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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喜儿瞠目结舌地瞧着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我现在又不喜欢了,不行吗?”我白了她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她,浅笑着道:“别管那些东西了,你只管把宣纸找出来就行了。”
“是,小姐。”喜儿虽然仍是一脸的莫名,却仍乖巧地应了一声,弯腰在那堆小山里翻出一卷上等的宣纸,尾随着我进了里间。
我随手取了一张,折成三十二开大小,递到她跟前道:“看见没有?这些纸全给按这个尺寸裁了,五十页一册,给我装订起来。要快,我等着用。”
“这么小一张,既不能作画,亦不能提诗,小姐用来做什么?”喜儿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咦,看来她也颇喝过些墨水。那么多东西我说不要,没见她心疼,对这些纸倒可惜了起来了。
呵,她大概怕我又是一时心血来潮,裁完了纸到时又一句不喜欢了就叫她扔掉——那些宣纸可不便宜!
“放心吧,我自有用处。”我轻抿着唇,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抬头瞧着天色,胸有成竹地道:“酉时前可得给我做出来,能办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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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卷 第十八章 书房盗料
拿着那本新鲜出炉的“笔记本”,我满意地左右端详了几遍,这才美滋滋地揣到袖子里——不错,喜儿的手真巧,装订出来挺漂亮的。啧,这学了女红的就是不一样。
“对了,王爷喜欢吃什么?”刚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折返回来问青玉。
“嘎?”青玉愣了一下,察觉这种反应可能算对我的不敬,急忙垂下眼帘,微微红了脸。
“小姐问你话呢,”还是喜儿反应快,她一脸喜色的推了推青玉的腰:“你倒是认真想想,王爷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恩,好象没有特别喜欢的。”青玉终于也明白过来,皱起眉头苦思了半天才给我一个教人泄气的答案。大约觉得不好意思,她红了脸,讷讷地道:“王爷不挑食,啥都吃。”
切!我早就应该想道——象他这种冷冰冰,好象天塌下来都不动声色的家伙,是极少有什么嗜好的。算了,我反正只要找个借口,不令人起疑就行,是否真的投其所好,倒在其次。
“小姐,要不要我做几道小菜?”青环自告奋勇地跳出来帮忙——嘿嘿,这帮小丫头,以为我被紫冰刺激了,全卯足了劲来帮我想招呢。
“没时间现做了,青玉你替我到厨房里随便拿几样小吃。”我抿着唇,斜睇了有些失望的青环,微笑着道:“小菜当然还是要做,不过留下来给我回来吃就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青玉提着一只精美的竹编食盒,在前面领路,带着我一起站在了君默言的书房“浩然居”的回廊前了。
“还好,今天是无尘轮值,要是换了无香那就麻烦了。”青玉低声向我念了一句。紧走几步,微笑着对无尘道:“无尘大哥,王爷在吗?”
“青玉,你不是侍候王妃去了吗,怎么有空……?”无尘笑嘻嘻地调侃,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站在青玉身后的我,不由讷讷地收了声:“这位是……?”
“真是没规矩,还不快见过王妃?”青玉偷偷瞧了瞧我的脸色,见我一脸的笑意,丝毫也不见恼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属下冷无尘,拜见王妃。”冷无尘弯腰行礼,眼底里有不容错辩的好奇之色:“方才不知是王妃大驾,还望恕罪。”
“冷大哥言重了。”我冲他微微一笑,面上挂了淡淡的忧郁,低声道:“不知王爷可在?”——呵,这个弃妇的形象总该演得入木三分吧?
“回王妃,”冷无尘的眸中果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同情之色,放柔了声音,歉然地道:“王爷还未回府。”
“那,无尘大哥,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我微垂着头,声音里夹了些期盼,又带了丝犹豫:“王爷会不会责怪你?”
“呃……当然可以,请。”冷无尘红了脸,搔了搔头,抢身上前为我推开了书房的门。
“如此,多谢无尘大哥了。”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抿唇冲他羞涩地一笑,挺直腰杆,慢慢走了进去。
青玉提着食盒,跟着我抬脚跨进了书房,笑骂道:“他那人,脸皮比树皮还厚,哪里怕人责备?”
“嘿嘿。”冷无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走啦,走啦,我请你喝酒去。”青玉放下食盒,向我递了一个眼色,笑吟吟地拖了冷无尘往外就走。
我抿着唇,微微红了脸,故做矜持地假意去瞧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眼见他们两个走得没了影子,这按捺住怦怦狂跳的心脏;跳起来关上大门,开始在书房里找起“宝藏”来。
嘿嘿,那个君惜玉一副生怕君默言反悔的样子,我算准了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把武举名册给送到昭王府来。姓君的现在忙着应付师妹,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些枯燥的文件?
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再不懂得抓住,那剩下的七天也不用在古代混了,直接撞死算了。
我拷!他明明一马贼,干嘛附庸风雅,书房里放那么多书?那一排排的书柜,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线装书,象足了它们的主人,冷静沉肃,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看了教人眼晕。
案头,书桌,一排排的书柜……我依次找了下去。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靠墙的书柜前发现了一堆卷宗。
老天,这么大一堆,什么时候才看得完?这个时候,咱们现代人的优越性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了——往电脑里一输,按几个键就轻松搞定!
嘿嘿,时间紧迫,太远的再帅也白搭,咱们按就近分配的原则处理——把京城的找出来就行了。
我蹲下身子,凑到卷宗前仔细地查找:青州府,铜州府,陵川府……完了,这黑雪国的首府叫啥呢?不管,这个天雪府有个雪字,这京城不是叫冰雪城?那就是他了!
我满头大汗地把那卷红色的档案从那一大堆卷宗里抽出来,打开摊在地上。掏出笔记本,从头上抽出我的金笔,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原来现在的年号为天启二年,看来君惜玉登基不过两年。好在那些卷宗看起来厚厚一叠,其实人数倒不是很多。我极快地翻了一遍,粗粗选了第一批的三十人。挑选的条件极简单——举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身高在六尺以上者,咱就先给他初选上来。嘻嘻,我是不是有点象婚介所的红娘啊?
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我意犹未足,收好笔记本。索性解开衣襟,挽起衣袖,席地而坐,随意从那堆卷宗里抽出一卷,捧着浏览了起来。
“哇哈哈!”我拍着大腿乐得哈哈大笑:“狂晕啊!这老头今年都六十了,应试十次不中,居然还来考武举?”啧啧!范进中举的典例原来出在这里啊!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武考跟文考可不同,那是要拼力气滴!他年老力衰,凭什么跟那些后辈小子去一争高低呢?
“很好笑吗?”
“是啊,真的好好笑!”我笑盈盈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冷洌如冰的星眸中……
全卷 第十九章 侥幸过关
“嘿嘿,你回来了?”我干笑两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些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卷宗。
糟糕,不知道乐极生悲是不是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一时大意,竟然让君默言给抓了个现行。现在,他会怎样惩罚我?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君默言双手抱着胸,冷眼瞧着我把那些卷宗胡乱地塞回架子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语调平稳,也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呃……我给你送吃的来。”我马上跳过去,提起放在书桌上的食盒,象拿着一张护身符,高高地举起,送到他面前。徒劳地想要证明我的清白。
“是吗?”君默言挑起眉毛,看都不看一眼那只竹篮,锐利如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教我心虚得冷汗直流——唉,明明已经秋天了,天气为什么还这么热?
他沉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轻视。莫名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晕!我发丝散乱,汗下如雨。前襟大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袖高挽,露出一截手臂。还真是有够狼狈。
“咳,咳,天气真热啊。”我慌忙拢了拢头发,拉了拉衣襟,再放下袖子,极不自然地冲他淡淡地一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这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他不发一语,俊逸的面容上波澜不兴,只微眯了黑眸,收缩瞳孔用那莫测高深的眼神凌迟我的神经。
不就是偷看了那些要考武举者的资料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要有心,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嘛!在现代这些基本资料甚至可以在网上查到,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我等了好久,实在无聊,就到架子上找书看。无意看到这些卷宗,一时好奇,这才翻看了一下。”我轻咳一声,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都已经看见了,赖是赖不掉了,干脆自己大方点承认得了——瞧一瞧应该不犯法吧?
“是吗?”他瞧了我半晌,这才不急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反正我光明正大,信不信随你。”我坦然地回视他灼灼的视线,心脏怦怦乱跳得好象要从嘴里迸出来。表面还只能强装镇定的绕过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做事。”
完蛋,他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人家当过马贼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呜呜,为了份名单把命送在这里,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好奇心杀死猫了!早知道这样,名单到手我就走,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镇定点,别自己吓自己,他不是什么话也没说?只差两步就到门口,走出去了就没事了,是吧?
“站住。”他冷冷地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我身子一僵,极不情愿地站定,慢慢地转过身去,勉强堆起笑容。
“这是你的吧?”君默言右手懒洋洋地勾着一只金光闪闪地小玩意——可不正是我那枝救命的金笔?什么时候掉了?糟糕,居然给他捡到!
“呃……是的。”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期盼之色——完了,笔身上有剑哥用隶书刻的我的名字!菩萨保偌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啊,不然我真的很难解释了!
可惜事与愿违,君默言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枝金笔,眼睛里闪着一丝玩味,淡淡地道:“苏秦?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什么意思?呵呵,王爷说的话好深奥啊,教人摸不着头脑呢。”我干笑一声,只得跟他装糊涂。
“不是你的真名吗?”君默言沉默了半晌,忽然露齿一笑,语出惊人,差点吓破我的胆子。
“什么真名假名?王爷糊涂了么?我是书雁啊。”我霍出去了,抬起头,一眨也不眨地直视他的眼睛——嘿嘿,这跟人对眼可是我的绝活,至今为止我还没比输过。今天拼了!
“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会刻在你的发钗上?”君默言收回视线,微皱眉头,似在自言自语。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来回抚着笔身,好象是在掐着我纤细的脖子——把我瞧得心惊胆颤,几乎无法呼吸。
“呃……这枝钗是我大哥辗转从别人手中购来的。听说来自藏月国,这上面的名字,或许是它的前主人的,也或许是制钗的匠人也未可知。”我急中生智,信口胡诌——他跟林书桐不和,自然不会去向他求证。不信他真的为了一枝钗千里迢迢跑到藏月国去调查?
“苏秦?”君默言不置可否,漆黑的星眸里闪着湛然的光芒,似笑非笑地睇着我,目光中却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伸手递过那枝笔,淡淡地道:“你回去吧,别忘了,明天是归宁日。”
“嘎?”这算是关心吗?我不敢妄自菲薄,却庆幸侥幸过关;终于躲过一劫。接过笔,我头也不回,离开浩然居,一口气跑回了蒹葭院——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小姐,你可回来了。”喜儿匆匆地迎了上来,急切地打听情况:“怎么样,王爷是不是很高兴?”
“呃,我头有些疼,先睡了。”避开青玉青环她们关心的眼神,我心慌意乱,匆匆地逃进卧室,倒在床上瞪着雪白的帐顶怔怔地发呆。
君默言那双漆黑如墨玉的瞳眸似乎正冷冷地俯瞰着我——对于我的这番说词,他到底相信了几成,我不得而知。而且,他这次放过我,是不是就代表此事已是船过水无痕?会不会来个秋后算帐?
真要是秋后算帐那才好呢,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这次旅行,忽然变得刺激了起来。我忽忧忽喜,心中忐忑。目光移向床头仍旧晕睡的翠羽,忍不住苦笑——它倒好,一睡百了,万事不管。
对了!他刚才说的那句“别忘了,明天是归宁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跟我一起回门?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上帝啊;千万不要让我猜中啊!
全卷 第二十章 事与愿违
“小姐,快点起来。”一夜辗转,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哪知好梦正酣时,喜儿却匆匆唤醒了我,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别吵,我头好疼,让我再睡一会。”我低声嘟哝着,翻身向着床里,拉高被子蒙住头——来黑雪的这几天,天天连惊险带刺激,偶玩的是心跳,结果睡眠质量急剧下降,本来就有起床气的我,这下更不高兴了。
“王爷来了。”喜儿轻轻拉扯着锦被,语气中带着焦急。
“我管他谁……”我不耐地轻嚷,忽然回过神,呼地一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望着喜儿:“你说谁来了?君默言,我没听错吧?”——惨,难道昨天的预感真的成真了?
喜儿把我的“惊讶”错解为“惊喜”,为我递了衣服过来,轻抿着唇浅笑盈盈着道:“是,小姐没听错。王爷一早就过来了,说是陪你归宁呢。看来,昨天小姐去王爷书房还真去对了!”
对个头啦!谁要他多事一起回去了?我还想着要把林书桐手里的那份文科名单弄到手呢。他跟着去碍手碍脚的,多不方便?况且,他要是万一真问起那枝笔来,谁知道林书桐会怎么回答?不行,我得去阻止他!
急匆匆梳洗好,刚一跨出房门,就见到君默言颀长的身影背对着我负着手,默默地立在桌前,似乎瞧什么东西瞧得正入迷。
“王爷,你来了。”我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礼,眼角一瞄——嗬!君默言手里正捏着一本簇新的笔记本,桌上还齐齐整整地码放着另外五、六本——感情喜儿那实心眼的丫头,昨晚熬夜把那些宣纸全给我裁好装订成册了。
我暗道:好险,好险!幸亏把那本抄了名单的册子随身带到房里了。不然,那可真成了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给他抓到真凭实据,非把我当奸细给处理了不可。
“恩,既然起来了,就传膳吧。”见到我出门,君默言放下手里的小册子,向我微微颔首,淡淡地道——咦?这家伙演的哪一出?
“等一下,你真打算陪我回娘家?”我急急叫住他,偏头疑惑地睨着他。
“有何不对吗?”君默言挑眉,眼中竟然带了丝趣味的笑意。
废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然不对。不但如此,冷淡如冰的他,居然无缘无故会对我笑?这更是大大的不对!可他话说得在理,我急切之间却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得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向餐厅里蹭去。
“听说昨天你买了许多东西。”君默言优雅地喝着小米粥,淡淡地道:“是准备今日的礼物吗?”
我没听错吧?君默言居然也会闲话家常?我不语,狐疑而防备地瞪着他——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我不说话,君默言放下碗,抬眼直视着我,忽然出语惊人:“花的钱就到帐上支吧。”
“咳,咳咳!”我猛然一惊,一口粥呛进喉咙里,剧烈咳嗽了起来——喜儿手忙脚乱地上前给我又是锤背,又是端茶送水的。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瞅着我,无辜地道:“我不喜欢听到别人说我昭王府吝啬。”
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切!他那人本身就是一个话题,从头发到脚趾有哪一天不让人在背后议论?
如果说刚才我对此还执怀疑态度的话,当我坐在那辆冰冷的马车里,与沉默寡言的君默言对面而坐时,我已是百分百肯定了——吃错药!这家伙百分之百吃错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