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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下马,正好将奔过来的凯瑟琳拥入怀中。
凯瑟琳大窘,重逢的喜悦猛然转化为意外、尴尬和窘迫,一股脑地冲上天灵。她只觉耳朵嗡地一声,两只手像投降似的张着,磕磕绊绊地发声:“凯尔……”
“嗯?”凯尔拉开与凯瑟琳的距离,端详她的脸,“怎么了?不舒服么?”
呃……好吧,大概这里的人都这么打招呼吧。对,一定是这样!以前不是在电视剧里看过的么,国王跟大臣的妻子见面,只是普通的见面。行的是亲吻礼,嘴对嘴的。
既然如此,凯瑟琳只得努力装作一切如常:“没什么。太阳光晃的。你怎么来了?又来送信吗?”
凯尔笑道:“当然!”
“那快走吧。父亲今天在家休息。”凯瑟琳的头爽朗地往自家的方向一撇,转身给凯尔领路。让他赶快把正事办完。她好跟他详细探讨领主夫人的思考与行为特征。
凯尔叫住她:“我今天是专程来给你送信的。”
凯瑟琳惊讶:“真的?!”
“嗯。”凯尔点头。笑弯的眼睛,即便又长又密的金色睫毛覆盖其上,也遮不住他目光的澄澈。
可是凯瑟琳的反应却是扶额,叹息,抬头,握拳,一副“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的样子。还略带小悲壮。她朝凯尔招招手:“咱们……去河边吧。”
“行。上马。”凯尔记得凯瑟琳很喜欢骑马。
凯瑟琳看着这匹毛皮油光锃亮,眼睛炯炯有神的高头大马,咽了口唾沫,还是摇摇头:“算了。咱们走过去吧。”
她似乎已经听见有工匠在吹口哨了。希望只是幻听。
凯尔愣了愣。哦了一声,牵马跟在凯瑟琳后面,从一条平常不太会有人走的小路穿到了河边。
凯瑟琳估计得很对,只有零星几个妇女在河边洗衣服。凯瑟琳找了个谁也听不见她跟凯尔说什么的地方,问道:“打听出来什么了么?”
“嗯……”凯尔抿起嘴唇。在想该怎么说,“领主夫人似乎没有特别的理由。我问过父亲,她只在一次晚宴上透露过很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被外人占着。你要知道,谢瓦利埃家族希望得到纽芬这块土地很久了,但领主老爷的封君一直不肯给他们。以前的谢瓦利埃领主还曾经在这块地上非法放牧。封君得知之后把他们一家狠狠整了一顿。”
“而封君却把这块土地用来安排一百来号泥腿子,领主老爷一家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凯瑟琳问。
凯尔认同凯瑟琳的说法。
尊贵的谢瓦利埃夫妇还真挺无聊的。可哪怕他们无厘头,纽芬人也那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他们是领主呢,碾死凯瑟琳这样的农民真跟碾死只臭虫似的。
凯瑟琳忽然想起来:“你打听这些,你父亲不会埋怨你吗?”
“不会的。”凯尔微笑,“我是家中的独子,理应继承他的职位。我关心他的工作,他很高兴。”
话虽如此,凯尔心里仍然暖暖的。
“你可真好。”凯瑟琳不无羡慕地说,“我爸爸什么时候能这么对我啊。”
“伯父很爱你,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凯尔说。
凯瑟琳心中的小人朝凯尔拱拱手:好吧,借您吉言了。她又问:“那……你有没有告诉你父亲,是……我要你打听的?”
“我忘了。需要我告诉他吗?”凯尔大睁着眼睛,一脸认真。
“不不不!”凯瑟琳赶紧摆手,“忘了好。你也知道我父亲对我怎样,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你打听这些,肯定又要训斥我不安分多管闲事了。你爸爸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之间会通气的吧。”
凯瑟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哪怕他真的爱我,也一样。”
凯尔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下次我会更注意的。你放心,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知道,跟你没关系。”
“谢谢。”凯瑟琳笑靥如花。
怪不得她刚才要躲着别人。被村民们看见我俩在一起,传到她父亲耳中,问起来我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会很难办吧。凯尔释然了。
不知不觉,凯尔也绽放了微笑。纯洁的,静谧的,仿佛吮吸清泉茁壮成长的饱满果实,又似夕阳之下波光粼粼的河流。他的视线定格凯瑟琳的脸,因少女的美丽而心动,为少女的欢笑而快慰。
凯瑟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那个……”
“什么?”凯尔问。
凯瑟琳挠头。该怎么说?请你回去?会不会有点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见凯瑟琳不说,凯尔也不追问。两人沉默了一阵,凯尔跟她说:“其实……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凯瑟琳有点儿冒汗。别问我为什么不要你香水,我不想回答!她尽量自然地问:“啥事?”
凯尔抓抓头发:“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农奴呢?自耕农很为自己的自由身骄傲,这我明白。但管家一般都由农奴做啊。说不定领主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让所有的纽芬人都成为农奴。”
凯瑟琳松了口气。她也知道管家一般都是农奴,而且是很富裕很滋润的农奴。至关重要的工作自然需要最忠诚的狗来做。哦,这么想好像对凯尔很不尊敬。他一家子就是农奴。
其实农奴的生活情况并不一定比自耕农差,甚至普遍好于自耕农。一边是一二百年不变的实物地租,另一边是领主心情好了就涨心情不好了也涨的浮动地租,你会选哪个?用自由换取面包,这买卖有时候并非不划算。
可凯瑟琳怎么能告诉凯尔她的想法呢?告诉一个管家的儿子,一个未来的领主代言人,她想要有朝一日买到一块土地的所有权,彻底跟领主说拜拜?
“就是不想呀。”这个回答不错。
凯尔没再多问。站着有些久了,他牵着马,慢悠悠地沿着河岸走。如果凯瑟琳跟上,他们就会很自然地在在河边漫步,消磨时间,享受风光。即使没这个浪漫情怀,边走边聊天也很正常。
可凯瑟琳却站着不动。
凯尔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凯瑟琳没跟上,很尴尬地停下来。招呼凯瑟琳跟上来吧,又好像故意要跟她套近乎似的。
凯瑟琳站在那儿也挺别扭的。凯尔是原身的男朋友,不是她的。可现在就赶他走……算啦算啦就跟他遛会儿弯吧!
于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装作刚才跑神了,快步跟了上来。
柔软的土地温柔地托住凯尔的双脚,娇嫩的青草亲吻凯瑟琳的脚踝。肩并肩的两人缓缓前行,偶尔聊一句闲话,不知不觉地沉浸在这轻柔的安闲之中。
太阳向西方奔驰。凯瑟琳算了算时间,不得不跟凯尔道别。凯尔知道凯瑟琳很忙,跟她道别后骑马离开了。等他的身影彻底超出自己的视野,凯瑟琳才长出一口气,回家,准备饭,直面惨淡人生。
“你去哪儿了?”
凯瑟琳一进门,就被她妈打了这么一棒槌。
“呃……”凯瑟琳努力掩饰,可她本来打算回家坐在床上想词的,“我……那个……”
“算了,别放在心上。”母亲无所谓地挥挥手,转身拿起衣服继续缝。
这么轻松就被放过了?
就在凯瑟琳讶异之时,母亲又放下手中的活计,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也应该主动去看看凯尔,别老劳烦人家往咱这边跑。”
凯瑟琳顿感被巨石击中。
母亲大人,你在说什么?!虽说这地方男女之间私相授受根本不算个事,你也不能让你姑娘直扑直上的吧?!他是我什么人么?我是他什么人么?等等,难道我们已经订婚了?!
对了,做管家的似乎只会跟做管家的结成亲家。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同意我跟凯尔了?你们好歹也考虑一下,阻止一下好不好啊啊!!
凯瑟琳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令母亲莞尔。那笑容一纵即逝,她又挥挥手,让凯瑟琳赶快去干她该干的活。
第六十四章 艰难的初生
晚上时分,穆勒夫妇与神父又聚在一起讨论工匠口粮该怎么解决。
父亲跟母亲忧愁地向神父征求意见,那话听上去,好像希望神父能给他们指点迷津。神父歉意地摆摆手,表示纽芬村的事务还是应该由父亲做主。如果他有好办法,一定会提供给他们做参考。
父亲跟母亲全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沉默让整个屋子低气压。见状,神父不解地问:“不是让牧猪人去弄么?”
“您有所不知。”父亲叹气,“无论这个粮食因为谁而出问题,我首当其冲。”
神父原来如此地点点头。其实这个他早知道了。
是自己的责任又如何?推了不就好了。难道他干了二十多年的管家,都不懂怎么跟上司扯皮?
“爸爸,布朗家不是有后台吗?应该能说服领主夫人的。”亨利说。昨天挨训了之后,这小子一直一副被抛弃的小狗般蔫了吧唧的模样。等凯瑟琳见完凯尔回来,他跟着父亲去田里了。待晚饭时再见到他,这小子又生龙活虎趾高气扬了。不知道他们究竟进行了怎样的父子谈心。
“布朗家的后台就是领主一家。”母亲回答了小儿子。
屋子里的气压更低了。
见一屋子人全都愁云惨淡,凯瑟琳再度权衡利弊,小心地开口:“父亲,我……”
“你又有主意了?”父亲没好气儿。
凯瑟琳立即闭上嘴。
积攒的勇气瞬间魂飞魄散。虽然明知道父亲是被愁得没心思听她讲话,凯瑟琳抿抿嘴唇,还是决定别说话了。枪打出头鸟,她的关注度本来就够高了。要帮父亲,得先把她自己保护好了。
又过去一个晚上。
天亮之后,一切如旧。分发早饭的时候,罗宾跟苏珊都没来。凯瑟琳忙得脚打脑后勺,直到歇工之后,脑子才又获得喘息的空当。
不行。
昨晚她本打算今天跟苏珊说出她的想法。让苏珊代替自己办这件事。但天底下谁不知道苏珊跟她的关系铁,她出面跟自己亲自登门有什么区别。要是让牧猪人知道是她想出的主意。就算有用他们也不会听。
之前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凯瑟琳确信以她掌握的信息推断,这件事还真的必须让牧猪人出马。成功率确实不高,但换做别人,包括自己的父亲,那成功的可能性基本等于没有。
那除了苏珊,还有谁能帮她这个忙呢?
凯瑟琳在库房里冥思苦想。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你有时间么?”
“母亲!”凯瑟琳立即转身,“请问您有什么事?”
母亲拢了拢手,向前一步。虽然她只是为了靠近女儿,但客观上却将凯瑟琳逼进了没有退路的库房。“口粮的事。你是不是有想法?”
见凯瑟琳愣了,母亲又重复一遍:“你昨晚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
——这是在诱供么?
于是凯瑟琳笑了笑,说:“没有。我……只是着急。如果不赶快找到出路的话,那……”
顶着母亲如炬的目光。凯瑟琳尴尬地闭上嘴,双手局促地握在一起。母亲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走之前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呼!”凯瑟琳抹掉被母亲的目光晒出来的冷汗。
怪不得中世纪的人都活不长。心脏压力过大,会折寿的!
凯瑟琳摇摇头,继续一边干活一边想折。直到中午时分。活干了不少,折却是一个也没想出来。
实在不行,真的只能搞募捐了。凯瑟琳不禁郁闷。她要是穿越到了老家的古代时期,甭管打板子还是滚钉板,好歹还有个越级上告的地方。这里倒好,甭管你的领主是国王还是骑士,他的话就是真理!他就是没光圈的上帝!
混蛋。
“上帝保佑!救命!救命!”
紧张的呼声迅速由远及近。某个胖妇人疾奔而来,犹如巨龙喷出的火球从凯瑟琳所在的库房门前一掠而过,一头扎进管家家的大屋。
凯瑟琳甚至能听见桌子被撞翻的声响,紧接着那个妇人大叫:“快!管家夫人,拜托您了!快去!”
凯瑟琳立即跑出库房,正好与急急出门的母亲碰面。母亲身后还跟着神父和那个满头大汗的夫人。
“菲比的嫂子要生了。”母亲脚步不停,“你也跟过来帮忙!”
四个人尽可能快地赶往菲比的家。菲比家的屋子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还陆续有人赶来。男人们被挡在屋外,探头探脑,紧张地小声交谈。女人们则无论老幼,只要到了可以生育的年纪全都进去帮忙。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凯瑟琳头皮发麻,浑身一机灵。身后的神父按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母亲跟那妇人已经到门口了。凯瑟琳咬咬牙,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屋里竟然比屋外还挤。二十多个女人把本来还算宽敞的农舍挤得满满当当。屋内热浪滚滚,几乎让人昏厥。几个女人在忙着把狭小的窗户全打开,两个还没结婚的姑娘抱来了柴薪却怎么也点不着。
母亲指着她俩焦急地下令:“去两个人帮她!快把火点起来!”又扫见床头摆放的干花环,“快把那个给扔了!”
“啊!”
又是一声叫喊。
母亲拨开众人,挤到产妇跟前。凯瑟琳紧跟着母亲也挤了进去。只见一根粗绳从房梁垂下,菲比的嫂子双手紧握绳子,勉力支撑自己半蹲半坐的姿势。她后面的裙摆被卷到腰的位置,由她的母亲跟另外一个女人按住。伊娃婆婆在自己的手上抹满油膏,伸进产妇的衣襟按摩她的腹部,一边在她耳边永不间断地念叨着安慰和鼓励的话语。
又是一次宫缩!
产妇仰起头,咬紧牙关,脖子青筋毕露,握紧绳索的手指几近断裂。她浑身力气集中于腹部。要把这个体内的异物,排出!
每个人都在紧张地为她加油,恨不得自己也出一份力量!
忽然产妇泄了力气。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数条手臂及时伸出,在产妇的上半身着地之前将她托住。
火已经生起来了。几乎要把房子付之一炬。产妇的汗水多如溪流,瘫在一名老妇人怀里不住地喘息。
凯瑟琳焦急地瞅了眼身后越烧越旺的火堆。她早就汗如雨下,就这么简单一回头竟然有汗滴甩落。这屋子里太热了,让产妇上不来气。产妇需要新鲜清爽的空气!
“保持门开着,这面再多站点人,挡住风保持温度!”母亲果断下令,立即有人执行。
有人把水架到火焰上方。凯瑟琳跑过去。掬一捧冰凉的水,再次往人堆里挤。此时产妇浑身瘫软,涣散的双眼充斥着慌乱与绝望。
“妈妈!妈妈!”恐惧之中,她大叫。“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救我,妈妈!”
产妇的母亲悲痛地握住她的手,恳求女儿再尽一把力。凯瑟琳的母亲趴在地上查看,然后用坚定的语调激励产妇:“加油,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可是产妇仍然在迷蒙之间胡乱地摇晃着脑袋。凯瑟琳这时挤了进来。水早撒光了。她把手上还沾着的水珠全都抹到产妇的额头,被她妈妈怒斥:“你在干什么!”
冰凉的液体唤回产妇即将消失的意识,但只有短短的一瞬。产妇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然而大自然的规律不肯放过这可怜的女人。又一波阵痛袭来,产妇如同被匕首刺中,尖利而惊恐地放声尖叫。胡乱地挥舞手臂踢蹬双腿,徒劳地试图从这剧烈的折磨当中逃脱!
旁边的人们努力按住产妇的四肢。凯瑟琳的母亲顾不上女儿胡闹:“她没力气了。来个强壮的帮她!”
几个中年妇女挤了过来,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壮实。其中一个坐在床沿,让产妇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人们努力把产妇弄醒。清醒的产妇似乎又找回了丢失的胆量。在下一次宫缩到来之时,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榨取全身最后一丝力量,用力!
“头出来了!”
人们欢快地大叫。
又是几次努力之后,新生命呱呱坠地!
无数只手早已在产妇的腹部下方严阵以待,新生儿安全地滑入由手臂织成的网。不过还是凯瑟琳运气最好,孩子正好掉进她的手中。裹着血污的肉块触碰起来绝对不舒服,在那一刻凯瑟琳差点失手摔了孩子。幸好她坚持住了,并顺势将孩子抱起。
这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起点吗?
这么小,这么软,皱皱巴巴,红彤彤的像根胡萝卜。却拥有让所有人目不转睛的魔法。
产妇晕过去了。人们又忙着抢救她,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急迫了。伊娃婆婆剪断脐带,凯瑟琳的母亲则接过了孩子,和产妇的母亲一起把孩子包裹在事先准备好的毯子当中。
双手失去的重量让凯瑟琳恍惚。她忍不住想抚摸孩子的小脸,又怕碰坏了,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孩子的额头。指尖有触感。这孩子是真的。真的有个小孩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