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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做我的女人呀。”
李卜西斯气定神闲地回答了她。
……!!
这下安吉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在幻想中听到梦呓了,并同时也确定了李卜西斯的花痴病再度发作,而且本次非常、非常、非常的,严重。
她耷拉着眼皮别开头去,刚好看到了侧方一道极为凶狠的眼神,发自昨天晚上还和李卜西斯在一起亲热的某美人,她无意间瞥见了。于是立马起身、弯腰、将双手伸向自己刚刚正坐着的地方,示意某美人那其实是她的位置,自己全速撤退。
隆……隆……
船下的岩浆在飞速上涨着,已经没过了无数鲜红的石壁,发着低沉的隆隆声。
漫长的等待很苦闷。安吉不停地游走于方舟四处,对于即将要面对的枭略感担心,担心如今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会跟李卜西斯一样厉害吗,还是说更厉害?
船舷四周都有人在操控着长杆,以便在遇到某些弯曲处时及时将船撑离石壁,避免碰撞。但随着长杆的使用次数增多,洞壁上的腐蚀物质已经渐渐侵蚀了长杆,使其变得越来越短。
看着身旁的石壁下落,安吉感觉到头部轻微眩晕。她抬头望向头顶的黑暗,渐渐产生了自己正疾驰着,又像是翻倒过来坠入野兽喉管中般的错觉,头也因此越发的发晕。
时间走得很慢,已经木然地看过了一片有一片的岩层流过眼帘,但头顶上空似乎没有尽头。
她走到船舷边查看情况,船下的白雾已经薄了一半。那些可怜的精魂被熔岩熔化了,早已随蒸汽灰飞烟灭。
看样子还能再坚持同样长的时间。但是在这段时间里究竟能不能到达顶端呢?
她已经尽可能多的固定精魂于方舟下,据李卜西斯说是没有问题,但若是有问题的话,那将会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安吉有些焦躁。
这时身旁有人走来。
平常没事的时候不会有人来主动找她说话的,除了李卜西斯和瑟文。所以当她注意到那是一个高个子的时候,便条件反射似的背过身去,远离那个令人倒胃口的家伙。
但那家伙却发话了。
“去哪里啊?怎么老是一见我就跑。”
他说。
“噢,讨厌我。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呵呵呵……”
那口吻里带着戏谑和开心,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戏弄,但安吉,却没有生气。
相反她当即停了下来,默然、僵立、微抖着摄住了呼吸,等待更多的话语。
那不是李卜西斯的声音。
四周的一切忽然变了。火光消失,咽喉般的甬道退去了肉质色彩,变得越来越暗,最后漆黑。但视野却没有因此而失去,相反仍然看得很清楚。因为空间里撒满了薄纱般的光芒,好似月光朦胧。跟着有的地方更亮了一些,有的地方则更暗下去。建筑物的轮廓开始出现,还有餐桌、座椅、鲜花,隐约可辨。空气满是酒和花的香气,夹杂着伊哥斯帕春天里的泥土气息,教人心旷神怡。可安吉却无法融入这诗一般的梦境中,血液仿佛凝固了,心脏也在胸腔中剧烈击打。殿堂中忽然回荡起轻扬的提琴声,那熟悉的旋律,令她更加呼吸困难。
身后的人慢慢走了过来。他抓起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轻轻转过来,于是安吉便看见了白色月光下熟悉又陌生的他。
“威……?”
她好不容易才颤抖着挤出这么个音节。
米榭萝大殿的穹顶下,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目光似水清澈,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恍如隔世。
随即拥有湖水般眼眸的他忽然笑了,蔚蓝中荡起柔和光芒,对她无限温柔地轻唤一声。
“安。”
他跟着伸手抚向她的脸颊,低下头来慢慢靠近。周围的光芒开始暗了下去,也似那天夜晚一样,即将迎来一个心碎而又美丽得不真实的吻。
“不!!”
但终于,她还是挣脱了。
安吉慌乱地推开了他,逃也似的退到几米之外。
“不,不,这不可能……” 她呼吸急促地对自己重复着:“这里是熔炉,这里,是熔炉。我早已经离开隐都了,已经……”
“安?”面前的俊朗男子再次唤起她来,带着疑惑不解靠近她,“你怎么了,是最近的太忙太累了吗?那要不要明天休息一下……”
“你别过来!”安吉连忙制止他,惊慌失措,“你别,别过来……你不是真的,不是……”
“不是真的?哈。”男子有趣地笑了起来,“不是真的,那又是什么。”
他说》完继续走向安吉,直到见安吉拔出剑来才最终停下。
“站在那里!别靠近我。”安吉冰冷地用剑指着他,但其实浑身也冷汗涔涔,手臂微颤不已。
“安?”男子迟疑地望着她,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然而在片刻的停顿之后他又继续了,不理会安吉的强烈反应,一步步直逼她的剑锋。
“那么,要杀我吗?”他微笑道,“你做得到吗?可以就这样把剑刺进我的胸膛吗,安吉?”
长剑的剑锋已经抵住他的胸口,而安吉的手也颤得更厉害,却也无法下手。
“安。”
最后剑被他一丨手挡开,然后握住她的手,向前拉向自己。
“安。”他一只手抱住了她,另只一丨手拉起她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这是假的吗,你确定?确定我是假的?”
他低声喃喃着,梦呓一般的轻柔。
“任何事都可能是假的。但我,不会是假的。”
手中的脸庞温暖而真实,就像眼前的他,和记忆中的青年一模一样,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
“是……你是假的……因为你,一点都没有变啊。”
安吉的嗓音微颤着落下。面前的男子迟疑了,然后轻轻一笑。
于是月光消失,音乐消失,在一阵类似于冰层碎裂的声音中,一切灰飞烟灭。
连他一起消失……
手中的温暖还残留着,但安吉却没有心情去回味刚刚美好,因为新的挑战马上开始。
轰……轰轰……!
当米榭萝大殿的幽静消失后,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处熟悉的场景,只不过它跟安吉印象中的样子相比极为不同。
蛾尔巴哈。
眼前的蛾尔巴哈不再是那副凋零惨败的模样,而是鲜活、明艳、火光冲天。恢宏的殿堂都燃烧了,还有远处的城市,沐浴于血与火的灾难之中。
安吉好像身处一个高台上,四周满是破碎的石屑和断柱,地面也已经被鲜血和残肢染尽了,触目惊心。一个手拿长杖的人站在安吉的对面仰天长啸。他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看不见样貌,只知道极为瘦削。然后他猛地向着安吉挥下杖来,发出嘶哑的吼叫声全力进攻。安吉大惊,措手不及的迅速回应。长杖攻来的疾风同安吉的石剑碰撞一起,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狂风大作。
轰!!!
虽然才刚经过米榭萝大殿的幻境,知道这并不是真的,但周遭的一切实在是显得太真实了,好像稍有差池就要粉身碎骨。安吉只得拼尽全力地保全自己,对付着面前的未知劲敌。
很强!
想起蛾尔巴哈,她意识到现在面对的应该是弥忒司人的后裔。不,或许也并不是弥忒司人的后裔,而是那个建造了一切的人,她一直在寻找着的永夜族,裂风。
嗞……嗞……
电光在剑锋上迸溅开来,阻挡了她的视线,看不清对手的脸。她想要探明裂风的身份,于是一鼓作气,猛力劈开了对方的攻击。只可惜当石剑斩下之后场景又变幻了,她的对手瞬间变成了无数浑身染血的人。他们的身体都是残缺的,流淌着鲜血朝安吉砍过来。
“我们被魔童害死了……”
“我们被魔童害死了……”
哭喊声霎时响彻天地,如惊雷一般,隆隆震耳。
没有时间去怜悯或者自责,安吉横下一条心边杀边退,以避免雨点一般的攻击会在犹豫中要了自己的命。
幻境太真实了,没有边际,也找不到出口。
围攻的人群越来越多,最后竟化成了一股潮水,将她活活淹没。
身体好像要碎了,空气也远离大脑,耳边的嗡嗡声仿佛在提醒着她生命的倒计时。
这怎么可以……
“啊——!!”
终于,摄取生命力的潮水被她用体内的能量震开了。可是噩梦还没有结束,只不过又换了一个场景而已。
现在,她站在某个银白的物体前面了。
“可恶,可恶!放我出去!”
安吉恼怒地大吼着,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希望寻找到出口。
四周都是黑暗。除了刚刚那个银白物体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虚空的世界。
“不!该死的……李卜西斯!瑟文!!瑟……”
但就在这时,她停住了。
视线在她重新转回身来的一刹那被定格于刚才的银白物体之上,那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物体,唯一的光源。流转的银色光芒辉映点点金光,像太阳般明亮地映照在她的眼睛,璀璨夺目。
那是一棵树。
巨大的树木高逾百米,难怪她刚刚没有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树,还以为是墙。银色的树身上盖有金色的树冠,无数长根垂落下来,像是一棵榕树。而就在安吉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之际,一个模糊的声音响了起来,更令她错愕不已。
‘想要拿走吗。’
‘你已经,决定了吗。’
安吉呆呆地站了几秒钟,然后转头看向四周,找不到声音发出的方向。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拿走吧。但是,一定要是在轮回完满之时,方可。’
视野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大树亮起夺目的光辉,雷动隆隆的心跳声,渐渐把她包围……
“不——!安吉!安吉!……”
嘭!!
“唔……?”
鼻息边忽然传来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溅了自己一身。
世界忽的暗了下来。熔炉里的洞穴又回到面前,熔浆重现,安吉梦游般的苏醒过来。
面前是一头巨大的白色怪物,好像正准备要吃掉自己,但已经被人劈成了两半,红红白白的一团。
而在那大怪物身后,某个相对小巧的白色家伙正定定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眼熟。
它是……?
“啊?!”
不等安吉反应过来,那白色的家伙簌地一下消失了。
跟着又出现在安吉附近的其他地方,开始默默无声地继续劈杀大怪物。安吉由此也有了时间观察,并且好好地回想一下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是一直走得很顺利吗?她站在船舷边观察情况,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的迹象。可突然就进入到幻境之中了,好像是受了蛊惑一样。
蛊惑……
慢慢的,她找到了答丨案。
这是……怎样一种景象啊。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通天井中了,而是在一个洞穴之中。
脚下是平坦的岩层,空气里飘着硫磺、鲜血、火焰,和恶臭的气味。石壁被火光映得通红,一条熔岩河像火蛇一样爬过岩石下的沟壑蜿蜒而去。河流上漂着一条黑色的方舟,虽然下方的精魂还紧紧地保护着它,但已经被损坏,好像是人为的。
看样子他们是成功到达了通天井顶端,只是却掉进了另一个灾难之中。洞穴里有十多只巨型蜥蜴在嘶吼,和刚才要吃掉安吉的那种大怪物一样,外皮雪白而嘴内殷红。那个救了安吉的白家伙此时正在对付着两条大蜥蜴,而在它的身后已经死掉三条了,都是刚刚解决掉的,四分五裂。地上满是残肢和污血,那些鲜活的暗黑精灵已经烂掉了,全没了安吉印象中的模样。除此以外还有成片成片的蝴蝶残骸,像斑斓的碎片一样散落四处。这时有一只还活着的抖了抖身体,于是沾染了血浆的翅膀便开始变色,慢慢呈现出一只眼睛来。
脑子又有些模糊了……
“去死吧!”
啪!
随着岩石砸碎躯体爆浆的声音,蝴蝶溅出绿莹莹的液体颤抖着死去。
瑟文不知从那里跑了过来,拉起安吉躲到石壁中的凹洞里,微微发抖。
看着那大片的蝴蝶残骸,安吉恍然大悟。原来正是这东西造就了幻觉,它们的数量如此众多,难怪怎么样也醒不过来。但它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根本不记得有见到蝴蝶翅膀上的鬼眼出现过。
那么说》大家都被它们袭击了?
还有那些巨型蜥蜴,是血蜥蜴吧……
脑海中不觉浮现出想象中的场景。大家都被鬼眼所迷惑,丧失了能力,而在方舟到达通天井顶端的那一刻,几十条巨大的蜥蜴却正盘踞于洞穴中等待品尝猎物……
脊背上一阵发寒。
“啊?等等!”
正在混乱思索的空隙间,洞穴中的血蜥蜴都被解决掉了,或者有幸运者抓住了机会,夺路而逃。
那个神秘的白色家伙挠了挠脑袋后“呼”的一下消失了。安吉连忙追了过去,可惜没能来得及。
“安吉,那是什么?是熔炉里的怪物吗?”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瑟文也感到有些好奇。但安吉没有回答他,因为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李卜西斯呢?”收回不合时宜的思索,安吉重新着眼于眼前的困境。
洞穴里满是尸体和鲜血,人都已经死光了,李卜西斯也不见踪影。如果不是有那个白家伙来帮忙的话,恐怕她和瑟文也……
“瑟文,李卜西斯去哪里了。瑟文?”
但瑟文,一直都没有回答她。
“安吉……我们走吧。”良久,瑟文终于压抑着声音扭头指向远方,“先稍微休息一下,呆会,应该可以……”
“我问你李卜西斯呢!”安吉暴躁地打断了他,隐隐觉得不安,“是已经成了那堆烂肉中的一块,还是自己逃走了?还是不知道?你总给我一个回答呀!”
瑟文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重新低下头去,轻声嘟哝。
“唔……他,活不了了。”
之后瑟文将整个过程对安吉简述了一遍,有她已经猜想到了的,也有令她瞠目结舌的。
原来正是在她失神的那时候方舟遭遇了鬼眼蝴蝶的袭击。它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附在船的外围,最先蛊惑了船舷周围的人。那些失去心智的人有的只是发呆而已,而有的,则发了狂。一时间船上乱成一团,大家开始了彼此的厮杀,而等到更多更多的蝴蝶涌来时,情况就完全失控了。实际上最大的伤亡也正是在这时产生的,船也受到了损伤。
李卜西斯并不在被蛊惑的范围之内,由于经验颇丰,他还救了在附近的瑟文。他一直试图控制局面,只可惜最后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混战杀掉其他人自保。他曾试着唤醒安吉,但安吉也同样危险,杀的人比其他精灵还多。不久后他们到达了顶端,于是更糟糕的事也随即出现。
二十几条狰狞的血蜥蜴出现在洞穴的岸边,吐着鲜红的舌头捕食猎物,吼声轰鸣如雷。它们是那样的众多、巨大又难以对付,连李卜西斯也束手无策。他将瑟文扔到某条隐蔽的岩石缝隙里后便冲进了战斗,想要找出安吉来,带她马上走。但这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李卜西斯在快接近安吉时忽然失声大喊,狂乱地冲空中的乱抓一气。瑟文后来才看清那是两只小虫子,好像夺走了李卜西斯的某种东西。为了找回它,李卜西斯像发了疯似的横冲直闯,最后在混乱中被一条血蜥蜴叼了去。
“再后来我都以为死定了,只剩下你一个,还突然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被蜥蜴吃。幸好突然冒出来个白怪物,解决了鬼眼蝴蝶和血蜥蜴,简直像做梦一样……咳咳……”瑟文捂着激战中受伤的胸口干咳两声,咳出血来,“那么……我们走吧。都死了,李卜西斯……李卜西斯也被拖进了血蜥蜴的洞穴,已经好久了……”
漫长的等待,安吉没有开口。
“哪里,是哪个洞穴。”她沉默了好久干涩的发起问来。瑟文迟疑,但终于还是指向了某个方向,无力道:“那里,就在那下面有个很大坑,坑壁就有洞穴,血蜥蜴都往那边去了……安吉!”
安吉当即起身走开,瑟文不安地跟了上去,神色焦急。
“是么,就在那里……”看着岩层下方对面壁上的洞穴,安吉又是好一阵沉默。最后她握了握手里的长剑,随即寻到一块石头准备攀爬下去。
“安吉!别去!”瑟文惊恐地抓住了她,“你疯了吗?!那里可有很多血蜥蜴!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不是我不管李卜西斯,只是现在的你没有平常的能力,就这样去的话……会死的啊!!”
“放心,我有分寸的,相信我。”抽出被抓的生疼的手,安吉宽慰似的笑了一下, “再说》了,没有李卜西斯的话,我们要离开熔炉也很困难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