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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妇人,就让他扮新娘吧!”,当众指着萧泓提出的建议,的的确确出自曼云本人之口。只是原本想好把这个人剔除在外的法子,到最后却搬起石头砸了脚。
眼前长手长脚摊在车厢里的新娘子正是萧泓。
他的身量比之去年才来霍城时,至少又长了三寸,已是一般成年男人的高度,扮起新娘,除却细描过的脸还能看得过去,其他一切糟糕至极。
但最糟的不是扮相,而是曼云作为陪嫁丫鬟不得不与他同车而坐的尴尬。曾经同床共枕,也曾说好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会儿,马车车厢里就只有两人,不刻意避着,就尽会是一团让她想到鲜血淋漓的红色在眼前晃着,而扯掉了盖头的男儿俊脸,傅粉点朱,更让曼云的胃部一阵儿一阵儿的抽搐。
车厢里静了好一会儿,萧泓的声音才轻轻地响了起来,“其实能有好结果,要我怎么配合着并不要紧。不过,周曼云,你吼的那句恶心,倒颇有几分家父的威风。”
“抱歉……”,周曼云低头喃喃,掩住发红眼眶中暗闪的泪光。她无意恶语伤人,只是记忆太过揪心,眼前人却是个不停发出提醒的活告示。
“没事的!”
那一边显然弄错了道歉原因的萧泓,淡淡一笑道:“我大约在五六岁之前,还不太弄得清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家中长兄长姐都大了我好几岁,父亲事忙女人也多,就只有母亲带着我,她常给我挽髻理妆,扑粉涂脂,穿着漂亮的衣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些仆妇下人都赞着我生得好,象极了亡去的姑母。那时,我也懵懵懂懂地觉得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父亲冲了来站在我面前,很生气地连声骂着恶心,高高抬起鞭子就要往我脸上抽……”
周曼云双眼错愕地睁得溜圆,这样的故事她从未听过。
但下一刻,她又立时敛紧瞳孔,将身子贴紧了稍缓了些速度的车壁,手中扣上了潜霭,象极了缩在黑夜墙角里的小猫。
讲故事的萧泓也停了声,重新笼袖坐直了身子,静如处子。
刚才车旁护卫在车壁上轻敲的三下,他们几乎是同时听到的。
车队的速度稳了稳,重新地向着前方的林间山道行去。
仲夏的午后,有浓郁的树荫撑着巨伞,行车还是极为惬意的,驾着喜车的车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送嫁的周忱立时回首瞪起了眼,骑在马上的新郎很是随和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象是跟妻家小舅子套着近乎。
“我没怕……”,周忱脸一红,梗着脖想要解释。新郎的手却直接地抓住了他的领口。
几乎一道冷箭的光芒从密林中划出的同时,话说半截的周忱被新郎拖带着滑身下马,在地上略显狼狈地打了滚,就被几个披彩挂绿的吹鼓手挡在了身后,而大周府的另一个青年也同样地跟他挤在了一块。
周忱的腰眼被新郎轻捅了下,立即象是背书一样冲着从林中走出的一群人喊上了话,道:“各位……各位好汉!我们不是走商的,是成亲喜队。霍城大周府提前给六盘岩上送过喜钱。小弟也可再奉上红封,请各位屈驾随喜,还请别误了吉时。”
也只初始一句在嘴里打了绕,话一说多,周忱的腿反而不颤了,高昂抬起的胸膛更带上了大族子弟固有的傲气。
那边厢居然也耐心地听了周忱的陈述,才一齐哈哈地大笑起来。
一柄环首刀遥遥地指向了正孤零零拉在队后的喜车,领头的黑面汉子袒着胸直接嚷道:“爷们抢的就是大周府,六盘岩上少妇人,正想要个大家小姐泄泄火气……”
由大周府出来的新娘亲哥牢牢地扯住了周忱的后衣襟,一张脸不知是怕还是气,白得如同纸钱、
跟着未落的话音,聚在一起的匪徒嗷嗷叫着就向着送亲的队伍冲了过来,几个来势最猛的径直地奔向了新娘喜车的方向。
“护着公子先逃!”,不知是谁提嗓喊了一句,在前方挡着贼人的几个护卫,居然就放弃了抵抗,掉头架了新郎和周忱等人,飞速地找了个空档冲了过去。见主子逃了,被撂下的仆从们,也出现了一边左支右挡一边悄悄向后溜的胆小鬼。
看似鸟兽散的队伍排演过无数,很快就给匪徒留出了条奔向喜车的曲折通道。喜车上的车夫不知何时逃了,只留下拉着双辕车的一对马儿在路旁踯躅不前,车帘里正钻出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咬着嘴唇,试图去拉住车缰。
一身灰色短裳的山匪蹿到近前,看着小丫头的拙样呵呵一笑,跃身上车的同时,一只大手就向着小姑娘通红的脸上摸去。
只是手落处,扑了个空。原本得意的汉子不禁一愣,再定神,嘴咧得更大了。
娇俏的小丫鬟还在眼前,只是身子缩退进了被撩起的帘子,一只新娘的红色广袖正拘住了她的细腰。而在她的身后半露半隐的新娘子,钗落发乱,眼含惊惧,虽则只现了苍白的半面,但也显出了丽色无双。
“大哥!新娘在这儿!”,一声带着些喜意的吼声立时飚了起来。几个慢了步子的匪徒也在这时,聚拢将车子团团围住。
一柄长剑冰凉地架在新娘喜袍绣着缠枝莲的高立领上。新娘轻垂着眼睫毛,不言不语,只有还被她箍着的小丫鬟双颊通红,双目怒瞪着象是两个琉璃球儿。
象是发现了大势已去,原本还在抵抗的护卫,马夫纷纷地抛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儿,砸在地面上砰砰直响。
残留的送亲队伍被赶到了喜车旁边的一处空地上,一个匪徒冲着林中打了呼哨,又一队持弓箭的山匪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只有女人?”,为首一个尖长脸的痩汉子,不满地撇了撇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嘛!”,有人飞速地接了一句,色迷迷的眼神直接飘到端坐在车上的新娘身上。
“女的带回去,这些人一齐杀了,尸体沿路隔个百米放下一具!”,尖长脸的汉子下了指令。一反六盘岩的山贼们一向杀人掩尸的低调。
一座霍城半城周,城中的大小周府就是霍城百姓已习惯仰赖的精神。五月里周显一集江南才俊,更是为霍城人提了气,所以这样送上门能挫周家锐气的事,自然是要做得干净漂亮。
林中象是有飞鸟被漫地的杀意惊起尖响起了几声,又瞬间无声无息,重归一片寂静。
新娘身前的小丫鬟,刹那间梨花带雨,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不要死!”,半扭了身摇着自家小姐的架式,好象根本没在意还架在新娘脖上的剑。
“小心!玩尸体可没劲多了……”,有匪徒骂咧咧地提醒着持着人质的灰衣汉子。
只见灰衣汉子的脸上显出一丝异常诡异的难看笑容,哗地一下从车架上栽倒落地。从他剑下矮下头的新娘,立即又捞住了刚刚惹祸的小丫鬟。
“秦三,你咋了!”,挨得最近的匪徒心下不安,俯身探向了象突发痫症的同伴。
轰的又一声响,只被一根手指轻碰到的尸体立时炸了开来,冲天而上的血肉复又以马车淋下,在血雨之中诡异地飘起了一层黄雾。挨得近的山匪未及掩了口鼻子,就觉得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开始发软。
雾气氤氲中,尖长脸的匪首在倒下前还是努力睁着双眼寻了下才劫到手的新娘踪迹,发现马车上的佳人芳踪已无处可寻。
千金笑,佳人邈。仿若是被那莫名其妙的死人一笑,就把个有着倾国之色的新娘和她娇俏的小姑娘,吓得化作轻烟消散无踪了。
阴郁的山林中重又响起了喊杀声,这一次却是刚才已逃掉的护卫们不知何时又杀了个回头。
“百米弃尸会吓着过往行人。不如全枭了首,一个挨一个地在霍城城门口挂上一串!”,在残存匪徒惶惶抵抗中,刚才惊慌尖叫的小姑娘声音又不知从何处悠悠地飘了过来,象是平静地讲着如何用翕泽收获的贝珠穿着项链。
第130章 美人计
浓浓的血腥味散在山林之间,刚发生过一场激战的山路上散了一地在打斗中被撕扯下的红绡绛纱,被几具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的尸体压着,更在满目红色之中增了直观的恶感。
原本四下逃跑的送亲队伍已一个不落地又回来了,除了少数几个护卫还是不慎在短兵相接中负些了伤,幸运无亡者。
喜车旁聚起来的人比起先的队伍更多了二三十人。
一身樵夫打扮的杜玄霜,很是认真地查看了下在不到三刻就结束的拼杀成果。
象杜玄霜、卢鹞子这些在霍城里也算是混得脸熟的老脸,这一次唯恐惊走了猎物就没敢往送亲队里混。只能被安排了提前单个儿地潜入山林,在山匪的利箭围上送嫁队时,偷偷地围上了一个更大的猎圈。
待这边围猎结束,杜玄霜就领着队人押上了两个暂留下的活口,摸向了六盘岩匪巢去清剿还守着老窝的余匪。按着此前收到的信报和刚点清的人头,山上剩下看家的匪徒也就只有十几个人了。
路边再留下一队收尸的,其他披红挂绿的送亲人夹些个樵夫药客,护卫周忱及曼云等人返程霍城。
返程路上,扯了身上裹着的各色伪装的一队,且说且笑,倒是比起初送嫁时显得更加的热闹开心。
被引来劫新人的山匪没有一个侥幸逃走的,那具莫名倒下又突然炸开的尸体起了关键作用。跟卢鹞子等人走到一处的萧泓,忍不住回首看了眼队伍里的喜车。
队伍中间的喜车现在只坐着周曼云一个,即便很是坦然地说着不在意,可是杀完匪徒之后,他还是借口喜袍染血弃到一边,重换上了一身青色素袍,散着的发也只用根木簪随意挽了。
只是接着水囊中水随意抹过的面容依旧素白。
轻叹口气,萧泓低头看了看左手的手背,又快速地抹下袖口遮住了半边。刚才短兵相接中他唯一受的伤,就是周曼云在他手背狠挠的一下。
少年不太自然的小动作,一丝不落地闪进了身边几只老鸟的眼里。一个个自觉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下好笑的眼神。
然后在压根就没停下的谈笑声中,卢鹞子悄然慢了几步,再一个闪身就坐到了喜车的车辕上。
“周六小姐!”,卢鹞子很是恭敬地唤了声,待曼云掀起了半幅帘子,立即谨慎小心后轻侧了身子,流露出有话想要密谈的架式。
周曼云向车厢里瞥了一眼。杀人毁尸,她做都做了,自然也不会介意跟外男私密说话这种小事。
卢鹞子矮着身子,如释重负地钻进车里,不等摇晃的车帘稳住,就压低了声,小声求恳道:“六姑娘,我们小六受了些伤,您这儿还有药余着吗?”
受伤?周曼云的眉头轻拧了下。
喜车里放着些紧急伤药,受伤的护卫都有来拿过,况且此前萧泓一直强调杜玄霜交待他的任务只是护好曼云,根本就没离开她身边半步。
卢鹞子心下叫糟,刚要解释,就听见曼云的声音极轻地问道:“是他从宝山赶回来前受的旧伤?““对!”,如释重负的卢鹞子立马顺杆爬地狠点了几下头。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在空中划道弧线,落在了卢鹞子手里。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用法,曼云就沉默地抿住了嘴。眼前的男人知机地道谢,告辞。
一从车上跳下来,卢鹞子的脸上立时扯出了个古怪至极的笑容。
将人分别安全地送回大小周府返回住处,卢鹞子将从曼云那儿拐来的药瓶子塞给了萧泓身边圆脸的潘护卫,细细嘱咐他看好小六爷,再返身,就直接拽着马脸的张护卫跑进了高掌柜的房中。
从去年萧泓受伤住在周家到现今萧泓与曼云之间的事,又被重新盘了一遍。
高掌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马脸张,象是想伸手把那张长脸搓圆了,“你一直近身护着六公子,咋就一问三不知呢?”
“周家姑娘那么小,六公子又爱藏事,嘴紧得跟蚌壳似的……”,马脸张立马叫屈。
“嘴紧?“,卢鹞子嘿嘿一笑,道:“六公子这边交代着咱们他在宝山受伤的事不能对外讲,那边跟小姑娘讲了个底儿掉。“高掌柜的脸上飞快地掠过讶异,沉吟不语。
一直以来,他们都关注着周家,但对藏在闺阁中的周曼云格外着意却是在周慎的绑架案后。
以前都躲在周显和徐敏行身后的曼云露了出来。细细一琢磨,周曼云的好处就现了出来。
她的外祖是当年收拢了燕州军的杜老将军,即使现今身死,但杜老夫人还在燕州境内领着残部对抗着瀚国。
不提高掌柜这些人的骨子里还是自认燕州人,就那天雨夜杜玄霜放火烧了那具阉人疑似用到的“猛火油“也让他们心中生羡。
杜玄霜瞒着,但他们返头也还是查出些了端倪。
老景国公从燕州离开后,杜恒城能从众多几乎起点同步的将领之中脱颖而出,杜夫人莫支氏居功至伟。死守北崖口时的解衣喂乳,收获许多中下级官兵的拥戴,而在二年后羯族的再次叩关,莫支氏居然也领着家将向城下淋了那种被羯族人称为猛火油的黑色液体。
羯族的一招鲜没了既定的效果,陈朝与瀚国之间又重回了以往的攻守模式。
杜家之密,原本以为只有深入燕境找到神出鬼没的莫支氏残部才能知道答案,但现在远在江南就看到了点光。
而周曼云手中据说是由她师父配的各色药品,精明的高掌柜也盯上了。
说起来从没经过多少事的小姑娘嘴里抠东西不算太难,但几个能给人当叔叔爷爷的汉子一合计,将脑筋动在了萧泓头上。
听着高掌柜和卢鹞子的合力劝说,马脸张还是将一脸哭相拉得更长了。“让六公子去使美人计勾搭小丫头,他会砍人的。况且没跟国公爷报过,我们这样自作主张不太好吧?”
“咱们六公子是男人,咋来也不吃亏。大不了把周家小妞娶回家就是了,反正他也喜欢……“”也先不用跟六公子讲!“,高掌柜老成地应道:“小儿女之间若是存了心思,反倒相处尴尬了。顺意与升平本就有这合作,以后多找些机会凑合就是。上次杜玄霜不是隐提过想杀了张绍雄,咱也让和州那儿集了信报……“至于在云州的景国公萧睿,高掌柜也决定先隐着。按他对景国公的了解,一提此事一定会立时蹦起来的,无论是当初参与算计萧家的周显还是不念老景国公恩义的叛徒杜恒城都不能原谅。
他们想拿萧泓施了美人计的结果,也没计算萧周两家联姻。
就象卢鹞子所说,顶了天,不过是萧泓多拐一房周姓的妾,反正男人吃不了亏。
这一边只猜了半拉实情就寻思为主分忧的下属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想要当了月老,而另一边的萧泓正对着摆在眼前的白瓷药瓶愣着神。
刚为萧泓上好药的潘护卫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他不晓得刚才从马脸张那儿学来的那句话让眼前的小爷发傻了。
周曼云主动给药?萧泓轻声哼了哼,默默地合上了眼。
手上还明显的一道指甲划痕提示着,不可能。也许周曼云的指甲上没带着毒,已经是她对己优待了。
待到戌时,由六盘岩传来了消息,杜玄霜带人已尽歼山匪残部。
踞了六盘岩半年多的山匪难得出手劫了个色,就此飞灰烟灭。
第131章 作茧缚
夏季的天空复归绚烂,星子漫散在银河两侧,象是在织着张使人迷醉的细网。
独坐在藏岫楼的屋脊上许久,周曼云才悄悄地翻转了轻灵的身子,学着银子的样儿盘着一根细柱,重又翻回了自己的房里。
人不安,夜难寐。
此前六盘岩上的匪徒被全盘端掉的捷报传回时的欣喜,在稍晚时候见到杜玄霜等人渐化成了浓重的惆怅。
清剿余匪的过程很是顺利,但杜玄霜却受了伤。伤不重只是挨得有些冤枉,在他们返程几时,也将致杜玄霜受伤的几个“凶手”带了回来。没进小周府与顺意,只找了一处空院安置并审问着。
在山上匪徒被周家护卫清理时,出其不意地伤到杜玄霜的是个年轻女人,和她的五六个同伴一样,都是在新年过后被劫到山上的附近村女或是过路商客的家眷,最久的在山上呆了半年,最短的则不过十一二天。
她们的亲人多半已被匪徒所杀,而自己则成为了山匪的玩物。
可就这样,在杜玄霜等人表明了是来救人的时候,她们先是麻木地沉默以对,继而在几个匪徒的喝骂声中居然抽冷子袭向要救他们的人。
说她们是匪也不算,她们不过也是身世可怜的受害者。可将这些女人带回来细审之后,还又发现在山上时,居然她们中有人为了所谓的争风拈酸在山匪的怂恿下杀死过几个不听话的女人。
当自由被缚拘在一地,屈从于强大的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