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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谁让晖国最适合种棉花呢?”胡纶也只是无心的答了句。
洛雯儿却忽然停住脚步。
“云彩,怎么了?”千羽墨回了头,折扇微停。
洛雯儿微蹙着眉,缓缓走上前去:“如果当真用所有的地都来种棉花,百姓吃什么?若是风调雨顺还好说,可以用卖棉花得来的钱购入米粮,可若是天灾……就算别的诸侯国不落井下石,可一旦不肯卖给他们粮食,岂非……”
胡纶霎时变了脸色,见她走过去,不由拼命拽主子的袖子。
千羽墨不语不动,只眸色愈发深沉,盯着前方那个兀自沉思的背影,唇角笑意愈深。
“……若是有钱倒好说了,可是但凡有钱有势的,又有几个会顾及百姓的死活?”叹了口气,忽觉不对,转了身:“诶,你们站在那干什么?不回去了吗?”
千羽墨微微一笑,摇着扇子,缓缓走来。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扯得长长的,一点一点的移到她的脚下。
洛雯儿抬了头,恰望进那双狭长的凤眸。
眸底不见邪魅,唯有笑意深深,衬着满身的霞光,温润无双。
心没来由的一跳,急忙垂下眸子,却听他道:“学了这么久,似是可以出师了,如此,是不是要摆一桌谢师宴呢?”
听到“出师”,心中暗喜。
她不是不明白,千羽墨这段时间带着她,看似东游西逛,然而的确教了她不少东西,虽然经常打击她,却是字字珠玑,更让她领会颇多。说心里话,她是感激的,亦想过要如何谢他。
她见他总是扇不离手,就打算给他编一个结做扇坠。虽不值什么钱……关键是她也没钱,可千羽墨这会偏要提什么“谢师宴”……
她皱了眉,有些为难道:“你不是不知道,我……”
“无需破费……”
还有这好事?铁公鸡长毛了?
洛雯儿立即抬了眸子,却见他笑意微微,眸底仿佛盛进了夕阳霞光,又映着水面,波光粼粼,粲然生辉。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还会做比饺子更好吃的东西……”
胡纶简直是有些鄙视的瞧着自家主子,就因为洛雯儿提过一个什么“包子”,还是准备专门给“薛郎哥”做的,主子就惦记上了。先是让郎灏成了隐形人,让他死活吃不着,这会自己却提起来了。不过是个包子,主子这也太……
然而再看主子,一袭雪衣坐在桌旁,若无其事的摇着扇子,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再瞧瞧门口……也不知道郎灏这会隐到哪去了,只希望待会大家大口朵颐的时候他不要把口水掉到盘子里。那个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人,实际也不过是个吃货。
想象着郎灏的痛苦,忆及他平日对自己的“欺压”,在某些事上的不通人情,简直是大快人心。
可是很快的,胡纶就乐不起来了。
伴着一阵欢悦的叫声,织金回纹锦帘一闪,数只猫狗冲了出来,其中一只大黄狗只一纵身,便端坐在胡纶身边,拿湿乎乎的鼻子闻他面前的碟子,“呼哧呼哧……”
“下去下去!”胡纶挥着袖子。
大黄狗不情不愿的跳了下去,冲着胡纶不满的“汪”了一声。
猫咪是很文明的,围坐在千羽墨脚边,小声而温柔的“喵喵”着,还眯了眼睛,似在笑。千羽墨便抱起一只,拿了肉干逗它。
“主子,你瞧瞧,你瞧瞧……”
另一只小狗正咬住胡纶的鞋子,摇头晃脑,“呜呜”的扯着,胡纶只能气急败坏的抖脚,却终于被它得了鞋子,满屋的跑。
这些猫猫狗狗都是这段时间在外面游逛时被洛雯儿“救助”的。
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他们第一次出城,因为听说秦村有家酒馆,酿了种新酒,极是醇香,京城的贵族都慕名前往。
出了酒馆,这只淘气的小狗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洛雯儿回了几次头后,断定这是只流浪狗,于是打算带回收养。
他是不同意的,因为打小他就最烦带毛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见到他就要叫。
可是主子什么也没说,他亦不好发号施令。
他发现,主子现在似乎越来越纵着这个洛雯儿了。
结果倒好,也不知是因为主子过于宽容,还是这只小狗的“狗缘”太好,这一路,洛雯儿收集了不少的猫狗,发展到后来,她只需看到一只动物,就会说,它是流浪的。
期间,竟然还加入一头猪,结果走了没多远,猪的主人追过来,差点告他们个拐带之罪。
可是别的猫狗始终无人认领,结果就带了这些毛东西回来。
结果院子就炸了。
八朵花中除了婉莹,都是怕这些东西的,别看一个个身负绝技,一见它们进院,就像鸡群看见饿狼从天而降,扑棱着翅膀尖叫着四散飞走了,只婉莹笑眯眯的拍着大黄狗的脑袋。
于是除了睡觉,婉莹便多了一项别的乐趣。
而这些东西也不里外,还非常守时,一到饭点,便齐刷刷的出现在蒲芳厅,等待开餐。
而有它们在,除了婉莹的另七朵花是死活不肯出现的,就算她们隐得无影无踪,也总能被这群家伙发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洛雯儿弄了这些东西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然而现在,他又怀疑主子允许洛雯儿弄了这些东西回来,是不是就想让它们把花们撵得远远的,好让自己与洛雯儿单独相处,那么……
婉莹没心没肺,除了睡就是玩,这会正跟洛雯儿在后厨忙活呢,如是就剩下……
他瞅瞅主子,龇了龇牙。
反正不管怎样,这包子他是吃定了!主子不是说不让他“自作聪明”吗?他今天一准不自作聪明!
“公子,公子……”
婉莹惊喜万分的冲出来了,手里托着个碗,碗里盛着个圆圆的还带着褶的东西,腾腾的冒着热气,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香味,惹得那群毛东西都围了过去。
“刚刚放进去的时候这么大,现在这么大……”
婉莹拿着包子比比划划,激动万分。
胡纶还以为这是要进献给主子的,哪成想,婉莹比划完,就手咬了一口。
他明显的看着主子摇动的扇子一停……完了,成功挤兑了郎灏本想成为吃包子的第一人,这回倒好……
婉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你知道这个包子对主子的意义有多重大吗?
眼见得婉莹将包子整个塞进了嘴里,还含混的呜呜着:“洛姑娘说,一会还给我做豆沙包……专门给我做,你们不要抢哦……”
让谁不要抢?主子?我?还是猫猫狗狗?
婉莹,你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见婉莹转身又钻进了门帘,胡纶顿时捋胳膊挽袖子的要往里冲,却被扇子拦住。
主子正一瞬不瞬盯着那门帘,唇角紧抿,全不是平日的悠闲模样。
他就知道,这一准是又跟里面那人较上劲了。
唉,主子怎么有时跟小孩子似的?不就是一个包子吗?先吃后吃能怎样?
唉,你拿人家当回事,人家可未必拿你上心。
唉,洛雯儿,主子认真了,我看你这回要怎么办!
没一会工夫,柏木八仙大桌便被摆满了,有菜有肉,煞是诱人。
胡纶的目光便落在那一盘盘的包子上……小山包似的,有的胖,有的瘦,但统一的带褶。那褶极是均匀,就像女人穿的百褶裙,而且专有那么一盘,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圈,又在裙腰中间嵌了个小小的果子,就仿佛白雪托着红梅,红梅映着白雪,好看得紧。
☆、177没心没肺
更新时间:2013…03…09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只觉那香味更浓了,可是主子不开动,他自是不好抢先……他是有身份的人,哪能像婉莹一样没心没肺?
偷眼看了看主子。
主子对满桌美味不屑一顾,只盯着那织金回纹锦帘,就好像那上面的花纹能吃似的。
肚子情不自禁的“咕”了一声。
唉,为了今天晚上这顿,他可是早饭午饭都没吃。
洛雯儿,你还能不能出来了,咱家就要被你饿死了!
终于,终于锦帘一掀,洛雯儿现身了。
胡纶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定是比主子的还要雪亮,而且单单落在洛雯儿手中的托盘上。
包子,还是包子,不过他怎么觉得这盘包子好像比前面那几盘要更加好看些,“裙褶”更多些,气味更香些?
“公子,这是洛姑娘专门为公子做的呢。”婉莹美滋滋的将一大瓷盆汤放在桌上:“洛姑娘说,公子喜欢吃茴香,就做了这茴香猪肉包。肉是洛姑娘亲自从骨头上剔下来的,说贴着骨头的肉最香。为了剔这肉,洛姑娘把手都弄破了……”
胡纶即便站在后面,也能看见主子咧开了嘴,然而听说受伤,又眉梢一抖。
茴香猪肉包热腾腾的摆在面前,千羽墨拾了一只,放在嘴边,慢慢的吃着,仿似在品味。
胡纶觉得自己就像那几只或坐或立的猫狗,嘴角都要滴下口水来。
“主子……”他讪笑着弯了腰,口里却忍不住吸溜一下。
千羽墨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拿袖子笼住面前那盘包子。
护食!
胡纶暗道,却忍不住笑得更讨好了些,又示意性的剜了婉莹一眼……这丫头,自打将汤盆放到桌上,就连招呼也不打的坐下来开吃,实在太没规矩了。
“嗯,你……坐下吧。”
主子终于开了恩,胡纶急忙找了个离主子远点的地方坐下。
他也知道,主子现在是嫌他碍眼,可是他今天偏不“自作聪明”。
主子的专属包子他是别指望了,于是伸手就抓了只他看了很久的那个镶红果的包子,放在嘴里一咬……
“吱……”
一股水陡的从包子里喷出来,直接糊了他一脸。
婉莹拍着桌子笑起来:“那是灌汤包,洛姑娘把那面团摔了个半死才做成的,特别劲道。要先咬个小口再吃,都被你浪费了。还有啊,你瞧瞧,这包子提起像灯笼,放下如秋菊,怎么也要欣赏一下再吃,哪像你?烫到活该!”
“你这个死丫头!”
胡纶面上挂不住,将手中的半个包子丢过去,却是被大黄狗跃起接住,桌子底下转而闹成一团。
“云彩,忙了半日,还不快来歇歇?”千羽墨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洛雯儿则忙着往朱漆食盒里装包子:“婉清她们还没吃……”
千羽墨沉了脸,一把夺了食盒,叫过正和胡纶吵得不可开交的婉莹:“你去……”
婉莹冲胡纶做了个鬼脸,提了食盒蹦蹦跳跳的走了。
“伤了哪?我瞧瞧……”
千羽墨捉了她方空出来的手,还未等瞧,洛雯儿已经抽了手,兴奋的按住桌边,再扫了眼满桌的美味:“你们每样都尝了吗?感觉如何?”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是极有把握的。
她曾经很信奉一句话……若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所以,她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当初没钱,无论什么节日,都只能窝在家里,又不肯放过浪漫,便在吃的方面下功夫。而因为没钱,亦不会有什么贵重的食材,只能在普通中求不同,于平凡中求独特。
她没少看书,只是不肯买,就立在摊前翻,惹得那个书摊的老板直拿眼剜她,到后来便直接赶她走了。
有段时间在饭店打工,她便抽空往后厨跑。因为手脚勤快,干活麻利,那个国家级的大师傅也乐于教她,于是厨艺就这么一点点的积攒起来。
只不过,有些金科玉律,在某些人身上并不奏效。毕竟,钱虽非万能,但只要不去强求那第一万零一个“不能”,也便够了。
她正在为此灰心,便莫名来到这个时空,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混乱。在许多时候,她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在某些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嫁人了,纵然即将到来的幸福与她曾经的希望不十分一样,但毕竟有个人一心一意的对她,可以舍出自己的性命来对她。可是当她离奇的自他身边消失,当她重回翼王府却遇到了尚可颐,听到她的那番愤慨与得意,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如今,她只想等他回来,问个究竟。然而这会是一个怎样漫长而曲折的过程,她依旧迷茫。这段时间,似乎只有和莫习斗智斗勇,方能找到一点存在的感觉,直到歪打正着的包了顿饺子。
后来她方知,老吴之所以说面粉是下等人的吃食,是因为这个时空的人根本就不会利用,只是像煮饭一样把面粉拿热水烫熟充饥,自是不好吃。如今她将这不起眼的面粉做成各种新鲜吃食,他们怎会不喜欢?她又怎能放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而且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让她在漫长而苍白的等待中,不至于因为恐惧与各种不安而无所适从。
人生,总是需要一些希望的,不是吗?
胡纶正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将手指头上的汤汁吮干净,闻言连眼皮都没抬,只拼命点头,心想,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难道就没看到主子满脸期待吗?
“云彩……”
趁洛雯儿转头坐下,胡纶抓了个包子往身后一丢……
包子划了道弧线,在诸位猫狗的炯炯注视中,忽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半空。
猫狗们的眼睛里顿时现出不解,纷纷抽搭着鼻子……刚才还好端端飞着的美味,怎么就不见了?
胡纶鼻子轻哼一声……“薛郎哥”,咱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过他想象了下郎灏仰手接包子……当然,也可能直接张口接包子的壮举,大概就同那只大黄狗差不多吧。
“云彩……”
千羽墨方要开口,失去了美食的猫狗们纷纷赶过来,要么扒住她的腿,要么往她怀里跳,又吵又叫的把千羽墨都挤到了一边去。
偏偏洛雯儿又好脾气的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还拿了包子给它们吃。
这些家伙,只几日工夫,嘴就被她给养刁了,现在非肉馅不吃。
胡纶埋着头,却斜着小眼角等着看主子笑话。
但见主子开始还有风度的笑,然而看到洛雯儿的注意力全放在这群毛东西身上,那笑就渐渐转为艰难,然后探了修长优美的手指,如要拾起棋子般拎了汤盆里的那根大骨头,在那些似乎永远饥肠辘辘的眼睛上方一转,旋即手一扬……
只听“轰”的一声,猫狗们向着那根飞往门外的大骨头四爪不着地的奋力冲去。
“咣”。
门自动关闭,还落了闩。
胡纶刹那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洛雯儿则白了千羽墨一眼,捡了一个水晶包:“这下安静了,你到底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千羽墨摇着扇子,笑眯眯的看她,忽然凑到面前,唇瓣几乎要擦到她的耳边:“很好吃……”
洛雯儿立即避开他,目露警醒。
冷不防手里的包子又被他夺去,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笑道:“美人吃过的包子更是别有风味……”
“你……”
洛雯儿刚要发火,忽记起房门紧闭,顿时紧张起来,再瞟了胡纶一眼……竟是撑睡过去了。
当然,他睡或不睡也没什么区别,他是绝对忠诚于主子的,且别指望他能够见义勇为,只祈祷他不要助纣为虐就阿弥陀佛了。
“怎么,我很可怕吗?”千羽墨摇着扇子,邪魅一笑。
见洛雯儿不说话,又是一笑,微低了头,似是要在袖子里找什么东西。
洛雯儿趁机抓起了汤勺……
“唔,这是做什么?”
千羽墨抬了头,正见尺长的汤勺悬在脑门前,再配上一双凶光闪闪的眼。
然而却好像看不到她那瞬间由凶狠转作尴尬的神色,只将取出的东西夹在指间,递至她眼前,唇角一勾:“来而不往非礼也。谢师宴,我很喜欢,所以,总要回你一物以作答谢。你瞧瞧,可是喜欢?”
洛雯儿满怀疑思的接过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再警醒的盯了他一眼,方往后坐了坐,展开……
趴在另一侧的胡纶偷偷睁开一只眼,瞄着洛雯儿的怔忪,再瞧瞧一旁那个若无其事的人……
主子这么大手笔,也不知这丫头是否领情,她那么没心没肺……
洛雯儿一下子怔住了。
她手中拿的是紫月楼的地契。
紫月楼,位于吕顺街街口,四通八达,是整个盛京的繁华地段,位置比雅客居还要好。第一次路过,她就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而关键是……这条街的街口,便是那幢画楼,她初次来到盛京见过的画楼,她在现代社会,每每伏在四楼的窗台,都要遥望并付诸无数想象的画楼。此番重见,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178名扬天下
更新时间:2013…03…10
然而她不过是开个饺子馆,只想要一间小小的屋子,地段稍好一点便可以,待生意稳定了,再慢慢做大。
所以这段时间她亦在游逛的过程中四处留心,琢磨着哪里既不偏僻又安全,价钱又合理得让千羽墨并不难以接受,实在不行,租间小房子也可以,却不想……
千羽墨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