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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纶翻了翻白眼,主子不好欺负小孩子,便准备欺负人家大人了。
岂料豆豆小脸花花的看着他,忽的大哭出声,一把推开他……
他跌坐在地。
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推开了,被他的女儿推开了……
他望着那两个飞奔而去的小身影,猛然起身追上去。
“娘……”
“娘……”
两个小身影忽然奔进店中,一头扎进洛雯儿怀里。
“这是怎么了?”
出去时还好端端的。嗯,毛毛的确还好端端的,可是豆豆……这脸是怎么回事?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满嘴的血……
豆豆竟然掉了颗牙。
顿时心痛欲裂,连声音都变了调子:“快告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我要爹!我爹到底在哪里?他们都说我是野种,还骂娘,我要爹,我要爹……”
洛雯儿身子一晃,险些坐在地上,然而恍惚过后,只有一双儿女的哭声撕心裂肺。
“娘,我爹到底去哪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没有爹,就有人欺负我们,欺负娘。我要爹,我要爹……”
她勉强咽下喉间酸涩,努力挤出个笑:“娘不是说,爹爹去做大生意了……”
“到底是什么生意?为什么三年都不回家?”
“爹爹的生意很忙,在给毛毛赚聘礼,给豆豆攒嫁妆。等到你们长大了,爹爹就回来了……”
“上回娘就这么说。可是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豆豆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却只长了这么点。”
豆豆拿食指和拇指,比量了个很小的长度。
洛雯儿想笑,又想哭,急忙拿帕子擦豆豆脸上的脏污,小心避开流血的嘴:“那豆豆就再努力些……”
“我不要,你都是在骗我,其实爹爹,爹爹已经死了!”
“胡说!”洛雯儿突然大怒。
豆豆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手,嘴一咧,又哭起来。
洛雯儿心烦意乱,牵着豆豆,把她带到铜洗边,为她清洗伤口。
可是她的手抖得不行,不得不攥了好半天,才抚上女儿的脸。
“娘,”毛毛在后面拽她的衣摆:“爹若是没死,怎么一直没有音讯?人家铁蛋的爹也在外面,可是一个月就给家来一封信。我们的爹怎么从来不给我们写信?连个口信都没有?他从来不问我们好不好,他是不是把我们忘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洛雯儿咬紧牙,这是她的疏忽,是她的错。
其实孩子们很懂事,以前见家里似乎少了一口人,也问过她,她亦是答了,他们由起初的深信不疑到将信将疑,然而,从不追问,仿佛只是要在她口中得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终有一天会回来,给他们带最漂亮的礼物,便心满意足。然后便向小伙伴们吹嘘,他们有个多么能干的爹,很快就会回来,到时,他们就带爹挨个去邻居家串门。
她为他们编造了个梦,可是她知道,终有一日,这个梦会被打碎。
今天,两个三岁的孩子盘问她,质问她,她竟是被他们问得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回答他们?她真的是手足无措。
豆豆自己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恨恨道:“我要报仇!弟弟,把那个人叫进来!”
那个人?
哪个人?
洛雯儿自觉不自觉的回了头,恰见一抹雪色飘过。
神志仿佛一空,然而待定睛一看,却是此前她教豆豆折的纸飞机,被风吹起,飘飘忽忽的划过窗外。
“我是哥哥!”
毛毛强调,但还是往门口跑去。
“站住!”她低喝:“报仇,报什么仇?”
豆豆攥紧了铜洗的边边,一字一顿:“不共戴天之仇!”
这孩子,这都是哪学来的?
“若是被人欺负了,等三郎哥哥回来你跟他说好了。”
三郎只听云彩的话,足以打消这两个小魔头的念头。
只不过这会,他被派出去寻婉莹了。
婉莹也真是,带着孩子出去,自己却跑没了影,待她回来,一定要……
“我们不能害了三郎哥哥!”
洛雯儿正暗自生气,忽听毛毛一本正经道:“万一打死了人,是要偿命的。三郎哥哥是自己人,不可以送死。那个叔叔是陌生人,若要偿命,便要他去好了……”
洛雯儿就发现,毛毛的思维绝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他有时诡诈得让她害怕。
这孩子,像谁呢?
她神思一动,有些犹豫道:“你们说的那个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漂亮!”
豆豆掉了颗牙,现在说话有些漏风,但“漂亮”二字绝对清晰。
洛雯儿又开始心痛,只得安慰自己,是颗小乳牙,总会长出来的。
“哼!”
毛毛背了手,挺起小胸脯,眼睛斜歪着,一副不屑的样子。
是了,这孩子还有个毛病,就是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漂亮的人,若有人在他面前夸别人好看,他一准是要不忿的。
这个样子,像是……
她大约已经能够肯定,那个漂亮的叔叔,当会是……
他又出来了?怎么可能?而既是出来了,为什么……
呵,她在想什么呢?既是永不相见,自是永不相见。
然而,即便不相见,他亦始终在关注着她。譬如在她命悬一线的生产之际,虽是神智昏乱,可是这些年她细细回想,当时,他就在身边……
再譬如阿罗,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又在孩子断奶之后,找了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离去?
是了,他一直在看着她……
只是此刻,若是他知道自己便这么轻轻松松的被一双儿女丢出去复仇,还不小心要偿命,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忽然觉得有点乱。
“娘,”毛毛突然抓了张纸过来:“咱们给爹写封信吧……”
毛毛这孩子,的确心眼极多,竟是要用这个手段不动声色的来测试父亲的存在,测试她是否说谎骗了他们。
她纠结的接过那张纸。
“对,告诉爹今天有人欺负我们,要他回来报仇!”豆豆也攥紧了小拳头。
这孩子,把爹爹当作什么了?打手?不过也难怪,但凡他们在外面受了欺负,婉莹若是在,便不管不顾,把人揍了完事,到时人家拖家带口的上来,她还得说尽好话,赔银子了事。平日里只教导两个孩子,凡事忍让,不要逞口舌之快。
若是以前,她也不会允许别人对自己放肆,可是现在,她深深的知道,作为一个单身女人,有多难。
毛毛已经开始研磨了,鼓着腮帮,分外使劲。
很快,墨就研好了,殷勤的将笔蘸了墨,双手奉到她面前,甜甜一笑:“娘……”
心便像被浸了蜜般软软的,然而她转瞬虎起脸:“豆豆挨打,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问题……这是什么娘啊,要教导孩子打群架?是了,她不过是想借此转移一下毛毛的注意力。
毛毛则拉拉平整的衣摆,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与那等腌臜竖子动手,只怕脏了我的手,等我将来有了大本事……”
“啪”,后脑被豆豆扇了一下。
毛毛立即扁了嘴:“娘,妹妹打不过别人,就打我出气……”
“我是姐姐,有权力教训你!”
洛雯儿急忙拉开两个小祖宗,结果又被缠上:“娘,给爹写信,给爹写信……”
这俩孩子今天一定是魔障了。
她叹气,铺开信纸,笔方一落,便是一滞。
☆、563一封“家书”
更新时间:2013…12…30
这题头,她要写什么呢?阿墨?
想了想,直接从开头写起……
“见信如晤。一别经年,亦无音信,甚为想念……”
细想,这还是第一次给他写信呢。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来,却不急不躁,不凌不乱,柔软的笔尖在纸上轻盈移动,一个个不算漂亮但十分工整的字缓缓铺开,一笔一笔,将她带到那个烛光融融的醉人之夜。
“你的字写得太烂了……”
她听到那人在耳边说。
“娘,你写的是什么啊?”两个安安静静趴在桌边的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发问。
“写咱们生活得很好,毛毛和豆豆很听话,很想他……”
俩人对着一笑,毛毛看到豆豆开了的小门洞,心疼的摸摸她的嘴:“疼不?”
豆豆一口咬住他的小手指。
于是俩人又闹了一会,再安静下来。
“娘,你还从来没告诉我们,爹长得什么样?”
“对啊,爹长得什么样?”
万一爹回来,我不认得怎么办?我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叫爹的人,千万不能让毛毛(豆豆)抢了先,爹一定会最疼第一个扑到他怀里的人,不像娘,就会偏心豆豆(毛毛)!
“他……”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双如墨凤眸,几分华艳,几分清雅,掀睫之际,便惊艳了万里河山。
奇怪,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忆起他,就好像,她从未离去,就好像,他就在身边……
“个子很高……”
“有多高?”
“比娘高一个头……”
“那么高啊,”二人面面相觑,均有喜色:“那爹爹胖吗?”
“不胖。很瘦,不,是很精壮……”
面面相觑……还不大了解“精壮”这个词。
“肩膀很宽,手臂很有力,可以保护毛毛和豆豆……”
这回乐了。
“娘,爹是不是生得很好看?”豆豆似乎总是对漂亮的事物感兴趣。
“嗯,很漂亮,娘就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人……”
哇……俩人的眼睛已经可以冒桃心了。
“娘,那你说,我和妹妹,谁更像爹?”
“我是姐姐!”
啪!
毛毛却没有被这一巴掌打哭,只期待的看着洛雯儿。
洛雯儿一笑,摸了摸豆豆的头:“豆豆像娘多一些!”
“哈!”毛毛立即狂笑一声,叉起了腰,下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洛雯儿敛了笑意,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毛毛开始哼歌……终于有一样打败豆豆了!
豆豆气哄哄的推了他一把:“娘才是最漂亮的人!你看这来来往往的,哪有几个比得上娘漂亮?地瓜的娘,整日里涂脂抹粉,可是她连娘的一个边边都比不上。娘就是好看,是当之无愧的狐狸精!”
嗯???
洛雯儿惊悚的看着给自己冠以最高荣誉的女儿……狐狸精?
“狐狸精最会勾引男人了。试想,狐狸精要是不漂亮,男人会喜欢吗?而且我早就发现了,但凡见到娘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豆豆还在得意洋洋的解释:“豆豆生得像娘,豆豆将来也要做狐狸精……”
“豆豆,”洛雯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婉莹姐姐,”豆豆抓起小镜子,照了照,看到缺了个门牙,眼神一黯,很快又兴高采烈:“婉莹姐姐说,‘狐狸精’就是夸人漂亮!”
婉莹,你平日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见她停了笔,俩人又扑上来:“娘,你写完了?”
“娘,我也想跟爹说两句……”
“我也想……”
洛雯儿头痛的揉揉眉心,又提了笔:“想说什么?”
“毛毛很想爹,比妹妹想!”
啪。
“豆豆才想爹,比弟弟想!”
“毛毛都想爹很久了,就像……银河那么长……”
“豆豆想爹很久了,就像两条银河那么长……”
“我三条……”
“我四条……”
“我五条……”
洛雯儿揉揉额角。
“娘,你说爹能收到这封信吗?”
“娘,你说爹会给咱们写回信吗?”
“娘,你说爹会在信里说什么?他会想豆豆(毛毛)吗?”
“娘,你什么时候寄信?”
“娘,爹收到信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
直到入夜,二人才闭上小嘴,疲惫的躺在床上。
唇角还带着笑,当是对未来很有期待吧?
洛雯儿忍不住摸摸二人的小脑瓜,却见豆豆咂了咂小嘴,咕哝了声:“娘,你喜欢爹吗?”
屋子很静,唯烛焰静静跳跃。
豆豆再次进入梦乡,方才的,当只是句梦话吧。
洛雯儿给俩人盖好被子,放下蚊帐,吹熄了灯,缓缓走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桌前,铺开纸。
笔蘸浓墨,过了好一会,方在纸上落笔:“爱妻,卿卿如晤……”
“信,我爹给我来信了!”
“信,我爹来信了!”
即便是敞开的雕花门扇,也被两个小家伙撞得“咣”的一声,震得窗棂上的一串琉璃风铃叮叮作响。
小家伙举着信,相互争抢,风火轮似的的往远处去了。
婉莹怀疑的看着笑得温和的洛雯儿,去追两个孩子。
短短一个下午,几乎所有认识毛毛和豆豆的人都知道他们远在他乡的爹四年无音讯的爹给俩人来了一封信。
他们很想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该不是俩毛孩子将白纸塞信封里糊弄人吧。
一个人,消失了那么久,怎么说有消息便有消息了?
这俩孩子都随了他们的娘,鬼得很!
可是那白白的,写着飘逸大字的信封就在他们眼前一晃,转而便骄傲的飘到别处去了。
“小子,信里写的什么,让于角舅舅给你念念!”
于角放下一盘饺子,拿巾子擦擦手,笑呵呵的道。
什么地方人最多?什么地方能够最快扩大影响?
天香楼!
所以两个小家伙出了品香店,就直奔天香楼,楼上楼下一跑,所有人都被这一红一绿的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张顺拿胳膊肘拐了于角一下,而恰在此时,豆豆急忙将信藏在身后:“不给不给,豆豆还没看呢!豆豆要第一个看!”
“毛毛第一个!”
“就你俩,识字了吗?”于角弯下身子,故意歪头打量他们。
张顺急忙把他挤到一边,也弓了腰:“既是这样,还不回去叫你娘念给你们听?”
对哦,他们只顾着向众人宣布他们也有爹爹,都忘了看爹爹到底写了什么。
立即收好信,正色道:“我这就回去找娘,等我知道了爹爹写了什么,再回来告诉于角舅舅。”
于角看着两个小身影远去,不满的推了张顺一把:“你干什么?好容易有了封信,你却拦着挡着不让看……”
张顺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就你那臭脑子,想想清楚再说!”
于角摸着脑袋……我怎么了我?张顺你自打成亲当了爹,就越来越装大了是不?
“娘……”
“娘……”
两个小家伙又杀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白里透红,眼睛却水亮晶莹。
“娘,快念念,爹都给我们写了什么?”
豆豆率先爬上了凳子。
“豆豆,你给我下来,一个女孩子,怎么总这么淘气?”
毛毛则非常安静的伏在桌边,两手托腮,眸含期待,还透着笑意。
洛雯儿有点怀疑老天是不是把俩孩子的性别弄反了。
“娘,快念,快念啊!”
孩子们开始催促。
她裁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一扫,脸色微红:“爹爹说,他现在很好,生意很顺,很想念毛毛和豆豆,待再多赚一些钱,就回来看你们。你们要好好听娘的话,否则,爹爹就不给你们带礼物了。”
二人面面相觑:“就说这么两句?”
洛雯儿点头,准备收工。
“可是,”毛毛看着那厚厚的一沓:“这么多张纸,这么多字,怎么可能就这两句话?”
洛雯儿微恼。
她这个儿子,越来越有和她做对的本事!
豆豆也帮腔:“是啊,爹是不是还说了许多,但是娘觉得不适合念给我们听?娘,念吧,就是爹骂我们,我们也乐意!”
“娘,念吧,念吧……”
两个孩子一人抱她一条胳膊,拿软软的小身子往上贴,真是让人拒绝不得。
她只得重新展开信纸:“我……”
“娘,从这念,我认得第二个字……‘妻’,这个念‘如’……”抬了小脑瓜,笑容诡谲的看她。
毛毛这小鬼,她似乎有必要拿小藤条教训他一顿。
清清嗓子:“爱妻卿卿如晤:一别经年,思念甚重……”
日光下沉,余晖透过窗棂,静静的铺洒在三人的身上,那颜色暖融,流影亲切,像极了个温柔的男子,将母子三人拢在怀中。
洛雯儿缓缓的读着那封信,声音如同溪水潺潺,就像她当年摸着肚子给孩子讲故事,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宁和。
那夜,她一心想要炮制一封书信,蒙骗孩子。虽然知道他们识不得几个字,但是做戏也要全套,万一被有心人识破诡计,就前功尽弃了。
烛光下,她执着笔,努力要模仿那人的笔迹,然而笔尖方一落到纸上,就如有神助般,开始生涩,渐渐流畅。
一行行飘逸清隽的字,轻而易举的铺在纸上。
☆、564他是爹?!
更新时间:2013…12…31
往事一幕幕,叮咛一句句,软语一声声,思念一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