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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自救和互救,倒是一定要他们帮看病人。可以是另一种形势啊,是大夫的可以献医献方,有钱的可以出钱买地,买棺材,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帮着打扫街道,消毒什么的或是掩埋死者,这总行吧?”
“行,怎么不行?”
“看,有人同意。。”我得意洋洋地瞅着无名,他低头装忙碌。然后——我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瞧,君默言站在身后,负着双手,冷冷地睇着我。
“嘿嘿,你这么快就谈完了?真厉害!”我微笑着向他竖起大姆指。
“哪有你厉害?一会儿功夫,列出一长串条例,说得头头是道。不如,这次恤灾,让你来主管算了?”君默言瞧着我,面色阴沉,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嘿嘿,我人微言轻,见识也少,区区小民一个,哪能跟你堂堂王爷相比?”我挤出一脸的笑,掉头,打算脚底抹油:“好嘛,我不打扰你们办正事,我走还不成?”
“回来,”默言伸手,扣住我的腕,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花那么多心思写了,不打算给我瞧瞧?”
“哪!”我没好气地把纸往他怀里一塞,垂着头往回走,刚走到门口......
“等一下。”他再一次叫停。
嗟,当个王爷了不起,把人唤来使去的,很好玩,很威风啊?
“又怎么了,昭王爷?”我咬牙,回头瞪他,一个字一个慢慢地迸出来。
君默言,看在现场有太多人,我给你面子,不跟你较劲,你也别太过份了!
“饿了吧?一起吃过饭再走。”默言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了我的手,淡淡地笑。
“嘎?”我傻眼,刚憋足的劲,忽然就似破了的气球般,漏了。
“嘻!”无尘跟在他身后,掩住唇偷偷笑。
可恶!居然被他耍了。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一顿饭就在默言心情愉悦,无名埋头苦吃,无尘憋笑而我极度郁闷,食不知味之中渡过。
好笑的是,等我回到屋里,那个莲儿居然还在院子里傻傻地等——除了佩服,我还能说什么?
一个人枯坐无聊,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非典的盛况。那一幅幅画面进入脑海,然后突然定格——对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几个口罩给他们戴戴。
立刻打开行礼,翻出几条簇新的衣裙,左右瞧了瞧,一把撕下纱质的衬裙,堆在桌上,翻天覆地地找了半天,也不见针线和剪刀的影子。
对了,我根本就不会针线活,行礼中哪里可能有这些东西?
想了想,我走到门口,向莲儿招了招手。她眼睛一亮,迅速靠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些针线剪刀过来,行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微笑——呃,早知道现在要求她办事,刚才就不对她这么凶了。
“嘎?”莲儿一愣,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地去了,不多会儿返回。她倒是机灵,借着送针线的机会,堂而皇之地又进了屋——一这下子,我也不好意思赶她出门了。
“姑娘这是要做啥呢?好好的衣服全被你剪坏了!”莲儿不舍地摸着那些漂亮的裙子,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瞧了我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嘿嘿,我做点小东西。”我也不瞒她,热心地教她怎么弄。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是古代女子,这些事是基本功,应该难不倒她。
我慢条斯理地一针一线地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她动作比我麻利多了,一个顶我十个。
“做这么多小玩意有什么用啊?”不多会功夫,她已做好了一个,拿到我面前:“姑娘,是这样的吗?”
“恩,不错。”我微笑着接过来,戴给她看,一边夸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那堆纱往她面前推:“这个戴在嘴上,可以防止病毒传染的。哪,这里还有些料子,咱们慢慢做吧,反正也没事。”
嘿嘿,有免费的白工,不用白不用。靠我一个人,不得做到猴年马月去啊?
“小雪姑娘,你服侍昭王爷多久了啊?”莲儿倒也不推辞,一边熟练地飞针走线,一边笑盈盈地跟我套话:“知不知道昭王爷最喜欢什么?”
“呃,也没有多长时间,他那个人脾气很怪,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皱眉,懒懒地笑——听她用“服侍”一词,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那,姐姐最喜欢什么?”莲儿轻笑,看出我在敷衍她,聪明地转了话题:“说给妹妹听听,赶明儿好孝敬你。”
呃,她倒是越来越自来熟,一忽儿功大就称起姐妹来了。我低头,不置可否,慢慢地跟手里的针线奋战。
“姐姐,你歇着吧,我帮你做得了。”莲儿见我不吱声,讨好地揶过来,伸手欲接我的活计。
“不用,这个我自己做着玩。你手脚快,多做几个吧。”我闪身,淡淡地拒绝——这个再丑,那也是我亲手做的第一件针线活,我没打算假手于人。
“那好吧,”莲儿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着回到坐位上,重新开始拿起活计:“姐姐,昭王爷府上都还有些什么人哪?他平时喜欢吃些什...”
时间,悄然地滑过。当夜幕降临,莲儿正在给她的第九个口罩绣上美丽的花边时,我终于完成了生平第一件杰作,拿在手里得意地欣赏,满意得不得了。
“嘻嘻,姐姐的手好巧。”莲儿抿着唇低低地笑。
嗟,以为她在口罩上绣花很有创意吗?当我看不出来,她是在讽刺我呢?不过,本姑娘心情好,就不跟她计较了。怎么说,也是第一件手工艺品呢,值得记念。
“行了,收工,明天再做。”我喜滋滋地收到袖中藏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呵欠,站起来活动手脚,扭动腰肢。
“姐姐,王爷什么时候回啊?”莲儿慢腾腾地收拾着桌面,磨蹭着不想离去,企图非常明显。
“这我哪知道啊?他那个人是工作狂,一旦做起事来,那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我不管,我去吃点东西,冼冼睡了。”我愉快地朝她挥了挥手,倒退着朝门外走:“你喜欢等,就慢慢等吧。”
“啊~”冷不防脚下被门槛一拌,在莲儿圆睁的美目和刺耳的尖叫声中,我身子一倒,往后直直地跌了下去。
“小心!”身后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拉住我的腰。我抬头,对上默言又气又恼的黑眸:“那么大个人,走路都不好好看着,倒退着象什么话?”
“奴婢莲儿,见过王爷,王爷万辐。”莲儿盈盈下拜,声音柔得好似要滴出水来,平白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惜了她那一把好嗓子,如果不这么扭捏做态,故做娇柔,其实蛮好听的!
“这么晚了,你想到哪里去?”君默言眼睛都没抬一下,瞄也不瞄她一眼,冷冷地盯着我。
“嘿嘿,你先放我起来,这么悬着,闪了我的老腰。”我伸手,揪住他的前襟,慢慢地站了起来。刚刚做好的那只口罩,却好死不死地从袖子里滑了出来,飘到地上。
“这是什么?”君默言皱眉,冷冷地瞪着地上这个怪物。
“小雪自己绣的手帕?”无尘不怕死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摸着下巴,研究了一会,犹豫地得出结论。
“是吗?你自己做的?你也会刺绣?你确定?”君默言微眯着黑眸,一脸怀疑地盯着我。
可恶!看扁我!居然一连发出好几个疑问?
“不是啦!”我没好气,用力推开他,弯腰去捡。
“慢着!”君默言伸手一捞,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处女作轻飘飘,慢悠悠地落到他的手上。他左翻右瞧,一脸的奸笑:“哈!这么特别的针脚,好家还真是苏氐出品呢!”
“还我啦!”我生气地跳起来去抢——哼!敢嘲笑我,别想本姑娘再给你任何东西!
“说说看,这是啥?”他高高地举起右手,紧紧地瞅着我,俊颜上漾着诱人的笑:“给谁的?”
“嗟,我干嘛要告诉你?”我跳,我再跳,我努力跳!
“回王爷的话,那个叫口罩,可以防止传染的。”莲儿逮到机会,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得意地递过一只绣得精致的口罩。双手比划着用法:“莲儿和姐姐一起做了很多个。”
君默言视而不见,拉了我闪过她,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继续损我:“这么说,你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做出了这么个玩意?”
“王爷...”莲儿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嘿,这个颜色比较素,给我用正合适,多谢姑娘了。”无名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口罩:“我们下去吧,别打扰王爷休息了。”
“可是..”莲儿还想挣扎,却被无名架着胳膊,连拉带拖地弄了出去。
143
“给我的?”君默言唇角微勾,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手把玩着那只口罩,带着得意的笑。
“你想得美哦!”我乘他分心,一把抢回来,收到怀里,朝桌上呶了呶嘴:“哪,你要的话,那边有很多漂亮的,比我这个精致多了。”
“嘿嘿,想胡弄我啊?”他并不阻拦,只冷冷地瞅着我,双臂懒懒地搭在椅背上,随意地伸直着长腿,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笑得邪恶:“你藏吧,藏得越隐秘越好..”
嗟!哪有这样威胁人的?简直就是无赖嘛!
“奇怪,你眼睛有问题啊?那么多漂亮精致的你不要,偏偏喜欢丑的?拿去吧!明天被人笑,我可不管。”我脸红,轻啐他一口,不情愿地掏出来,胡乱丢到他身上,念着念着忍不住笑了。
“这么快就投降?真可惜
...”他勾唇微笑,语气若有所憾。静静地瞅着我,忽地收拢双臂,紧紧圈住我的腰,埋在我肩膀上低叹:“秦秦,有你在,真好。”
“默言,情况很不乐观吗?”察觉到他的疲惫,我柔顺地偎着他,轻轻搂住他的头:“别想太多,疫情不是一天就可以控制得住的,也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下午我去疫病最严重的赵家集走了一趟,那里几乎已经没人了。许多村民因亲人死光,无人殓葬而曝尸荒野,情况真的很惨!”他闷闷的声音,从我后背传来,夹着淡淡的忧心与愤怒。
“尸体曝晒可不行,得马上找人处理,戕地方集中掩埋了。否则,细菌蔓延,乌雀喙食,四处传播,后果不堪设想呢!另外,你得贴告示,昭告全城的人都来进行一次体格检查。确诊为染疫的,必需强制隔离治疗。疑似染病的,也得隔离用药。”
“光靠无名一个大夫看诊,肯定是忙不过来了。”我跳起来,捏着下巴在房中走来走去:“对,号召全城所有没染病的大夫都得出来义诊。必要时,还可行文到附近州县调大夫来支援。划分区域,责任到人,这事交由无名统领就好了。”
“恩,说得还有点道理。”他惊奇地望着我,眼中闪着趣味的光芒:“你真的经历过瘟疫?”
“咳,跟非典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那范围可是遍及大半个地球了。想当年....”我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跟他详细地描述了当年的那场灾难。
看得出来,刚开始他纯粹是敷衍地随意点头,后来神色越来越认真,慢慢地严肃了起来,惊讶地瞧着我:“咦,听你讲得好象真的一样,看来没吹牛。”
“废话,这么重大的事,我能开玩笑?”我不满地横他一眼,乘机央求他:“明天带我一起去吧,说不定帮得上忙。你把我关在这里,我还不给憋死?”
“怎么会憋死?你不是找到事情做了?”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瞟桌上那一堆口罩。
“哎呀,那个我不在行,一下午才做一个,整个一浪费时间嘛!”我蹭到他跟着,笑眯眯地睇着他:“再说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给别的男人用,你舍得?”
“嗬,你还真当它是宝贝呢?那么丑,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他昂头,态度极之不屑。
“是吗?那我问问无名和无尘,看看他们要不要?”我才不怕呢,拧起眉毛,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对,还可以帮云涛和无香各做一个,恩,无相不知道来不来?”
“你敢?!”默言攫住我的腕,将我按倒在他大腿上,俯头凝视着我,黑眸里闪烁着隐隐的怨火。
“嘻嘻,我不敢了嘛。”我冲他扮鬼脸,伸手按住他的腰,身子一个劲往他怀里钻:“默言,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恩?”
“坏丫头,”他低低抽气,伸指轻轻揪住我小巧的耳垂,嗓子倏地转为低沉暗哑,俯到颈边低声调笑:“这栝你跟谁学的?徒有其表,不具其神,正是娇嗲不足,妖媚有余。”
“嗟!不喜欢算了,本姑娘也懒得装了。”我恼羞成怨,恶狠狠地推他:“走开啦,我饿了!”
“是吗?”他抿唇而笑,黑眸里精光大感,抱起我大踏步往卧室里走,抱长了声音,慢慢地道:“我也饿了。”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奋力挣扎。
他低头,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秦秦,起床了。”
“别吵,你自己去湖里玩,我再睡一会。”我低声咕哝着,蜷起身子往床里缩,拉高被子盖住头,翻个边继续睡。
“那好,我出城了,到时你可别哭。”
“啥?出城?”我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离开赤霞谷,迅速坐了起来,急急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默言,我也要去,等等我!”
他悠闲地负着手,立在床头,笑觑着我:“不急,无名他们还没来,你还有一点时间。”
怎么不急?等他们来了再洗漱就来不及了。再说,他们这是办正事,我怎么可以拖后腿?那不更让人瞧扁了?
我不理他的调侃,拿起架子上的毛巾随便擦了一把脸,抓了梳子胡乱耙了几下,随手挽起来,扔了梳子便往门外冲:“走吧,要迟到了。”
“别慌,”他扣住我的肩,皱眉打量了我几眼,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女人啊?头发乱七八糟,疯婆子似的,也敢出去见人?”
他把我按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一边低声数落,一边伸手取了我扔在桌上的玉梳,仔细地梳起我的头发。
我呆呆地坐着,透过铜镜愣愣的瞧着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已在他的指尖停驻,只有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穿过我的黑发。他是那么专注和耐心,以至于我的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变得隔外的柔软和顺滑。
他满意地替我结好发辫,仔细地绑上丝带,双臂撑着妆台,俯低身子瞅着镜中人,微笑:“瞧,多秀气?”
我的眼色朦胧了,脸颊倏地染上了红霞。
他靠过来,温热的唇亲密地摩挲着我的耳垂。晃如电流通过,我闭上眼,身体轻颤,深处骚动着,血液兴奋地流淌,感觉自己象一块奶糖在融化,甜蜜地融化....
“咳,咳!”无名在门外轻咳,我一惊,慌得差点跳起来。目光突然瞟到镜中那个红唇润泽,眉眼含春的女子,羞得直往默言后躲。
“人都齐了?”君默言若无其事地牵了我的手走到花厅,头也不抬,淡淡地道:“去,每人戴一个,口罩是吧?”
“嘎?啊,哦,是的!”我回过神,这才发现他虽然在跟无名说话,最后那个问题却是对我问的。
诶,真没用,这么简单的同题,居然答得七零八落?
“是,”无名目不斜视地越过我们,拿了那一堆口罩出去发给大家:“我就不用了,昨天已拿了一个。估计王爷也用不上,是吧?”
“我不用了,不过别忘了给秦秦留一个,”君默言冷着脸,淡淡地发表意见:“对了,绣着兰花的那个好象不错,跟她的衣服很配。”
“恩,王爷好眼光,王妃今天的打扮,的确象一朵空谷幽兰。”无名一本正经地挑了口罩给我,面不改色地跟着默言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