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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十年前的苍神之乱,袁克己受了点刺激,裴邵凌一直觉得的这位表兄不大正常。此时听他威胁要血洗裴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忙道:“克己,这些话不能随便乱说,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咱们有话好商量。”裴家那点奴客,看家护院还成,跟翠洲军硬碰硬,如果朝廷不出兵,必然是挨宰的命。
魏开颐瞪眼怒道:“你敢谋反?”
“何为反?袁家曾是士族之首,你们敢动士族的根基,就不是谋反?”袁克己道:“你煽动其他士族,把我父亲往死路上逼,难道不是大逆?!”把魏开颐提的高高的,突然狠狠往地上一掷,摔的魏开颐捂着胳膊,半点爬不起来。
魏开颐却不怕:“从答应与何家通婚那一刻开始,你们就该预料到这一刻。你有能耐,现在就杀了我跟邵凌!反正墨竹别想以士族身份出嫁,她若开了士庶通婚的先河,十数年之后,谁是士族,谁又是庶族士族血统湮灭,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惨景,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声音慷锵有力,倒不是他真的打算为荣誉献身,而是他料定袁克己不会动手杀他。
因为,事情有挽回的余地。没人敢承担与天下士族决裂的风险,连皇帝都不能。袁克己联姻庶族是为自己谋利,如果谋利的风险太大,他会停手的。
“……”其实袁克己已经发现自己陷入了死结,把墨竹嫁给何家,便会失去士族的资格,失去士族的头衔,何家就不会想娶她了。所谓的联合庶族,也就无从谈起。更重要的是,父亲没法以庶族的身份活下去,他一辈子向往风流名士,想做风流名士,庶族永远没法成为名士。
魏开颐此时撑着榻沿站起来,仰着头看袁克己,道:“……当然,你可以不稀罕士族的身份,但是我相信姑父与何御榛都喜欢。”
“呵,我小看你们了。”袁克己冷笑着,扫过魏开颐跟裴邵凌的脸:“没想到你们能挑唆动其他人。士族已经烂成这样了么,要听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
“是你冒天下之大不韪,触犯众怒。大家都担心百年之后士庶不分,小人进入草堂呼风唤雨。我等衣冠士族反倒沦为泥尘。不过,嘿嘿,不是克己你说过的么,老家伙不行了,大周朝还要看咱们的!”魏开颐语气缓和下来,换上一向暖人心的甜甜笑意:“所以,士族不想失去你这位贤才。克己,咱们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何必弄的如此剑拔弩张呢?”
袁克己冷着脸,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自嘲的笑道:“怪我没识破你的心思,还当你操办金秋筵,是真心跟我父亲一起谈玄论道,原来另有打算。”
魏开颐笑起来像个秀气的小姑娘:“如果克己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随你回去跟姑父负荆请罪。”见对方不说话,便直接说出了所谓的条件:“把墨竹嫁给我。”
“……”他早就料到了。袁克己爽快的摇头:“为了我爹,我可以不把墨竹嫁给何家,但是……”鄙夷的打量魏开颐:“你不行。”
魏开颐想起墨竹对自己说过的话,很爽快的自嘲道:“我太矮了吗?”
“这倒是其次。”袁克己嫌弃的道:“关键是你做过的事情太恶心了,当初跟顾家那几个浪荡玩意彻夜饮酒,互相交换婢女取乐的事,是你干的吧。”他承认他也荒唐,但这么恶心事,他这辈子是做不出来了。
裴邵凌对此事也有耳闻,墨竹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像至亲兄长一样疼爱她。虽然不想她嫁给庶族,却也不希望她嫁给魏开颐:“这事,我也听说过,荒唐,荒唐!”
魏开颐无辜的道:“我当时服了五石散,药劲上来,要女人散热,随手抓了一个,我哪里知道是谁的女人。”他摸了摸眉心,装作不经意的回击道:“但我再不堪,也没碰过自己的妹妹。”说完,噙着笑意瞄袁克己的反应。
袁克己如同雷击一般的站起来,第一反应是瞪向裴邵凌,魏开颐怎么知道他和墨竹的事,一定是裴邵凌嘴巴欠,泄密了。裴邵凌慌忙解释:“我、我没说过。”
果然有问题。其实他什么都没听说,他不过是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这点。那日,袁克己来姑姑的住处‘抓奸’后,急急追着墨竹出去了。他们一起来的,又一起走的,十年没见过的兄妹,无论怎么看,都太过亲密了。想通这点,之前的可疑之处,便能解释的通了。比如,墨竹错把自己比喻成文姜,袁克己恼羞成怒。
魏开颐第一要务是把袁家拉拢回士族中,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裴邵凌为人古板,有些话得避开他。魏开颐起身把袁克己拽到一边,先抱歉的笑笑:“克己,你别生气,邵凌什么都没说过,是你的表现太明显了,我又不是瞎子,不经意就看出来了,实在是对不住。”
“……”面对一个精明人,解释是徒劳的,反而显得自己可笑。所以他索性认了,冷笑道:“我既然待墨竹好,更不会把给你了。”
“克己,你好糊涂哇,你想想,若是墨竹嫁进了何家,或者其他人家,你还能再见到她了吗?”
袁克己一愣。
魏开颐道:“几年能见上一次面,已经是很不错了。更甚者,自此分离,永不相见。”他好似替袁克己惋惜一般:“你也舍不得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是文姜,你是齐襄公,我绝不做阻扰你们的鲁恒公。”对魏开颐来说,替做宰相的叔叔把士族们都笼络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袁克己被气笑了:“如此恬不知耻,你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魏开颐撇撇嘴:“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士族,为了大周朝。”他对于兄妹乱…伦这档子事,他的看法是,乱去呗,反正是士族内部的破事,不影响大局就行。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如果墨竹嫁给了其他人,他真的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袁克己迟疑着,一时没想好要如何回答。
“克己,你慢慢想。”魏开颐笑道:“咱们魏袁两家,在我与墨竹成婚后,一定要常常走动啊。有的时候,我忙起来,还要托你照顾墨竹呢。”
袁克己凝眉想了一会,突然抓过魏开颐的胳膊,反向一撅,就听一声脆响,接着魏开颐杀猪似的疼的满地打滚。
“手好了,就来迎亲吧,养伤的时日足够你准备婚事了。”这是替他爹惩罚魏开颐的,有点轻,但既然准备结亲了,网开一面,姑且如此。袁克己丢下这句话,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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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墨竹没想到时隔数日,再见到袁克己,首先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让我嫁给魏开颐?”
袁克己清晨回到山庄,先去看望了父亲,告诉他墨竹不会下嫁庶族,袁家仍旧是士族。要他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瞎操心了。袁宏岐当即容光焕发,从行尸走肉又变成活生生的人了。之后,他洗去风尘,好好睡了一觉休息,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光景,才把妹妹叫来说这件事。
“对。”袁克己半卧在榻上,让侍女给他捶着腿,略显疲惫的道:“……改了,咱们没法跟庶族联姻了,你只能嫁给魏开颐了。”
“不对劲啊。”墨竹把绣墩往前挪了挪:“我不嫁给庶族,但也不是一定要嫁给魏开颐吧。他、他人品大大的有问题。”其实这么多天来,她与父亲的交谈中,也把事情看清楚了,如果她真的失去士族的身份,便是一文不值了,而父亲也会抑郁而终。她猜到袁克己可能妥协,但没想到他妥协的这么彻底,竟然还想把他嫁给魏开颐。
“哪有问题?”袁克己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她。天气转凉,她穿的比之前厚实了点,但也仅仅是一点,齐胸儒裙外加了件大袖衫。白嫩嫩的脖颈跟胸口还是暴露在外。
“他淫靡好色。”
他嗤笑:“这算什么毛病,有不好色的男人吗?”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是人都好色,女人也有好男色的。但你觉得魏开颐太过了么?来翠洲的时候,弄了一帮裸…女吹拉弹唱,天啊,真要命。”她又道:“还有,他吃五石散,指不定哪天就变成疯子了。”
“好哇,他死了,我就把你接回家。”袁克己笑道。见她手腕上还戴着那串琉璃珠,便伸手去摘:“这东西得给何家还回去,你要是喜欢,我想办法另外送你一串。”她的肌肤细腻,他直觉得比那琉璃珠还要光滑。
她不知道袁克己吃什么迷魂药了,只觉得他笑的不怀好意:“……我并不喜欢,不必费心再找了,还是说与魏家的婚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同意,这就够了。”他道:“你们家世、样貌、年龄,包括个头都很般配。”
袁克己绝不会把她白菜价卖掉的:“你、你从魏家那里拿了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就是以后也能看到你,跟你亲近。袁克己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挑眼看她:“你猜。”
☆、第十二章
她上哪里猜去?!鬼知道魏开颐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在她看来,他俩没一个正常的。墨竹冷声道:“我怎么猜得到?!”将手腕用力从他手里抽出来,眼神中难掩嫌恶:“之前你叫我做什么,我都言听计从了,这次,你就不能发发善心稍微替我想想?”
“你不嫁给魏开颐,你还能嫁给谁?顾家二公子,最大的愿望是一手酒,一手蟹,躺卧酒船。你愿意嫁这个酒鬼?跟你年龄合适的,还有陆家的老五,不过,我听说他喜欢男人胜过女人。”袁克己撑着脑袋,外头看妹妹:“按理说最合适的是你邵凌表哥,但他自己说过,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决不能做夫妻。而且,他早就定亲了,你别想了。”
“……”
“开颐也没你想的那么差,他早年的确荒唐,但我相信,他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墨竹痛苦的扶额:“你一定收了他不少好处吧,怎么净说他好话?!”就像袁克己自己说的,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同意婚事,她不愿意也没扭转局面。凡事要往好处想,她内心告诉自己,已经挺走运穿成士族嫡女了,总比做奴客强一万倍,不要抱怨,对,不要抱怨。
袁克己把玩那串琉璃珠,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能收什么好处?袁魏两家联姻本就再正常不过了。”
墨竹翻看百家集的时候,就发现貌似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出任官职的向来是嫡子嫡孙,而这些嫡子嫡孙的数量毕竟有限,就避免不了近亲结婚,长此以往,再好的基因也要完蛋。她叹道:“何家那边要怎么办?”
“让他们朝魏家兴师问罪吧,嫁给他们,就要把咱们除名,何御榛会理解的。”他道:“我想他们也不会想娶平头百姓。”
墨竹便又在心里劝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已经见过魏开颐了,为人虽然阴暗卑鄙还好色,但精神状态还算正常。那个何家的嫡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准人品更有问题呢,对,更有问题。
他见她眉头紧蹙,表情落寞,心中也不畅快起来:“你还没见过姓何的?怎么就芳心暗许了?”
她本懒得解释,但想了想还是反讽道:“你是怎么从我不想嫁给魏开颐推断出我对何家情有独钟的?根本是两码事,我只是对魏开颐不满。”
竹帘卷起,窗外的夕阳照进屋内,墨竹身后是道道火红的霞光,为她染上了不同往日的冶艳之色。袁克己竟一时看呆,直到发现妹妹也在看他,才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你对魏开颐不满,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夕湘做滕妾,陪你一起进门,你不喜欢魏开颐,就把他推到那边去。”
墨竹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袁克己说话的节奏了,她眨眨眼:“夕湘是谁?”
“对了,你不记得家里的事了。是府里的歌姬生的庶女。”袁克己带着几分鄙夷的道:“我去年见过一回,出落的不错,魏开颐应该会喜欢。”
“……”她默默攥紧拳头,咬牙道:“你让我嫁给魏开颐还不够,还陪嫁滕妾进门!”想起过往种种,越发气恼,愤而起身:“你到底有多恨我?”
他忙站起来解释:“我怎么会恨你,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吗?你不喜欢魏开颐,让其他女人替你把他拽走,难道不是个好办法吗?”
“你这是给我埋下祸患!”墨竹冲他大声质问道:“妻妾争宠,我有好果子吃吗?”
他恼她对自己大喊大叫,可与往日不同,袁克己没有发脾气,而是把这股火压了回去,好声道:“她是奴,你是主,她怎么敢跟你争?她是咱们家派过去伺候你的奴仆,你要这样想才对。就算你差使不动其他的妾室,起码还有她听你的话。”
的确,魏开颐那厮绝对女人成堆,不缺夕湘一个妾。但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这事太恶心人,她受不了。墨竹据理力争:“任你说的好听,我也不想这么做!”
袁克己耐心劝道:“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夕湘是咱们自己人,在魏家,你们不是敌人,而是同伴。有她在,她做的好事算你的,你做的坏事算在她头上。”见妹妹仍旧蛾眉紧蹙,他坐起来,手搭在墨竹肩膀上:“还用我说的再清楚点吗?她是你的帮手,是给你背黑锅用的替罪羊!”
“我又不作奸犯科,不需要帮手。再者,我若是自己犯了错,愿意承担后果,也不会往无辜的人身上推!”墨竹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拿掉,恶声道:“哼,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听你指使,想让夕湘做滕妾,进入魏家替你卖命?说少为了我,其实是为了你自己罢。”
袁克己的确有这目的,夕湘是府中歌姬所出,地位卑贱之至,对他这个嫡出的主人言听计从。让她陪嫁,不仅可以让魏开颐从墨竹那分心,也能帮助甚至监视墨竹的一举一动。
他迟疑了下,索性认了:“没错,你不听话,自然有听话的人替我卖命。夕湘作为滕妾陪你出嫁这事,就这么定了。”见墨竹气的双颊涨红,眼底有氤氲水汽,他虽担心,但嘴上气势汹汹的道:“怎么?不满意,这次也想一死了之吗?是再次投河还是悬梁自尽?”
“你们这群人渣都不去死,我为什么要死?!”说着,使劲推了袁克己一下:“你想让我难过,我偏要好好活着!”
袁克己一挡,顺手就把人拽到了跟前:“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难过?”
他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意味,墨竹只觉得十分别扭,用力一挣,后退了两步,警惕的道:“随你怎么说。我明白,我说了不算,任你宰割,但你也别太得意!”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身负气而去。
袁克己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失望的道:“唉,你要是能任我宰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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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湘看着铜镜中自己娇艳的容颜,从光洁的额头到弧线优美的下颚。小指上蘸了些胭脂,仔细的抹在唇上来增加光彩,她昨日的琴,练的不好,让嬷嬷罚跪到深夜,所以今日气色不佳,她得小心补妆,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样漂亮才行。
因为大公子回府了。
他喜欢从歌姬中挑选侍妾,她虽然可能是他的妹妹,但也仅是可能,夫人和老爷从未承认过她,她也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议论她身世的可疑之处。她的母亲在怀孕那段时间,同时侍奉过老爷与另一个士族公子。
母亲的地位卑贱,她连普通的奴仆都不如,在府中做歌姬的,是奴仆中的奴仆。
突然,夕湘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当是嬷嬷,赶紧合上铜镜,口中道:“我这就来。”
“夕湘——好事,好事,夫人和大公子叫你过去。”说话的竟然是自己的母亲乐瑶。她韶华不在,早已不能靠姿色取悦主人了,现在只靠教习府内的歌姬唱曲,谋得一份差事做。
夫人和大公子从未注意过她,夕湘先时有些害怕,但看到母亲喜不自禁的模样,才相信是好事:“什么好事?”
“大小姐要嫁给魏公子,夫人和大公子的意思是想让你做妾陪嫁。”
夕湘几乎被这喜讯击昏,眼睛瞪的大大,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半晌才在母亲的呼唤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欢喜的咧嘴笑道:“真的?”
“是呢,是呢。”乐瑶替女儿高兴,忍不住以袖拭泪:“这么多年了,老爷和夫人终于肯认你了,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好了,别发呆了,快随娘去见夫人和大公子。”
夕湘兴奋的双腿发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客厅的。在这里,除了夫人与大公子外,她第一次见到长大成人的大小姐袁墨竹。她们身份悬殊,大小姐没去裴家之前,也是不得相见的。想到这里,夕湘将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魏暮云冷声道,正因为夕湘的生父存疑,她才饶过她们母女一命。不过生下夕湘之后,乐瑶一直安分守己,从没敢多吭一声,也是她们能保命的原因。现在,克己居然想起这么个丢在旮旯里的所谓庶女,要把她陪嫁给自己的侄子。端看夕湘的容貌的同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