情怀都勾了出来,强烈的为自己嫁给现在这样的夫君深以为耻。
她只恨自己命薄,注定一生劳苦困顿,白白的辜负了自己的天生丽质,还要整日活在泥泞之中,永远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不要说仰望企及眼前这个如神祗一样的男人,就是这个“没名没姓”的丫头,都要比她幸福上一千倍。
她随随便便,穿的衣服就是穷自己一生都买不到的上品,她头上随意插的一枝金簪,都是自己一辈子想要却不能得的东西。
薄荷已经笑起来,道:“奴婢不敢,姐姐,你跟我下去吧。”
柳嫂便垂头慌乱的向风辄远行了礼,跟着薄荷进了旁边的屋子。薄荷轻手轻脚的道:“三娘的肌肤光滑细嫩,真是让妹妹自叹弗如。”
柳嫂道:“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不过一个乡下人,整日里做着粗活,哪里有姑娘的肌肤细腻白嫩。”
薄荷笑道:“姐姐不必自谦。女人家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太短了,姐姐可别辜负了老天的礼物才是。”
柳嫂一时伤怀,却只是一叹道:“人命天定,我就是这个命。”
薄荷已经帮着她宽了外衣,瞧着她外衣虽然粗糙,内衣布料也不过了了,绣工却是极精致,肚兜上绣着一对大红鸳鸯,当下便道:“三娘,我最近新得了一种香料,用来沐浴泡澡是最好不过的了,你若不嫌,就也来试试?”
柳嫂满面通红,只觉得怕是别人要嫌自己脏了,当下不敢辩解说是自己洗过了的,也不敢再谦虚推辞,任凭薄荷带她进了浴室。
等柳嫂沐浴出来,由内到外,都换上了薄荷替她准备的衣物,对着镜子,一时只觉得镜中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是那么的陌生。这,是谁?还是那个平日里整天浸在无尽的家务中的妇人柳氏么?她竟有一种错觉,也许她生来就该是穿金戴银,过这种奢华日子的人?
062、是非
将离承春062_062、是非 俺要自强不息,俺要坚持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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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吩咐,在接连几次去见薄荷都被婉拒的情况下,她索性不再去找她。有时候人太主动了,反倒是一种被动。
她知道这院子里看似没人,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就等着她露出破绽,那隐藏在深处的腥红大口就会猛的窜出来,叼住了她的脖颈。
将离越发的不在意,除了在自己的院里静坐,连门都不大出了。
李嫂仍是不时的过来说几句话,到后头越来越露骨,不管将离问不问,竟拣些她年轻时候的房中事说个没完。天生这种人就是把这种丑事当趣事,自说自划,连说带笑,说的很是热闹。
将离并不喝斥她闭嘴。淡淡的噙着冷漠的笑看她在那里尽情的表演。这套技艺太滥了,和风辄远当年的招数如出一辄,不过是用这种新奇、刺激来诱惑她就范。
不怪风辄远会出此下策,几乎所有人都对富贵、名利、荣誉没有抵抗的能力。如果不是她自知最后是一条死路,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沉着、冷漠的心境。
她心动过,也沉沦过,所以也溺死过。
而现在,看着李嫂那上下翻飞的唇,一口黄牙里吐出来香艳刺激,直接露骨的言辞,将离一点感触都没有。连恶心、憎恨、嫌恶都没有。
李嫂一时摸不着门路了。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怎么这小娘子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谁家黄花姑娘听见自己的这套说词,会没有一点表示?
大都是含羞带怯,避耳不肯听,到最后放下虚应的手,眨巴着眼睛。涨红着脸听她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春心撩动之后,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身试试。
可这小娘子,虽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可也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嫂也想像从前一样,故技重施,跟将离多亲近亲近。晚上顺水推舟的跟将离同睡。两人在私密的空间,她再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上下其手,以她的本事,她很笃定将离就是石女也会软化。
可是她才要跟将离靠近,将离就猛的收了漫不经心的神思,朝她望过来。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嫂吓的一哆嗦,试了两回后,无论如何再不敢试第三次。这种眼神她见过。那是山里小野豹子的眼神。虽然未必有利爪锋牙,想要一口把她吞噬,可却**裸的表示着谁敢靠近,她便把谁撕碎。
李嫂在将离身上没什么大的进步,薄荷便越发没了好脸色,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薄荷便冷冷的道:“你夸下海口,说是包在你身上,可是现在又说没有一点进展?你当我是好性儿的,任由你耍着玩吗?”
李嫂陪着笑道:“姑娘。再缓几日……”
“我已经缓了你几个几日了?没用的东西。来人,拉下去好好教训一顿。”
薄荷下令,自有人把李嫂拉出去。李嫂扯着嗓子喊:“姑娘饶命,姑娘三思啊。没了奴婢,谁去服侍将离姑娘?现在也只有奴婢能近得了她的身……”
还敢威胁自己?薄荷越发恼怒,喝令:“都是死人么?让她这般大呼小叫,丢脸。”外面只听得闷哼一声,李嫂便不叫了。
将离在院中闲坐,等了两个时辰,难得的安静。原来是李嫂不在身边聒噪。天近中午,将离也饿了,看看天色,又看看门口,还是不见一个人来。
将离淡漠的想,怎么,今天换了花样,改用威逼的手段,不给她端饭送水,想要借此叫她屈服了么?
将离还真是不怕。她清晰的记得饥馑的滋味。在战乱中,一步一个趔趄,脚上磨的都是大泡,还要照应着那会儿同样跟着逃命的钟玉灵。去哪里找吃的?就算是有银子都没处去买呀。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奴才,有吃食也先紧着风辄远、钟玉灵和钟夫人等人。
就是因为嫌她是个累赘,所以他们才狠得下心把她推开,当战乱的铁骑从她头顶上踩过时,她以为那就是死亡的滋味了。
那会她是那样的惊惶和害怕。既有对现状的绝望,也有对未来的迷茫。饥饿让她觉得生不如死,马蹄的踢踏让她觉得这就是地狱。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敢在无尽的尘埃之中忍痛低吟。
等到后来才知道,还有另一种滋味,比饥饿还可怕,另有一种滋味,才是真正的死亡。
现在么?与其说她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拖着不是从前的身体,可从前脑海里的烙印,一点都没有被消除。
她仍然会怕,只是不会因为这份怕就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心意。从前她就是一只没有根的藤,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只剩下了颤抖的摇曳。
可现在,她不了。那根在慢慢的生长发芽,让她有坚定的毅力和想望,不再为谁而动摇。
李嫂始终没来,热茶变凉,已经没有了一点热汽。将离不耐寒冷,便缩进被子里,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