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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玉芬看她办事说话极为妥帖,心里对她的嫉妒却是更甚了一重,不过她还是接受了她的意见,在最明显的地方打上了标识。
随了那Dreaming home的收费形式的变化,来往的客商倒是增加了不少。
这天,陈碧棠让奶妈抱了钊儿过来,“从明日起,我会来店里帮忙,你不介意吧?”
“自然,姐姐能来帮忙,玉芬自然是高兴的。”她虽是这么说着,可到底还是有芥蒂的。
……
那日之后,她穿上了白色的厨师帽,每每总要在那小厨房里呆上许久,她热爱甜品,也享受自己创造新式花样的乐趣。随身带了一本小本子,将那些个点子都记了下来。上海的这家唯一幸存的Dreaming home,倒也吸引了不少的顾客。
宋钊开始会翻身睡觉的时候,宋文甫不曾回来,却收到了来自陆覃之的一封秘密信函。
“袁有反骨,迅速脱离。”
作者有话要说: 爱我的就来评论个吧……没有表扬,拂开心,QAQ
☆、舍、得
第五十三章舍、得
陈碧棠看着那刚劲有力的字,心底惊起一阵狂喜。她犹豫了许久,这才提了笔回了那人的信。
思考了半天,才在纸上落下一行字来,“为何那日不愿意见我?”忽的觉得写得不好,又将那纸揉搓了去,终是按着那地址,寄了一张宋钊的照片与他。
谁知三日后,她竟然收到陆覃之的回信,约了她第二日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房门忽的被人敲响,她连忙收了信,将那信藏好,这才收拾了东西去见那人。将整整一柜子的衣服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好看的,她忽的有些气恼自己对那人的在乎。
端庄舒雅的墨绿色裙子,裹着她纤细的腰,一片婀娜,细碎的头发被她细细地盘好,取了珍珠发饰固定着。耳边垂了蓝盈的流苏耳坠。
她提了包出门,李玉芬忽的在身后叫了她问道:“姐姐,今日去哪?竟打扮得这样好看。”
她笑:“不过去见一位老朋友。”
“今天不去Dreaming home 吗?”
“今天还有些事,明天再过去吧。”说话间,她看了看手心里的怀表。
“祝姐姐你,玩得开心。”她看着她没带戒指的手,眼底忽的眯了眯,这陈碧棠一看就是急忙着去约会的样子。
“时间有些不早了,便不和你多说了。”陈碧棠转身撑了洋伞出去。
李玉芬走下楼来,递了一枚小金花与身旁的人,“你去看看太太今天又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回来告诉我就好。记住,莫要被她发现了。”
……
城南一家西餐厅里,陆覃之早就等了她许久,远远地见她娉娉婷婷地走进来,猛地站了起来,心湖里一阵澎湃。
一时间,却不知要同她说什么,只呆呆地看了她,似乎要将她看到心里面去。
陈碧棠看着那人眼底的晶莹,忽的笑了,走到他跟前,泰然坐下,半眯着眼笑道:“覃之,好久不见!”
“玉棠……”
身旁的侍者递了菜单与她,她接了坐在那长沙发椅上一页一页地翻着。
“上次在南京的时候,你看到我和钊儿了是吗?”
“是。”
“为何不出来一见?钊儿甚至没有被他的生父抱过一次……”
“玉棠,钊儿跟着你却是最安全的打算,我又怎么能让旁人生了疑。”
“那……那今日,你怎么又愿意见我了?想我了?”她笑得一片温柔,甜甜的梨涡卷了个小花,分外好看。
“玉棠……实话相告,我今日是有急事求你。”
“说吧,什么事?”
“孙先生向日本借钱救国的事失败了……玉棠,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她忽的笑道:“要多少?”
“500万。”
她眼底的光沉了沉,说道:“覃之,陈家一时间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你且等我一等。我一定会想办法。”
他抱了她的手,握住,眼底深深地看了她道:“玉棠,拜托了。”
她回握住他的手,挤了个笑与他道:“我知道。”
……
陈碧棠回到家里,握了握那枚红玉的印章,细细地看着。陈家所有的钱都在她这里,却也只有那数字的一半。
她忽的起身去了账房,说是要取些钱与Dreaming home应急。那管账的见了那枚章,递了个小盒子与她,只是那盒子上也设置了密码。
“夫人,这密码只有少爷知道,临走之前他才来改的……说是您知道密码。这里所有的财产也归夫人您掌管。”
她接了那盒子来,说道:“我来试一试。”
她低着眉,按了一遍他的生辰,不对;又按了一遍钊儿的生辰依旧不对,秀气的眉忽的拧做了一团,有些恼了:“文甫他当真说我知道?”
他点了点头,“自然。”
她将自己生日输了一遍,那盒子竟然应声而开,她眼底忽的浮起一层水色。
那人竟然如此待她……
镶了莲花的墨玉钥匙转开面前房间,宋家的财产根本不是陈家所能企及的。当年的陈家已经是金陵城最有钱的人家,却也不抵这宋家的十分之一……
身后的账房先生问道:“不知夫人要取多少钱?”
“两百五十万两白银。”
她报的数字很大,那账房先生却也不多问,抬了眼睛示意门口守门的人取了钱。
“还请夫人报上个地址,一会方便我们送达。”
……
回小院的一路上,她的手心里捏住的都是汗,她到底是再一次背叛了宋文甫的。
五月的天,小院子里的花开得极为旺盛。绕着那漆了白漆的栅栏走了一圈,她这才发现那青葱的藤蔓上竟然开了几朵梅红的小花来。
她凑近鼻尖,竟连发端也染了一阵清香。
“原来是因为这些个蔷薇花。”她把玩着那小花,太过入神,竟没有看到身后立着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你是?”她敛了裙子,起身看着眼前的老妪,呆呆地问。
“我是这房子原本的主人。你想必是宋夫人吧。”
她挑了挑眉,一脸的疑惑。
“宋先生当初出了高价买了我的房子,我一直不明白,今日见你闻那蔷薇花的时候,我才明白。不过是因为你喜欢那花,他便买了这里。”
她心里蓦地一颤,眼底忽的蓄积了一层水汽,宋文甫……
她记得自己说过,最喜欢蔷薇,他曾将家里的三角梅都搬了出去,换做了蔷薇。
“蔷薇花的寓意倒也好极的,正巧配了你们。”
她忽的抬了手,擦了眼角的泪。她当真错过了那样一个对她百般疼爱的男人。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她到底是负了那人的。
她能与他的,只有安安静静地做了宋夫人。晚间写了封信与他,除了日常的事务之外,又加了一句“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
……
李玉芬收了消息,却只是紧了紧眼底,并没有多说什么。
宋文甫六月中旬回了上海,一回来便卷了她进怀,“碧棠,我想你!看到你那句话,我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北面那些个官僚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他涛涛不绝地说,陈碧棠认认真真地听,偶尔也发了评论。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曾有什么麻烦?”
她摇了摇头道:“可我去了账房,取了钱……”她顿了顿,忽的不说话了。
“嗯。”他只应答了一声。
她继续道:“宋文甫,你怎么不问问我取了多少钱?”
“哦?取了多少?”
“二百五十万两白银。”
“恩,知道了。”
“喂,你怎么不继续问我那钱都做了什么?”
“账房里的钱自然是你可以拿来调动的,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本来就是我宋文甫的管家婆。”
她低了头,从衣服里取了那枚红玉给他,又捏着指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说道:“算了,你还是先骂我吧。”
“为何?”他早就知道她取了钱的事,也大约是猜到了那钱的用处的。可她说她想他,他便一瞬间释怀了……
“文甫,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他忽的揽了她道:“倘若那些钱真的能断了你与他的执念,我当感到快乐才是!毕竟与你厮守终身的人是我,我有膝下承欢的钊儿。这些就够了。”
陈碧棠骤然听到“钊儿”两个字,眼底的光忽的一闪,倘若他知道了,她怕到时……
可她没有胆子同他说。从她将自己给他的那一刻起,她便丧失了爱两个人的资格。从此便将那段记忆封锁了罢……
……
这日她抱了书在树下纳凉,一片梧桐叶飘落近她的书里,这日她的钊儿竟然会软糯糯地唤了她“麻麻”。她提了笔,在那叶子上落下一串字来。
“吾儿钊儿,几日初言,甚喜,甚喜。”
宋文甫一路行色匆匆地走来,一脸正色地道:“碧棠,我最近发现一件事……”
闪着细碎星光的桃花眼忽的抬起,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她的心脏却骤然缩紧着……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事?
“钊儿最近竟然会喊妈妈了!可他竟然不会叫爸爸,我好受伤。”说着当真拧了眉,一脸的郁结。
陈碧棠忽的抱着那书笑得脸都抽筋了……
“文甫,你不会是吃了这小娃娃的醋吧?”
他挑挑眉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他爹!这小子竟然直接忽略了!”
说着揽了她进怀,陈碧棠的心忽的刺了一下,倘若是那人,会怎么样想?会不会也这般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骗
两人都没有回头,身后的长廊下面站着的人,眼底沉了沉,手指忽的攥紧,指尖上的蔻丹滑过一丝暗红的光。
陈碧棠依旧每日去Dreaminghome看一看,却也只做一些甜点,旁的事从不过问。她用来记录的本子已经满了。
宋钊由奶妈带着,每日跟着她。她一时间为他想了无数种新式的甜品,店里食客们也带了孩子来。
“玉芬,在这客厅里再辟出一块空地来,放些儿童的游乐设施吧。”
她哼了一声道:“姐姐,难道是想这里变成儿童乐园?”
她笑:“有何不可?”
“姐姐,这店现在可是由我来做看管的!我同意你这样做!”
陈碧棠忽的笑道:“呵呵,照你这样说来,这店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这日宋文甫收回了李玉芬那里的章。
她只是笑着说道:“这要是放在我这里,我怕是也不会用,这里我管的不好,还是给姐姐吧。”
“玉芬,倘若你喜欢,我会帮你再开一家类似的店,却不叫Dreaminghome。这里是她的心血。”
“玉芬一生所愿不过是相夫教子,其他的事,我并无非分之想。”
宋文甫忽的笑道:“我这一辈子,怕是只会有钊儿一个孩子。旁的我都可以给你,”
“好。”可是旁的,她却不稀罕。
“我帮你在东郊买了套房子,过些日子我就命人搬了你的东西过去。”
“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
“没有。”
“那为何……”
他半是哄骗地说道:“我会去看你的。”
看她?呵……
宋钊被他奶娘牵着。一步一蹒跚地走到宋文甫面前。忽的抱了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唤他“麻麻”。
宋文甫一把抱了他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软绵绵的手,抱着他高挺的鼻子,一直玩着。
“钊儿唤我爸爸!”
宋钊抱了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亲,又咬了咬,粉嫩嫩的牙床子沾了他满手的口水,“麻麻……”
“乖宝,叫爸爸!”
他勾着脑袋唤:“麻麻!”
宋文甫唤了奶娘过来,端了她手里的提拉米苏,挖了一勺沾了草莓的到他唇边,宋钊连忙伸了小舌头去够,宋文甫笑,一抬手,离开了他的唇:“宝贝,唤爸爸。”
“麻麻!麻麻!麻麻!”
“爸爸!爸爸!爸爸!”
“麻麻!麻麻!麻麻!”他欢腾着手,一路唤道,口水挂了满脸。
陈碧棠听见那两人的声音,连忙走近,忽的被他们俩的动作逗笑了。“钊儿他见你的日子不多,说得自然是不清楚的,你莫要为难他了。”
宋文甫见她来了,掩着嘴咳了咳,挖了一大勺递到他嘴边。宋钊见自己麻麻来了,也不吃那慕斯了,软绵绵的小腿一弹一弹地就要往陈碧棠哪里挪,神色间一片急促。
几步走近,忽的一下抱了她的大腿唤:“麻麻!”
他干脆将他没吃完的那勺慕斯,一口气吃了去,“这小子是要向你告状呢!”
李玉芬看着这三人,忽的有些难受。却也努力挤了一个微笑出来,“姐姐过来了,我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也不等那两人回话,回了头,便逃一样走了。
……
第二日,李玉芬看着陈碧棠腰间挂着的玉章,忽的笑了笑。她忽的笑了笑。她自然是比不上那人的,便是自己想尽了办法来讨好那人,那人却连一眼也不愿多给她。
他不愿和她有肌肤之亲。她懂,不过是因为那个陈碧棠!他因着要气那人娶了自己,却从来不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这就是宋文甫!从来都是这样!
那时候,他第一次带了自己回家,她满心的欢喜,可见到那个仪态端庄的女人的时候,她忽的有些紧张。可出人意料的是,宋文甫竟然向她介绍了自己。她不是不兴奋的。
晚上他甚至留了她下来。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本以为他会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谁知他伸了头一直在往窗外看,她悄悄地寻了他的目光看去,竟然是那人的卧室。
可她自己对他有贪恋,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大了胆子赤了脚走到他身后,一下子揽了他精壮的腰道:“文甫……”
胸前的柔软贴着他的背,声音也仿佛浸了水……
他很是冷硬地搬开她的胳膊道:“早些睡吧,你睡床,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可是……”
“地上凉,快上去。”
“宋文甫,你是故意用我来气她的对吗?”她有些气不过,纵然她见惯了风月场,却到底对他是存了真心的。
“你知道就好。”他忽的点了一支烟,转身看着她,火红的一瞬间变热,像只带了血的梅,散在空气里的白雾弥漫着,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飘忽不定。
“宋文甫,你没看到吗?她刚刚一点也不生气,还送了我这个!”
“那个你收好,那是他们陈家的船家之物。”
她气,猛地将那玉镯子砸到墙上,摔了个粉碎。
宋文甫怒,一下捉了过她的胳膊道:“明天起,你便不要留在我身边了。我的女人要有最起码的自觉。”
“文甫……”她忽的落了大颗的泪。
第二天一早,他却又像往常一样和自己有说有笑。甚至带了她看看院子里才开放的花。
在那之后不久,他更是说要娶自己。
……
宋文甫在南京只呆了几天,便又去了一趟京师。
11月份,江苏宣布独立,陈碧棠又收到陆覃之的来信。提了笔回了那人一封信:虽不能与君同床共眠,但能与君共饮一江水已经足以聊表妾心,从今后怕是不能思君忆君。
她仔细地收了那信,只见随信来的还有一对婴孩的小银手镯,爬了一圈子的祥云纹,想来应该是给钊儿的,翻过来一看,那镯子的内侧刻字“长念吾儿”。
只是她怎么能给他带这个……
况且,她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再见他,她能做的只有探听了消息保了他的平安。
可是那孩子玩得开心,瞥见她手里的银镯子的时候,忽的安静下来,猛地一把夺了过去。竟然龇牙咧嘴地连着唤了好几句“爸爸”,一声比一声清脆,越喊越开心。
陈碧棠一喜,忽的落了大颗的泪。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喊爸爸。
她唤了他在怀里抱住,抱着他的额头细细地吻着,“宝宝,你再喊一遍。”
那孩子竟然夺了那两个小手镯,抱在嘴边啃了啃,一直甜甜地唤了他“爸爸”,她抵着他的额头细细地吻了,那孩子却一直“咯咯咯”地笑。
这一幕忽的被推门进来的李玉芬看见了,眼底的光沉了沉。
……
宋钊一日日地长大,浓黑的睫毛卷而翘,粉唇皓齿,眉眼间竟生了那人的几分俊挺,陈碧棠常常要看着他入神许久。
大雪封城的时候,她每日都要裹着狐皮的小袄,在Dreaminghome和家里之间来往,宋家的钱财她最清楚,宋文甫写了几次家信与她,多是让她往某个地方送些军饷。宋家虽仰仗着各方的势力跑着运输,但随着各方势力的不均,偶尔也会做了赔本的买卖。
大约是有意识地补充宋家的资金链,陈碧棠在这家Dreaminghome上做足了功夫,洋人的钱确实是比国人的好赚些,可是嘴巴挑剔得狠。
她不得不每天泡在厨房里,琢磨着一道道的甜品。之后又要制定新的财务预算,开始新一轮的营销活动。每每她回家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