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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做错了事,犯到他手里。那一顿皮开肉绽是免不了的。”
她有些愤愤地说道,“只剩一刻钟的时辰了,先前咱们派人过去问了几次,都说相爷还未回来。许这家宴是要推迟了的,可临到此时,这杨氏才派了人来请。这是诚心想要大奶奶刚入门就惹得裴相不快。”
丹红也附和着说道,“上午我和素弯两个在园子后随意走了几趟,使了些银子打听到一些消息,旁的不说,只提起裴相,那些婆子丫头无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都说这府里虽然是世子夫人管着家。相爷对那些帐目来往也不在乎的,只是管教起仆众人,他都是亲自动手!”
她顿了顿,见裴静宸仍在净房并未出来,便悄声说道。“上回二门上的婆子吃了酒聚众打牌,他亲自将那为首的婆子的手给剁了呢!”
明萱眉心微皱,却又有几分了然,杨氏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碍于名份,根本就不适合管家理事的,听说世子又庸碌无能,成日里眠花宿柳,倘若不是裴相的雷霆手段。这府中怕也不能这样安静。
可裴相不能替杨氏振威一辈子的……
后宅的安宁,主母的能力,攸关家族的兴盛和长远,这镇国公府却是迟早有一天要完完全全地交到杨氏手上的。若是按照常理,杨氏管不起这个家,那便该寻个能干的长孙媳妇先将府里的掌事权利慢慢交托。但裴家对自己那样无视,看来是并不想将公府交给裴静宸的。
只是二奶奶闵氏看起来过于宽厚了些,也不像是杀伐决断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啊,至于二爷裴静宵,只从那日的街头惊变中,他的狼狈不堪中,便能知晓,他亦非心计深沉有谋有勇的人物。
明萱眉头微挑,心中揣测着裴相的用意。
丹红却有些着急了,她忙打开衣柜挑了身正红色的缎面衣裳说道,“等下家宴之前,您还要先给裴相和府里几位老爷敬茶行礼,不能穿得太素净了,来,大奶奶先把衣裳换下吧。”
她举着衣裳看了看明萱头上的发髻,“髻子恐怕来不及拆了重梳,但钗环可以换两个艳色的戴戴,不论如何,您是新妇,鲜亮一些总没有错的。”
裴静宸从净房出来,开口说道,“不必换衣裳了,祖父不喜欢服色张扬的女子,就这样很好。”
明萱亦不想换衣裳这样麻烦,距离酉时不过小一刻钟了,关是重新梳妆打扮换过衣裳便要来不及,更何况,上午逛园子时候,听裴静宸说起过荣恩堂是在裴府的正东方向,从静宜院过去少说也要小半刻钟的距离,酉时之前,是一定赶不上的。
迟到一会儿,与迟到很久,还是差别很大的。
她心底虽然对裴相有着复杂的情绪,但不论如何,如今她都已经嫁过来了,没有必要因为要穿得鲜亮一些,而在初次见面时,就与裴相交恶的。若是有人借她的衣裳大做文章,那她也不介意当一回软弱的白花,挤几滴眼泪,以退为进将矛头指向杨氏,她还是会的。
杨氏想要明萱惹裴相不快,那明萱也不介意让杨氏在阖府面前失了脸面。
在去荣恩堂的路上,明萱心内默默记着每一个院子的距离和步数,对裴府的后园越熟悉,将来面对突然发生的景况便越有应对的能力,这府里倒是没有水塘了,但是一丛一丛的果林却是繁多。
后宅女人争斗的手段狠辣,造成的杀伤力强大,但说白了,却远没有朝堂上斗智斗勇来得繁杂,不过栽赃陷害引诱设计而已,只要谨慎小心,防患于未然,仍是可以避免的,但前提却是需要有足够的观察力和一颗敏锐细腻的心。
既然裴静宸诚心诚意地投入这份婚姻,明萱自然也不愿意让他失望,不论如何,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做到了万无一失的防范,自然也能趋利避害。
从她踏进镇国公府的那一刻起,便该想到的,想要在满目淤泥中不与他人同流合污,过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日子,看着是那样简单,其实不知道要经过多么残酷的战斗,表面上的花团锦簇之下,暗地里的藏污纳垢,常常令人触目惊心。
这便是这个时代勾心斗角的高门大户之中,所有女人的生存法则。
明萱被裴静宸牵着踏进荣恩堂正厅时,身后院子里的石钟恰被敲响,不早不晚,刚好酉时。
裴家的荣恩堂,与侯府摆家宴的花厅有些相似,只是因为人口众多的缘故,荣恩堂要更大一些,男女分桌而坐,裴相和五个儿子坐在主桌,几位夫人坐了一桌,少奶奶们和年长些的小姐坐了一桌,年龄更幼些的少爷小姐亦坐了一桌,最边上则是家中生了孩子有体面的几位姨娘坐。
自进了这屋子,明萱便刻意将身体往裴静宸的背后挪了一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论是礼仪举止,甚至连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竭力做到最佳的状态,看起来端庄有仪,静雅大方,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淡定从容。
她不需要去讨好这家人,可也不想被人诟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氏笑着对裴相说道,“父亲,今晨您和几位叔叔都不在,这会让宸哥儿和新媳妇给您和世子爷行礼敬茶。”
她招了招手,便有丫头端上茶盏,高高举着,立在裴静宸和明萱的身前。
裴静宸冲着明萱微微一笑,眼底有些无奈复杂,但仍旧接过茶盏跪在裴相跟前,“请祖父喝茶。”
裴相默不作声,不发一言地接过喝了,身后立着的姨娘模样的女人,立刻恭恭敬敬地递过一个红包,他仍旧不语,将红包放在了托盘之上。
明萱也跟着照做,“请祖父喝茶。”
杨氏眼中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笑着望了过去,她心里想着,按着裴家和顾家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关系,哪怕只是为了坊间那些关于顾长平死因的流言蜚语,裴相多少也要对明萱说些重话,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但她似乎要失望了。
裴相脸色微凝地沉声说道,“你就是顾长平的女儿?”
不知道怎得,在裴府,在这样的场合,由眼前这个人口中提到顾长平这个名字,还是令明萱心底有些刺痛,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是,顾长平正是先父的名讳。”
尽管裴相的名声如雷贯耳,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真人,与朱家舅公一样,裴相亦是六十出头的老人,听说是行伍出身,身材自然是魁梧的,脸上的线条刚毅,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便十分精明,下颔一圈花白的胡子,有些像前世电视剧中鳌拜或者金毛狮王谢逊的形象。
不管是鳌拜还是谢逊,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裴相定定地望了明萱一眼,便不再说话,却爽快地从她手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除了身后妇人递过来的红包之外,他忽得又从怀中取出个沉香木的锦匣递了过去,“这是宸哥儿的祖母生前最喜欢的玉镯子,你拿去。”
锦匣应声而开,一枚血玉雕琢而成的镯子静静躺在里面,烛火映衬下,发出动人心魄的美妙光泽。
离得近些的那两桌人个个都屏住呼吸,不只女人,连在座的几位老爷面上都露出莫名的复杂神色,杨氏更是将不快俱都摆在脸上,长长的指甲攥入手心,她胸口藏着的那股怒气都快要堵到嗓子眼来,这样的东西不给儿媳妇,却给了孙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稀世罕见的血玉!
便是皇上的内库中,也未必能找得到这样成色的东西,价值连城自然不去说,更令人揣摩不透的,却是裴相此举的深意。
明萱心里也是一突,她不曾料到会这样的。这块血玉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体面,亦就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她向来通透,怎么会不了解这些呢。
可是,长者赐,不可辞。众目睽睽之下,明萱想要不接都不行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恭敬地接过,“谢祖父赏赐。”
第78章 不想忍
嫁入裴家之后的第一顿家宴,因为裴相这枚出其不意的血玉镯,在荣恩堂内众人的心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解揣度,愤恨不平,嫉妒不甘,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拧成一根刺,却意外地让这顿晚宴变得顺利安宁起来。
明萱心中很是惴惴不安,但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平静神色,她跟着裴静宸向世子裴孝安敬过茶后,又和其他四位叔父见了礼。她心细,留意到叔父们的表情或多或少带了几分复杂,唯独世子脸上却是一片漠然。
那是一种无关己事的淡漠,出现在一个父亲的脸上,有些令人生疑。
礼毕之后,佳肴齐上,裴家的人皆都按着次序入了座,杨氏强压下怒火,脸上挤出几丝笑意来,“宸哥儿快去坐下,宸哥儿媳妇到我这里来。”
这是要明萱到她那里立着伺候她用膳的意思。
盛京城中的高门大户,新妇进门时,多少也有些规矩,比如晨昏定省,伺候婆母用膳替她布菜端食,但大多数人家都是行个意思便成,新妇给婆母夹个一两筷子菜肴,婆母便让丫鬟来替了。
可若是遇着了不通情理的婆母,从头伺候到尾的情形,亦也是有的。
明萱心中早有了被为难的准备,若是尚在她忍受范围之内的,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她自是无话,可若是杨氏刻意刁难。这众目睽睽,裴相又在,她自然有法子令杨氏下不来台。
她这样想着,便徐徐走到杨氏身后,欠身行了礼。
杨氏对着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那丫鬟便将她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不需多言。众人都明白,这是要让明萱过去伺候的意思。
裴静宸眼中微露锋芒,他不愿意让明萱给杨氏磕头敬茶,自然也不愿意让妻子去立什么规矩,杨氏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的妻子对她俯首?
他上前两步与明萱并排,先是微微躬了躬身,算是行了礼,然后徐徐转过身轻轻拉住明萱的手臂,语气温柔地对她说道。“二弟妹在那桌给你留了位子,快去坐吧。都是白日里见过的弟妹和妹子,以后若是闲暇无聊,你可以去找她们玩。”
明萱心中一动,脸上显出几分犹疑。
裴静宸便笑着说道。“不用害怕,夫人慈悲,对儿媳妇最是温和不过了,当初二弟妹过门之后,她就免去了二弟妹的晨昏定省。用膳时也不必在一旁伺候,人人都说夫人恐怕是盛京城中最宽待儿媳的好婆婆呢。”
他眼波微转,微笑着直视闵氏。“弟妹,你说是不是?”
闵氏一时愣住,裴静宸这问话是个套,目的是想要让明萱直接入座用膳,若是她答是,那趁了他的愿,杨氏这头自然心生忿忿,可她也没有办法说不,否则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杨氏不是个好婆婆?
万般无奈,她只有闷声点了点头,“是。”
卞氏不耐烦杨氏久矣,便有心要搅这滩浑水,她尖声说道,“宸哥儿媳妇,你放心过去坐吧,现在可不比从前,少有拿媳妇来做规矩的婆婆了,我家静堂媳妇,我可从来都没让她伺候我用膳。”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掩着嘴嗤嗤笑了起来,“时年不同了,从前婆婆不论怎么冷待媳妇,碍着一个孝字如山,谁还敢说一个不字?但到如今,谁家若是待媳妇不好,那恶婆婆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可是要受万民唾弃的呢,自己倒也是罢了,若是因此连累了子女,啧啧……”
明萱闻言心中一动,想着许是昨日杨氏冷待自己的话,都给传了出去,否则卞夫人这字里行间,怎么到处都透着窃笑嘲讽?
她忙对着卞氏说道,“夫人和三婶都是极好的婆婆。”
杨氏恨得都快要吐血了,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裴相一个阴冷的眼神瞥了过来,她害怕,又无法,只好强忍着怒气说道,“宸哥儿媳妇,你去坐吧,免得人说我苛待了新媳妇。”
这饭桌前的战斗,不过只是几句言辞之争,却火药味十足,但这荣恩堂内的其他人却莫不埋头饮水,只当作什么都不知晓,既不大惊小怪,亦无人站出来说些什么。
裴静宸脸上笑意更浓,亲自将明萱送到了座上,这顿晚膳,便在这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静宜院,明萱便让丫头们都下去歇了。
得知裴静宸起居皆是自己动手后,她便也嘱咐丹红,内室的事宜,能做的她都要亲自动手,若是不能,她再唤她们帮忙,严嬷嬷虽然不曾嫁人,但却也说这是应当,趁着夫妇间浓情蜜意时,建立起彼此依赖的信任,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她也深以为然。
进了内室,裴静宸的脸上便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看起来很是不快。
明萱便取出那个锦匣,低声问道,“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思细密,凡事都不愿意只看表面现象,所以绝不认为裴相将这价值连城的血玉镯越过了儿媳,直接给到她手上,会是看重她的意思,反而这份隆遇,让她有一种烈火烹油的炙烈焦躁。
高高地捧着,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裴静宸目光一深,沉声说道,“阿萱,以后咱们行事要越发小心了。”
他的声音低落,带着几分凝重,“裴家出了皇后,本来今上该给父亲另赐一个爵位的,若是父亲另得了爵,那镇国公的位置便该由二伯父来坐了,但二伯父身子不好,不是长命之相,三伯父又官居兵部尚书的高位,他对这爵位恐怕也上心得很。”
明萱奇道,“可皇上并没有赐爵……”
没有赐爵,镇国公世子便铁板钉钉是大房的,二房也好,三房也罢,根本就没得想的。
裴静宸摇了摇头,“皇上没有赐,是因为父亲没有去请立。但只要裴皇后还在一天,父亲还想要,那么这爵位是一定能够得到的,这是有例可循的,皇上赖不掉。”
他顿了顿,“父亲在等,祖父似乎也在等。”
对裴孝安而言,此时请立显然并不划算的,他原本可以继承的是一品国公的爵位,可若是接受了赐封,那便成了二品的侯爵,而在他之下的裴孝庆或者裴孝奇,反倒可以继承镇国公的爵位。
可若是他能等,裴皇后的地位也一直都坚固如山,那么这两个爵位便都能落到他的嫡子身上。
同样的,二房的裴孝庆也在等,若是在他过世之前,镇国公世子的封号能落到身上来,那么将来哪怕他死在裴相之前,镇国公世子位也总还在他儿子身上,落不到三房去,所以二房的庞夫人会那样帮衬着杨氏。
明萱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二叔和三叔若是想要继承镇国公爵位的机会,前提便是父亲能够向皇上请立赐爵。裴家明明暗地里那样波涛汹涌,可在明面上却不得不要维持平静,几位婶母分明都不愿意看到世子夫人管家,可却都要强忍着,都是因为这个缘由吧?”
她面色微沉,“这血玉镯果然是让咱们成为众矢之的。”
这是裴相元配夫人的镯子,代表着的是镇国公夫人的威严,可现在这镯子在她手上,怎能不惹起这些觊觎着国公爵位之人的揣测和瞩目?
头一个便是杨氏,有裴静宸压着,她嫡出的裴静宵便永无出头之日,长幼有序,哪怕她的嫡女是皇后之尊,也都无法改变这事实,一句话,有裴静宸在,除非大房承继两爵,否则裴静宵只能分到几分薄财,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然后便是二房和三房。
只要裴静宸死了,大房只有一个嫡子,那么裴孝安就自然不会再霸着镇国公世子的位子不放手了,他也不可能索性就不请立了,一门两爵,代表的是家族的荣誉,家族越是隆盛,他将来的路才能走得越是轻松。
否则,没有家族的支撑,没有实力,空有爵位,那不过是虚的。
裴孝安不过是个五品的虚职,可他的二弟和三弟却都是手握实权的一司权阀呢!
裴静宸微微沉默,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阿萱,我其实并不愿意与他们争这些的,权利和地位名誉,都是转头便空的镜花水月,为了这些虚妄,与别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抢破头,并非我所愿。可是……”
烛火下,他目光莹莹,“可是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身为人子,替她报仇雪恨,是我自小就立下的誓愿。还有我外祖父,与北胡的战场上,他被假情报所害,遭了人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万箭穿心……万箭穿心而死!”
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痛楚,“阿萱,这么多年我忍过来,只是为了要查清真相,报仇雪恨,所以,请你再忍一忍,不会太久的,这座裴家大宅,我们不会待太久的,信我,好吗?”
这声音低沉,透着深浓的凄凉。
他毫无掩饰和隐瞒地将心底的打算合盘托出,明萱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感慨,这样的他,令她欢喜,又觉得有些痛,她左手握住他右手,右手将他身子圈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