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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少了那层阻隔,她更真切而柔软的贴在了他的胸前。
她很瘦,可是抱起来很舒服,她的每一丝起伏都是那么的切合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他而存在,亦或者,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却是遗失了好久,如今好容易寻到,他又怎能放开她?
她的眸子水汪汪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惊惧,却让他更添怜惜,让他忍不住想吻住她半张的小嘴,攫取她的每一缕气息,诉说他的每一分心意。
曾有的顾虑,烦乱,犹豫,自责,不安……在这一瞬统统如落入眸中的雪花般消失不见,又似经过雪水洗涤的眸子,更见通明。
从未有如此的清晰过,从未有如此的清醒过,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占领了。
他盯住她,清楚的看到她眼中映着的自己,那个人正唇角一勾:“若是我当真乱性,你当如何?”
眼见得那双水眸一闪,终忍不住一笑:“害怕了?”
疑虑……揣测……观察……愤怒……
“莫习,你吓死我了!”
开始挣扎。
“这便吓死了?”他自是不会放开她,颇有些得意道:“也便是我吧,若换个人,你现在还能全身而退?”
开始接受她的小拳头,然而依然不肯放手,只无比认真道:“云彩,男人都是可怕而危险的,所以,千万不要离他们太近……除了我……”
“你才是最可恶的,放开我!”继续推打。
“云彩,我要出一趟远门……”
挣扎骤止,对上他忽然现出的一脸郑重:“去哪?”
“天朝的都城……凉阈。”
“去做什么?”
“一笔‘大生意’。”
笑。
“去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或许……”他观察着她的神色。
“还回来吗?”
“你想我回来吗?”
扣在腰间的力忽的一紧。
眸光一闪,垂下,掩住眼底的复杂:“你若不回来,我自是不用还你银子了。”
大笑:“看来,为了‘你’的银子,我是非回来不可了!”
虽不舍,然而依旧放开她……
臂弯还残留着她的柔软,她的芬芳,可是他知道,不行……现在,还不行……
卸下披风,裹在她身上:“天寒地冻,出来的时候要多穿点。王上不是赏了孔雀氅吗?为什么不穿?”
将丝带缓缓为她系上:“你是马上就要赚许多银子的人了,王上亦不是个小气的人,赏赐定会源源不断,还有什么舍不得?”
她不是舍不得,她是……她有个计划,需要许多许多的银子,只是现在,就连筹划,都只是冰山一角。
见她垂了眸子,千羽墨也不多问,只是携了她,慢慢往回走。
“每日里早点打烊,不论天气如何,一定要回来住。还有刚刚我说的你可要记住,天香楼那群家伙,平日少给他们笑脸,尤其是白濂,我看那东西贼眉鼠眼,面相奸邪,迟早得惹祸,你还是找个由头辞了他最好!”
立即挨了她一瞪。
可是没有如往日般遭到她的抢白。
他淡淡一笑,望向前方……夕阳已然落下,暮色如青色的纱幔静静笼着仿佛漫无边际的雪,亦笼上人的心,那是一种与离别有关的,浅浅的,不舍的忧伤。
踏雪之声忽然显得分外单调,当脚下踩断一根枯枝,他仿佛自言自语道:“我明天就走了……”
她的脚步明显一滞。
他心头一暖,忽然道:“不若你同我一起……”
她的眸子霎时爆出光亮,仿佛烟花升上夜空,然而转瞬黯然:“怎么可能?我这边还有生意……”
笑……是啊,他也知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莫习……”
“嗯。”
“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定是会遇到许多人,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你还记得,我曾经拜托你的……”
隐在敞袖中的手慢慢攥起,余光中是她不断在身边移动的脚步,半晌方道:“好。”
伴着这一个字的回应,罩在二人之间的暧昧顷刻被利剪划破。
洛雯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浑身汗津津的,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这雪貂披风的温暖。
偷看莫习,但见他似乎正在遥望天地交接处愈发深重的暮色,神色也被这暮色笼得模糊,只唇角紧绷。
她移了目光,手不觉攥紧了披风的边缘。
莫习他……该不会真的……可是,怎么可能?
她咬了咬唇,或许她真的应该赶紧多赚些银子,赶紧把钱还他,然后……
“到了。”
耳边忽然传来他的低语。
抬头,惊见已经走到蒲芳厅外,老吴正提着硕大的食盒立在门口,八朵花也水灵灵的一字排开,见了莫习,欢天喜地的围上来。
“公子,您又要去凉阈?”
“公子,您上次给奴婢带回来的珠花很好看,可惜被婉洁抢去了,这回再给我带一支,好不好?”
“公子,凉阈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衣裙样子?您能帮我画几幅吗?”
“婉晶,你干嘛不直接说让公子给你买回来?狡猾!”
“婉晶说话一直拐弯抹角,你也不是不知道。”婉珑眸子一斜,似嗔还笑,转而拉起莫习的手指:“公子,我想要雪陵国的香粉……”
千羽墨捏捏婉珑的脸,笑道:“已是又滑又腻,若是擦了粉,岂非更是锦上添花?”
婉珑便掩唇娇笑,格外动人。
其余人更是开心,或抱千羽墨的手臂,或摇他的手,牵他的袖子,“公子”“公子”的叫个不停。
洛雯儿看着被鲜花环绕的千羽墨,一会拍拍这个的脸蛋,一会弹弹那个的额头,一会又捏捏另个的下颌,一副游戏花丛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哪还有方才的严肃?方才或许……真的是她的错觉吧?
的确,他富甲一方,什么宝物没有见过?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八朵花这样的人间极品业已被他收入囊中,又怎么会……
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张妈也是,莫名其妙的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害自己多想,竟险些……
唉,她怎么就忘了他根本就是个没有正经的人?
“云彩……”
思量间,忽听莫习在唤她。
抬了眸,正见他左手抱着婉玉,右手揽着婉玲,笑得春风得意:“你需要带点什么回来?”
方才她还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团热闹,还如释重负,此刻,心里却忽然没来由的烦乱。
低了头,唇角依然存着笑意,只说了两个字:“不必。”
话一出口,竟莫名觉得好像带有几分怒气。
然而也未细究,转身便走了。
“你的那个车子,这段时间我不在京,还是不要骑出去送什么外卖了……”
此番是真的怒了,头也不回的丢了句:“要你管?”
这该不该算天赐良机呢?
洛雯儿正在为密码箱虽然到手了,可千羽墨总是神出鬼没,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把它砌到墙里去而发愁,可巧他就出门了,于是第二日便找了人,将箱子安置到酒楼的卧房内,又独自挪了床做掩护。
忙完这一切,已是累了。倒在床上,本只想歇歇,可是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仿佛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不论如何,一定要回来住!”
她一惊,顿时清醒,却只见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时辰?
急忙跑到窗前……
街上,尚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走动。
眉心一紧……凭什么听他的?
索性回到床上,蒙上被。
可是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聒噪……回来住!回来住!回来住……
忽的坐起。
莫习,你真讨厌,人都走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214御赐天香
更新时间:2013…04…07
然而的确是无法待下去了,若是再晚一些,她也不敢走夜路,而若留在这,莫习岂非要把她烦死?
她匆匆的下了楼,推开门……
寒风夹着碎雪,一下子席卷了她。
她不由打了个喷嚏,将门锁好,搓搓手,就要往前赶。
“洛姐姐……”
一个清脆的声音穿破划过夜幕的冷风,砸到耳边。
她回了头,正见一辆轻便的四轮马车停在街对面。
毡帘一掀,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
隔了碎碎的飘雪,她眯着眼看了半天:“婉莹?”
“正是奴婢。”
婉莹一身深色短装打扮,袖口领口衣边皆镶了浅色的兔毛,看去分外精神。
她从车上跳下,三蹦两蹦的过来搀扶洛雯儿。
“你怎么在这?”
洛雯儿拢住她披在自己身上的雪貂披风……这不是莫习的衣物吗?
他回来了?
他没走?
还是……
一时之间,竟很想撩开毡帘瞧个究竟。
婉莹做了个鬼脸:“公子说姑娘一准舍不得动御赐的孔雀氅,那便让你留着当传家之宝吧,于是把自己的披风留了下来,说你既是那么的讨厌他,定会像复仇似的可劲糟蹋它……”
洛雯儿的脸色有点黑,不过若是这么说,莫习的确是走了……
“你等了多久了?”
洛雯儿就着她的手上了车,但见马车外面看着甚是普通,里面却是舒适华丽。四壁皆包了锦绣絮棉,一丝风也透不进去。位子上铺着丝棉锦缎的座垫,两侧又偎着十香团花软枕,红底金丝的锦被亦端端正正的备在一边。
小几上还置着一紫金浮雕手炉,且看脚边倒出的一堆灰,便可知定是换了不少回的炭火。
四下里皆是暖融融的,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百合香,甚是怡人。
洛雯儿方捧了手炉,车子便启动了,骨碌骨碌的压着地面,婉莹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公子说就在外面等着,看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楼,若是过了酉时还不肯出来,就让奴婢进去捉您,无论如何也要回别院里过夜。奴婢自姐姐出了门就在外面等着,真是……”
婉莹打了个呵欠。
“奴婢好容易抢到这个差事,她们都要来,因为公子说,谁若是做得好,他便在谁那过夜……”
洛雯儿正拨弄着炭火,闻听此言,正好赶上车子轧上了什么东西,猛的一震,结果她差点将手炉掉地上。
“姐姐可是不知道,我那些姐姐们可是喜欢公子呢,尤其是婉珑,你可要小心着她些……”
洛雯儿将手炉放回几上:“婉珑是你姐姐,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哼,咱们都是忠于公子的,在咱们眼中,只有公子,没有姐妹!”
狠抽了马一鞭子:“驾!”
“她们啊,总想有朝一日能当上半个主子,不过也难怪,谁让公子那么好呢?”
洛雯儿犹豫半天,终于问了句:“你呢?”
“我?”婉莹哈哈一笑,声音清脆:“什么人什么命,奴婢才没那份闲心呢,只要让奴婢吃得好睡得饱,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了。公子虽然好,可是他的心若不在自己身上,就算得了一夕之欢,又有什么用?若奴婢当真有一日要嫁了,也一定要嫁个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只对我好的人!”
这个婉莹倒是个有志气的,亦是个侃快人,然而却依然没心没肺,这车行路上,就算天色已晚,天气又冷,路上没几个行人,可这么大张旗鼓直言不讳的表明心迹,在如今的时空里,怕是要令人侧目了。
可婉莹似是浑然不觉,继续一挥马鞭。
“所以任凭她们吵得欢,公子依旧选了我……”
“为什么?”
洛雯儿有些奇怪,且看平日里莫习对八朵花的放肆,绝非柳下惠的传人。
“还用问么?只有奴婢这等胸怀磊落之人才能对姐姐保有绝对的忠心哦。”
但可以看出,婉莹绝对是莫习大言不惭这一招式的嫡传弟子。
“而且公子不过是同她们说笑……若当真对哪个有心,还用得着费这般周折?还用得着等到今日?不过是想挑个合适的人罢了。只是公子临走前对奴婢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奴婢贪睡误了事,他还威胁奴婢,如果奴婢误事,他就到奴婢房里过夜!”
洛雯儿赶紧按住那个好像因为车轮又轧到了什么东西而忽然蹦了一下的小手炉。
“公子的心呐,现在就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真奇怪我的那些姐姐,平日里也聪明伶俐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不待洛雯儿发问,婉莹就高叫一声:“姐姐坐好了,奴婢可要使出绝技来啦!”
婉莹的绝技就是……洛雯儿只觉得车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行驶在无限坎坷的山路上,可是她分明记得,盛京的道路虽不及现代的高速公路平整如镜,但也足够平坦,怎么就弄出了这种效果?
她本想撩开窗帘,看看婉莹究竟选了怎样一条路。可是此刻的她被颠簸得仿佛是锅里的炒豆,只能牢牢抱住和马车一体的小几,还得拼命按着那个小手炉。
车外,传来婉莹的极致兴奋:“飞奔吧,我的小马驹们!哈哈……”
这就是莫习专门挑出来照顾她忠心于她的人儿?
洛雯儿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因为自始至终,她即便坐在车里,亦觉自己是在飞奔。
毡帘唰的掀开,初时她还以为是八朵花齐齐站在车前迎接,待气喘匀了,方见只是婉莹一人笑眯眯的立在门口,一手把着帘子,一手可劲的朝着一边摆动,语气得意:“快看,我把姑娘接回来了!”
第二个出现在视线内的大概是婉冰,似是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惊叫:“瞧你把姑娘弄成什么样子了?”
另六朵花齐齐围了上来,齐齐惊叫,然后七手八脚的将她扶下来。
洛雯儿已经感觉不到地面的坚实,在众人的搀扶下,几乎是飘回了屋内,直到躺在了床上,依然好像身在起伏颠簸的车厢中。
众人一边为洛雯儿梳洗压惊,一边数落婉莹。
婉莹还不服气,梗着脖子听了一会,丢下一句“娇气”,便甩门走了。
洛雯儿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颠得错了位,正在兴奋的四处游窜。
七朵花里出外进,还请来了大夫,将她好一顿折腾。
眼下她也没了力气,结果被她们按住,灌了药。
然而又吐出不少。
七朵花很有智慧,竟是备了三碗,轮番灌进去。
也不知是药力发挥了作用还是她实在疲惫,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瞬间,她想起婉莹的话,不过现在看来,婉莹倒像是最痛恨她的那个,但也不尽然,且看七朵花灌药时的狠劲……
莫习,你个混蛋,你害死我了!
大年初五,天香楼重新营业。
大门一开,守在外面的人便如马蜂般涌了进来,差点将门框挤掉。
因为有了饺子机的加入,饺子的供应可谓源源不绝,天香楼内外皆是热气腾腾,欢声不断。
到了中午,连下了近半月的雪忽然停了,阳光破云而出,照得天地雪白晶莹,光芒刺目。
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来。
众人眯着眼,循声望去,却见一行红衣内侍骑着高头大马,堪堪停在天香楼门口。
“掌柜的……掌柜的……”
张顺恰好给靠门的一桌顾客端饺子,见此情景,急忙转身就往楼上跑。
宫里又来人了?这回是什么事?又要吃饺子?还是除夕的饺子又闹出了什么事,这会来拿人了?可今儿是初六……是不是晚了点?
待洛雯儿等人赶到门口时,那几个内侍已然下了马,什么也没说,只擎出架梯子,高高竖起。
俩人在下面把着,一个内侍则噔噔噔的爬上去,停在匾额下。
托盘上的红绸一掀,露出一个瓷碗大小的玉印,拿双手捧了,往那蓝底的牌子上一扣……
“御……赐……”
有人喃喃的念出左上角多出来的两个金字:“御赐天香楼……”
“掌柜的……”
赵益竟是激动得要流泪了。
依然如来时一般,几个内侍什么也不说,策马去了。
然而“御赐”二字充分证明了一切。
里面的人涌出来,外面的人聚过来,皆仰了头,齐齐看那两个篆字。
整个盛京,乃至无涯,甚至普天下,天香楼是唯一一家向王宫进献美食并得到王朝认定的酒楼。
一时之间,群情激动,议论纷纷。
阳光温柔的落在匾额上,其上金字如同被点燃般骤然爆出耀目光芒,竟是将满地的白雪亦染成粼粼的淡金之色。
“唉,这样天大的好事,也不知要同谁分享才能尽兴……”张妈极似无意的说了句。
其时,洛雯儿想的是,若是莫习在便好了……
她收起笑意,虎了脸:“怎么都出来了?没看到客人都在等吗?还不快回去?”
张妈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又对素丽等人扬扬手:“回了,干活去!”
人群呼啦啦的散了。
洛雯儿又对着那两个金光熠熠的篆字望了望……
莫习,你走的,或许真的不是时候呢……
☆、215不同凡响
更新时间:2013…04…08
直到初十,洛雯儿才知道莫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