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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东宁府前街玉摊摊主曾正。”
这个人证倒是对双方都没什么帮助。一来时间太久,二来曾正是个买卖人,整天与人打交道,哪里还记得前来买玉佩的公子姓甚名谁。况且摊子上卖得全是仿古玉佩、玉饰,样式老套,可说满大街都有得卖,因而以至于曾正在堂下自认根本无法分清作为贼脏收存的古玉佩是不是他家卖出的。
梅县令情知曾正并没说谎,并继续传唤其他证人。
汪九夜今回学乖了,堂上大人不开口问话坚决不插话、不动脚,只是静静地跪在一边看着温有仁进行精彩表演。
“大人容禀。数月前宋家曾闹飞贼是县人皆知的事。双方曾发生过打斗却又让飞贼逃掉,想必定是飞贼同伙心生怨恨便在失风之后肆意攀诬。大人,宋家家风严谨,宋恒碧宋公子又一心闭门苦读,极少外出,想那外府恶盗如何能识?”
梅县令道:“温讼师此言差矣,前些时日汪盗已然指认宋恒碧,并说出只有自身才知的私隐。”
“大人,且不说宋公子在府学因扭打露体,数月前飞贼同伙夜盗宋家时也未必没有看见宋公子腋下私隐。大人,曾正乃是买卖人尚在面对大主顾时犹豫不敢认,何况是未曾仔细见过宋公子样貌的外府大盗。既然汪盗现在夸口宋公子与其合谋夜盗,想来不会介意再一次当堂对质。”
“准!来人,传宋恒碧上堂。”
“大人且慢,晚生尚有一不情之请。”
温有仁转身面对着汪九夜,伸手前指拖长腔调开口:“请汪盗自认他主仆。他人不得喧哗!”
“准!吩咐下去,过堂之时若有人高声喧哗,一律以大盗同谋论处。来人,传宋恒碧主仆。”
自有衙差分头领命办事去了。
三位一般模样打扮的清秀佳公子走上堂来,一般的长揖行礼,一般的身高。无非是左边的脸稍圆些,右边的眉毛稍浓些,中间的鼻孔稍大些。
150。恶讼自招报(04)
温有仁见汪九夜愣在原地,只当他是怕错认出真的来没法收场,便背转身借着说话的档打了几个眼色,意思无非是这三人都是假的,随便指哪个都不会犯错。
钱文静杂在好事之民中笑得是肚皮发痛,“二哥,好戏就要上演了。无赖秀才刚刚说得很对,基本上普通人都不会对只见过一、两次的人留有什么深刻印象。因此就更别说为小心谨慎故,从来都是通过地痞混混与汪大盗进行勾通的温大秀才了,光是口说汪九夜哪里分得清二哥与宋恒碧之间有什么区别?先入为主、两相误会叠加,温有仁就等着倒血霉吧!”
钱永有直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此毒计真是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汪九夜抬头看向梅县令,他现在是明白只有堂上大官发话才算数,若是径直起身辨认,少不得又要挨上十大板。
梅县令拍响惊堂木:“肃静!汪盗,你自上前指认谁是同谋夜盗之人。”
汪九夜挣扎着站起,在三个假宋恒碧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后伸出手指向某人。县外好事之民霎时哄笑成一团,心中都道真是好笨盗!你指讼师做什么?这下还不露陷了?!
温有仁虽说心中惊疑费解,但应变急速,立刻上前一步道:“大人,由此可见汪盗不仅不认识宋恒碧,只怕脑子也是很有问题。先前的攀诬之词如何可信?”在他想来只道是汪九夜眼花乱指只求速速结案。
钱文静目露赞赏。心中明白虽说温有仁为人不堪但脑袋还是很灵光的,只要堂上梅县令据此言结案便可为日后开脱汪九夜、减轻罪罚埋下伏笔。
梅傲雪听到这里却知道温有仁彻底完了,钱文静的计划就是在算人心!人心若是生疑生惧,除非是佛祖前来说誓否则只会往坏处想、往绝处思!
温有仁确是如钱文静所猜般是一片好心,但此刻汪九夜听入耳内却只当温有仁是设法想先栽个失心疯的帽子,这样即便是到最后能拉出牢头、狱卒、老囚三方对质也是死无对证!想到此,心下怒火越发炽烈,暗道文人都是笑面虎,都是肚里藏刀的说法果然不假!
梅县令怒道:“荒唐!来人,先将攀诬大盗汪叫驴重打八十!”
汪九夜急忙跪下,哑着嗓子道:“大人息怒,罪囚并非错认,实是另有原由。还望大人开恩容罪囚多说两句。”
“且寄下!说。”
汪九夜思量整夜之后心知无论是牢头、狱卒还是老囚都不可能挺身作证,强行说出昨夜之事只会是使得事情变得更糟,如今见机会已到,便开口将想妥当的话一气说了出来:“大人容禀,罪囚攀诬宋家同谋合盗此事不假,任凭处置绝无怨言,但实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本是得意洋洋的温有仁傻眼了,弄不明白汪九夜这是在唱哪一出,计划中没这一项啊?!
钱文静靠着二哥钱永有笑到浑身打颤,直说戏肉来了。
“为何先前不说?”
汪九夜道:“罪囚得大人淳淳教化,夜来终于痛悟前非,决心重新作人。如今招认指使之人非是为了减罪轻判,实是想洗清自身罪孽以求心宁神安。”
梅县令面色稍霁,轻拍惊堂木道:“此话尚算人言,八十棍免了。汪叫驴,你受何人指使攀诬宋家?如实道来,本官定当从轻发落。”
151。恶讼自招报(05)
“就是这位温有仁,温秀才!”汪九夜盯着温有仁从牙缝里用力挤出十个字。
温有仁惊得是哑口无言,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脑中乱成一团,根本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汪九夜脑子八成是抽风了,银子还没到手居然就玩起过河拆桥的把戏了。
“汪叫驴,你已有攀诬之事在前,本官怎知你不是又再信口雌黄?!”
温有仁终于回过神来,趁作揖之机抹去额上冷汗,大赞县尊英明,汪大盗定是脑子坏了。
“大人,罪囚并无虚言。虽说小人当时被打了二十嘴巴,脸肿眼花之余没法记清宋恒碧公子的确切模样,但可以肯定这三位宋公子无一是真。”汪九夜为保自身小命,随后就将如何与温有仁串通诬告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所有负责往来交通的无赖地痞也一一报出名来,头三个就是东宁府绰号长手的惯偷牛奔、天华县地痞狗二及山蛋。
钱文静要笑瘫了,若是照着二哥的模样进行比对就是真的宋恒碧在场那也是假的。
东宁府的无赖一时半会无法拘到,可天华县内的合谋无赖除去山蛋,一个个是想跑都跑不掉,他们早被捕快盯上了,就等着罗捕头下令抓人。
无赖痞棍无好汉,一通板子才打了十来下,就个个哭爹喊娘直求饶,很快就将所有事情都招了。
梅县令黑着脸拍下惊堂木:“荒唐!温有仁,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且监下!待本县申报知府大人捉拿其余人犯、知会本府学政革了温有仁功名之后再行审理,退堂!”
温有仁从一个秀才、讼师成了待罪之身,虽说同是囚犯可待遇完全不一样,享受了一回小单间。如今正傻傻地瞪着屋顶,脑子里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汪大盗真想改过从善?!
汪九夜回到牢房后见牢头眼里没了凶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清楚这回赌对了,只要没了花钱杀人的温有仁,牢头、狱卒们没心情白做恶事给自身找麻烦。
牢头径直走到老囚牢门前打开门,喝道:“杀人恶盗花五伯,你老小子命真好。圣上圣寿将临,大赦文告过得几月就要下发,你的罪又要减了。大人念你年老,就连活罪也不让你受了,去驿站作几个月杂役吧,等到皇恩一至便可以回家了。收拾一下就去牢门那,等会自有衙差前来。”说完便自顾回身办事去了。
花五伯不再装死,从囚床上跳下跨出牢门,回身笑道:“汪小子,算你命大。看在那二十两的份上,老夫再教你一招。别尽早结案,找些事乱咬着,拖着无赖秀才一起受罪。”
“老前辈是什么意思?这大板子可不是好受的。”
“笨驴,没听到牢头刚刚说什么?大赦文告就要来了,挨到皇恩到县,你立时便可减罪一等。你并非主谋再加上偷盗不是重罪,想来顶多也就是发回府城囚两年或是徒役之类。虽说苦点,但总归有个盼头,也比在县牢里自在的多。若是减作徒役你小子就算是时来运转了,以你的身手在外面弄点钱财孝敬官爷并不难,包不准一年半载就自由了。”
汪九夜大喜磕头,恨不得再有二十两奉上,心中大赞这主意真是报仇、减罪两全其美,非常好!温有仁,你死定了!
152。恶讼自招报(06)
牢门外的梅傲雪此刻却是摇头不迭,笑道:“女子可真是得罪不起!傻妹妹,最后这手绝户计可真是太损了!汪大盗与温有仁本就是同谋,如今汪大盗乱咬乱拖就是包龙图在世一时间也是无法辨别真伪,就别说家父与知府大人了。温有仁这回只怕是真要成烂屁股秀才了。”
钱文静皱鼻轻哼:“温有仁自找的。往大了说,本姑娘是为国考量,这种人要是入了仕真个会比太监还坏上十倍。到时也不知要有多少人家卖儿卖女求活命了。此事一想着就心痛,一心痛就更不想轻饶了他。再说,或许温有仁吃过这场苦头之后就能将奸邪之心收敛一些也说不定。”
梅傲雪哈哈一笑,“虽说话里也有几分道理,但小兄明白傻妹妹心中肯定清楚根本用不着使这绝户计,温有仁与府城无赖做过太多串通破家之事,相信就算没有汪大盗乱攀咬,一身罪孽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审结清的。如此看来傻妹妹倒是颇具女儿家爱护短的小性子,这才像个可爱女儿家嘛!”
钱文静道:“算是吧。后面的事梅哥哥老父亲可是远比小女子在行。我去找哥哥耍了,难得他回来一趟,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永有兄实在是太过酸腐,只怕不肯与你耍哟。”
“由不得他。钱山,五伯,走了!金钱梅,不耽搁你去和恒碧兄喝花酒庆祝官司了结了。”
待得钱文静主仆走远,梅傲雪脸庞渐渐纠结起来,显是心中有极苦恼之事。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径入后衙去找父亲。
“傲雪,坐。此事得你之力,你宋伯父才能放下心中大石。做得不错。”梅县令虽是冷着脸,但话语中一如天下万千父母般对自家孩子的出色表现充满自豪。在他眼中儿子是风流、随性了些,行事手段也不像个纯粹读书人,但却是个做大事的材料。
“父亲过誉了。此事孩儿只不是跑跑腿而已,全盘皆由钱家十三小姐负责筹划。此等女子正是少有的贤内助,怪道王家白玉小弟打小就说要娶她过门了。”
梅县令淡淡开口:“商户之家精于算计本是常理。傲雪,你已二十有二,换在别家早已是儿女成群,现在该收心了。”
梅傲雪心道怕什么就来什么。不敢答话之余只得低头装傻。
“为父与你宋伯父当年同赴京试时便说若有儿女就做个亲家。遗憾的是,宋家与梅家生的都是个儿子,直到六年后才生了乖巧丫头。否则为父哪会任你做足七年的风流公子。如今宋家小姐年已十六,正当妙龄,你宋伯父前些时日……。”
“父亲。”梅傲雪哪敢让父亲说下去,只得出声打断。
“别作小儿痴状,为父可不是你那只懂宠溺的老母亲,对你心性知之甚深。别说在为宋家官司之事往来跑腿时没趁机偷瞧过宋家丫头。若是貌丑才浅,依你的性子早逼为父设法悔婚了。”
梅傲雪一咬牙,抬头道:“父亲容禀,孩儿心中已有正室人选。”
153。一人一心思(01)
梅县令摆手打断儿子话语:“你的心思为父清楚。她若肯做妾室,为父依然不管不理。傲雪,你若想在庙堂之上一展宏图,有些事便做不得。商户之家已是门不当户不对,况她还是妾室之女。你宋伯父虽因性情之故不愿步入仕途,但才学极高、交游极广,且不说当年同年,那些个知交好友中也多有曾做到六部堂官的大员。你自思量,如今你与宋家化解了大麻烦,日后还怕不得泰山之心?”
梅傲雪并不是轻易妥协之人,想了下又正言大伯早丧无子,身为梅家独子愿肩挑两房,日后也好传继大伯一脉香烟。
“傲雪,欺人自欺之语说之何益?若是真有心,日后在与宋家小姐所生之子中挑一个过继便是。不必多言,莫非你想让父亲身死之后被你大伯训斥自家娶高门嫡女却以商户妾女作他媳妇吗?!”
“孩儿不敢。”
梅县令道:“为父公事缠身,眼下又有大案要审,只怕半年之内无暇分身。你宋伯父那里就由你代为走动。现在回家去见你母亲吧,一直念叨你回县怎么也不回家一趟。”
“是,孩儿本就打算忙完宋伯父之事就回家探望母亲。”梅傲雪说完黯然转身离去,心中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默许娶妻之前再纳一妾算是对风流儿子的最大让步,再多就没法对宋家有所交待。
走出县衙,梅傲雪吁声长叹,暗道也只能在半年内尽力而为了。
“小姐,最近似乎很开心啊,斗赢江洋大盗、恶讼师真那么有趣?”香茶边看绣样配线边问,她是真心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这两天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笑到合不拢嘴。
“能斗赢恶人中的精英为无辜之人讨还公道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不过还不至于天天乐。我是在笑金钱梅休想再打本小姐的主意。”
卫好不明白了,凑过头来问自家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梅家少爷虽有妾室,但尚未娶妻怎么就不能打婚娶主意来着?
“你们不知道正常。我可没白帮宋家忙,早在去宋家商议对策时就偷瞧过了,这宋家真真有颗美人松,容貌才情都不错,就是性子极要强,脾气不太好。”
香茶叹道:“就笑这个?小姐看来是又犯傻哩。别家女子都巴不得能有个潇洒倜傥、前途似锦的佳公子作夫婿,偏小姐是可劲地向外推。”
钱文静摇手道:“话是没错,可论到心狠手毒,看似风流多情的梅哥哥也是一等一的角色。这种人才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梅哥哥算是佳婿典范,但本小姐可不愿与一个心底隐有杀气的男人同床共枕,日后会连退路也没有的。”
环儿正窝在院角将手伸进墙洞里乱摸乱掏,似乎在抓什么东西。闻言回头姐姐是怎么知道的?至少她就觉着梅家少爷挺和善的,对钱家任何一个下人都笑得很亲切!
“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什么是因后天教养而来的大家子弟风范。与和善、亲切无关,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不丢家门脸面而做,整天给下人摆脸色是小门小户才会有的尖酸行为。至于你刚才的问题就更简单了,从梅傲雪梅大公子半点不向姐姐透漏宋家有千金一事上便可知端倪。”
154。一人一心思(02)
香茶思索了会觉着小姐钱文静的担心并不是凭空乱想,便很忧心地感叹这世上女儿家的亲事一向都是由父母说了算,而钱老爷可不会管女婿心底有没有杀气、女儿能不能一生幸福,聘礼足就行。
听完香茶的话,众人就陪着她一起发愁了。只要是钱家的人,就个个都知道打傻小姐钱文静十二、三岁起,钱老爷就一心盼着能找个官宦呆公子将女儿嫁了,若是有不呆的官宦子弟前来求亲,包准一说就成!而且只要钱财给得足,便是让女儿做第十八房小妾也是不会在意。
钱文静听得是咯咯娇笑,好一会才道:“都别瞎担心了,这些年我可不是白帮父亲赚钱来着。如今他是既想将女儿嫁进高门,却又舍不得放走一个会生金的女菩萨。这样一来,父亲心痛之余开口要的纳妾彩礼包准能将别人吓死!铁毛老公鸡的名号可不是白给的。先不说这个了,至少在父亲回来之前,家里没人敢乱应承本小姐的亲事,算来还可以乐上个半年。嗯,反正闲着没事,咱们就来讨论若是本小姐出嫁,谁愿意陪嫁?”
卫好抢先开口大声说愿意跟去但随后又叹息着表示能想不能做,还说不只她,田青也一样。院里人都只是笑,都明白原因为何,世上可没有姐姐出嫁却将妹妹陪给姐夫当丫环的理!
钱文静很是大气宣布想跟去就行,傻小姐自有办法将人全拉出钱家。
香茶笑道:“听小姐的意思是已经有相中的人家了?”
“不许岔开话题。继续说,谁愿意陪嫁?”
香茶道:“难得见小姐害羞来着,真有趣。说来奴婢是大奶奶去世前指给小姐的,这辈子注定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想不要奴婢陪嫁都不成哩。”
“小嘴真甜。我要是钱家少爷定给可人香茶开脸收做房中人。”
香茶轻啐一口:“小姐又开始说疯话哩,这话可不是大家小姐该说的。”
“脸真嫩,说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好吧,不说了,咱们一起给卫绣匠打下手。环儿,你抱着大花狸做什么?”钱文静这才明白环儿刚刚是在抓躲到院墙空洞里睡觉的大花狸。
“姐姐,环儿刚刚和它说好了。以后抓着耗子烤给它吃。”
钱文静看看满脸不甘却又无法撑脱魔手的可怜小家伙,摇头笑道:“姐姐看你是抓耗子抓腻了,改抓大花狸玩了。难为你能找到它睡觉的隐蔽地方。随你折腾吧,只一条要认真记着,以后吃饭前多洗一遍手,否则姐姐用竹板打你手心。”
环儿欢呼一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