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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蓝凌霜在边关大帐听说了这道圣旨,不由得赞叹兰陵王的高效和狠辣,竟然连太后都软禁了起来!不过时间不容她感佩,外面轩辕催战的鼓声,已经“咚、咚”地响了起来。
此刻正是日过中天的时候,江面上的大雾已经散尽,蓝凌霜的两道峨眉不由得皱到了一起:太清晰了!这样一眼望去,竟然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兰陵和轩辕的水军力量悬殊,江面上又不好排阵,若真是这般明着打,岂不是要惨败?
忽然,一阵狂风从蓝凌霜的耳旁刮过,她的眼睛登时一亮:“传令,战舰备航!”
清渠急道:“主子,现在动手对咱们不利啊!”
蓝凌霜微微一笑:“错!现在是对咱们最有利的时候!”说着,她手中的令旗向下一挥,“嘀呜~”启航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清风远远看着蓝凌霜的战舰入江,嘴角微微一扬,对皇甫天说道:“陛下,看来这个蓝凌霜是不谙水战啊!否则她应当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应战!”
皇甫天则摇摇头:“她是曾经在海上大败西倭,兰陵王又信心实足地把她派了过来,若说她不懂水战,朕不信!恐怕她是有什么别的法子!”话刚说到这里,皇甫天嗅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烟火味道,顿时大叫一声:“不好!”
这时,清渠已经对蓝凌霜佩服到了五体投地:“主子,您怎么连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
蓝凌霜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我在涪陵镇长大,虽是世家贵胄,却也知道,江岸打上的新柴大多是潮的,一点着就净是烟,恰好今天天公作美,风向于我有利,只要拿湿巾蒙上口鼻,基本就不受影响,只是可怜了轩辕的将士,这回回去,怕是要瞎不少啊!”
原来,蓝凌霜基于兰陵闲时耕,战时兵的军制,根本就不曾多备粮草,连柴禾也是一样,战船能存多少就是多少。这一日,恰好头天备在船上的柴禾用完,军士新打了一批进来,蓝凌霜就让人把柴禾用浸湿的草绳从中间穿过,一捆接一捆挂在了各个船头,总共大小百余艘战船,密密麻麻地一字排开,船头与船头的中间空挡上也拉了绳子挂湿柴,泼上油,火把一点,滚滚浓烟立时冒了出来,风向东走,顺势就把浓烟吹到了轩辕那边!
皇甫天见状苦笑:如此下去,自己的兵将都成了瞎子,残废,还打什么打!直接认输算了!蓝凌霜,你这一招,和南伏的毒虫毒雾,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清风在一旁,见皇甫天有退意,顿时急道:“陛下,那柴禾烧起来,个把时辰也就没了,只要咱们能撑过去,就肯定能赢!陛下千万要拿定主意啊!”
皇甫天冷冷地瞟了清风一眼:“你当蓝凌霜想不到这点吗?你当她的大船周围,陆续放下的那些回航小船是干什么的?吃素的?告诉你,那是派人取柴禾的!”
清风闻言心里一宽:“陛下放心,按双方船速,咱们当是在江心会战,到时那些小船往来江心一回,至少要三个时辰,根本供应不上!”
“愚蠢!”皇甫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船只于江面断水而行固然缓慢,可那些小船若是连成了一线,中间架铺上木板,那就是现成的浮桥!到时候可以直接用马匹运送,速度是船速的十倍不止!”
清风心下不服,继续说道:“陛下,那咱们也不必多虑,既然她把船连了起来,咱们一轮火箭过去,她恐怕就要手忙脚乱了!”
皇甫天闻言,眯眼向前看去:“你找强弩手去试,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进射程,一旦进入射程,马上放箭!”
“是!属下遵命!”清风闻言欢喜地退了下去,却没看到皇甫天眼中的一抹沉思:清风如此的重名重利,朕是否还当重用于他?
却说蓝凌霜见到了射向船头的几枚疏疏落落的箭只,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呵呵,皇甫天,我就知道你肯定用这招!
她把手向后一招:“清渠,叫人把那些新改造的小型投石机推上船头,目标正前方,用火油桶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七十八章 君王似有姑息意 凌霜奇谋战轩辕(下)
这新式的投石机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多人弩,采用弩弦扳扣的原理和投石机的稳定底座制成,端地厉害无比,虽然携重只有攻城投石机的三成不到,但其射程是弩箭的三倍,弓箭的五倍,准确性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却说清渠听到这道命令,兴奋地走了下去。一直以来,这秘密研制的兵器都是在陆上打靶子,今儿可是头一回用到战场上,他能不兴奋吗?
这时蓝凌霜令旗一挥,所有的兰陵战船同时停止了前进,也亏得兰陵的桨手训练有素,在那么湍急的江水中,全靠桨手和舵手的密切配合,使得兰陵的百余艘战舰就那么稳稳地停在了江面上,远远看去,似乎是半分都不会移动!
模模糊糊见到兰陵战舰停止,皇甫天顿时心生警觉:按理说他们还要在向前行一刻左右,方能进入弓弩的射程,为何此时就停在了那里?就算是强弩,似乎也射不了这么远吧?难不成他们有什么新花招?
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大吼一声:“传朕军令!所有战船全速后退!水鬼下船!”
就在皇甫天的军令刚刚下达的时候,兰陵战船那边突然响起了成片的“嗖嗖”声,只见一个又一个黑红色的圆筒高高地向他们的战船飞来,刚刚传令回来的清风一见大惊失色:“不好!是火油桶!”
皇甫天急忙喝道:“投掷手!投长矛!把那些东西给朕射下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投掷手能投出的距离,是弓箭的一半不到,而火油桶到了他们能够到的地方时,速度往往已经快得惊人,经常是不等他们瞄准,那火油桶已经在船身上炸开!这火油桶是桶里装油,油里浮一个薄薄的小木球,小木球里装硫石和硝石,这两种石头只要一剧烈碰撞,马上就会打出火来,整一个简易燃烧弹!不过由于战场是在江面,而且这火油桶稍小了一些,再加上皇甫天退得快,轩辕舰队没遭到什么大损失,不过是三十余艘战船的船头被烧焦了而已。
见状,蓝凌霜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那投石机:“唉,要是那小型投石机的携重再大些就好了,定能沉他几艘的!”
皇甫天此时却是胆战心惊:兰陵国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厉害的兵器?!怎么都没半点消息传回来?!幸好朕反应得快!
隐隐看见皇甫天的战舰退去,蓝凌霜略微沉思了一下:“皇甫天出手了!清渠,传令下去,水鬼下船,船前下带刃截江网!”
清渠闻言吃了一惊:“主子,可是所有的船前都下?”
蓝凌霜点点头:“皇甫天要和我玩儿肉搏了!我偏不顺他的意!截江网一下,我看他的水鬼怎么过来!”
皇甫天此时也在思量:蓝凌霜究竟会如何防?……此时已经没了硝烟来往……不好!他转身对清风道:“传令,所有水鬼水中待命!无命令不得出击!”
这边蓝凌霜的截江网已经下去了,却久久不见皇甫天的人过来,心里不由得一阵着急:我方兵力本就偏弱,再拖下去,恐怕于我不利啊!
正在这时,滚滚烟雾中突然出现了挂着轩辕蟠龙旗的几条大船,见状,蓝凌霜的脸一沉:原来他竟反用了我的烟雾!她随即对清渠道:“传令投石手,用火油桶抢攻!”
一个又一个的火油桶准确地打在了那几条大船上,奇怪的是,那船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见回击,也不见救火,就任那战船燃着熊熊烈火向他们驶来!
蓝凌霜见状脸色一变:“好厉害的皇甫天!清渠,传令下去!所有投石手停止攻击!所有强弩手准备!对准来船的两侧和船头船尾,进攻!所有水鬼准备!一旦来船靠近,马上从水下控制船底,让它向下游走!”
清渠急忙传令下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箭雨果然让来船减缓了脚步,一朵接一朵的血花从水里翻了上来,染红了一片江面。大约过了三刻,来船基本不再向兰陵这边行进,只是顺着水,飘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蓝凌霜暗暗咬牙:没想到轩辕的船竟然能由水鬼从船底操纵,想必是特制的!就这么几艘船,几乎耗光了我一半的箭只,若是再有几艘,我又该当如何?!
她在这边苦思,皇甫天却在另一边春风得意地摇着手里的铁扇子:蓝凌霜啊蓝凌霜,朕看你这回能怎么办!他扇子向前一指:“所有底行战船,出击!”
蓝凌霜看到又一批上百艘“无人战船”向她驶来,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难不成我真得顺了皇甫天的意,和他打肉搏战么?忽然,她心里一动:“清渠,你可熟悉这种船?”
清渠点点头:“回主子,据属下所知,能击破这种船的方法,只能是杀了下面控底的水鬼,没别的路可走!”
蓝凌霜皱了皱眉头:“那这船的船舱里可能藏人?”
清渠摇摇头:“主子,您别想从上面去,且不说那水鬼能通过船底直接上来,便是我们这边,也没可能直接过去,距离太远了!” 蓝凌霜冷冷一笑:“谁说我们过不去?!传令,起网,开船!所有船头桨手立刻撤离,都到后面去摇橹,舵手也撤离,把船头的地方统统给本将空出来放石头!”
清渠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主、主子,您不是要硬撞吧?!”
蓝凌霜举起单目镜,一边看,一边说道:“你主子我没那么笨,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那些船是由水鬼在底下操控,水下方向掌控不精确,为避免撞击,他们的船距极大,我们就从那缝隙中穿过去!至于空出的船头,是以防万一用的,毕竟我这里看不到全部,如果有必须要撞出一条路的,还是要有所准备!”
清渠皱了皱眉头:“主子,咱们如果全过去了,后方可就没人守了……”
蓝凌霜闻言,笑着向前一指:“他皇甫天此次带船不超过一百五十艘,有一百艘被我们放在了后面,他拿五十艘就想打赢我们?岂不闻擒贼先擒王么?若是真能逮着皇甫天,咱们就是丢了半个兰陵都能要回来!”
第七十九章 战和也获降罪诏 君臣一起把戏演(上)
听了这话,清渠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主子,您这说法是没错,可是万一那一百艘船和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蓝凌霜微微一笑:“清渠,你今日是迂腐了不成?你几时见过满是大火的船还能作战的?”
清渠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主子的意思是……”
蓝凌霜接着说道:“传令下去,一旦甩开那些船,马上进行火攻!”
清渠突然想起一事:“主子,难不成您要战胜后去和亲?”
蓝凌霜笑着摇了摇食指:“你主子我的计划既不是战胜,也不是战败,更没想逼着皇甫天收回成命!我只不过……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的权力而已!”
清渠听了个晕头转向,却没再多问,只听周围一片喊杀声起,耐不住性子的兵丁们在刚刚靠近敌船的时候就开始用火油桶和火箭在人家船上放火了!
蓝凌霜见状眉头一皱:“传令下去,未甩开敌船前放火的,一律按违背军令处置!”
清渠刚刚把命令传下去,就听到船底传来了“笃、笃”的闷敲声,他急忙对蓝凌霜说道:“大将军,有人在凿我们的船!”
蓝凌霜脸色一沉:“传令,水鬼下水,船全速前进!”
两船相错的时间其实不长,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而已,可就这么一炷香的功夫里,兰陵和轩辕的二百余艘战船的船底就已经都被鲜血染红了,至于江面,更是由原先的碧波荡漾,变成了现在血浪滔天!
见自家水鬼死伤甚重,清渠有些吃不住劲了:“主子,咱们的兵力原本就不占优势,若再如此般拼杀下去,恐怕我们没力气和皇甫天打了!”
蓝凌霜微微点了点头:“所虑有理,你拿使节符去皇甫天的船上,问问他,可还要因为一己之私,让两国的子民血洒江岸么?”
听了蓝凌霜的问题,皇甫天放声大笑:“妇人之仁!她怎么会说如此妇人之仁的话!哈哈,真是笑死朕了!”
清渠脸色却是一端:“凡出师,必有名,否则不足以平民愤!若下官没记错,陛下此次似乎是师出无名吧?”
皇甫天似笑非笑地看向清渠:“朕的清渠怎么越来越笨了?朕会做这种师出无名的事吗?话说回来,朕此次出兵,还多亏了你家主子送的那四颗人头呢!”
清渠心里一紧,面上却还是一派恭敬:“下官只是来使,想请问陛下,此战可要继续?”
皇甫天微微一笑:“呵呵,看起来似乎是你家主子的境况急转直下了……嗯……如朕所料,她果然选择从夹缝里出来,就是不知道她手底下的水鬼还剩多少了……不过以兰陵人的战力,恐怕剩下的不多吧?”
“报~,报陛下,我方水鬼折了三成,对方折了三成半左右,与我不相上下!”话音未落,一个传令兵跪在了皇甫天的眼前。
“什么?!”此刻不止是皇甫天,他身边的清风清渠,外加一干水军将领,无不是惊讶万分:“这怎么可能?!”
只听那传令兵接着说道:“那些兰陵水鬼都躲在船底的巨网里,巨网外带着刀刃,咱们很难伤到他们,可他们却很容易伤到咱们……”
听到这里,皇甫天挥了挥手,转身对清渠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一战,算我们和!”
清渠急忙再问:“请恕下官无礼,敢问陛下,这一战是何意?可是要约了再打?”
皇甫天微微一笑:“似乎你主子没让你问这个吧?不过即便问了,朕不想答的,也一样不答!”
听了皇甫天的回话,蓝凌霜微微一笑,神情中,似乎是松了口气:“还好他松口了,咱们回去吧。”
就在蓝凌霜和一干众将刚回到营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见此人,蓝凌霜颇为惊讶,上前拱手道:“张庭芳张大人?!凌江有礼了。”
张庭芳急忙笑着拱手回礼:“蓝大将军一路辛苦了。请大将军恕庭芳无礼,敢问大将军,此战是胜是负?”
蓝凌霜微微一笑:“未有胜负,和局耳!”
张庭芳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从左袖掏出了一道圣旨:“请蓝大将军接旨!”
“臣,护国大将军蓝凌江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曼陀江一战,蓝凌江深负朕望,疑有通敌之嫌,今免去其护国大将军之职,免去其水师总提督之职,交将军印及提督印与上书房首席行走张庭芳带回,着御林军三十,即刻押送蓝凌江回京受审,钦此!”
听完这道圣旨,蓝凌霜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只见她高声唱道:“罪臣~,蓝凌江~,谢主隆恩~!”说着,她双手接过圣旨站起了身,对张庭芳一拱手:“张大人一路辛苦,请进账稍坐,待罪臣去取官印来交予大人!”
张庭芳闻言奇怪:“蓝大人,您的官印如何不随身带着?”
蓝凌霜微微一笑:“张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在狄夷的战场上,有位官员连人带印被谷蠡王俘虏,弄得我们十分缚手缚脚,虽最终解决了,凌江却从此吃了个教训,打那以后,便不曾再在亲自上战场的时候带上官印,只是藏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以防人印俱毁罢了。”
张庭芳听得连连点头:“蓝大人说的有理,便请大人速速取来官印,同下官一起上路吧!”
他话音未落,只听周围齐刷刷地“呛啷”一声响:“若想带走大将军,先过我们这一关!”
看着那两排明晃晃的钢刀,张庭芳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煞忽湿透了,只听他哆嗦着说道:“各、各位将军,蓝大人,他、他现下已经不是大将军了……”
“嗖”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钢刀的主人是个满脸虬须的大汉:“格老子,你竟敢说蓝大人不是大将军,一弱鸡书生,活腻了吧你!”
感觉着刀刃上刺骨的寒意,闻着刀身上冲鼻的血腥味儿,张庭芳差点儿没口吐白沫晕过去,他强撑着最后的一点胆量,抖着身子说道:“大、大胆!本、本官是皇上的钦差……”
第八十章 战和也获降罪诏 君臣一起把戏演(中)
“钦差?!钦差多个鸡毛?!”那虬须汉子的话依旧是粗野非常,手底下却不含糊。只见他大刀猛地往上一扬,“刷”地一刀向张庭芳的脖子砍了过来。
眼见那明晃晃的东西划过自己的眼角,张庭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壮起胆子,把眼皮微微掀开一条小缝,只见两根手指,正夹着那钢刀的刀刃,手指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凌霜!
见张庭芳终于睁眼,蓝凌霜微微笑道:“张大人,我这兄弟鲁莽了些,请大人莫怪!”
张庭芳见蓝凌霜出手,登时松了一口气,当下就觉得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