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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脸一红，略有羞涩的低下头去，不再吭声。幸而这天色够黑，王欣一也看不到她红透的双颊。
翌日清晨，王怡照例是早早的就起了床，做了早饭后，便忙活着在那边做衣裳。
王欣一在被窝里又埋了一些时候，被王大婶硬生生从暖被窝里拖了出来，一面训道：“这大好的天气，不起来做点儿事情，睡什么懒觉呢？好好一个姑娘家，睡懒了可没人家愿意要。”
王欣一揉着惺忪的睡眼，蹲在王大婶身旁，看她在那边忙活着腌萝卜条。
用王大婶的话说，这些事情姑娘家都是要学着做的，不然到时候去了婆家，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会让人家瞧不起，而且娘家也会被人诟病嘛，所以现在王欣一就要什么事儿都跟着学。
王欣一抱着身子蹲在那儿，冷得很，可怜兮兮的嘟囔道：“娘，我还小呢，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学做这些事情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王大婶白了她一眼，“过了年你都十一了，再不学，等什么时候？乘现在早点学，熟练些，以后也好做事儿。”又担心王欣一闲得慌，吩咐道：“去把你大哥叫回来，让他把坛子搬出来刷刷，你再去烧点儿热水，拿三块大盐块放进去，煮点儿盐水出来，下午将萝卜条都腌进去。”
王欣一打了个哈欠，忙去找王志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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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热闹没看成
下午，一家人正各忙各的，老爷子又跑了过来，王大婶忙让王欣一去将她爹给找了回来。
老爷子挺直了腰板坐在堂屋，板着一张面孔。
王友全正在那劈柴和，这两天家里要烧很多热水，因而虽然不准备再将柴禾挑去镇上，但家里还是要用的。
王友全跨进去，招呼道：“爹，你来这是？”
王老爷子抖了抖腿，轻咳一声，眯着眼道：“友全啊，今年的口粮你们可还没有给我送过去哪。”
王友全揉了揉后脑勺，解释道：“这家里不是事情多，正忙着呢嘛，本来打算明儿个给您送过去的。”老爷子闻言，脸色立刻阴了下来，王友全忙又道：“那今儿下午我就跟志实把口粮给您送过去，您放心，断不会少了您的。”
老爷子不放心，又嘱咐了两句，才背着手离了王友全家。
老爷子走了没多久，村里著名的大嘴巴李惠蓉就跑了过来，按村子里的辈分，王欣一应该称呼她二嫂子。
李惠蓉手中抓着一把瓜子，立在王友全家灶房的门那儿，看着王大婶在那边忙活着腌萝卜条，一面嗑着瓜子，一面闲话道：“二婶子，刚刚老爷子来要口粮了？”
王大婶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消息灵通的。”
李惠蓉一笑，吐了嘴里的瓜子壳，笑道：“嗨……这王家村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大的地方，有什么事情不是立刻传得大家都知道的。”
王大婶没吭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李惠蓉原本想等着王大婶来问她，却见王大婶只顾着做事儿，一点儿好奇的心思都没有，只得主动开口道：“我说，二婶，你可晓得这次大娘给了老爷子多少口粮？”
王大婶淡声道：“这口粮多少大家都是商量好的，他家还能跟我家不一样？”
李惠蓉极为八卦的一笑，凑至王大婶身侧，压低了声音道：“二婶，你可别跟人家说是我跟你讲的，这次王大伯家口粮就给了白米三十斤，外加两块腊肉，旁的什么都没有。”
王大婶有些不信，侧过头去看她，“你怎么晓得的？这白米少了，其他总该贴补上吧？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王大婶问完，又自顾自的解释道：“肯定是你不晓得，这都是我们家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能知道多少了。”
李惠蓉砸吧了一下嘴，略有些不满的看着王大婶，“二婶，我这可都是说的实在话，是你大伯母自个儿跟我说的呀，还能有假不成？”
王大婶晓得李惠蓉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尤是有些不信，加之老爷子又不是那种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性子人，便撇了撇嘴，“她没事做，跟你讲这些事情做什？”
李惠蓉极认真的道：“还不是得瑟自个儿有多厉害？说连老爷子都拿她没奈何，也让我跟她学着些，没必要给我家老爷子太多口粮，要吃，自个儿种去。”
王大婶一笑，“那你没跟她学着些？今年给了你家老爷子多少口粮？”
李惠蓉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口粮我可不敢少给我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那暴戾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若是少给了他一粒米，脚下功夫他就一定会将我家里的粮食都搬光。”
王大婶不由失笑，“听说二爷当年差点就去当兵入伍了，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仍然那般健朗，倒是个有福气的人。”
李惠蓉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屑，“身子健朗有什么用呢？自个儿明明种着三亩地，粮食足够他吃的，还有剩，偏每年还跟我们要那么多的口粮。”
王大婶劝道：“你那小叔子身体不好，如今都三十有四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二爷也是想为他攒些家业。不然，若是哪日二爷去了，小叔子谁照顾？”
李惠蓉忙摇了摇头，“罢了吧，那等祖宗我家可是不要的，我自个儿吃食都不够呢，哪里有那余粮去供那祖宗？什么事儿都做不了，真是比祖宗还祖宗。”
王大婶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可不一定。若是真有那一日，二爷去了，小叔子又没人照料，你不要，你家元红可抛不下，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呢。”
李惠蓉磕巴磕巴的磕着瓜子，原本是想来王大婶这里看热闹的，没成想自个儿倒是给王大婶看了笑话，一时也没心情待这里，跟王大婶又说了几句闲话以后，便走了。
李惠蓉走了后，王大婶想了想，还是净了手，在围裙上抹了干，去找王友全。
“我说孩子他爹，你可晓得大伯家这次给老爷子的口粮有多少？”
王友全正在称粮食，好待会儿给老爷子送去，闻言，不在意的道：“还能多少？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嘛。”
王大婶见他在搬口袋，托了一把，二人合力将口袋放在了地上，方道：“刚才惠蓉来的，说只给了三十斤百米，两块腊肉，没得旁的。”
王友全有些不信，怀疑的站在那里看着王大婶，“老大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吧？老爷子也不可能接受啊。”
王大婶挑了挑眉，“那我可不知道，我又没去问老爷子。”
王友全摆了摆手，“罢了，甭管他们给了多少，我们给我们的好了，省得老爷子又说闲话。老爷子年纪又这么大了，我们年轻人少吃一口也没啥，就罢了，别去计较。”
王大婶有些不甘愿，但王友全说的也在理，她总不能跟她大伯母陈氏一样不讲道理。
“我呸……我怎么跟那种人是一个姓氏了。祖宗八辈的脸都被她丢干净了，也不知道她爹娘小时候是怎么教育她的，上不敬老下不扶幼，真不知道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王大婶没奈何，只能嘴上出出气，骂两句痛快一下罢了。但若是陈氏当面，说不得还得笑呵呵的闲谈两句。
王欣一坐在王怡身旁，一面看着她麻利的缝着衣裳，针脚极为的细密，一面听着王大婶在那边叫骂。不由感叹，这极品的亲戚貌似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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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洗白白
王大婶叫骂的厉害，却还不能短了老爷子的口粮，眼睁睁的看着王友全跟王志实爷儿俩背着大口袋，将口粮给老爷子送了过去。
王欣一跑出来看了看。
王大婶乘机教训道：“囡囡，你可看到没有？以后若是你嫁了人，可得好好看着，莫要与娘一样，遇上这样的倒霉人家。”
王欣一咧嘴一笑，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她年纪还小，离嫁人还远着呢，只不过前世作为一个资深伪剩女，对嫁人这种事还是有些期待，真担心这辈子会不会也嫁不出去。只不过，她环视自家院子一圈，心中暗叹，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那她还是做个老姑婆拉倒了。
晚上，几个孩子都睡了，王大婶却闹腾了起来，对着睡在身旁的王友全拳打脚踢，当然，那力气实在是不大，王友全又是一个皮极厚的人，王大婶的拳打脚踢于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似地。
王大婶眼见得王友全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气的骂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就许你爹要那么多的口粮，我爹娘就吃不得你一个米粒？”
原来，王大婶这是看王友全极大方的应允了老爷子今年涨量的口粮，却一把米都舍不得给她娘家送去，愤怒不已，正跟王友全叫嚣呢。
王友全秉着不与女子为敌的念头，闷不吭声，反正她闹腾累了，也就不闹了。再者说了，就算他牙一咬，应了下来，王大婶也真个未必舍得将粮食给娘家送去。
一来，她爹娘自有哥哥弟弟养着，二来，家里孩子多，自个儿孩子还吃不饱肚子呢，实在也是顾不上娘家人。
王大婶骂来骂去，打来打去，王友全就是装死不吭声，她也累了，使劲儿裹了裹被子，一屁股将王友全又往床边上撞了撞，这才顾自睡去。
王友全察觉身后终于没了动静，心下一喜，总算是结束了。翻了个身，才发现王大婶背对着他，忙一使劲，将王大婶拽了过来，面朝自己，闷声道：“都老头子老太婆了，怎么着，还与我生气呢？你看看，这都是大过年的了。”
王大婶哼了一声，她也装死不搭理王友全。
王友全是个粗莽汉子，不会哄人，想了想，就一把抱住了王大婶，将她揽在自个儿怀里。
王大婶脸一红，握紧拳头捶了他一记，嗔道：“作死呢，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
王友全呵呵笑道：“怕什么？咱是两口子嘛。”
王大婶被他这两口子三个字堵得说不出话来，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一头埋进了被窝，顾自睡去。
翌日，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但年前却还有一件大事还没有做，一件王欣一一直翘首期盼的事儿，今天总算是盼了来。若是她手头有鞭炮，那她一定不介意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王大婶站在灶房门口，呼喝道：“囡囡，发什么痴呢？还洗不洗澡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躲着不洗澡，我就剥了你的皮，今年的腊肉你也别想吃一块。”
王大婶这还是以以前的那个王欣一评价现在的王欣一呢。
乘着中午天气好，温度也不低，原本是要让王志福先洗澡的，毕竟他年纪小，更耐不得冻些。偏那孩子畏洗澡如蛇蝎，吼着要王欣一先洗，他可以等等。
来这里两个多月的时间，王欣一保证，除了那次落水，王大婶担心她受了风寒，给她烧了热水泡了泡以外，其他真的没有再洗过哪怕一次澡。倒不是她偷懒，也不是她不爱干净，而是这柴禾稀罕哪。
家里就这一个营生，就靠卖柴禾养家糊口，维持生计，柴禾本来就不值钱，若是家里再乱用了，哪里还够养活一家人的？所以王家铁律，能省柴禾的地方则省。
再者，现在可没有什么澡堂子，都是在自个儿家里洗，这寒冬腊月天的，即使水烧的滚热，你愿意脱光了坐在没有暖气没有浴霸连个浴帐子都没有的屋子里洗澡吗？冻都得冻死。
不过，今儿个可不一样，要过年了，一家人都得干干净净的迎新年嘛，整个灶房里现在都是热气，估计这也是一年里王家唯一的一次这么奢侈的烧柴禾，烧出一屋子的热气来，免得洗澡受了凉，连个新年也过不好。
王欣一欢呼雀跃，王志福却小大人似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王欣一在柜子里翻衣服，一面沉肃道：“二姐，你傻呀。”
王欣一晃了晃脑袋，不去鸟王志福。
王志福叹息道：“这么长时间没洗澡，身上积了那么多的灰，若是洗澡搓了，会冷的。”
王欣一满头黑线，怒瞪着王志福，“你个脏鬼，谁跟你这么讲的？也真亏得大哥怎么受的了你，早该把你从被窝中踢出去。”
王志福极认真的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那你说为什么别人都是几个月才洗一次澡？”
王欣一不高兴理他了，这孩子是将别人与他开玩笑的话当真了。
忙活着找好衣服，王欣一乐呵呵的疾步跑去灶房，一面应道：“来了来了。”
王大婶关好灶房的门，又拿了一块破布，将门与地之间的缝隙给堵上，免得漏风。奇怪的看着欢喜不已的王欣一，王大婶奇道：“囡囡，长大了啊，晓得爱干净了，以往你可是比小福还不爱洗澡。”
王欣一试了试水温，有些烫。又想去舀些凉水搅合搅合，王大婶道：“你先洗，你手凉，水不烫的，放心，娘就算是想吃猪肉，也不会想烫了你，宰了吃的。”
王欣一额头再次冒出冷汗，无语凝噎。
迅速的脱了衣服，王欣一一脚跨进澡盆，却被水烫的又缩了回来。好在现在屋子里热气多，她即使光着身子站在那儿，也只是微微有些发抖而已，不算太冷。
王大婶拿了块棉布，充当澡巾，沾了热水先帮王欣一擦着身子，待全身拖了热水，王欣一才惬意的坐在澡盆里，除了脖子，整个人都窝在了热水中，好似前世在泡温泉一般，不由眯起了眼睛。
王大婶敲了她一个爆栗，“小兔崽子，看你眯眼那小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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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石瓶异变
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整个人一下子感觉爽利了很多。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觉的比往日要香甜。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因着今年没有大年夜，小年夜就充当大年夜过了。
小年夜必做的事情自然是守岁。王友全早先就准备好了大量的炭火，在堂屋中间摆了个炭盆，一家人各自搬了个小板凳，齐齐围在了炭盆周围。
王大婶笑眯眯的从东屋里取出了一袋子瓜子，给几人都分与了一些，却说这瓜子还是王大婶在集市上买的，趁着今儿下午的时间，炒熟了，正好现在吃。
一家人一面嗑着瓜子，一面闲聊着，虽然没有火锅，没有年夜饭，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但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团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儿，又顺带讲讲明年的安排和计划。王欣一真心觉得，若是一家人能有商有量，交流一下各自心中所想，那可比大家的眼睛都盯在吃上或看上有意思的多。
一过了子时，王大婶就忙催着几个孩子回去睡觉，这晚上凉，虽然有炭盆烤着，但总不如被窝里暖和。
王欣一缩了缩身子，将自个儿尽量往被窝里埋，冰凉的脚还是被王怡大包大揽抱在怀中。
屋子里很安静，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散了以后，都睡了，此刻也没有人讲话。王欣一情绪有些激动，也有些难过。她是第一次过古代的年，虽然没有好吃的好穿的，但自有其乐。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陪爸妈过年，以前都是一家三口团在一张床上，笑闹着看春节联欢晚会，虽然她也觉得那节目没什么新花样，越看越没意思。
瞅着窗外映照出来的月色，王欣一晓得，现在是月末，天上挂的一定是个月牙儿。
真是月缺，人也不团圆。
王欣一撅了撅嘴，伸手又将脖子上挂的那个石瓶给掏了出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小东西，说不定现在的王欣一就不是她了。
就着月色，王欣一诧异的蹙紧了眉头。
这小瓶刚到她手里的时候就跟石头做的一般，后来莫名其妙的变的越来越通透，宛若玉石刻成的一般。只是现在，石瓶似乎又变成了原先的石瓶。
王欣一想了想，她上次认真看石瓶的时候还是前天洗澡的时候。
当时王大婶还将石瓶拿起来瞅了瞅，笑话了王欣一两句。可能是热气蒸腾的缘故，王大婶只是看出这石瓶颜色似乎变了，但也没有太在意。
石瓶挂在王欣一的脖子上，她睡觉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到它，因而晓得它的改变之巨。但她还真没想过，石瓶还能变成原先的颜色。
苦恼的歪了歪嘴，王欣一思量许久，还是对这改变不明所以，正好困倦袭来，索性手一松，由着石瓶挂在脖子上，顾自睡去。
这一走神，倒让王欣一一时忘记了刚才的难过惆怅，呼噜着睡着了。
且说，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王欣一早早的就被王怡拉了起来。
一睁眼，还没说话，口中就被王怡塞了一块糖。待她闭着眼嚼完以后，王怡才道：“一一，起床了，速度，待会儿吃不上汤圆，可别怨姐没给你吃啊。”
王欣一应了一声，连忙手脚并用的急急将衣服穿好，跳着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