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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便不必来请安的,可是下人们怠慢了你?”
周婷知道年氏是为了什么,她也有办法拒绝,现在却想瞧瞧胤禛是个什么反应,若他为了这一折腰一低首的风情就心动了,那周婷就更要为了自己打算。
她这么想的时候还拿起银勺子舀了勺银铫子煮烂的燕窝粥吃,厨房里知道她不爱吃洁粉梅花糖,只拿冰糖调了味儿,带着一点点的甜意,周婷就着那甜把喉咙口那点酸意和着燕窝粥一并咽了下去。
年氏的声音还在打颤,这时更带着些急切:“并不曾,昨儿妾的娘家嫂嫂过来,很是数落了妾一通,妾自知没有脸面到福晋跟前来,只不请罪,心实不安。”
年氏是被人从正院里一路抬回去的,多少双眼睛看见了,宅子里一通疯传,周婷那时正顾着两个女儿,也是有心叫人传出去,根本没有拦着。年氏若有心请罪早就来了,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珍珠立在门边,里头的情景她看得清楚,心里焦急,时不时转头去看院门,大格格一来她先自松了口气,赶紧快步过去引她进来。
胤禛的目光收了回来,指节不住摩挲着姆指上头的玉板指,心头一动,这个年氏太过熟悉了些。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世的年氏长得什么样子,却能记得她的许多举动,此时一看,不免起疑,难道年家女全是这付作派不成?
胤禛还没察觉出周婷的变化,苏培盛却在心里转完了念头,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开罪了周婷,他那侄子已经靠着周婷手里漏的钱财小有积蓄,翻年就想在京里置一间铺子了,帮着销玻璃厂的货,这时候可万万不能得罪了她。
“爷,可要去瞧瞧小格格?”苏培盛低着声音提醒,大格格正好进来,声音响脆的请了安:“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大格格不傻,身边还个戴嬷嬷指点着,对周婷为什么把她叫来也有些明白,心里也曾羞恼过,觉得周婷这不能说清道明的心思很叫人心头不畅。但却明白此时她不向着周婷听她安排,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虽说亲事定了,可她还要依靠着周婷给她作脸。
宗室女的嫁妆都由内务府给出,但每家也还会再备上一些,得不得宠全从这上头看出来,戴嬷嬷说得对,女儿家出了嫁就是靠着娘家,若是娘家都不拿她当一回事,婆家又怎么会看重呢。
她两个弟弟一个多病体弱,到现在不过每日上半天课,射箭弓马连碰一下都难,她不愿意叫弘昀再背上什么包袱,只愿他能把身子养好。弘时身体健康,也更得胤禛看中,却早早已经不记得李氏了,祭日里周婷许他去上一回香,他还好奇了问她那个受他香火的人是谁。
大格格心里直泛苦,她同李氏不一样,李氏活着的时候一门心思想把儿子要回来,只有儿子回来了,她才能重得胤禛的关注,这些话在她病着的时候一天反反复复不知要念叨几回。大格格先还听她的,年纪越长就越是明白两个弟弟养活在周婷跟前的好处,不仅仅是弟弟们,连带自己的待遇也不一样。
她这才转过心思,面上只作不知,只是往周婷这里来得更勤,见着年氏也在,她也大大方方的行了半礼,然后说道:“两个妹妹正闹呢,额娘快去瞧瞧罢。”一面说一面笑,她现在也会拿捏着分寸跟周婷撒撒娇了,越是如此下人们越是待她恭敬,就连胤禛的态度也更软一些。
周婷闻言就笑:“这两个丫头,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说着看一眼胤禛,他听见两个女儿的事也跟松了眉头,眼见就要迈步出去,年氏偏凑了上来,声音软软糯糯:“妾也该去探望两个小格格呢。”竟想跟在两人后头一起过去。
胤禛刚松下的眉头立时又紧了起来:“你便不必去了。”秋意渐浓,见她这样单薄还穿着单衣,更不愿让她跟孩子多接触:“既福晋许了你不用请安,就在院子里将养吧。”
周婷已经到了门边,胤禛跟在她后头往大妞二妞屋子里去,空气里带着湿意,鸟儿立在枝头鸣唱,周婷深吸一口濡湿的空气,心里吃不准胤禛是个什么意思,说他不待见年氏,刚才那话又不像之前那样说得生硬,眼角的余光还能瞧见年氏惊喜的抬眉。
她心里不由腻味起来,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清淡的问:“这回挪园子,爷可要把年氏一同带去?”晨风一吹,这话就散在风里。
这对胤禛来说合该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正妻就是打理家宅事务的,可他乍听之下竟不辨出其中滋味,头一偏就瞧见周婷莹润如玉脸上带着淡笑,侧着脸等他回答。
胤禛讶然,身后一众下人一个赛一个的拖慢了步子,大格格更是脚步一顿,指派起丫头去剪花枝,声音不轻不响正好叫胤禛周婷听见:“那一枝海棠开得好,剪了回去摆在案上。”
他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抿着嘴垂着手往前去,周婷等了一刻见他不再开口,也不追问他的答案,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去了大妞二妞的屋子里,福慧正抱着匣子点东西,见了胤禛欢叫一声“阿玛”,像只小鸽子似的扑过去缠在胤禛身上叽叽咕咕,告诉胤禛她这个要带那个要带,伸出一只指头要求:“喏,福慧要个秋千架,好不好?”
胤禛拍拍她的背点头,福慧凑上去吧哒一声亲在胤禛脸上,又去数自己匣子里头的小玩意儿了,平王讷尔苏的妻子曹佳氏生了个儿子,福敏福慧做了长辈,周婷准备贺礼的时候被她们瞧见了,闹着也要给这个没见过的小辈送礼,正挑得起劲呢。
大妞却看出母亲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们本来每天都要去上房的,偏今天嬷嬷拦了不让,小孩子最是敏感,嬷嬷们言语里漏一些出来她就明白了,眼睛一转就问:“额娘,是不是那个人在呢?”
周婷不解其意,大妞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说:“就是穿孝的那个姐姐!”周婷这才反应来,一时哑然,一直没跟她对视过的胤禛此时转了脸来,两人对望一眼,不知是不是该乐。
年氏整日里不是月白就是天青,身上的首饰也都是素的,胤禛为福全齐衰一年,大妞二妞也跟穿孝,整整一年没穿过鲜艳衣裳印象深刻得很,对她来说这样穿着可不就是在守孝。
胤禛刚才那点气一下子散了,搂了福慧过去,一只手搭在周婷的肩上微微用力捏了一把:“还醋不醋了?这也值得?”
幸好屋子没有旁人,周婷立时粉了一张脸,正尴尬间,外头传了来珍珠声音:“今儿厨房备了黄鱼面,主子可要尝一尝?”
福慧先瞧瞧胤禛再瞧瞧周婷,拍着巴掌:“要醋。”
作者有话要说:唔,愫自己吃面的时候爱放点醋来着
嘿嘿
大帝四你老婆吃醋了
你快好好安抚哟~~~~
求包养的标题要长长长长长,包养我的妹子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哟,最重要滴是有肉吃~~~
☆、137
这事儿就这么揭了过去;周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醋还是失望;有心开口又不知问什么该怎么问出口,胤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又该怎么辨白。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下里把这事儿借着福慧的口给茬了过去。
算算也有五六年了,自胤禛近了周婷的身;还从没出过这样的糟心事;年诗岚的这一出搅混了一池子水。这些天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胤禛来还是照来;用饭歇息也都还在正院里;但相处起来总有些别别扭扭。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跟天下所有闹了别扭又不肯先低头的夫妻一样;人就躺在旁边,却愣是不伸手过去,好像中间存了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
周婷心头酸了几天,她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放□段来,把这事儿圆过去,在古代女人连吃醋都不该,何况她的身份早就没了吃醋的权力,若是平头百姓或许还能拎着丈夫的耳朵来两句河东狮子吼,她要是这么干了,非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原来周婷的日子过得像一池静水,胤禛这么长时间的体贴温存让过去那些碎屑污泥全都沉到了池底,周婷只看见池子上头映着的柳枝花影,看得久了也就忘了这池底下原来沉积的一层厚厚龌龊软泥,这一搅,就把原先看着鲜亮花影给搅碎了。
她心里泛着说不清的意味,有点委屈有点心酸还有点顿悟,就这么闷了几天,自己把自己给劝了回来,她这是日子太好过了,真把睡在身边的男人当成了亲密无间的丈夫,模糊了界限。
再不能这样下去,周婷暗暗警省,她可还有四个孩子呢,再不济也该为了孩子着想,沉溺情爱,指望着男人的眷顾爱恋安稳一世,未免也太没用了些。
她一想通就把那剪不断理又乱的千头万绪全打包扔到了脑后,这些天她一直懒洋洋的的,好多事儿都压着没吩咐,此时一桩桩一件件的拿出来安排,有胤禛生辰的事,还有圆明园里头宴请康熙的事儿全都该加紧办起来了。
她这边不动,那边胤禛竟也没催,要不是她自己转过弯来,很多事儿就来不及了。康熙游园在前,胤禛生辰在后,有的事能压后,有的事却得提前。
后半年节日多,京里好的戏班若不是早定可就预定不到了,周婷捏着单子还是勾了筱月红,这个戏班一红就红了五六年,常有新戏上演,走的是创新路线,京里的老班子走的是经典路线,周婷请了两个来,一出麻姑献寿,一出就叫筱月红演新戏,反正这戏差不多就是办给女人看的,妯娌们说好就成了。
这时节园子里还是没有花木,这些事冯氏是办惯了的,周婷只要着人吩咐过去就好,她却突然想见见这个同乡了,哪怕什么话都不能对她说,起码也能看一看这个活得比她痛快的人,听她说说外头的事,出一出心里的闷气。
冯九如去年年初就说坐着船出海了,周婷一直没有细细过问,她自己这里的事儿就没断过,先是废太子那会儿担心吊胆,又是忙建园子挪屋子准备红白喜事四时节礼,中间一段还生孩子作月子,竟没找着机会把冯氏找来细细问一问出海的事儿。
冯氏一接着帖子就过来了,她人比之前几次见面更显精神,脸盘却黑了许多,见了周婷行完礼就拿了好几个盒子出来:“原想等两天就来见福晋的,想不到福晋先想着我了。”
周婷拿眼打量她一回就笑:“听说冯九如出了海,怎的,你也跟着去了?”
冯氏身段虽纤细一付南边人的生相,眉目里却带着英气,原还拿妆粉衣裳给盖住了容易在贵妇之间走动,这回身上透出来的飒爽却怎么都掩不住:“我跟咱们家掌柜去了南洋,呆足了小半年,这才刚回来呢,错过了五阿哥的采生礼,倒是罪过了。”
周婷一怔,她是听胤禛说过冯九如在广州福建开始作起生意来,却没想到冯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就在周婷怔愣间,冯氏把盒子打开来,指着里头毛笔似的东西说道:“这是拿松鼠毛扎的刷子,洗脸抹粉都好用,全是湖州手艺,咱们铺子里正要上货呢。”
“既是湖州手艺,怎的你去了南洋才想着?”周婷有意跟她闲话,她在宅子里呆得太久了,骨头都要锈了。
“下了船虽有意思,船上日子却难过,这才琢磨了这个出来。这回子去南洋,倒是开了眼界了。”冯氏微微一笑:“咱们掌柜的带了好些稀罕玩意儿,原还弄了株果子树,船上没养活,就只有米给带回来了。”
“我听说那边匠人手艺极好,可是真的?上回那对娃娃福敏福慧很是喜欢呢。”周婷笑一笑,两边来往的多倒是好事,总该叫这里的人知道火器的厉害。
冯氏也是同一个想法,捡着别人发展得好的多说了几回,很是感叹的说:“咱们的东西虽精细,耗费却长,一件盆景手艺好的老师傅也要做上十天半月,这还是好几个忙活,那边却是一人一道工序,三四天就能做出来了。虽样子不及咱们的,胜在出货快。”
周婷微微一笑:“倒是各有千秋,那些洋鬼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匠心独具?咱们铺子的货虽出得慢些,胜在没一件重了样的,你也知道,我们爷就讲究一个“巧”字,若是做得拙了,他这边就过不了关。买得起玻璃的人家,哪里愿意要烂大街的玩意儿。”
当然是各有各的好处,那种是批量生产的,东西就失了逸趣,遇着胤禛这样的人,摆在一处的一对粉彩瓶儿他还嫌那个蠢俗,花样相衬却不能一模一样,这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倒是我想左了,若咱们做中等人家的生意倒能用一用这个法子的。”冯氏有冯氏的想法,出样不多,一批一批的造,既销得好,又省了时间。
两人闲话一下午,周婷听了一肚子的生意经,走的时候冯氏说道:“咱们如今的大船还是及不上洋鬼子的,咱们家掌柜的心野,想着买一艘人家的来,折开来瞧瞧到底哪里不如人呢。”
周婷轻笑一声,看来山寨自古有之,她笑着点了头:“这事儿你只管去办,我来同爷打招呼就是。”话是这样说,真要跟胤禛讲,她就拿捏不准语气了,倒真跟吵过架的夫妻似的。
周婷想好了夜里要跟胤禛开口,也准备好了用平常的语调把事儿徐徐说出来,就跟过去那样,偏偏胤禛夜里没来。
珍珠忐忑的回了小张子过来报的话:“爷今儿歇在书房里。”
周婷捧着茶盏从窗户里看着小张子拎着玻璃风灯从廊下过去,穿过回廊远远往书房方向去,茶盏轻轻磕在炕桌上头,周婷把嘴里那口茶咽下去:“天越发凉了,打发人送厚褥子过去,叫苏培盛准备着烧地龙,夜里湿气重,别叫爷凉着了,厨房里备好的汤也给送一碗过去。”
小张子回了话就缩着脖子站在外间,里头胤禛沉着脸,就隔着一道帘子,小张子回苏培盛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苏培盛刚掀了帘子进去,刚一抬眼睛就见胤禛的脸阴得跟外头的天一样,赶紧讨好的说:“主子爷,福晋着人送了褥子过来,还有鸡皮酸笋汤,爷可要用一碗?”
半天都没等到胤禛应声,苏培盛把头压得更低,过了好一会子才听见上首坐着的出了一口气冷冰冰的扔给他两个字:“出去。”苏培盛弯着腰退出去,到了外间才松口气。
胤禛拿食指扣着桌面,早先他那气明明散了的,这几天倒又越积越厚了,原来两人睡在床上哪一天不说些琐碎事,这些天两人在一处话却越来越少。胤禛知道那天她是醋了,可要他拉下脸来先凑过去却不能够。
这种滋味他还是第一次尝试,愧疚怜惜这两种感情他都是在她身上尝到的,这会子竟又生出了心虚来,明明他看年氏就不是那个意思,她这一别扭倒似他怎么了似的。
胤禛把笔一扔,玉版宣纸上头半天也没落下一个字,他反着手清清喉咙,觉得自己这场气堵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原还有个人跟自己一样别扭,好歹算是两个人拧着脾气在对着干,这两天她却越来越自在,好像放下了那天的事儿,既没跟他讨个说法也没再问是不是要带年氏去,就这么干吊着他,反而叫他不自在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带了年氏去,胤禛站起来往内室去,帘子还没拉起来,借着灯光他能看见外头的芭蕉被骤雨打弯了叶子,再远点是密密的雨幕,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这雨落得人心躁!他复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转起圈来。
外头的苏培盛见两个小徒弟交换眼色,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他自己也琢磨不清主子是个什么意思,像是跟福晋闹脾气了吧,却一回来就要问正房干了些什么。也不怪他琢磨不清,太监到底不是男人,哪里能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只好夹紧了尾巴不往跟前凑,万一池鱼了可不冤枉。
那边厢胤禛睡不着,这边周婷人倒是躺在床上了,却是翻过来覆过去都没睡着,胤禛不在珍珠就在外头守夜,她听见里头的响动不敢吭声,知道周婷不是要水,只是心里不好受。珍珠防着周婷起夜,竖着耳朵听了一夜,里头的人没有说话,一直到了三更天,才勉强不动了。珍珠松一口气,瞪着发木的眼睛悄声打个吹欠,拉起被子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胤禛连早膳都没过来吃,下了朝人倒是回来了,却没往正院来,还呆在书房里,周婷望着窗外头一层密似一层的秋雨敛了眉头,珍珠翡翠互换一个眼色,这几天周婷神色不对劲哪里瞒得过贴身丫头,不说旁的,之前连着几夜厨房烧着的热水就没抬进过正房门,昨儿夜里爷根本没来,任谁都知道,两个主子这是拧起来了。
珍珠隐约摸着点头绪,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劝周婷,虽说两个主子好了这么些时候,谁都不想看着他们生份了,但新人总是要进的,爷还没给那边好脸子瞧呢,主子这就别扭上了,要是再有些什么,主子再过回之前的日子可怎办?
珍珠肚里叹气,翡翠倒比她端得住,拿了这回迁园子要用的家什摆设单子一桩桩的去问周婷,周婷拿在手里头翻了两页点着几案说:“将这个镶斑竹棕竹的摆在阿哥们屋子里头,这彩漆的贴贝的就摆到格格们屋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