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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太太轻轻抽了口凉气,婆子瞄着柳三太太道:“这要算下来可不得了,也没有算了二房,不算三房的理儿,就连大夫人也得吐出来,这二太太也是,哪有这么借钱的,她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这五姐儿是个惹不得的,咱们也犯不着惹她,那熊嬷嬷是她奶娘,既说了那些话,看样子她也不打算跟咱们过不去,咱们闲事不管,你拘着些咱们院里的人,跟青桐院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
“太太放心。”婆子忙应了,又嘀嘀咕咕说起旁的闲话来。
隔没两天,李恬突然打发人和杨夫人说要在院子里做超度法事,杨夫人足足呆了大半天,还是觉得有些缓不过神,她笃信佛祖,那个院子是最让她胆寒不自在的地方,难不成,那位婆婆……还在那个院子里?杨夫人直惊的连着四五夜睡不着,勉强熬到法事结束,一声不吭的去普济寺听了一天经,点了好几盏长明灯。
法云寺和普济寺两处请来的僧人在青桐院连做了七天超度法事。
法事开始后,除了吓的抖着腿,勉强挪过来守了一天的李孝祖,旁的人,包括杨夫人,谁也不愿意、也不敢靠近青桐院,倒是李恬的堂叔、堂婶带着儿子媳妇过来连听了几天经。
法事开始第二天一早,悦娘掀帘子进来,侧身坐到炕沿上,用手指点着院子外道:“你那个大伯父在院子外跪了一夜,直跪到天明,都起不来了,一路爬回去的。”
李恬一下子坐起来,楞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指示意了下,悦娘凝神听了听道:“说吧,没人。”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李恬看着悦娘问道,悦娘点了下头:“这谁不知道?遇上强盗了。”
“说是这么说的,我总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其一,普济寺咱们也常去,前后几十年,除了我父母那一次,你听说过第二起这样的事没有?其二,这府里,沈姨奶奶是被祖母杖毙的,这一条,说是大伯父立了世子,去母留子勉强说的通,可祖母和祖父为什么不活了?就算失去一个儿子,祖父还有三个儿子,祖母有姑姑,还有我,其三,我让人打听过,从前大伯父不是这样,听说他喜读书,虽然学问不怎么样,人开朗忠厚,说是很有长兄风范,这样一个人,祖父祖母死后,他不该努力撑起这个家么?怎么就一直在酒坛子里泡了这么十几年?”
悦娘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你说的都对,这事我想不明白,你问过你外婆没有?”
“问过,外婆说,该还的都还了。”李恬看着悦娘,叹了口气:“就这句话,最让我生疑,什么叫该还的都还了?”
“我肯定不知道。”悦娘摊着手道,李恬重重叹了口气,悦娘宽解道:“你外婆既然说该还的都还了,那肯定就是还了,这事别多想了,你哪还有功夫想这事?这一两个月安静的过份,什么事都没有,你没觉得不对劲?还是想想眼下吧,我总觉得要生什么大事。”
李恬深吸了口气,看着悦娘道:“谁再闹事,咱们杀了他!”
“这话痛快!”悦娘猛拍了下炕几兴奋了:“照我说,你就是想的太多……”说到一半,见李恬斜着她,一脸的似笑非笑,一下子醒悟过来,忙端直坐好,连咳了几声,板着脸道:“咳,哪能说杀就杀?京城是有法度的地方,我可是守法之人!”李恬失声笑倒在炕上。
出正月没几天,程掌柜就捎信儿要见李恬,李恬带着悦娘,一辆青油小车停在离当铺隔两条巷子处,转了几个弯,悄悄到了当铺最后面一进小院的角门前,程掌柜正从门缝往外张望,见李恬和悦娘过来,忙开了门,让进两人,锁了角门。
悦娘站在小院通往前面的矮门前,凝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程掌柜不等李恬问就低低道:“东家,点检所那边的信儿,咱们的曲引被人截了,今年四月只怕一份也拿不到。”李恬微微闭了闭眼睛,沉甸甸的叹了口气问道:“是宁国大长公主截下了?”
“没有确信儿。”程掌柜忧虑的叹了口气,李恬抬头看着程掌柜,绽放出一丝微笑道:“这事年前咱们就想到了,他们也就这么点伎俩,点检所那边你多花几分功夫,得尽快弄清楚咱们那十几份曲引到底落在谁手里了,若不是宁国……”李恬皱了皱眉头,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我一时想不出还有谁家,得赶紧查清楚这事。”
“用不用想法子打点打点?这没有曲引,千春坊就只能关门了。”程掌柜忧虑更重,李恬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不是花银子能了结的事,咱们的银子得用到刀刃上,这会儿最要紧的是打听明白那曲引被谁拿了去。”
“是,东家放心。”李恬的淡定和胸有成竹让程掌柜一颗心落定,面容放松的拱手应道,李恬也不多耽误,一边抬手戴帷帽,一边吩咐道:“你替我传个话给孙六,让他盯死千春坊的赵掌柜,事无巨细,一日一报。”
“是!”程掌柜干脆应诺,开门送出李恬和悦娘,从门缝里看着两人转出巷子看不见了,才锁了门,想想荣安堂的事和李恬的笃定,轻松的舒了口气,背着手一路出了当铺,寻孙六传话去了。
第二十五章 谋事在人
李恬上了车,脱下帷帽拿在手里,怔怔的看着轻轻晃动不停的靛蓝粗布车帘,悦娘盘膝坐舒服了,看着李恬问道:“怎么啦?你不是有法子了?”李恬转头看着悦娘,一脸苦笑道:“你当我是神算子,世无难事,算无遗策?”
“咦?你跟程掌柜说的那么笃定,什么早就想到了,什么银子要用到刀刃上,就是一幅神算子模样!”
“你看看程掌柜那样子,脸都灰了,我要是不撑起气势镇住场子,程掌柜害怕了,孙六也害怕了,这仗还没开始打,我两只脚先折了,也不用别人打,自己就先败了!”
“噢!”悦娘瞪着李恬,半晌才憋出话来:“那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有一点。”
“啊?就一点?那你有把握没有?有多少把握?”
“悦娘,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间哪有什么把握?只有运气。”李恬垂下眼帘道,悦娘连眨了几下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呼了口气道:“你的话虚虚实实,净是兵法,不过看你这样子,神神道道的,还真有那么几分仙气儿。”
孙六送过来的信儿很多,李恬理了两天,围着檐廊低着头转了无数圈,让人备了车,往荣安堂过去。
王掌柜和孙二掌柜接了李恬进去上房,李恬先叫了王掌柜进来,客气的站起来受了半礼,让着王掌柜落了座,直截了当的道:“王掌柜真要把这荣安堂大掌柜让给孙二掌柜做?”
“算不上让,”王掌柜欠身笑道:“这两年铺子里大小的事都是孙二掌柜经手打理,我不过坐蠹儿把个总,这荣安堂大掌柜,他能当得,我年纪大了,经了去年的事,”王掌柜停住话,仿佛在想怎么说才合适:“去年那事,东家宁舍铺子也要保我这条老命,孙二掌柜对东家是打心眼里信服,这荣安堂交给他,东家尽管放心。”
“嗯,”李恬舒了口气,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正好我这儿有些事,得有个象您这样老成周到的掌柜主持,想请您再辛苦一两年帮一帮我,年例比现在加三成,您看可成?”
王掌柜怔了下,看着李恬迟疑道:“不知道东家……我没别的意思,就怕做不好,误了东家的事。”
“您能做好,我一个女孩子家,不好抛头露面,曹四家的虽说仔细能干,可她毕竟也是女子,在外头奔波不便,我这儿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帮着奔波些外头的事。”李恬解释道,王掌柜想了想点头道:“东家若信得过我,成!”
“多谢王掌柜,我这儿的事急,明天就有事儿请您跑一趟,咱们今天就跟孙二掌柜和大家伙儿说了这事,您看可好?”李恬绽放出笑容商量道,王掌柜忙点头答应,李恬示意悦娘叫进孙二掌柜,将和王掌柜商量好的事说了。
孙二掌柜虽说年前就知道王掌柜跟东家提过这事,可压根没敢多想,他不过三十出头,这荣安堂是京城生药铺头一块牌子,东家怎么放心交到他手里?这会儿听了李恬的话,只激动的一张脸红涨,努力压着心里的激动,想显得大方镇静些,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李恬笑看着他道:“王掌柜信得过你,我就信得过你,只是,”
李恬顿了顿笑道:“王掌柜我还有差使给他,他可不能做你的二掌柜,你自己挑一个合适的二掌柜吧,我一个女儿家不便抛头露面,这事儿就让王掌柜代我跟大家伙儿说一声,今晚上早点关门,到清风楼叫几桌上等席面,大家好好贺一贺。”李恬边说边站起来,戴上帷帽往外出去。
王掌柜忙和孙二掌柜一路送出来,悦娘经过孙二掌柜,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夸奖道:“好小子,有出息!”,这一巴掌直拍的孙二掌柜趔趄了两三步才站稳,看着悦娘目瞪口呆。
李恬和悦娘出了荣安堂,直奔樊楼过去。樊楼那间僻静的雅间里,程掌柜和孙六已经等在雅间内,见李恬进来,程掌柜和孙六忙上前见礼,李恬也不坐,走到窗前,看了眼窗外枯青依旧的竹林,转头示意孙六。
“旁的倒没什么,只一样,赵掌柜和温国公府的戴管事一前一后进千春坊后的刘七酒店,再一前一后出来,从年前到昨天,一共有六回了。”孙六看着程掌柜道,程掌柜拧着眉头,看着李恬道:“东家,昨晚上我跟点检所的几个书办喝酒,得了几分准信儿,那曲引,确实是被温国公府拿了。”
“嗯,这就能合到一起去了,”李恬低头拨了拨手炉里烧了一半的香饼子,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看着两人道:“千春坊年里年外已经紧赶着订足了今年一年要用的粮食、酒桶等物,都是买定的死契。”李恬话语闲淡,程掌柜却听的轻轻抽了口凉气。
李恬转头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转回头,微微眯着眼睛,鄙夷的晒笑一声,看着两人道:“照明面上的规矩,这各家酒坊能得多少曲引,要看四月一新酒竞的如何,亏的她动手早,咱们还有机会。我让你寻的人,寻到了?”李恬最后一句话是对孙六问的,孙六忙点头道:“寻到了,这都不用寻,满京城谁不知道袁秀才最会写杂剧,可这袁秀才是个怪人,简直……四六不分。”孙六一脸苦相:“他十几岁就中了秀才,听说还是个头名,可从那往后年年考年年不中,连考了十年,第十年还是没考中,就在贡院墙上写了首什么歪诗,被捉进去打了二十棍子,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考了,就在瓦子勾栏里混,混的一年比一年落拓穷困,脾气却一年比一年大,他给自己起了个号叫顽石,还真就是块顽固的臭石头。”
“他可有妻儿?”李恬问道,孙六摇头笑道:“谁肯嫁他?他家贫人丑不说,又爱逛窑子喝花酒,他就对女伎特别好,不分老少美丑,都体贴得很,有多少银子花多少银子,再加上他有那份歪才,写个杂剧,写个小曲儿,不拘谁唱,一唱就红,在勾栏瓦子里也算吃得开,他要是肯好好儿的给人写杂剧写小曲儿,也早发财了,偏他脾气大,非得看顺眼了才写,写了也不要银子,看不顺眼,不管是谁、多少银子都不写,为了这个,被人打过多少回黑棍,就是打不改,这么大才,如今也就能混个温饱。”
李恬皱起眉头,孙六忙从怀里掏出一卷薄宣纸递给李恬:“这是除了那些杂剧、小曲儿外他写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他这人懒,没多少东西,您看看。”李恬接过,抽开来,凝神看的极仔细,足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两尺多长的一卷纸看完,慢慢的卷着纸卷,看着窗外出了好一会儿神,渐渐绽放出笑容道:“嗯,也是个难得的奇才,你打听打听他常在哪一处出没,除窑子外。”
“是!”孙六忙答道,程掌柜不解的看着李恬,李恬想了想,接着吩咐道:“听说武成林最爱捧女伎,什么唱小曲儿的、玩杂耍、演杂剧的,只看长相不分出身,打听打听,他现在最迷哪个女伎。”
“他也爱男色,只打听女的?”孙六问了一句,李恬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道:“不拘男女,打听的越清楚越好。”
“东家这是要?”程掌柜迟疑的问道,李恬转头看着他微笑道:“先看看再说,这里头变数太多。”
“是!”程掌柜知道自己问多了,忙应了一声,长揖到底,和孙六一起目送李恬出了雅间。
离桑家瓦子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天刚朦朦亮,袁秀才两只手袖在胸前,寒噤噤的缩着脖子拱着腰,一路拖拖沓沓、打着呵欠往巷子口的瓠羹店进去,店门口的小儿见他进来,忙倒了洗脸水送过去,袁秀才往炭盆旁靠了又靠,先烤烤手去了几分寒气,这才卷起袖子,将手伸进滚烫的水里,直烫的嘻嘻哈哈不停的抖着腿脚,把两只手烫得通红发热,这才拧了棉帕子,抖开捂在脸上,痛快的呻吟了一声。
袁秀才洗了脸,又接过小儿递上的柳枝,用力捏松擦了牙,漱了口,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跺了跺脚,理了理衣服重又坐下,小儿已经送了碗多加姜葱的八宝擂茶上来,袁秀才端起碗呼噜噜吸了一大口,鼓在嘴里闭着眼睛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咽下,长长吐了口浊气。
王掌柜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端着碗茶似喝非喝的看着他,眼见他一碗茶喝了一半,看起来眉宇舒展,神清气爽,这才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到袁秀才桌子边,坐到了袁秀才对面。
袁秀才厌恶的拧了拧眉头,放下手里的茶碗,抬头看着笑容可掬的王掌柜,不等他说话,王掌柜先含笑开口道:“听说顽石先生是侠义爽快之人,在下也不兜圈子,直话直说,敝东主想和先生做笔生意。”
第二十六章 酬劳
“我不是生意人!”袁秀才对王掌柜的直爽好象颇为欣赏,竟没有暴跳如雷赶走他,王掌柜暗暗舒了口气笑道:“蔽东主也不是生意人,蔽东主说,顽石先生脾气与才华相宜,勉强能让人看得入眼,这才想把这笔生意送予先生做。”
袁秀才气的脸青,王掌柜不容他开口,接着道:“先生于杂剧小曲儿乃当世一绝,蔽东主想请先生照蔽东主的意思写一出小杂戏,蔽东主说了,世间若有人能将她的意思写出一二,也就是先生了。”
袁秀才一会儿气的白眼往上翻的下不来,一会儿又听的极为受用,竟这么由着王掌柜一句接一句往下说:“至于酬劳,先生这等人物,若谈金银这等凡俗之物,实在有辱先生清耳,还请先生得空移驾贡院外麦梢巷口木记汤面店,蔽东主的酬劳现已置于店中,先生这样大智慧之人,进去必能看见。在下就不陪先生去了,明天一早,在下还在这里恭候先生,再细说详情。”
王掌柜说完,站起来冲气的鼻歪眼斜的袁秀才拱了拱手,转身到柜台前,一边排着大钱结帐,一边悄悄从袖子里拨出块银子,夹在大钱中推进去笑道:“多谢掌柜指点。”
“不谢不谢,官人慢走。”掌柜眉开眼笑的收了银子,这袁秀才真是交了好运道了,就为打听他这古怪脾气,有人竟肯花银子!
袁秀才只气的喘着粗气,重重捶着桌子,掌柜忙上前端走擂茶碗劝道:“这种不知人情世故的疯子多了,先生理他做甚?”袁秀才翻着死鱼眼斜着掌柜,突然猛力击了下桌子,‘呼’的站起来,从掌柜手里夺过擂茶碗,将半碗擂茶仰头几口喝了,看着掌柜瞪眼道:“老子就是不知人情世故的疯子,怎么样?!老子偏要去看看!”说着,将碗塞进掌柜怀里,气哼哼的扬长而去,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荷包里的那块银子,他是生意人,讲究买卖公平,人家钱给的足够,咱这忙就得帮好。
袁秀才这口气憋着,竟一口气奔到了麦梢巷口,站在巷子前后一个转眼,就看到了漆黑发亮的木记招牌,袁秀才怒气冲冲冲进铺子里,三十来岁、干净利落的焌糟笑容可亲的迎上来让道:“官人里面请。”袁秀理也不理她,站在店内连转了两三圈,也没看到所谓的酬劳在哪里。这就是间普通之极的汤面铺子!
“官人头一回到小店来吧?”焌糟脾气极好,利落的给旁边的客人上了面,看着袁秀才还站在店中间四下张望,依旧笑容可掬的招呼道:“这儿敞亮,官人这里坐吧,先喝杯小店的清茶再下面,还是这会儿就下?”袁秀才甩着袖子又转了个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碍着那句‘大智慧之人进去必能看到’,袁秀才隐隐觉得有些难堪,却压根没有王掌柜骗他的念头,王掌柜看着实在太过忠厚可靠。
袁秀才再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恼羞上脸,理也不理焌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