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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正堂,温皙坐在紫檀木雕嵌山水云霞屏风跟前的正位宝座上,嫔妃左右一一入座,又引画师和美人们入内叩头。
温皙侧旁的云雁纹香几上有一只神雀负雏衔鱼香的铜鎏金熏炉,这熏炉不似寻常形态,炉身为凤形,凤嘴衔一鱼,身上有五只小凤,通体雍容华贵,如雾似缕的薄荷香徐徐沁出,薰得满堂宜人。
深深地吸一口气,道:“真是个雅致的好地方。”
德妃跟了一句道:“就是地方远了点。臣妾听说行宫里有上好的昆曲班子,不若传来了听上两曲?”
温皙一笑:“德妃喜欢,传便是了,反正两不相误!”
上百号的美人,也幸好着披雪堂地方大,才装得下。今儿传了行宫里的四位画师前来,其中那位西洋画师“安其罗”最为显眼,如所料,是个金发碧眼的西方美男,不过不符合大清人的审美眼光,视其为“怪类”。其余三位画师都是上了年岁的老画师,身后跟着画童提着笔墨纸砚、颜料之类的东西。
温皙道:“给几位画师设下桌案、座椅,一时半会也画不完。”
一式的楠木如意纹书案和座椅,四位画师谢恩、入座,嬷嬷们引着这些美人们排好队列,等着画师一一画。只不过,三位老画师书案前都排了一大溜人,独那位年轻的西洋画师面前空无一人。也难怪,若无数十年功底,工笔画便难以画如其人。
“安其罗画师是吧?”温皙手提着个莲花缠枝纹的珐琅彩提炉,悠然开口,“既然你闲着,就为本宫做一副画吧。”
一语出,安其罗顿时面带喜色,其他三位老画师齐齐露出艳羡妒忌之色。安画师出口便是不太流利的、带着意大利口音的汉语:“皇妃娘娘,安其罗的画工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温皙道:“本宫听闻,西洋画能画得跟真人毫厘不差,就像照铜镜似的,可惜宫中没有西洋画师。”温皙今儿有一半是冲着这个西洋画师来的,洋人素来不懂得谦虚,不过既然敢夸下海口说能让温皙满意,想必是画工不凡。
这安其罗随身还带着小炭炉,不疾不徐地烧上炭炉,一罐罐的颜料都绕在炭炉周围摆放着,烘烤着才能避免颜料凝结。
福嫔忍不住道:“这画师长得怪模怪样的,能画出好看的画像吗?”
平贵人也嘟着嘴巴道:“可不是,长得跟妖精似的!”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位安画师倒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口吻和话语,低头在认真地调色。温皙道:“你好好画便是了,只要画得好,本宫会向皇上一力举荐你!”
安其罗一听顿时掩饰不住惊喜之色,急忙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仁慈的皇妃殿下,天主保佑你!”
温皙抿嘴不语,原来还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徒!
德妃面露疑惑之色:“这天主是什么东西?”
安其罗听到有人问及他信仰的天主,立刻露出无比虔诚的神色,用带着特有古怪强调道:“天主是独一无二、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神明!天主创造了一切,天主用五天的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第六天创造了人,第七天就定位休息日!他是无所不在的唯一的神灵!”
德妃忍不住面露愠怒,疾言厉色斥责道:“荒谬不堪!”
福嫔是信佛之人,更是一脸的怒色:“贵妃娘娘,这样的邪佞之人,决不可继续留在行宫里!该回了皇上,早日驱逐出行宫才是!”
安其罗焦急地道:“皇妃殿下们,天主是真的存在的神!”
“好了!”温皙忍不住高声制止道,“都别吵了,今儿是来作画的,旁的不必提!安画师,你若想继续留下来作画,就不要开口闭口天主!”温皙虽然骨子里尊重信仰,但是对欧洲的教廷也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的基督教可不是后世那样纯粹的宗教组织,在欧洲大陆上教廷权利凌驾于各国王权,完全是一个剥削性质的组织!
安其罗心有不甘,虽然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更害怕被驱逐出境,不能继续传播天主的荣光。于是低头继续作画。
其他几位老画师都画好了一张张的画像,堆积在书案上,唯独安其罗只守着一个画卷,不时地抬头看看温皙,有继续低头作画。温皙知道油画要画得好,必然耗费数日。堂外的戏台,戏子咿咿呀呀,听得温皙昏昏欲睡,便一手指着下巴,眼睛半阖着。
平贵人手里捧着个手炉,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忽的道:“那妖精似的画师还没画好吗?贵妃娘娘,还是换旁人画吧。”
温皙面色悠然道:“不急。”又抬头看了看平贵人身侧的瓜尔佳言容,自从她入了宫,便很少和温皙有交集,即使碰面了,话也少,今儿更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连那据说唱得极好的昆曲也是不去看,甚至面带黯然之色,温皙便问道:“瓜尔佳贵人,怎么不喜欢听昆曲吗?”
瓜尔佳言容急忙笑了笑,眼中难掩悲色道:“婢妾不喜欢《紫钗记》。”
“哦?”温皙犯了疑惑,这《紫钗记》可是明朝戏曲大家汤显祖的名作,像她这样不喜欢戏曲的人不爱听就罢了,难道她也不喜欢吗?《紫钗记》源于唐朝的《霍小玉传》,讲的是才子李益和霍小玉的故事,二人紫钗定情,虽然历经磨难,却是大团圆的结局,怎么会不喜欢?
这时,平贵人面带不屑之色,鄙夷道:“这戏虽然唱得好,可霍小玉与人私定终身,未免太不知廉耻了!”
一语出,瓜尔佳言容顿时脸色苍白,咬着薄唇,眼中泪水几欲奔涌而出。
温皙这才想到,瓜尔佳言容的生母是侍妾,虽然养在正室膝下,人人皆以为她是嫡出罢了!她莫非是观此戏,有所感触?
平贵人赫舍里氏不禁满面疑惑,娇声道:“瓜尔佳姐姐,这段子灞桥伤别虽然感触情长,也没必要哭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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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紫钗记
瓜尔佳言容忍不住掩面而泣,声带哽咽道:“人人皆知《紫钗记》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不过是汤显祖笔下篡改罢了!霍小玉青楼出身,哪里会有正经人家愿娶为妻室呢?”
德妃也怪异于瓜尔佳贵人的举动,却也对她的话颇为赞同,有所感慨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霍小玉虽好,买来做妾倒也罢了,娶为妻室,李益一生清名算是毁了!哎,放着好端端的太守千金不娶,非要娶一个青楼歌妓为妻!”
瓜尔佳言容勉力一笑,唇带苦涩道:“紫钗记源于唐时《霍小玉传》,结局乃是被汤显祖篡改。原著中,李益对月再三盟誓:‘明春三月,迎取佳人,郑县团聚,永不分离。’却为了前途,遵循父母之命娶了卢氏为妻,自此飞黄腾达,霍小玉却郁郁而终。”她的话里颇有感怀之态,掩不住悲哀之气。
德妃点点头,赞许道:“这才像样!良贱不婚,霍氏虽然是清官儿,可到底是个卖唱的,娶了这样的女子,前程还要不要了?男儿当为前程计!”
温皙虽然没听过这些戏,但是戏里的故事还是晓得的,便笑道:“汤显祖偏爱有情人,西厢记也是张生和崔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记得,《西厢记》也是源自唐时的《莺莺传》,张生‘始乱之,终弃之’,为了仕途前程,娶了太子太保之女韦氏为妻。后人称张生为‘负心薄幸第一人’,才有了汤显祖改写的《西厢记》。”
平贵人娇柔一笑。抿着嘴唇道:“可见这汤显祖的戏,也只能当做是戏来看,当不得真!若人人效仿,都去娶青楼女子为妻,可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瓜尔佳言容长长地叹息:“是啊青楼出身能为妾侍算幸运的,多半不过是外室罢了。”
温皙一愣,隐约记得言容的生母好像不过就是个外室,后来因正室膝下无女,才将言容接入府中抚养。可惜她的母亲红颜薄命,好不容易可以入府了,却突然暴毙了,虽然死后是以妾侍姨娘的身份入葬,但是言容却记在了嫡母膝下。
听了一上午的戏,安其罗的画还没有画完。温皙却困倦了,道:“画好了,叫人送来清风池馆便是了。”又看了看眼圈红红的瓜尔佳言容,道:“瓜尔佳贵人去本宫哪儿坐一坐如何?”
瓜尔佳言容急忙称是,一路随着温皙去了清风池馆,温皙随口问道:“你现在是住在哪个院子?”
瓜尔佳氏言容回道:“和苏答应一起住在饮芳斋。”
温皙唔了一声。饮芳斋地方小了点,但是位置还不错。处于行宫的中心附近位置,还算雅致。叫人给她搬了绣墩,一起用了些茶点,道:“今儿听昆曲,你的感触未免大了点,你的出身本宫也是略知道一些的”
瓜尔佳言容旋即又泪水扑簌簌,道:“贵妃娘娘不是外人。婢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婢妾的娘亲的确是青楼歌妓出身,与霍小玉无甚不同!是以有所触动情肠!”
“婢妾的娘亲是济南府的清官儿。被阿玛看中,允诺收为妾侍,娘亲便欢天喜地地跟了他!没想到大夫人不肯,老夫人更是不愿让青楼女子如瓜尔佳氏的府邸!阿玛只能将额娘安置在济南城外的庄子上,直到后来有了我,娘亲日日哀愁,以泪洗面,容貌也渐渐不如前,阿玛便渐渐对我们母女冷淡了下来!”说着她脸上泪落成珠子,不盛哀戚。
“直到婢妾五岁哪一年,大夫人亲自上门来了!原是她膝下有两子,唯一的女儿早夭了,便对娘亲说,愿意接我入府,当做瓜尔佳氏嫡出的格格来养育!娘亲喜不自胜,虽然她不能入府,却是希望我能够得到承认,否则一个外室生的女儿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
“可是、可是”瓜尔佳言容哽咽不成声,“大夫人却说,我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当时婢妾还小,不懂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只说让娘亲好好考虑考虑,便走了!大夫人走的那一晚,娘亲便悬梁自尽了!然后,婢妾就被大夫人接回府邸,才有今日!”
温皙听闻,不胜唏嘘。言容的生母,的确是个爱女至深之人,为了让女儿有一个好的未来,三尺白绫便结束了自己!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过下去?”温皙问道,言容自从入宫,从不争宠,康熙对她的恩宠也是淡淡的,远不能和曹贵人、平贵人相比较。
言容苦笑道:“还能怎么过?不过求一个安安稳稳,在宫中了此残生罢了!”
温皙点头道:“荣妃性子敦和,你是她宫里人,一个安稳还是不难的。”
正说着话,康熙挑帘子进来,“你们姊妹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皙和瓜尔佳言容急忙起身行礼,温皙笑道:“皇上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身?吓了臣妾一大跳呢!”
康熙呵呵一笑,目光落在瓜尔佳氏身上,疑惑道:“这怎么还哭天抹泪起来了?”
温皙哦了一声,笑道:“不过是刚才在云蔚仙馆看了一出《紫钗记》,言容触动情肠罢了。”
“言容?”康熙唔了一声,“原来瓜尔佳氏闺名叫言容!倒是个端秀的好名字!”
瓜尔佳言容急忙福身,低头道:“皇上过奖了。言容是婢妾额娘给取的名字,原本阿玛给婢妾取名念香,额娘说不够端庄,才给改了的。”念香,思念杜香如。杜香如便是她生母的名字。而她的生母也曾经给她起了一个乳名,叫一娘,愿得一心郎的一,一生痴情不悔的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可惜这些杜香如都未能得到。
康熙嗯了一声,道:“念香好,比言容有情致多了!”
瓜尔佳言容一听,顿时面带羞涩,垂下头去。
温皙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她想要的真的仅仅是安安稳稳度日吗?于是,笑盈盈道:“念香,好似是在思念谁,臣妾竟不知道言容有这么个闺名呢!”
瓜尔佳言容蓦地心头一紧,垂眸道:“额娘说带着风尘味,便不让告诉旁人了。”她口中的额娘显然是嫡母了。
温皙笑道:“臣妾今日嘱咐小厨房做了酥蜜粥,原是招待言容的,皇上来算是赶巧了!”
酥蜜粥便是碧粳米加白羊酥油和蜂蜜煮制而成,《本草纲目》记载,有益虚劳、润肌肤、泽脏腑、和血脉之效,是极好的滋补品,对孕妇也有好处,女人吃,主要是润肤丰肌、养颜美容罢了。
瓜尔佳言容立刻笑颜道:“贵妃怎么知道婢妾最爱吃酥蜜粥呢?”
温皙扑哧一笑:“真巧了,不过是本宫突然喜欢那个味儿了,没想到言容也爱吃这个味儿!”
瓜尔佳言容略带回忆之色道:“臣妾幼时有血虚之症,脏腑失调、身子消瘦不堪,肠胃也不怎么好,吃药便吐,是乳母给婢妾日日做酥蜜粥,此物调理脏腑血脉,身子才渐渐好了,婢妾也吃成习惯了,若是那一日没有酥蜜粥,只怕会吃不下饭。”
听着她说的,应该是回到瓜尔佳府以后的事儿了,否则一个外室之女哪里能有酥油这么好的东西吃?酥油乃是从牛乳或者羊乳中提炼出来的,制造工艺繁杂,且一斤新鲜乳汁只能提出一点点酥油。需将牛乳或者羊乳在锅中小火煮沸三次,倾入盆内,冷定,待面结皮,取皮再煎,油出去渣,入在锅内,即成酥油。酥油以白羊酥油最佳,补五脏,益气血,治阴虚劳热,是极好的滋补品。
只是酥油微寒,今日的酥蜜粥里加了些细碎的姜末调和,别有一番风味。碧粳米绿莹莹地喜人,入口柔滑,甜而不腻、香而不腻,是养身的好粥。
傍晚便听说,康熙召了瓜尔佳言容侍寝,温皙一笑置之。是她邀请言容来清风池馆的,而不是瓜尔佳言容自己凑上来的。康熙一下子看对眼了,有什么办法?言容是个很端庄的女子,偶然露出来的柔弱姿态,比那些天生柔弱模样的女子更能够打动男人。比起一入宫就得宠的曹贵人和平贵人,她可谓是韬光养晦、后发制人了。结果,很成功。言容是在来了她的清风池馆之后,才受到康熙召幸的,其他只会以为是温皙自己不能侍寝,才推出了言容来争宠的!因此瓜尔佳言容无形之中就打上了温皙一党的戳,谁想要对付瓜尔佳言容就必须考虑一下会不会得罪她背后的温僖贵妃!
今天言容碰上恰好来的康熙,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靠得是运气,守株待兔的运气。这样的运气,也并非很难得到,但需要很好的耐心。瓜尔佳言容正好是一个不乏耐心的人,所以成功了。成功的时机也特别好,这会子康熙对德妃、曹氏、平贵人三人冷落,正是她得宠的好时机!
以后的数日,不出所料的,康熙白天偶尔来温皙这里用午膳,晚上召幸的多半是瓜尔佳贵人。让无数嫔妃为之嫉妒,却也无可奈何,言容是温僖贵妃的表妹,她的得宠被视为温皙一手提拔。自然了,这个温皙“一手提拔”信任宠妃,来清风池馆还是很勤快的,也每每瞅着康熙不在的时候来,对待温皙更加小心翼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44、从九品待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几位画师的工笔还真是没的说的!”随意展开一卷画卷,上头的美人手中绢帕半遮面,美眸顾盼生姿,肌肤胜雪、腰肢如柳,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如何不动心?
桌案上满满地码放着满桌子的美人画卷,每一副都是那么完美!
坐在绣墩上的瓜尔佳言容有些坐不住了,眼中不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贵妃娘娘真的要呈递给皇上吗?”
温皙挑眉道:“为什么不?”
瓜尔佳言容忽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妾得宠全赖贵妃娘娘所赐,那日之事,绝非婢妾有意接近皇上!”
温皙唔了一声,尝过了得宠的滋味,就更加畏惧失宠了,而那些小脚美人,个个比妖精还好看,万一入了皇帝的眼,可不是要顶替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恩宠?自然是急了。
温皙转头道:“本宫的那幅画怎么还没画好,安画师未免也太慢了点,青纱去催一催!”百十来好秀女的画像都画好了,他一幅画还没有画好!温皙这样有耐心的人,也等得不耐烦了。
吩咐了之后,温皙才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瓜尔佳言容。这个表妹其实还是很识趣的,从来没有口呼表姐、表姐得黏上来,人前人后都是恭恭敬敬,一点也没有自诩这点子亲缘关系来求亲近。这也是温皙容忍她得宠的最主要原因,一个看得清形势的人、一个知趣的人。自有她的用处。
“起来吧。”温皙放下手中的画卷,淡淡地道。
瓜尔佳言容心有戚戚,眉眼含着愁色,望着温皙,“贵妃娘娘,这些小脚女子多为狐媚之色,万一皇上真迷恋上了,可就不好了!”
温皙挑眉:“你怕什么?小脚女子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