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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等到十五之后再离开,是为了等那个人吗?
为什么要等那个人,是为了曾经的约定吗?
垂了眸,指无意的抚弄着汉白玉栏杆上的花纹。
她怎会拿这种事当真?再说他一向是个没有正经的人。而即便不是如此,她与他……
她不过是担心他罢了。
从分开到现在,二十五天了,莫习始终不见踪影,就连老吴,都不曾来过别院一次。
婉莹说,以前,他也是一年出现不了几次,是自从她来了,公子才经常往这跑,而今突然消失了这么久,又全无音讯,当真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在病中吗?什么病会拖得这么久?他会不会……
她急忙打消那些不祥的念头。
可是有些事,你越是回避,它越是阴魂不散。
“……待到月圆,我牵着你的手,走过一架小桥……就这个月圆之夜,你在别院的漱水桥边等我,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只为这一句,她打太阳落山便站在了这里。
然而当月亮升起,越来越高,直至挂在中空,莫习……始终未见。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她知道即便自己走了,莫习若是想找她,自是会找到她,可是……
今夜的月色真好啊,她有许多次都很想走到桥上,去饱览月景,然而她只是看了看那仿佛银光铺设的桥面,又转了头,望向面前的碎闪波光。
不过是一句承诺,而她也并没有答应,怎么就让她坚定至此?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虽然依他的性子,应是永远不会有失望的情绪,除了……
记得初到别院的那夜,她循着笛音在园中找到他。其时,他正在赏一弯弦月。他说,弯月有弯月的好处,弯月时,可以期待圆满……
如今,月儿圆满,他究竟是会开心,还是会落寞?
不禁唇角微翘,这个人,倒当真有几分古怪脾气。
心情蓦地有几分通透。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月色如此之好,莫习身边又不缺佳人,或许正在园中饮酒作乐,吟诗作对,软玉温香抱满怀,早就忘了自己烧得迷糊时许下的约定吧?又或许烧得太过严重,将与这个约定有关的一切统统烧作了灰烬?
月,正在向西滑去。
莫习,虽然我最痛恨背信弃义,然而今日,我但愿你是失约。
但愿……
望向湖面,释然的笑了笑。
然而风中,为何会传来一声叹息?
圆月渐渐西去,如嫦娥抛下银链,清辉遍洒。
冷冷的月光追随着一个人的脚步,然而那脚步飞快,仿若行云踏雾,又仿佛化作了云雾,只一会便没了踪影。
月光急急穿过一片密林,正欲继续疾奔,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如月般皎洁的身影,于是停住步伐,驻足观望。
那个身影正立在林边,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座好像月牙一般的小桥,唇角渐渐勾起笑意,竟是连月光亦无法冰冷其上的温软。
身影只停留片刻,便飘然上前。
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竟连风声都稍显刺耳。
然而他的心跳是那般响亮,仿佛盖过了那泠泠的水波。
咚咚,咚咚……
☆、245三尺之距
更新时间:2013…04…30
看来他真的是失忆了……
洛雯儿淡淡一笑,不过今夜月色这么好,她能在此赏月也不错。
不能不说,虽然她一直很想离开这里,可是真到了动身的时候,倒是有些踟蹰了。虽然她从未觉得此处留下了怎样美好的回忆,可是今日,站在这,望着粼粼的水波,这一年里的点滴竟是一漾一漾的浮出来。
原来不论怎样的不以为意,终是留下了印记。
莫习,明天我就要走了,待你回来,定是会生气吧,又或许,你当真忘记了一切,如此,便也是一种快乐吧。
笑。
其实无论怎样,我是不想不辞而别的,毕竟……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又会怎样呢?
叹息,又笑。
好吧,既是已经站在了这,我便好好赏月吧,因为一旦离开,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你……即便忘记了一切,却希望你记住那个传说,也希望你终是能够觅得一人,牵起她的手,共同走过一座小桥……
然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莫习被八朵花环绕的情景。
像他那样的男子,应是有许多女子竞相与其牵手吧?可莫习又不是蜈蚣,这可怎么办呢?
她想着好笑,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凄凉……
然而偏在此时,不知是心有所感以至于产生了幻觉,还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而心下一震。
搭在白玉栏杆手忽的一紧,就要回头……
然而那气息已是迫近,蓦然自身后抱住她。
她仿佛被顷刻间撞散,可是那紧箍在腰间的力又及时将她收拢到一起,于是她听到一声低唤:“云彩……”
声音极低,带着微凉的轻颤。
“莫习……”
手不经意的落在他的手背,指尖当即一跳……他的手,怎么这样凉?
正欲转身,他却绕到她身前,满脸笑意:“在等我……”
她看着他……瘦,憔悴,眼眶有些凹陷,那双凤目便现出一种幽深的魅惑,此刻正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或许目光太过深谙,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
她不觉想要以指轻抚他的眉眼,却是被他捉住手:“走,咱们上桥!”
袍摆如飘,急急迈上小桥。
她却微蹙了眉,脚下一个趔趄。
他立即转了身:“还没好吗?那伤药……”
忽记起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伤药应是早已用完,然而……
顿时眉心紧锁:“老吴竟是没有来过吗?”
她笑了笑,勉强压下疼痛:“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能走得太快……”
他盯着她的脚,忽的勾唇一笑:“不若我抱你上去吧?”
她一躲,方记起他还攥着她的手,急要抽出,他却是攥得紧紧的,眉眼俱笑:“我就是不放,你能怎样?”
瞪了他一眼,虽未出声,然而千羽墨从那口型便知她在说:“无赖!”
“我就无赖了,你能怎样?”
洛雯儿气急。方才见他出现,还挺高兴的,可是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就要惹她生气。若不是看在他大病初愈的份上,她真要……
“好了,快别闹脾气了,咱们得赶紧上桥,否则一会月亮就要掉下去了。”
不由分说,拽着她便往桥上走,然而放慢了脚步,顺势收拢了手臂,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月光细腻,映得桥面亦好像敷了层珍珠粉,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铺在上面,缓缓移动。
短的影子渐行渐慢,终于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千羽墨担心的看住她。
洛雯儿笑了笑,拭去额间薄汗:“昨天下了雨,所以今天有点不争气。”
千羽墨目光晦暗:“你就这么一直将就着?舍不得银子?”
“哪有?”洛雯儿瞪了他一眼:“已是请了大夫看了。他狠狠的夸了你的接骨之术,只是……”
垂了眸子,唇角衔一丝淡笑:“他说以后走路不会碍事,就是没法快跑,我想我的那个轻功……”
“云彩,”他打断她,凤目微闪:“你能跑出三尺吗?”
“诶?”洛雯儿莫名其妙的抬了头。
“三尺。”他笑,坚定看她:“我就在距离你三尺的地方!”
风打桥下吹来,拂起二人的发丝,遮挡在面前,错落纠缠。
“莫习……”
良久,洛雯儿幽幽的开了口:“其实,我们今天……圆月……过桥……不一定……”
握住她的那只手渐渐收紧。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其实,好朋友也是一辈子……”
就像是看着一只盛满水的碗于倾斜的桌面缓缓的偷偷的滑向边缘……是接住它,还是任其滑落?
洛雯儿接住了它,然而因为本应发出的脆响没有到来,心里却出现了别样的空落。
不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会选择接住。
她现在的感情,便如同这只碗,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因为她无法做一块无动于衷的石头。她不只一次的想问自己一个问题,可是那个问题刚刚一闪,便被她压住。
她不可以有任何想法,也不应该有,因为她在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如同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杳无音信,但她,不可以像这桥下的流水一般摇摆不定。
莫习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他能够明白她要说什么。
良久,听到他一声轻语,轻得仿佛是从远远的假山上传来的叹息,却是异常清晰的响在耳边:“即便不能……亦愿与你这样走过一生一世!
风,再次划过,是抚平了心绪,搅乱了发丝,还是吹皱了湖面?
她抬了眸,对上他眸底的晶亮,就仿似看到彼此通透的心思,不约而同的一笑。
他握紧了她的手,带她走向桥边。
“诶,不是要下去吗?”
“那怎么成?既是要走过一生一世,总归是要这一生一世长一些,再长一些。”
“贪心!”
“我这人就是贪心,你能怎样?”
洛雯儿懒得跟他斗嘴,只倚在桥栏,放目远眺。
他们现在正好站在漱水桥的最高处,但见清辉遍洒,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风卷来水面的湿气,六月的花香,牵起他们的衣袂,将特有的气息悄悄藏进飘摆的衣褶间。
“莫习,你最近都没来,是不是病得很重?”
“怎么,想我了?”
洛雯儿看着他突然凑近的脸,只严肃看他。
千羽墨笑了笑:“若说是病……倒也不是,我就是睡了一觉,很长的一觉,很舒服的一觉,舒服得都不想醒来了。”
“那你现在……”
“梦游。我记得我答应过你,所以,即便是梦游,也要来找你。”
☆、246不同寻常
更新时间:2013…04…30
他面带好笑的表情,又透着几分认真。
洛雯儿白了他一眼,继续望向水面,二人半晌无语。
“莫习,我要走了……”
千羽墨似是也被眼前夜景所迷,唇角勾着一丝幽眇的笑意,闻听此言,眉心顿时一紧。
“我要搬离别院,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以为他要阻止,还会问她原因,她早已想好了理由,可是……
“好,明天我让老吴来帮你……”
“不用,婉莹说她帮我把东西运过去。”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
又是沉默。
其实她一早便想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见得心愿得偿,却是不觉开心,还有几分不自然,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有些懊丧,于是转了身子:“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莫习竟没有拒绝,牵着她的手往桥下走,步子虽依旧舒缓,可是神色却不复当初,唇角绷得紧紧的。
洛雯儿有些恼了,弄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于是加快脚步,打算尽早结束这段路程。可是脚不争气,当即一痛……
“小心!”他一把扶住她。
她正待挣脱他,然而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当即眼角一跳:“莫习……”
他用来扶住她的左手,在她的雨过天青色的衣袖上印了个不算完整的手印。
纵然是月下,但是她也看清了,那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千羽墨收回手,另一只手依旧牢牢牵住她:“我们下桥。”
她想挣扎,可是他的脸色没来由的让她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血?而且他左边的袖口,不知何时染上红痕斑斑,如梅花落雪。
只是犹豫间,二人便下了桥。
方一走下,千羽墨便松开她,弄出条帕子,随意的往左腕上一缠。
她记得,他对她说过,那是他的护身符,可是……
睇向她,目光清冷,语气淡淡:“走,我送你回去。”
洛雯儿顺利的搬出了别院。
搬走的那日,千羽墨没来,胡纶也没出现。
她没工夫多想,因为她要将狼人一并带走,仅是试验着让他走出笼子,防着他不要伤害别人和自己,亦不要从车里突然蹿出去,就已绷紧了她的全部神经。
路上,她特意将小碎花窗帘卷了一半,让他看外面的景色。
狼人一边吃饺子,一边看得很认真,简直目不转睛。
洛雯儿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欣慰,或许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他终有一日要融入人群,到时……
车外忽然发出惊叫。
原来有一对母子正经过车边,狼人突然把手伸出窗外,将那个小孩子拎了起来。
“三郎!”洛雯儿急忙扑上去。
三郎是婉莹给狼人取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有几分暧昧的亲切,只不过她此刻看不到他的脸,而外面传来的哭叫令她觉得三郎的表情一定不那么亲切。
在这惊魂一刹,无数可能出现的恐怖后果在脑中唰唰闪过,然后三郎身子一仰,直接将扑过来的她撞倒在地。
窗口旋即出现一个小孩子惊恐万分的脸,可是紧接着,一个饺子放到他唇边。
三郎饱满却略嫌坚硬的唇微微开启,有些含混不清的吐出一个字:“吃。”
洛雯儿当即震惊了。
然而那个小孩子看着饺子,小脸一皱,大哭起来。
三郎却仍抓着他不放,神色坦然而坚定,饺子则更执着的对着小孩的嘴:“吃。”
确定三郎没有恶意,洛雯儿咬牙坐到他身边,努力培养出个笑脸,刚要规劝。
三郎却是神色不善,将饺子直接塞进那张哇哇大哭的嘴里,臂一抖,便将孩子丢出车外。
好在孩子的母亲一直抱着,孩子才没落到地上,可是一惊一吓,又被莫名其妙的塞了个饺子,孩子顿时咳得要命,咳完了继续大哭。
车外,婉莹少有的好脾气的赔着礼,终于让那些人勉强相信刚才那只毛乎乎的大手的主人并无恶意。当然,导致这番道歉成功的关键不是她的说辞,而是递上去的二十两银子。
婉莹脸色不善的盯着三郎,三郎若无其事的吃饺子……为了防止他因饥饿伤人,洛雯儿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大盆羊肉馅的水饺,而此刻的她却是渐渐收起了紧张之色,满面欣喜的看着他。
婉莹正待训斥,洛雯儿连忙阻止,眼底尽是激动的光彩:“三郎不是想伤害那个小孩子,他只是觉得他可爱,要给他饺子吃。”
婉莹目露怀疑。
“而且他刚刚还说了一个字……吃。”洛雯儿继续欣喜:“这是他说的第一个字!”
婉莹上下打量三郎,怀疑之色渐去,忽的凑上前,指着他捧着的大盆,笑眯眯道:“我也想吃。”
狼人看也没看她一眼,抱紧大盆转了身,好像这样婉莹便不存在了。
婉莹气得脸通红:“吃,你就知道个吃,撑死你!”
跳下车,“咣”的关了车门。
三郎对着车壁,又扔进嘴里一个饺子:“吃。”
洛雯儿不在的这段日子,通过往来于别院和天香楼之间的婉莹得知,在赵益的带领下,生意依旧红火,无论是金银进出还是人事安排皆井井有条,而当她看到楼上楼下宾客满座,伙计们来来往往井然有序,而账目亦是清楚明晰,她便彻底的松了口气……自己果真没看错人。将来可以让赵益打理天香楼,她便能放心的去开美容院了。
三郎被安置在后院。虽然伙计和张妈等人对这个样貌虽然英俊但表情声音言行举止迥然异于常人的家伙表示了极大的好奇,但他们很听话的按照洛雯儿的要求不去打扰这位“贵客”,而且就算有人无意路过……比如梅儿正处于求知的年龄,但毫无例外遭到婉莹的驱逐。婉莹对这个漂亮而古怪人物的维护极大的刺激了张顺,令小伙子蔫吧了好几天。
然而除了多了个三郎,天香楼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
莫习又是几日没出现了。
那夜……许是月光太好,许是夜色太深,竟让她觉得一切好像是个梦,然而……
她不觉摸摸右臂,那天晚上,那个血手印就印在这边的袖子上。
他是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好像……毫无察觉?
如今又是怎样了?会不会……
想着想着,就拨乱了算盘珠。
这本就是初学的玩意,她借着算账拿它做练习,结果又失败了。
撇开算盘,扯了纸,拿笔在上面勾画,努力静下心思。
账房外传来几声寒暄,她竖起耳朵……
老吴?!
“咚咚咚”。
门声响的瞬间,她已顺利从门口弹回位子上,顾不得脚骨微痛,抓紧笔,一本正经的在纸上描画,做出忙碌姿态。
“进来。”
门开了……
她目不转睛,继续勾画。
藤椅轻微的响了下,好像有人坐了下来。
她又装模作样了一会,方睇向那边……
眉心一抖,旋即望向门口……
“就小的一个人……”老吴的公鸭嗓响起,与此同时,她感到他的目光分外犀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