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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似有所指的话让李皇后心中一动,几乎抽了口气,连忙仔细阅读这句话的上下文,想仔细看清楚祖父到底想想她传达什么,却发现这句话竟然是突兀地出现在另外一句话当中,与上下文并无联系。
她很快反应过来,祖父之所以要这么做,正是为了将他要传的话伪装成一封寻常家书,让旁人无法轻易看出来。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刚才君安临走前所说的那句话听起来随意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李皇后灵机一现,连忙一捋头发,假装发脾气喝道:“不梳了,不梳了,你们全部都给我退下!”
宫女们吓得立刻停手,唯唯诺诺地退出寝室。
李皇后看着她们将门掩上,才将信笺在梳妆台上展开,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
光是那句话已经足够针对性的了,那显然是说李皇后冒着犯上的罪名去污蔑和捉拿公主以图拯救狱中的兄长,并非明智之举。但是当李皇后将信的内容从头看到尾后,一度舒展开的双眉却又重新紧攒了起来。
陷入沉思的李皇后甚至被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吓了一跳。有内侍通传说二十个侍卫已经结集完毕,正在殿外候命。
李皇后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凉,似乎是被汗水洇透了。祖父的劝告与自己的判断截然相反,这就足够让刚才几乎得手的她捏一把汗的了。而祖父虽然明确告诉她该如何应对,却惜墨如金,更对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主持大局只字未提,这不免让她的心里依旧空荡荡的,不知道要独自支撑道什么时候。
但是祖父曾侍奉三朝君主,惯看万种蹊跷诡谲、风云变幻,眼光准狠独到,他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既然能给出这么一个明确的判断,就一定是经过审度权衡才作出的,听从他的嘱咐就一定能化险为夷。
想到这里,李皇后站起身来,将信笺收好,才吩咐外面让侍卫们散了。
*
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的左瑛坐在和德阁中,面前的食案上摆放好了五道精致的菜式。
一盘用洁白的瓷盘装着,再垫上五片碧绿的菜叶,每片菜叶上都放着一枚精致的丸子,丸子上均匀地沾满水晶般水灵剔透的冬瓜粒儿,看上去真的跟水晶球一样晶莹,颜色青、白、嫩绿搭配得宜,十分诱人。
一盘用雕花的高脚银盘盛着,一个个被炸成金黄的脆卷呈辐射状排列在盘子里,中心再以一枚以花刀切成花蕊状的番茄为芯,每条脆卷朝外的一侧斜长的切口中都能看见,里面卷着好几种切成细丝儿的材料,看上去就像一朵在观音的玉净瓶里层层绽放的金莲一般,让人看了就会跟清淡绵长、回味无穷的口味联想在一起。
另一个雪白的瓷盘当中整齐地摆放着十二个精致的菜包子。仔细看来,那都是由菜叶包成饺子般大小的袋子,袋口以烫软的韭菜叶子扎紧,外皮的菜叶嫩绿鹅黄相接,看起来鲜嫩可人;袋腹鼓囊囊的,从半透明的菜叶里透出艳红、碧绿、鲜橙……各种活泼明艳的颜色来,仿佛隔着碧纱窗,隐约看见有身着五彩绫罗的美人在窗前娇影婆娑、翩翩起舞一样。
……
如此精致的菜肴即便是在现代的顶级餐馆中的精品也未必能及。
但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境地中,每一顿饭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晚宴,这就足够倒人胃口的了。左瑛随意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超乎预期的美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让即便没有心思细细品尝美味的她也不由得在心里叫绝。
宫女珍而重之地用托盘端上来一个造型优美、花纹繁复的瓷罐,在左瑛身边跪下。另一个宫女上前捧起瓷罐,将里面的白色液体倒入左瑛面前的瓷碗里,轻声禀道:“大漠香酪,请公主慢用。”
一阵淡淡的乳香飘入左瑛的鼻腔当中。左瑛想起这里身处中原腹地,正宗的大漠牛羊乳品非常珍贵,即便是王公贵族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而贺兰氏又是游牧民族出身,虽然好几代前已经彻底汉化,但是传承自祖先的脾胃偏好还是对乳品十分喜爱。
可惜左瑛恰巧是不爱喝牛奶的。她赏光地呷了两口,只知道是放了糖的甜牛奶,就放在一边没再继续喝了。
这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嘈杂声,还夹杂了小孩不依不饶的啼哭。
这永宁宫中怎么会有小孩啼哭呢?左瑛不由觉得奇怪。“皇兄”还没有孩子;宫里的小宫人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样放肆有可能是杀头的罪过,不可能在这里大哭。那外面哭闹的到底是什么人?
“给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见左瑛这么吩咐,自己也早就感到好奇的两个宫女连忙应诺着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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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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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宫女不一会儿就回来,跪下禀告道:“回公主殿下,大门外有个顽童在哭闹,说要冰糖葫芦。”
和德阁是永宁宫所有的殿阁中离永宁宫大门最近的,所以左瑛在里面才会听到从大门外传来的嘈杂。这时候,孩子的哭闹声和侍卫们的斥责声还在断续传来。
呵,还是古代的小孩了得,换在现代,哪有小孩能要冰糖葫芦要到中南海?
左瑛不由笑了笑,她越发好奇,忍不住起身走出和德阁,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两个贴身侍奉的宫女也只好紧跟在后。
“哪里来的小孩?快走!快走!这里没有什么冰糖葫芦!”
“呜呜呜……风儿不走嘛!风儿不走……”
左瑛沿着大路往前走去,还没看见大门就听见侍卫驱赶孩子的声音和一个小童带着啼哭的含糊话音。
左瑛来到门口,四个堵在那里围观着什么的侍卫看见左瑛连忙散开行礼。这时候左瑛才看清楚大门前的台阶下坐着一个小男孩。出乎意料的是,那小男孩的个头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岁的年纪,但是哭闹撒泼的样子却像个不过一两岁的懵懂幼童。
他剃得光光的头上只留着前面的一小撮头发,穿一身幼童才穿的大号橘色小短褂,深领处露出半截珊瑚红的小肚兜;下身穿的白色小布裤刚到膝盖,已经因为坐在地上而脏了一片;不停地蹬着的一双小脚丫中只有一只还穿着虎头鞋,另一只脚光光地摸索着地板,那只鞋已经不知去向。
他圆圆的双眼满是泪水,水嘟嘟的嘴唇几乎扁成一条缝,脸蛋憋得红扑扑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一双小手每擦一遍都会在脸上多留下几道黑黑的脏印儿。
一个侍卫跪在观察着小男孩的左瑛面前禀告道:“报告公主,这个小孩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人等一直驱赶却没办法将他赶走。小人等不敢擅离职守,已经差人到各个宫室询问是否有走丢这样一个孩子。打扰公主清净,实在不该。”
左瑛扬了扬手,示意侍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自己则奇怪地看着小男孩,往台阶下走去。
那小男孩看见左瑛朝他走来,立刻像不足周岁的学步孩童一样双手双膝着地爬前两步来到左瑛的裙边,用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抓住左瑛霜白的裙子的一角哭喊道:“姐姐!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想将他拉开,但是看见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浑身尘土肮脏不堪的样子又觉嫌弃,伸出去的手又不约而同地缩了回来,只是嘴里斥责道:“说了这里没有冰糖葫芦!”“再不回去,打死你这死孩子!”
小男孩听见别人骂他,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风儿不走嘛!不走……姐姐!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左瑛远远不是一个母爱泛滥的人,她对孩子的好感来源于孩子跟成年人相比,危险性要低很多,撒谎被识破的概率也要高得多。
她慢慢蹲下身来,看着那个小男孩。他说话的方式让她的好奇心更重。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这个孩子说别的话的时候不觉得他结巴,怎么说起“冰糖葫芦”这个词来的时候却那么奇怪?那中间的停顿好像不是因为结巴或者哽咽才有的,而是故意的;亦或是他说的根本就是两个词?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那小男孩好像因为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而发脾气一样,抓住左瑛的裙角不放,越哭越打不住。
“公主,这个顽童如此纠缠不休,奴婢这就去膳房让膳人做一串冰糖葫芦模样的东西打发这个顽童走吧。让他一直在这里哭闹也不是办法。”一个宫女建议道。
“给他做什么冰糖葫芦?替他爹娘教训他几下这个野孩子就自然乖乖回去了。”另一个宫女不耐烦道。
开头说话的那个宫女皱着眉头道:“别乱来,说不准是给哪个宫室的主人探亲的亲戚呢!怎么能随便动手?我还是去让膳房准备‘冰糖葫芦’吧。”
宫女说完,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慢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左瑛忽然阻止道。
那宫女只好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左瑛。
“我听说冰糖止哭,”左瑛对着小男孩笑了笑,“去膳房拿一包冰糖来。”
那宫女听了,看了一眼同样流露出疑惑眼神的另外一个宫女和几个侍卫,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往膳房走去。
片刻后,巴掌大小的一包用油纸裹住的冰糖被交到了左瑛手上。左瑛将冰糖递给小男孩,当小男孩伸手来接的时候却没有松手。
“孩子,你家在哪里?爹娘是谁?”左瑛轻声问道。
“不要跟风儿抢嘛!不要跟风儿抢嘛!呜呜……”小男孩并不回答,只是边哭喊边用双手抓住纸包的另一头使劲。旁人要是这个时候路过看见,还以为是左瑛跟着小孩抢糖吃也说不准。
左瑛看见这自称风儿的小男孩一副疯疯癫癫、无法跟人交流的样子,心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笑了笑放开手。
风儿抱了纸包爬起身来,立刻破涕为笑,口中叫道:“冰糖!好!好!冰糖!好!好!”直让那些侍卫宫女都不由得心中讶异:原来冰糖真的能止哭!
这时候,一个内侍领着一个平民打扮的中年男子匆匆从远处走来。那个中年男子衣着得体的,身形清瘦,举止大方,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大不小的双眼炯炯有神,及领的短须显得稳重又不失干练。
风儿看见中年男子走近,立刻兴奋地蹦蹦跳跳迎了上去,边咯咯地笑着边喊:“爷爷!快看!冰糖!姐姐给了风儿冰糖!冰糖!”。
中年男子摸了摸风儿的头,领着他来到左瑛面前,跪倒在地磕头道:“草民李君安参见公主殿下。草民奉命入宫向皇后呈递家书,斗胆图便带孙儿面见皇后,请皇后为他赐字。没想到孙儿无知走脱,竟误闯入公主宝地打扰公主清净,请公主赐草民管教不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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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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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安”?这个名字听来有点耳熟,但是在公主的印象中已经非常模糊,似乎是跟一段公主儿时的记忆有关。
“你是……”
李君安抬起头来,虽然跪在地上,但是气宇轩昂、不卑不亢,“草民乃城郊无为居的管事。公主十年前曾驾临寒舍小住了数月,令寒舍至今仍蓬荜余辉。”
“原来你是国老李开宗家里的管事?”左瑛心中一亮。她想起来,那个曾经辅佐三代帝皇的李开宗曾经是个富甲天下的巨贾,后来时逢乱世,他弃商从政,将所有家产变卖用来募集兵马,帮助公主的祖父太祖皇帝打江山。他不光出资出力、献谋划策,为人也谦让大度有长者之风、品德受人称颂,所以后来官居师徒、开国郡公,历任三朝元老,在朝廷中德高望重,颇有一定根基。
武皇帝也就是公主的父皇因为感怀李开宗的恩德,在洛阳建都后甚至连自己的皇宫还没建好,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当年已经变卖的旧宅院无为居赎买回来,命人重新修葺一番后赏赐给他。
因而公主被送回洛阳后,在皇宫建成以前曾经在无为居寄住。那时候年近不惑的李君安就已经跟随李开宗多年,也重回旧府为李开宗管理宅院,所以公主的记忆中有他。
“公主还记得草民,令草民倍感荣幸。老爷虽然云游在外,但是草民在无为居中,旦夕等候公主再度大驾光临。”李君安说完,连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毕恭毕敬地退下。
左瑛看着那祖孙两人离去的背影,玩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与其相信这是事出偶然,不如相信这是一场联袂表演。
嗯,是的,表演。绝大多数人怀着各自的目的,在人生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里都是在表演;知道自己在表演的人是演员,不知道自己在表演的人是道具。左瑛喜欢将自己当做观众,喜怒不形于色地观赏着一幕幕好戏,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轻易看出这背后的导演、编剧。
只是不知道祖孙两的这场“表演”票价几何。只为博左瑛一笑?还是想要点更贵重的东西?
忽然间,那个一度已经远去的小身影又折了回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左瑛面前。
“姐姐,爷爷说过‘礼尚往来’。”风儿抬头看着左瑛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还没长齐的牙齿,小手瓜递过来一样用蜡黄色的绢布包裹着的东西塞进左瑛的手里,“这个送给姐姐你。”
左瑛刚好奇地接过东西,手感上好像是一片手掌长短的小木片。风儿一扭头,“咯咯”笑着,风一样蹦蹦跳跳远去了。
打哑谜这种流行于古人当中的风雅之事可不是黑社会大姐所应该在行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左瑛就没有这样的天赋。
一面简朴的铜镜中,映出了绯羽端坐在镜前纤细柔美的身姿。她的身后是自己所居住的并不宽敞却干净整齐的房间。
她松开腰间的带子,轻轻掀开自己衣服的前襟,又将里面的裹胸解开,胸前一片犹如凝脂的洁白肌肤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让中央一块深红的印子显得格外刺眼,那就是刚才被李皇后身边的内侍踹了一脚的地方。
绯羽用指尖在印子上一按,从那里蔓延开来的伤痛虽然不至于痛彻心扉,但还是让她的眉头微微一颦。
正在这时候,绯羽听见房间的门上被“咯咯”地扣了两下,连忙将前襟交叠上,扭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答应,门便被推开,叫着门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宫女。
这两个宫女都面带笑容,手上各自拿这些什么东西。
看见是她们两个,绯羽好像松了口气,朝她们微微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地系好自己解开的衣带。
这两个宫女,稍微高些的那个叫桂香,是绯羽入宫前不久才调到永宁宫来的,因而跟绯羽走得比较近,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成为好友;而稍矮的一个叫莲露,她做事粗心健忘,经常犯错挨罚,是绯羽处处为她打圆场,替她善后,才让她少挨了很多打骂,所以她对绯羽非常感激,常常跟绯羽来往,对绯羽以“姐姐”相称。而这两人又因为都跟绯羽亲近的缘故也彼此交好。
“绯羽,刚才看见你被那些恶奴踢了好几脚,一定伤得不轻。”桂香一只手给绯羽递上手中的一个深棕色的小瓷瓶,另一只手搭在绯羽的肩上,“这药膏治疗瘀伤最管用了,上次家里人听说我在这里总是挨公主责打,于是想尽办法托人给我捎来,我还一直没舍得用呢。来,我帮你涂上。”
绯羽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但是又因为自己拒绝别人的好意而流露出歉意,轻声道:“感谢桂香姐姐,我自己涂就可以了,不必麻烦你。”
“行行行,”桂香笑着将小瓷瓶放到梳妆台上,“你啊,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姐妹了,怎么还是那么害羞?我想到现在,永宁宫里的姐妹们都没人见过你除了脸蛋和双手以外的肌肤呢!得,那姐姐就不勉强你,一会儿你自己涂吧,记得一定要涂哦,别浪费了姐姐我的一片心意。”
绯羽朱唇一抿,恭顺地点了点头,“妹妹我一定记得。”
“那这碗田七红枣汤就先趁热喝了吧,是我们托膳房的朋友加紧给熬制的。”莲露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放到梳妆台上,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大碗药香扑鼻的热汤放在绯羽面前,“放心,知道你向来吃素,没有在里面放肉。”
“正是,药可以缓些再用,但是这碗补气益血的汤就必须趁热喝才对身体有益。”桂香也笑着劝道。
绯羽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田七红枣汤,又看着身旁的两人,不由心中一暖,“桂香姐姐,莲露妹妹,你们对绯羽真好。”
桂香笑道:“傻妹妹,说什么客气话呢。你受伤,我们心疼。快把汤喝了吧,早日复元才是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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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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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绯羽又点了点头,端起梳妆台上的热汤,吹了吹热气,用勺子舀着,慢慢喝了起来。
那碗汤色泽金黄、香气浓郁,看起来虽然还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