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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紧,不许出门闲晃,瞅着家人都睡了,才能来替她与你做这老鳖、鸿雁。偏生刚才建成大哥也在,我怕说出去,以后姐姐脸上没意思起来,只能躲在后窗学猫叫。哼!赶明儿姐姐还是紧着些嫁给你吧,省得我再操这份闲心!”说着从怀里掏出封书简丢给他。
李世民将信压在烛台下,点着他的额头道:“不过是让你送封信,哪里来这许多闲话?让别人听到,该怎么编排你姐姐了?我看是你着急娶媳妇,才催着她出门子吧?!”
长孙无忌不屑道:“哼!我长孙无忌要的是倾国倾城、才空一世的绝代佳人,这一份天下无双,岂是容易得的?若是没有,我宁可孑然一身,也绝不随便娶个庸脂俗粉!”
“啪啪啪。”李世民拍掌道:“果然是皇孙帝裔,端的是好气魄。就是不知,到时那天下无双,肯不肯嫁你?”长孙无忌扬眉道:“不肯嫁我,难道肯嫁你不成?好啊,我回去告诉姐姐,说你还没娶妻,便想寻妾了!不知到时候,她还肯不肯嫁你?”
李世民搂住他肩膀道:“好了好了,是为兄一时失言,贤弟多担待我酒后无德吧。任她什么绝代佳人,见了贤弟这般人才,自然都争着要嫁的!”
长孙无忌挣开他双手:“你也不用哄我,我才不会说让姐姐伤心的闲话呢!你快些看信吧,我也要赶快回去了,让舅舅碰上,倒霉的还不是我!”说完便又翻出窗户,不见了。
李世民就着烛火,看信上无非说些一路辛苦,道中可好,天气渐凉,记得添衣的寻常话语。淡淡情谊,却还是自字里行间渗出笔端,不由得胸中一暖。
他与长孙宁音还是孩童之时,就在素来倾慕母亲的宁音伯父长孙炽与舅父高士廉的撮合下定了亲。这许多年一起长大,也算得是青梅竹马。他也喜欢那清丽文秀、端庄娴雅的女子,也一直这般鸿雁传书、往来唱和。可是,却说不清,这是否便是那男女之情。他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自己有姐无妹,好像就是把宁音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想着这一袭素黄衫子、淡泊高雅如姚黄的女孩儿,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伶牙俐齿、淡紫罗裙的少女。似乎一样是牡丹,她却是牡丹之中的无上妙品,出尘摈俗、绝世芳华的葛巾紫。为什么明明只是个刁蛮任性的野丫头,远不及宁音来的知书识礼,眼前,却时常浮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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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几案后端坐着一个高大、精悍的老者,脸上显眼的鹰勾鼻子,说明了他鲜卑后裔的贵族血统。宇文成都近前行礼,侧身道:“参见父亲大人,父亲安好。成都前日所求父亲之事,父亲可曾思虑周详,愿否替孩儿在皇上面前关说?”
宇文化及捻须道:“成都我儿,天下美女多的是,你为何一定要娶那丫头?”
宇文成都摇头道:“孩儿非为美色,只是听那丫头说她曾经习过异术,孩儿想这辨貌识人的本事,以后大有用处,此女不可落于他人……”
宇文化及忽然大笑道:“成都我儿,这是那鬼丫头一时情急,胡编出来欺瞒那些无知草贼的,你怎么也信以为真?什么异人异术,天曦那丫头,我从小看她长大,她有什么来历,别人不知,为父还不知道么?!”
宇文成都道:“孩儿原也不信,只是她不止一口道破那些毛贼的来历,还说出了他们所为何来。孩儿今日收到江都急报,靠山王杨林的皇杠被人劫了,想来就是那帮人所为,正合了那丫头所言。便是当日李世民那厮,亦不相信,那丫头随便看了一眼,便宣出了他身边的人。李世民那小儿,身侧之人,孩儿尚且未必能认得周全。何况是无名草贼,至于猜中他们心中所图,更是神乎其技,这却由不得孩儿不信。”
宇文化及摇首道:“那丫头一向狡黠,能误打误撞猜中几句,也没什么稀奇。成都我儿,为父说与你知。那丫头的生母陈夫人,原是陈国的广德公主,也是金枝玉叶。跟宣华陈夫人既是姑侄,相貌倒有六七分相似。皇上还是晋王时,巴望宣华夫人而不可得,才偷偷宠着陈夫人,生了那丫头。宣华死后,今上见了她,思念故人,格外推恩,才封了陈夫人个皇妃。天曦那丫头从小就标致,到七、八岁时,竟比她娘还像宣华夫人了,性子又灵巧,皇上面前越发得宠,差不多的皇子们还赶不上她。其实,这也就是今上一味的想着那宣华夫人。若是照我说,她这一、二年出落得越发好了,又岂是宣华那狐媚子能比得?!就是那狐媚子当年,也是一般花信年华之时,也及不上她。为父也曾青春年少,亦知自来豪杰恋美人,所以从不曾阻你延娶妻妾。只是,自古佳人多祸水,倾城的美人即是亡国灭家的祸胎。今上不就是为了那宣华夫人,才弑父屠兄、贪君夺位的么?!金枝玉叶,又岂是好娶的?自小为了这一貌之私,皇上就把她宠到天上去,养成了她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的性子,举动不像女儿家。除了美貌,全无什么功言德行。你也不是那好性子,学不来你二叔那些哄诱妇人的手段。我宇文家的公主,有你二婶一个,也就够了。”
宇文成都忽然慨然道:“金枝玉叶有何不能娶?父亲难道忘了,我们宇文家也曾是凤子龙孙,是谁取了我们宇文家的万里江山?是谁仅凭一个女儿,就坐到了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父亲难道不想拿回来,拿回这本属于我们宇文家的一切吗?!”宇文化及道:“我儿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今上待我宇文家不薄,我等如何能起这不臣之心?”
宇文成都冷笑道:“皇上只是待我父子不薄,却未必对宇文家皆厚。我宇文氏祖上,又何曾亏负过他杨家之人!先皇以国丈之尊,不也自取我家江山么?杨广那昏君,只知淫逸享乐,弄得现在天下大乱、盗贼蜂起,这却是我辈恢复宇文氏河山,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知父亲久怀此志,不必在我面前掩饰,孩儿已非三岁小儿,行事定然周全。此女不知真假,却不能让这万一之数落于他人之手,不然于我等以后行事好大麻烦,还请父亲大人成全!”
宇文化及欣慰道:“我儿果然成人了,好,为父一定寻找机会,替你在皇上面前关说。只是此事还有些为难之处,你与那丫头,年貌也算相合,只是你二叔娶了她长姐南阳公主,这辈分却是不对。今上又视她如掌上明珠,只怕不会轻易许人。”
宇文成都道:“这个自然,父亲只要尽力便了,成与不成也要看孩儿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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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城,看看天晚,随便找了间客店住下,想着明日再到杨素府中拜见。他随便叫了碟熟牛肉,两盘小菜,一碗米饭。正自吃着,就听门口几个玩耍的小儿,边做游戏,边唱着歌谣:“桃李子、有天下。”“杨氏灭,李氏兴。”
李靖一愣,一路之上都听得乡村、街市上传遍了这些歌谣,想不到京畿之地、天子脚下,竟也有人传唱。虽说稚子无知,此等传言之深入人心,也可见一斑。
右边桌上,一个行商打扮的人道:“京城也有这些歌谣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知真也不真?”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不屑道:“怎么不真,这也不是一天两日了!你没听说皇上以梦为据,下旨杀了李家之子么?可怜那洪儿只是三岁小儿,知得甚事,便遭横死,只怕以后天下人都不敢姓李了……”
李靖初时只是微笑用餐,对街上人的闲话,也不以为意。听得那人说天下人都不敢姓李了,不由激动一腔豪兴,朗声道:“谁说天下人都不敢姓李了,在下三原李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者不死,纵杀何益,徒失民心,李靖窃为之不取耳!”
忽听门外一人断喝道:“好个大胆贼人,竟敢私议朝廷、诽谤君上,可是活腻了不成!这就拿你见官,问他个欺君之罪!”话音未落,走进一个身穿皂巾海衫、黄革甲的长大汉子,劈胸抓住李靖衣襟。
☆、第13节、李代桃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节、李代桃僵
李靖定睛看时,却是个舒眉朗目、虎背熊腰、英挺俊伟、仪表不俗的大汉。他分毫不乱道:“看这位仁兄绝非庸碌之辈,莫非真甘心做那般奸佞之臣的鹰犬不成么?”大汉哈哈一笑,松开了他,坐下道:“药师兄,小弟多有得罪。早闻药师兄大名,一心想要结交,却无缘拜会。刚才听闻药师兄自通姓名,果然豪杰之士!小弟不惴冒昧,特来与兄长相见。”
李靖把心一宽,斟一杯酒递与大汉道:“不知仁兄高姓大名?”大汉道:“弟姓秦名琼。”李靖喜道:“原来就是历城叔宝兄,一向听闻你名字,却怎么在这里?”秦琼道:“不才是有些公干到得京城。弟刚才一是为与兄相认,也是为了兄长便宜。这京城却不比他处,多得是宫门之人、阿谀之辈,说不得便有那起小人,想要请官领赏。弟知兄丝毫不畏,却也是谨慎些为好。”李靖点头道:“贤弟见教的是,愚兄记下了。”
李靖正与秦琼叙些寒温,街市上走来几个官差模样的习武之人。秦琼起身道:“弟与兄长一见如故,本想与兄长畅饮一回。奈何官命在身,弟与几个同僚这就要回去了,在此拜别大哥。”李靖道:“自是公事要紧,愚兄改日定与贤弟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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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等到第三日,才盼到杨继川当班守卫之时,溜出宫去。想着扮成侍卫去见陈贞多有不便,又换回女装。国公府又岂是好进的,足足花了我五两银子,才让门房通融,这还是后门,真他奶奶的黑!要知道那时候,二十两银子,就够个六口之家的农户过一年来!
“姐姐果然是巾帼英雄!”我喝彩道。陈贞穿了一身劲装,正在后院练剑。见了我把宝剑一挂,紧握了我的手,直走进她屋中道:“妹妹怎么才来?让我好等!”我赶忙说:“早就想着来找姐姐,奈何家里管得甚严,今儿才算偷了空出来。姐姐一向可好?”
我正与陈贞说些女孩儿家的闲话,忽听外面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道:“陈姑娘在屋里头来吗?”陈贞对我道:“妹妹稍坐,我出去看看。”
我在屋里就听陈贞问道:“原来是杨管家,不知找婢子何事?”那阴阳怪气地声音说:“老奴怎敢劳动姑娘。今个儿大人来了贵客,找你和张姑娘去前厅见客呢!”
陈贞奇道:“国公爷一向不轻见外客,这是哪一位大人到了,让国公爷这般看重,还要找我和出尘妹妹一起去啊?”那人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人,原是通家子侄,三原李老爷的公子李靖,故此明公另眼相看。你快叫张姑娘一起去前厅伺候着吧,莫让大人焦躁了。”
陈贞答应一声转身回来,对我抱歉道:“妹妹今儿来的不巧了,国公爷早已极少传唤我们姐妹了,不想今日又见外客。哎,那张出尘偏赶上来了个远房亲戚,又不知偷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该如何替她掩饰,这却又是个大麻烦。明公御下甚严,弄得不好,不知会如何责罚于她!”
我一听来的居然是李靖,顿时来了精神,自告奋勇道:“那张姑娘既是姐姐的好姐妹,怎好看她受罚,不如就让妹妹替她去前厅支应片刻吧?”陈贞摇头道:“你与她面貌不同,这如何假装得?明公看到岂不是更为不妙,不妥不妥。”
我眼珠一转说:“这有何难,我与姐姐就说年轻外客,一起将纱巾遮面,这却有谁看得出?”陈贞笑道:“还是你这鬼丫头主意多,且试一下,看她造化吧。”
陈贞出去拿了一套大红纱裙递与我道:“这是出尘极爱的颜色,府里刚赏的,妹妹别嫌弃,快换了吧。”我一向不穿这种鲜艳颜色,看了这一团火红,不由皱了皱眉。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到内室换了衣服,又把配的丝巾当面纱胡乱系上,往镜子里一张,竟然像是个女飞贼……啊不是,是女侠……就算是飞贼,也是女盗帅,劫富济贫那种!
我跳出屋门,两手一掐腰,叫道:“姐姐看我这身打扮,可还混得过?”陈贞一愣,大笑道:“若妹妹整日在我这里,我都要笑死了!你这身量也跟她差不多,只是她不及妹妹你……丰腴。也罢了,快与我一起去吧。”
她随手塞给我个拂尘,就拉着我往外走。我一看,吼吼,传说中的名器啊!只是我拿着,怎么看怎么像苍蝇拍……算鸟,反正就是一个功能。快使用苍蝇拍,吼吼哈嘿……
到了西厅,陈贞凝神静气,肃然而立。我也不敢怠慢,只得偷眼观瞧。只见貌似叫做胡床的奇怪家具上,斜躺着一个高大健壮的老者。他头戴七宝如意冠、身披暗龙银蟒袍,手里把玩着个玉狮子镇纸,神情倨傲。我跟陈贞站在他身后,两旁各有十几口子珠围玉饶、袍服冠带的女官儿,厅下面女的更多,一排一排的。
咋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锦屏不成?我一看心里就不爽,不就是一不知道是越国还是楚国公吗!牛啥啊?拽的跟李世民似的,他二、五、八万,你三、六、九条是怎么着啊?切!再得瑟也是一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我眼前一花,就见厅外走进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不用说就是俺家靖哥哥啊!
李靖径直而入,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这各有娇艳的一众美人。他瞥一眼躺着的杨素,昂首向前,只一揖道:“目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明公为天子帝裔、朝廷重臣,当以网罗天下英雄为己任,不宜倨见宾客。”
杨素身子一震,立时坐起,与他温言叙话,接着问他些天下大势。李靖侃侃而谈,娓娓无穷。
兴许是为了见杨素,他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米色长袍、竹青罩褂,越显得风流倜傥。都说月下观美人,日中看帅哥。这青天白日里,他更比那日多了几分明朗风姿。
啧啧,再加上他这年纪,二十六、七,比少妇鲜嫩,比少女沧桑……啊不是,搞错了。是比美少年成熟,比帅大叔天真……增一分则过,减一分则生,不偏不倚,最风华绝代的时候。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哪……啊呸呸呸,说什么呢!应该是在我最美丽的时候,邂逅你在最美好的年华,谱一曲最动人的传奇恋歌……
杨素突然拍案而起,指着胡床道:“老夫之位,不出十年,必属此生!”
我刚想拍手,忽觉得脸上一凉,厅上众人,齐齐“呀”的一声,都向我看过来。我一怔,不看这未来的太尉、司徒,都看我干吗啊?心道不好,伸手往脸上一摸,面纱果然不见了。我低头一看,那条丝巾正躺在地上。大概是我没带过面纱,系的不牢,一动就掉了下来。
陈贞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我。我心想,再来遮掩反正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吧。我是色女,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怕看吗?!
我酝酿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转头看向李靖。他见众人都看着我,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漫不经心的瞟了我一眼,忽然一怔,仔细地上下打量我,脸上现出迷茫之色。
杨素看着众人神色有变,也觉不对,回头看向身后。我想我不认识他,他却该认识我。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至于他报到杨广面前,以后事以后再说。我冲他微微一笑,杨素看见我一愣,忽然大惊失色,不觉道:“三公……”他惊觉自己失态,一顿之下,赶忙道:“红拂何在?你替我送送李公子。”我拾起面纱,一福身道:“婢子遵命。”
我不认识路,既然是送,我就默默走在李靖身后,想要跟他说话,又不知在这样一个局面下,该如何开口。行至外门,他一顿站住,回头问道:“姑娘可是叫做红拂?”
我垂下眼睛,点头道:“妾身……红拂。”他“嗯”一声继续问道:“姑娘可是姓杨?可有兄弟?”我一怔,他果然认出了我的样子,只是还是以为“我”是兄弟。我轻声道:“叫官人失望了,妾身姓张,也不曾有兄弟姐妹,只余几个远房亲戚。”
“哦。”他点点头,似要再问,却又欲言又止,一拱手道:“有劳姑娘,李某告辞。”
我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秋风夕光之中,心中一涩,只得带上面纱,继续冒充红拂,去门房上问明了他的住处。转回身来,心中明白,杨素让我送李靖,就是想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当没事发生,大家方便。
只是我这一走,必然连累陈贞。我咬咬牙,又奔回了西花厅,却是人影俱无。我一愣,杨素忽然自屏风后大步走出,来至我身前,撩膝跪倒:“罪臣楚国公杨素,参见三公主。”
☆、第14节、花前月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节、花前月下
我伸手虚扶了扶道:“伯父何出此言?快快请起!”杨素面上平静,眼中却微有探寻之色:“罪臣不知公主驾临鄙府,未曾恭迎公主,有失人臣之道。更让公主充当下人之属,更是百死莫辞,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