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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千羽墨笑了,笑意极尽狡黠。
然而耳听得洛雯儿在外面大声呼唤白濂,那笑意又是一冷。
片刻后,二人又脚前脚后的进了门,白濂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盖着个红绸子,二人皆是一脸悲壮。
洛雯儿让白濂将托盘放在桌上,指捏住红绸的一角,突然一拽……
十个圆滚滚的金元宝霎时呈现眼前,那黄灿灿的颜色晃得人眼发花,头发晕。
千羽墨托起个元宝,敲敲,掂掂,一本正经道:“成色不错,你没上当。”
又环顾四周:“生意不错!”
洛雯儿哼了一声:“我早就算过,现在一两金子能兑换十五两白银,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五十两白银,现在是百两金子,便是一千五百两白银……虽然还差上‘一些’,不过照这样的速度,不出明年,我就能把酒楼买下来!如今,我用这些钱买你两个月不得出现,不得过问我的事,现在,请你离开!”
千羽墨将元宝放回盘中,一副欣赏的模样挨个看了看,又睇向洛雯儿:“既是不过问,那你拜托我的事……”
成功看到洛雯儿脸色一变,然而偏了头:“此事另算,反正我也是会付银子的!”
“既是你非要同我算得这么清楚,咱们就好好的清算一下。”玉笛轻敲掌心,不紧不慢:“我记得,咱们当初说好的,天香楼的收入,我七你三……”
不待洛雯儿心惊,胡纶已是飞快的抓起了七个元宝,塞进怀里。
“咱们相遇时我救你脱险……”
“老吴的诊费……”
“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用我的……”
眼见得剩下的元宝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
“你的药品,补品,我‘贴身’照顾的工费,还有……”
“主子,金子没了。”胡纶拍拍鼓鼓的肚囊。
“哦”,千羽墨“恍然大悟”:“你手头还有余钱吧?”
“那是留着周转的……”洛雯儿方一开口,便觉上当,立即斩钉截铁:“没有!”
千羽墨倒笑了:“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要把洛掌柜逼得太紧,洛掌柜不是还要买我的酒楼么?”
“莫、习!”洛雯儿咬牙切齿:“除了你的七成,你拿走的,也太多了些吧?”
☆、219爱恨交织
更新时间:2013…04…12
“是么?”千羽墨不以为然:“你别忘了,欠了钱,是要还利息的。你也不想想,这些钱要是用来做别的生意,说不准更是能大赚几笔……”
“可是……”
“就算不提这个,我也不想拿我的银子生了小银子,然后让你去贴小白脸!”
“莫、习!”
“要想同我算账,回别院再说!”
语毕,拂袖而去。
“你……”
洛雯儿追了几步,然而门扇就在面前“咣”的合拢。
“主子,主子……”胡纶连跑带颠的跟在主子后面。
主子今天是不是太没风度了点?不仅相思没得偿,问题没解决,每个人还都气得不行,这是怎么了?
三月的风温暖和煦,胡纶又揣着百两的金子,结果只跑了一会,就出了一身热汗。
“主子,主子……”他伸出舌头,气喘吁吁,活像别院里的大黄。
“主子,您看是不是这么回事?”他弯着腰,勉强拦到主子面前。
看来主子也是心烦意乱,急需得到别人的解释,所以慢下了脚步,然而依旧沉色不语。
“其实我觉着她初见到您的时候也挺高兴,是打心眼里高兴,您不是也看到了吗?而且您让她‘放手’……说实话,她若是心里没您,能乖乖的放手吗?您没看白濂……呸,那小白脸的脸色,可是真的白了。关键是后来您把她逼急了,这才……而且,您说让她是选择辞了小白脸还是嫁了他,她不是也没选嫁人吗?”
“她那是……”
千羽墨咽下那个名字,一拳砸在柳树上。
主子真是气疯了,这种砸树的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行为。纵然手上不疼,心里怕是疼得紧吧,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不过主子也还算清醒,明明知道洛雯儿不可能选择嫁人,于是单单拿这个逼她,只是……
胡纶暗自叹气,走上前,循循善诱,全忘了初时他是如何的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主子,您既是知道她的心意,干嘛还和白濂……不,是小白脸过不去呢?”
千羽墨也不清楚,明明知道洛雯儿对白濂根本无意,可当时看到他们亲亲热热的走过来,心里的火就“噌”的上来了。
胡纶摇头,洛雯儿对白濂无意,主子尚且如此,若大将军当真有朝一日回来了……他迟早要回来,主子又该当如何?
他忽然觉得此事正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上发展,结果似是不可知,却又早已心知肚明。
或许……他不应该再宽慰主子,不应该再把俩人往一块凑,可是……
“我就要让她清楚白濂的心思!这么压着盖着,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倒让那小子存了希望。如今,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决这烫手山芋!”
言罢,一甩袖子,继续向前。
胡纶只好跟上。
洛雯儿回到别院的时候,但见园中一团热闹。
八朵花各穿了鲜艳轻盈的纱衣,于碧绿垂丝间往来穿梭,如一只只飞舞的蝴蝶,离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飘散的香气,而她们所围着的那朵花,便是莫习。
怒气又上来了。
然而若想回房必须经过这个园子。
洛雯儿垂了眸子,面沉如水,目不斜视,快步往留云阁运行。
然而衣影翩跹,笑声泠泠,就像一只只小手向她伸来,偏要吸引她的注意。
她偏不注意!可是……
“洛姑娘,你瞧瞧我头上这根发簪。是公子从凉阈带回来的呢,盛京只此一支……”
“洛姑娘,你看看我这香粉如何?听说现在凉阈,只有公主才能用得上这种成色的香粉呢……”
“洛姑娘,还有香料……我记得婉玲说你对香料很有研究,你快帮我瞧瞧,我最适合哪一种?”
“洛姐姐,你瞧婉珑的那身雪絮连烟锦衣裙可是好看?公子单单给她买了一套,我们谁都没有……”
婉莹过来拉住她的手,撅起嘴,满脸不满。
婉珑的笑声恰到好处的传来,极开心,极动人,由不得她不看过去,却恰好看到婉珑好像弱不胜力,身子忽的一斜……飘舞的衣裙如流动的云,拂过的烟,起伏的雾,扬起又落下,归到一个雪色的怀抱中。
她的眼角猛的一跳……这到底是别院还是青楼?莫习,你也太……
莫习正抱着美人,笑得开怀。
偏偏婉莹又道:“公子还给姐姐也带了礼物,我们央了半天,可公子谁也不让看,还好姐姐终于回来了。姐姐,你……”
怎奈洛雯儿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挣开了她:“不稀罕!”
而后,三步变作两步,只一眨眼,便“咣”的一声进了门,将所有的热闹关在门外。
门外,笑声渐歇。
胡纶走上前,赶走了八朵花:“去……去去……”
八朵花很是不乐意,然而见千羽墨冷了脸,也只能对胡纶抱怨几句,便散了。
胡纶见主子眉目凝重,只盯着那扇关得紧紧的雕花门,不觉暗叹。
主子是怎么了?怎么一打见了那牵手的二人脑袋就好像被门夹了?平日的聪敏机智全用不上,只一味的办傻事。
先是逼着洛雯儿辞退白濂得罪了洛雯儿,又当场捅破了隔在二人之间的窗户纸,让所有人都尴尬,再把人家赚的银子全部没收,更是火上浇油,这会还弄了一群花花草草投怀送抱……主子这是想干什么啊?虽然说恨永远比爱长久,可是洛雯儿现在得把您恨成什么样?这深仇大恨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可是眼下他不能说,他觉得若是为了主子,还是让洛雯儿这么恨下去比较好。
于是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主子,您瞧,天儿也不早了。御驾早该回了,宫里的娘娘们也该等急了……”
千羽墨不说话,只盯着门,攥紧了拳。
胡纶的目光便落在那斜搁在扶手边的拳头上。
他注意到了,主子自打下车,这拳头就没展开过,都说是给洛雯儿带的礼物,谁也不让看,可是保护得这般紧要,却换来人家的一句“不稀罕”,真是……
主子忽然起身,再不回头,打头里走去。
路过秋水湖时,主子的敞袖忽的一扬……
他以为就要有什么东西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水中,溅起“叮咚”一声脆响。
然而,什么也没有……
☆、220一家有女
更新时间:2013…04…13
这场冷战的时间有点长,长得让胡纶觉得春天都布满了霜花,即便入了夏,仍是冷意瑟瑟。
千羽墨初时依旧经常去天香楼,然而洛雯儿视他为透明,不过若是叫吃食还是会送上来的,谁让当初有过约定呢?
于是按照约定,天香楼每月的进账皆要三七开,每旬一结。这方面千羽墨一点不含糊,还总会找出各种理由将洛雯儿剩下的三成再刮去一层。
每当看到主子似笑非笑,振振有词,聪明睿智尽情展现,而洛雯儿则是咬牙切齿,却不肯吭声,只任他宰割时,胡纶心里就叫苦,这俩人估计真是没法缓和了。可是,这不正好吗?
后来,除了“收账”,主子便很少去天香楼了,大多时间待在宫里,重又恢复了当初沉默是金的状态。他只好继续“自作聪明”,整日里猜主子的心思。但见主子开始时还摆弄那两个小木人儿,可是有一日,那两个小木人儿忽然不见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想,主子应是真的打算放手了,毕竟,那二人只是长得像而已,而梦妃,是从来不会让主子这么伤心落寞的。主子也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段时间,洛雯儿的脾气有点糟,以往张妈她们还能跟她说上两句话,可是现在,那张脸绷得紧紧的,连赵益见了都觉得惊悚。
大家都认为洛雯儿定是被千羽墨的苛刻弄得心情烦乱,关键是任谁也没想到那个一向笑若春风的公子竟是这样一只不仅不拔毛还要狠狠啄人一口的铁公鸡。
现在天香楼内外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掌柜这个爆竹。好在洛雯儿从不对身边的人发火,可若是外面的人惹了她,结果可就不一样了。而且,即便惹的不是她,若是被她赶上了,更逢心情不好,那人便倒霉了。
其实,这件事千羽墨也知道,因为那日,恰恰是他最近一次“收账”的日子。
当时,天香楼宾客盈门,照例乱哄哄的。
洛雯儿将一旬的进账往千羽墨眼前一摆,任他取用,自己则懒得听他找各种理由进行“盘剥”,转身就下了楼。
过了没一会,外面更加热闹起来。
胡纶只见主子眉心一紧,仅是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唯大开的门扇在喧闹中晃悠。
待他赶下楼时,但见客人们都堆在门口,也不知在张望什么,口里有叫好的,也有不忿的。
他好容易挤到最里层,直接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像条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旁边站着洛雯儿,正在怒骂。
她语速太快,胡纶只能零星的拣出“卑鄙”、“无耻”、“下流”等极为抽象的词汇。
问了旁边人才知道,这个男人嗜酒成性,把家里的东西卖的卖,当的当,全换了酒钱,却是越喝越穷,越穷越喝。
家徒四壁,老婆连生了几个孩子,都落地就死了,只得了一个女儿,却是传不得宗接不得代的,好容易又生了个男孩,可生下来就是个傻子。
男人更是借酒浇愁,今儿个老婆的娘家人实在看不过去,留了两串钱,因为房子四处漏风,女人在月子里做下了病,要她请大夫瞧瞧。
可是娘家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拿了钱要去打酒喝。
女儿死活不让,他便给了女儿两耳光,打得孩子满脸是血。
可是孩子硬拖着他的腿,要他把钱给娘留下。
他怒了,夹着孩子冲到街上,说反正是个赔钱货,不如卖到青楼,省口饭,还能赚个三瓜俩枣贴补家用。
老婆又哭又喊的追上来,已是从街头闹到天香楼,正赶上天香楼的掌柜出来,好像认识那个小女孩,结果这两边就干上了。
胡纶定睛一瞧……此刻,小女孩的泪已是把脸上的血迹冲得差不多,他也认出来了,这不是冬至那日,洛雯儿“捡”的那个小丫头吗?叫什么……什么“妞妞”?
“……像你这种人,除了怨天尤人,除了打女人打孩子,除了浪费粮食,还能做什么?人渣!”
洛雯儿又狠狠的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的女人若是离了你,包准比现在活得好!生的孩子死了,生的儿子是傻子,都是你的错,你竟然还敢怪别人?”
再踹一脚:“你们现在就和离,我给你钱,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胡纶吓了一跳,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洛雯儿这是在干什么?
再看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还有的说,天香楼的掌柜怕是看上了这个拖油瓶的女人,所以要拆了人家两夫妻。
可是瞧瞧那个女人……就算曾经有什么姿色,如今面黄肌瘦的,早就没了人模样了。那说话的是什么眼光?什么心思?
而面对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那娘俩不干了,哭着扑到男人的身上,死活要做一家人。
胡纶看得头大,然而见男人死狗一般的趴在地上……虽是瘦,可是个子挺高,绝非洛雯儿可以匹敌。
他不由得睇向仿似袖手旁观的主子……
恰好妞妞也看到了千羽墨,就像看到救星般扑了过去:“姐夫,姐夫,你别让姐姐拆散我们……”
姐夫?
众人惊愕。
又扑向洛雯儿,拽着她的袍角,哭得小脸花花:“姐姐,你别打我爹了,要打就打我吧,呜呜……”
姐姐?
众人再次惊愕。
“啪嗒”。
胡纶似听到一声脆响,回了头,正见白濂抓着剩下的盘子,嘴巴半张。
洛雯儿待不住了,转身便往回走。
正好路过千羽墨身边……
胡纶看见主子的唇动了动,似是要同她说话,可是她就好像没看到般,确切的讲,是看到了,而且清清楚楚,因为她堪堪绕过了他,走了……
这件事后,天香楼的掌柜是个女人的消息霎时传遍全城,进而传向无涯,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各国乃至元玦天朝扩散。
这年头,除了青楼的老鸨,出来做生意的女人寥寥无几,当然摆个小摊,赚个仨瓜俩枣的除外,而且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妈,而像洛雯儿这般年轻,又将生意在短期内做得这么大,这么声名鹊起的,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而且谁都可以预见,天香楼钱途无量。
所以天香楼的生意比以前还要火爆,大家都纷纷想要看看这个年轻有为女扮男装的掌柜。
说来也怪了,早前便见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怎么就没想到她会是个女人?当然,也曾有人暗地里猜测……看那纤细的身段,秀气的脸蛋,大概是得了哪位贵人宠爱的小倌,拿了人的钱,出来显摆了。
也难怪众人会做如此猜想,谁让南风馆里的那些小倌整日里擦脂抹粉,混淆视听?
而自得知天香楼的掌柜乃女儿身之后,雅客居的掌柜开始频频出现在天香楼,叫上一盘饺子,一壶酒,有时能从早上喝到晚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别人唠雅客居和天香楼的渊源。
所谓的“渊源”,就是天香楼投毒事件后王上御赐匾额前每日提供给雅客居的一千盘饺子。
而就在“御赐”一事后,有人看到雅客居来人偷偷找到了天香楼的掌柜,鬼鬼祟祟的塞给她一样东西。
据说是一纸条约,就是有关一千盘饺子的条约。
当初偷偷摸摸,如今却又屡屡提起,三角眼又时不时的往楼上瞟,雅客居陆掌柜的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明肇的老婆前年可是死了,至今未有续弦,于是……
只不过人家天香楼的掌柜青春少艾,模样是一等一的好,虽是男装,却比抱月楼的花魁还美上三分,而陆明肇可是不惑了,但人家最近专挑桃红柳绿姜黄的穿,好像是减了那么三两岁。只不过以往隔三差五的,天香楼的掌柜还露上一面,可是自打陆明肇来了,大家就再也看不到这位掌柜的芳踪了。
胡纶觉得在这点上洛雯儿做的还是不错的,挺宽主子的心,只不过主子自那日收账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天香楼,好像当真把洛雯儿给忘了,就是出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人更加沉默,就连唇角的笑意也不见了。
然而现在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少年轻人都愿意往天香楼凑,整日里摇头晃脑,吟诗作对,个个打扮得溜光水滑。
胡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主子既然已经打算放弃了,他倒像看着自家的宝贝似的见天的往天香楼跑,生怕洛雯儿被哪个轻薄的小子给勾跑了。
说来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