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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这最后的十天再努力一把，便可骗到她为我采莲，茉儿，你还需学学持重……”
温茉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她之前还一直以为，公子不对孟姑娘下手是因为…对孟姑娘生了别的感情，现在方才知道，公子这一切全然是在慢慢下着一盘棋，她还是难以及得上公子一分啊。
“公子，那到时，咱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不是正好有水若背叛她爹与外人相应坏了她爹的好事吗？先让他们父女生乱，剩下的……不急。
066
“太子妃，殿下请您前往行馆正殿。”几名婢女鱼贯而入，为首的婢女低头向她禀告，她看向她的身后，四名婢女同样和她一样低着头，一个手端铜盆，一个手端纯白的丝绸巾，还有两名都端着镶嵌着珍珠宝石的朱钗首饰，九九抱胸将眉一挑，“怎么，他想赐我一个快活死？”
虽说有木子李在，让她有事不是很可能，但是太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现在竟然好到派这一大群婢女来服侍她？无端就有一种黄鼠狼拜年的感觉。
“太子妃，请洁面。”为首的婢女一张木头脸，完全不理会她的话，见她迟迟没有动，冲身后的四人使了个眼色，得令的四人立刻各司其职，一点也不含糊，也不管九九愿不愿意就上前对她一阵捯饬。
“喂喂喂，你们手轻点！”
“哎，弄疼我头发了！”
“你们就不能快一点吗？！”
她的声音始终萦绕在几个婢女之中，九十分贝的高音竟然没让她们有丝毫不快，一个个淡定自若，一如之前的木头脸。
这宫里的婢女，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职业素养也太好了吧！
在九九一阵乱叫声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换装终于结束。
婢女收拾好了东西，该退下的退下，只留下之前的那名为首的婢女。她走近九九，一直一木头脸示人的她看到镜中的九九也不禁赞叹，“太子妃果然绝代风华，美艳不可方物。”
没想到这个木头脸婢女也会说话夸人，她这才正眼去看被她们一群人捯饬之后的成果。
镜中的人，有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微斜的刘海，露出一小部分光洁的额头。这张脸，有着晳白的皮肤，突出的五官，眉如远黛，如同一件画工精致的艺术品。似乎是为了衬托太子的尊贵，她的头上被插上了几支凤式金钗，眉微微一扬便让人觉得妩媚动人，同时却又不乏雍容华贵之感。再加上一袭云霏缎翠罗衫裹身，碧色丝线绣了疏疏几枝子翠竹，挺拔秀丽，极为清雅。下着了件碧青色纱绫月华裙，洒了细细的碎花。
现在的她，妆容华贵，衣着清雅，本应觉得奇怪的，可是她这一穿，却恰好，华贵之中透着清雅，清雅之中透着华贵，两者互相衬托，反而愈加好看。
九九不禁在心底暗叹道，为何她没死之前没有这么一张美丽的面孔，现在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她现在都有点儿可惜，怎么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然后让她上了身呢……红颜薄命不是？可是那怎么让她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死了呢？！
“太子妃，是时候去正殿了。”那名婢女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适时地提醒她，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啊？噢，既然到时间了，那就走吧。”她起身，刚走了两步就觉得头上的饰物有几斤重一样，感觉只要她的头往一边倾过去，她就绝对会身体控制不住地往那边摔倒。婢女也看出了她的不习惯，搀扶着她往外走，边走边疑惑地问道，“太子妃是姜国的帝姬，难道平时不这样打扮的么？”
067
九九愣了愣，似乎除了顾赋言，其他人都还是认为她就是太子妃，是姜国的公主。其实她自己斗难以确定，她是不是姜国的公主，那副画像上画的人，明明就是她呀……
“太子妃，太子妃？”婢女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不是要去正殿吗？快领路吧！”
“是。”
婢女引着她来到正殿，一路上的景致比之如风馆的要显得简单一些，想必太子是临时才住的这座行馆吧。
还未进到正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喧闹的议论声，伴随着一名宫人的“太子妃到——”，原本喧闹的正殿立刻安静了下来。
婢女站在她的身后，见她迟迟没有走出去，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太子妃，请入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正了头顶的重饰，莲步轻移，缓缓地走了出去。
透亮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她微微昂头，视线扫过殿下站着的几个年逾花甲的老人，除了一个穿着和其他人都不相同的看起来有些像异域服饰的人以外，其他人都穿着便服。但即便他们都穿着便服，也不难看出是一群老大臣。
见她缓缓走出，那些大臣们虽都低着头，但大都在私底下用余光觑她。她走近一身红衣的顾赋言，不知道之前还不相信她的他叫她过来是要做些什么。
顾赋言回头看了看她，眼底闪过刹那的惊艳，原来她打扮起来，也不输宫中的那些女子。想到此，他不禁将目光移向下首的木子李，这个女子，真的值得他那么不顾一切地来劝他放过她吗？
“你们这群人啊，怎么都不相信本太子的话，太子妃从未丢过，只不过是随我来了这边城而已。现如今她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也还是不信么？”
顾赋言沉着声音向下方开口，九九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他到底让她来干什么？
许是看见了九九眼底的疑惑，顾赋言微微凑近了她，在她的耳边用仅两人听见的音量道，“演好这出戏，饶过你的命。”
她感觉到腰上一紧，竟是顾赋言不经意地揽上了她的腰。她推拒着要他松开，没想到顾赋言反而更加用力。
下首的姜国使臣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扬了扬眉对其他靖国的大臣道，“就说我们姜国的公主怎么会逃亲！现如今你们也都应该看到了吧，贵国太子与我国公主鹣鲽情深，还望各位不要再诋毁我们姜国！”
“你！”几位大臣被姜国使臣这番话顶得无言以对，九九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似乎之前就有过剑拔弩张的情景，再联想到进来之前的喧闹声，想必是这些人因为姜国公主逃亲一事在争执。
“可是之前老夫偶见官兵拿着太子妃的画像在寻人，这事难道有假吗？！”一名大臣仍然坚持着。
顾赋言勾笑，“太傅您果然多虑了，那次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是爰儿与我闲暇之余打得一个赌约而已，现下想来，倒是有些不妥，让各位见怪了。爰儿，你说是与不是？”他突然转头看着九九，她躲避着他的眼神，对下首的老臣们道，“是…确实是的。是我太贪玩了。”
那个老臣被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作罢。其他人见自己远赴边城以为可以捉住太子的小辫子大作一笔文章，没想到吃了瘪，一个个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但他们的意外收获，却是意外遇到了静端皇后的三子。听说三皇子之前得了重病，几年都不见身影，让一众拥护静端皇后一族的官员都沉寂了几年，现下却在太子的行馆发现了三皇子，无异于又让他们一党得以重焕生机。
“太子殿下，听闻三皇子久病初愈，老臣料想这边城总归还是不适合皇子居住，不如让三皇子随臣下回宫静养如何？”
顾赋言本来要转好的脸色随着这位大臣的一问又重新变得深沉，他正蹙眉间，便听外面有宫人通报，“禀太子殿下，鬼域水魍魉求见。”
水魍魉？上一次敢威胁他，没被他羞辱够吗？他现在来做什么？
068
还未见其人，便已闻齐声。
“太子爷，别来无恙！”爽朗的大笑从殿外传来，虽然听上去是足够爽朗的，但这其中还藏着一种阴沉，是深不可测，笑里藏刀的那种感觉。这样的声音，九九自是还没忘记。
孟九九看着门口出现水魍魉的身影，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顾赋言的身后，她还是有些好奇，从顾赋言的身后探出头去，便看见水魍魉走进了殿中，带着一脸笑意却散发出一身的肃杀，除了他，水若和温茉也跟在后面，只是不见了聂沉风。温茉都来了，没道理不见聂沉风啊。
顾赋言将手负于身后，淡淡一笑，“今日正是我靖国与姜国使臣有事相商之时，不知域主此时来此，有何贵干？”
水魍魉的视线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有从太子身上离开过，想必也是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躲在他身后的九九，他逃走的猎物呵。
“听闻太子妃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殿下的身边，现在自然是来给殿下道贺的了。”水魍魉此言一出，刚才还稍微被安抚下来的几位大臣纷纷低语看着顾赋言，一边的姜国使臣的脸色也突然变了。
“不是说太子妃根本就没事么？”
“是啊，难道太子说的话有假？”
殿下一片喧闹之声，顾赋言咳嗽了两声才安静了下来。水魍魉说的是实话，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说任何谎话都会面不改色的人。
“道贺？太子妃一直都呆在本太子的身边，不知域主如何有此一说？”
“太子未免说笑了，这太子妃的画像可是到处都有，不是太子一直在寻找丢失的太子妃，那又是为何呢？”
顾赋言轻笑，“此事若是真有，既然水域主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本殿，可否怀疑正是水域主拐带了我家太子妃呢？”
“这么说，太子是承认太子妃逃婚一事了？”水魍魉道。
顾赋言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那如此说，水域主是承认拐带太子妃一事了？”
“怎么能用‘拐带’一词呢？本域主不过好心收留了太子妃而已。”水魍魉见顾赋言渐渐失了上风，有些得意。
顾赋言从台上走下，眼睛盯着水魍魉上下扫视，“太子妃近日的确与本殿闹了些脾气，偷跑出去了几天。可是论到‘收留’一词，域主的用词也还真是大胆啊，不知域主以太子妃为挟让本殿以五座城池来换的约定可还记得？”
水魍魉闻言一僵，他倒是没想到，顾赋言竟然把这件事端到台面上来说，是料准了他斗不过他吗？好笑，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他对抗！之前鬼域一直中立于靖、姜两国之间，碍于鬼域的势力，两国都未与鬼域有过什么冲突，如今这小子果然是胆色不小，竟然这么直言不讳！
几位大臣闻言又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魍魉和太子的身上，唯有三人游离于这唇枪舌剑的战场之外。
九九迎着温茉的目光，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渴求的神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九九和她出去一下。九九见殿中正乱，便提了裙摆，小心翼翼地跟着温茉到了殿外。
一直躲在群臣之中没有说话的木子李注意到了这一点，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也跟着走了出去。
069
等九九走出来，就看见温茉背对着她站在墙角，正在凝思着什么。
九九走近她，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背影开口，“有什么事？”
温茉转过身来，抬起脸，已是满脸泪痕。
“你怎么了？”
“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她声泪俱下，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让九九看得有些心疼。她想到第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聂沉风虽目盲却依旧风姿绰约，温茉一双明眸医术过人，怎么可能想到温茉也会有哭得如此伤心的时候。
“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温茉忧心的，从来都只有聂沉风一人。而看她哭得如此伤心，恐怕聂沉风的情况不会有多好，毕竟，连温茉医术如此好的人都救不了，情况又怎么会好呢。
“公子…孟姑娘在如风馆被人劫走，域主因此将丢掉了本与太子约定好的五座城池的事情迁怒到了公子身上，将公子下放到了水牢。连着几日，水寒彻骨，公子出来时已经高烧昏迷了。求孟姑娘救一救我家公子吧，好歹，我家公子也救过姑娘，此次也是因为姑娘的缘故才入了水牢的啊！”她想到卧在床榻上的公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聂沉风救过她是没错，可是，当他们到边城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他，而他又借着靖、姜两国有流匪一事劝她多住几日，之后就遇到了水魍魉，还将她囚禁。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吧。
“并非我不愿救，只是连你医术那么高都救不了，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我呢？”
见她有些推辞，温茉连忙道，“此事并非有高超医术就能救，还须有药。没有药，就是医术再高超又有何用呢？”
“药？莫非，这太子行馆里有你需要的吗？”
温茉摇了摇头，看着她道，“第一次遇见孟姑娘时的情景想必孟姑娘应该还没忘吧？”
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不过，依茉儿看，姑娘眼为绿瞳，又惧阳光，只怕不是人吧？”
她眼为绿瞳，半人半鬼，这还是温茉告诉她的。
“你是指，需要我这半人半鬼的身体？”孟九九指了指自己，见到温茉点了点头，背脊有一瞬间漫上凉意，不会是要吃了她吧？
温茉看出了她有些误会，急忙辩解，“公子所需的一味药里，有一味叫做末世雪莲。这味药长于锦屏山之上，因其所生长的地方是人间与冥界的交汇之处，所以称做末世雪莲，这味药，只能由半人半鬼体质者采摘，方可有药用价值。不然就会化为齑粉，只能再等五十年了。”
末世雪莲？这个名字，她似乎扮作婢女准备救青卒的时候听到了，不是用来治聂沉风眼睛的么？
“就算聂沉风救过我一次。可是我在如风馆被水魍魉抓住恐怕本就是他早就预谋好的，而我被救他因此受罚就自然是情理之中，他救我一次又骗我一次，两相抵消，我们谁也不欠谁的。缘何我要帮他去找药！”她扬袖欲走，温茉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公子是有心机才带她入馆的，但她的任务一定要完成，既是她再敏锐，也敌不过她的嘴巴。
070 名好难取
“孟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温茉拉住她的袖子，“公子就是不想伤害你，所以一直特意对域主隐瞒，若不是那日姑娘自己跑了出来，又怎会被域主识觉呢？”
九九的脚步停在那里，温茉见她似乎有所不忍，紧接着道，“域主不知从何处探知到孟姑娘会来边城，是要公子抓住你。可是公子对您如何你也是看得见的，他并没有对姑娘有任何为难，而是真心实意地为木公子寻找良医，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几日呆在如风馆，侍女对她都礼遇有加，而聂沉风更是特别派了贴身的婢女小柔过去照顾，如果说他要伤害她，直接将她关起来就好了。那个时候青卒负气离开，木子李也失忆，她本来除了偶尔能爆发一下平时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这么弱的他们，实在没什么理由让聂沉风忌惮而因此要对他们软着来。现在想一想，似乎聂沉风也没有那么居心不良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去帮聂沉风摘下那朵雪莲花就可以了是吗？”她转身对温茉道，温茉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那锦屏山离这里不远，相信只要半日的车程便能到，只是采雪莲一事还需姑娘亲自去采。孟姑娘，只有你能救我家公子了，求求你了！”
九九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明日午时，我看能不能逃出这座行馆。不过，你得事先答应我，不会出卖我！不然，你家公子就只能再等五十年了！”
她没有再管温茉，默默地走回了殿里，在即将进殿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躲在那里很久的黑影抱胸走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明日真的要去？”
九九起先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木子李，你吓死我了！”
“你都听到了？”
木子李点了点头。
“如你所听，明日我会去。”她也不打算瞒他，虽然她自醒来还没有见过青卒，但是他休养了这么久应该恢复了一些功力吧？今晚悄悄地去找他，明日再带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木子李有些担心，“你真的不怕他们这是试计吗？抓住你，然后换取靖国的五座城池。”
九九狡黠一笑，“我不知道你究竟对你皇兄说了什么，现在他将我当做靖国的太子妃。但是你之前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你应该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虽然长得和画像上的人很相似，但实际上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靖国太子妃，姜国帝姬。我就是一个半人半鬼的妖怪罢了……”
“九九！”他长叹一声，长臂一勾将孟九九带入怀里，“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一定不会离你而去。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