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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姑娘小媳妇施舍他些铜板薄粥,由此看,他确实很有女人缘。
凤至道:“灵霄和幻海一路风尘,你们既已认识,先散了吧”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可夏五行并没有走,笑呵呵的跟在凤至身后,凤至也不见怪,说道“谢无忌在后堂备好饭菜。你们先去吃些东西,苍昴宫后面有温泉,可以洗去一日劳顿,一会儿你们就在后堂睡下吧。”一甩手中拂尘,引着我们走入帷幕后的侧门。
后来我才知道,修炼了摩云神功就可以辟谷,不用吃饭。而谢无忌和夏五行因为没有修炼神功,每日里的饭食是省不下的。
踩着打磨得如镜面般光洁的青石方砖,墙壁上的烛光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一步一步,向灯影深处走去,我和花幻海也就此展开海岛学艺的生活画卷。
星空岛方圆二百里,气候温湿,四季如春。整个岛屿形如鸡卵,岛上地形多以山岳为主,叫得出名字的山峰,诸如洛神山、卧佛岭、云雾山等就有百十个。河流湖泊遍布其上,土地肥美,岛中盛产珍珠和水果,每个月十五,就会有商船靠岸,进行买卖交易。
岛中修炼之人不能离岛半步,更不能参与买卖交易,这些都交给义仆处理,岛主只需定期查看账册,查收运进来的货物即可。
相传八百年前,有一位圣君叫北堂摘星,他南征北战二十余年,终于结束乱世,瀚洲迎来长达七百年的治世。
据说当时天下初定,有个游方的道人,想要开宗立说,他周游瀚洲大陆,都不甚满意,失望之下出海,却意外发现这座岛屿。
道人攀登游览众山峰,被其雄浑沧桑、奇险秀绝所震撼,当下决定留下来。后又大兴土木,在这里授徒传道。
海岛上有房舍百余处,分别散落在山间水边,更有修武场,藏书院,观星台等建筑。
明珠在岛中随处可见,或大或小,或嵌在石缝,或嵌在门楣。岛中最美的时候是夜晚,当夜幕降临,明珠如一颗颗闪亮的星辰,照亮海岛每一寸土地,人行在岛上,仿佛在星海中漫步。
我住的地方叫沐岚轩,位于洛神山的山顶平缓处,在星空岛诸多山峰中,以洛神山风景最为秀美,并且山势平缓,鲜见悬崖峭壁。从沐岚轩向西行一百米,是花幻海的住处——浴英馆。
每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要起床,担水,劈柴,自制饭食,同花幻海吃过饭,然后攀山越岭赶到五里外另一座山头上的修武场。
修武场搭建在星空岛的正北偏西方,椭圆形场地,面积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一色以细沙铺地。修武场周围古木参天,茂密的枝叶遮挡住大半个场地,这里是我和花幻海最常去的地方。凤至总是早早就等在那里。
转眼来星空岛一个多月,也不见凤至教我学医,于是斗胆去问。
“师父,您老什么时候有空教我医术?”我一脸纯真的表情附着讨好的笑。
凤至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如玉的牙齿,“师父我不懂医术,如何教你?”
什么?!我闻言大惊:“可您不是说医术不过区区末技吗?”
凤至眼中幽光一闪,狡如狐狸,道:“我瞧不上医术,并不代表我会。再说身体调理好了,自然就不生病,要医术何用?”
我顿时无语,细细回忆,凤至当时是没说过精通医术的话,我当时咋就没听出来呢。我恨恨的瞪着凤至,谁能料到这家伙看似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用心会这般深险,行事会如此狡诈。
转过脸,看见花幻海还没来得及掩藏的贼笑,我更是火冒三丈,差点把这只小狐狸给忘了,要不是这对狐狸师徒,我用得着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想到这里,胸中火起,照他前胸就是一剑,他身子一飘轻松避过。
“我不学了!”我将剑一扔,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我打定主意不再跟凤至学武,凤至也不生气,每次‘碰巧’遇到我闲逛,都过来赔礼:“师父知道错了,师父不也是收徒心切嘛,徒儿原谅师父吧。”
神情中带着浓浓的悔意。几个回合下来,我倒不好意思起来,他虽然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龄也是一百多岁,再这样几次,我非得折寿不可。
本着尊老爱老的传统美德,我原谅了他,又认认真真修习起来。
至于花幻海就没那么好运,每天早起半个时辰,将挑水劈柴的活计全部揽下,我才原谅了他。
凤至授花幻海星魂剑,教给他的剑法,他只要看一遍就会,还经常能够发现剑招里的漏洞,并能举一反三,引得凤至直夸,“幻海真乃千载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天赋超绝,快赶上为师了。”
只是我真不是练武的材料,且无心于此,于是凤至传我星芒,星芒一共七七四十九根,长不过寸余,细如牛毛,投掷暗器成了我的日常功课。
除了这对狐狸师徒外,在这里经常能见到的人还有两个,一个是四十出头的谢无忌,行事端严不苟言笑;另一个八十多岁,胡子花白,平日里除了算命卜筮,就是弹琴吹箫,从不知练武修道,言语张狂,行为跳脱,正是初临海岛那日坐在右座首位的夏五行。
第十九章 夏五行其人
两个人中我当然更喜欢能说爱玩的夏五行。况且前世的我喜欢占卜算命,如今遇到一个大行家,自然不会放过。相处时间久了,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
因师父准我不用练剑,我便多了一些空闲时间。
星空岛的藏书之处名曰壁立阁,建在海岛东北部,是我经常去的地方。
壁立阁背靠万丈石崖峭壁,岛中最大的河流--明河自它身侧不远处经过。石壁有一处向前突起数米,将它分为东、西两阁。书阁外部明墙亮瓦,远远望去,犹如给青灰色石壁嵌上的一排亮丽的蕾丝。
东阁藏书多是经史典籍,西阁则以武功秘技为主。壁立阁里的书浩如烟海。乌木书架三米多高,如列兵般一排接着一排,一眼望不到头。上面摆放的书册更是一本紧贴着一本,看过的书放回书架,如同泥牛入海,再想找出来,难如大海捞针。
我对修炼武功没啥兴趣,所以经常去东阁找些传记地理之类的书,另外对排兵布阵、奇门遁甲也会涉猎,夏五行也是东阁里的常客。
练武闲暇时,花幻海也会来这里读书,不同于我和夏五行,他没有偏好,东西两阁都会来。一次拿上一本书,然后坐到阁内的乌木书桌前,一页一页翻看,速度极快,有时还会提笔在旁作朱批。
那日,我闲来无事去西阁转悠,他正端坐在书桌前,凝神看书,见我进来,放下书册,微微一笑道:“师妹可是这里的稀客打一进门就令西阁蓬荜生辉。”
他贫嘴惯了,我不以为意,拿起他方才看的书,咦?《奇门异术观止》?
花幻海道:“这里记载的都是道家术法,可惜的是很多术法出了星空岛就不好使了,不过有个叫‘离魂’的不限处所。”
“离魂?”听着好像戏名。
“修成离魂后,可以让魂魄离开身体,唯一遗憾的就是离魂之后,魂魄再不能重返肉身。”花幻海叹息道。
“那灵魂去了哪里?这离魂术岂不是没什么用吗?”
“怎能说没用,大有用处呢。”他眼光锃亮,“比如不幸被处以极刑,在临刑前那一刻将魂魄离体,就能免受刑罚之苦了。”
我无语。话虽有道理,奈何太不着边际。
除了壁立阁,夏五行的住处也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只因他说燕云殊曾和他同住。
他的住所在星空岛东南,从我的这里走过去少说也得一天,好在我虽不练剑术,但一直在修习轻功,这点路难不倒我,不走蜿蜒曲折的山道,提气纵身掠上树梢,挑一段最近的距离,如蜻蜓点水般在树枝间飞跃,只消片刻功夫就来到夏五行的住处。
我喜欢缠着他讲过去的事,他总会说起燕云殊。开始我并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可日子久了,发现他嘴里除了燕云殊,没有别人。心里纳闷,他一把年纪,怎么和一个小辈打得火热?
午后的时间,夏五行一般会趴在书案前推演五行,罗列星象。每每见我来,总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满眼含笑,窜下木椅,道:“丫头总算来了,可想死某家了。”笑着拉起我的手,邀我去闻乐楼。我总会甩开他的大手,嗔道:“夏师叔忒不老实,你想的是我泡的青茶和桂花糕吧。”
青茶即是乌龙茶。在这个时空还没有乌龙茶。我根据记忆中乌龙茶的焙制方法,采摘山中野生茶树的鲜叶,放在竹筐中铺匀,晾在阳光下风干发酵,等到水分减少叶片变软,再进行炒焙,揉捻,干燥。刚开始泡起来的又苦又涩,经过不断的摸索,焙制出青茶冲起来越来越馥郁香浓。
海岛一年四季花香不断,秋天的海棠、丹桂,冬天的蜡梅,春夏更是百花争奇斗艳。我将鲜花收集起来,挤去苦水,浸渍在蜜糖之中,与米粉、糯米粉、熟油等搅拌均匀,再上蒸笼蒸制而成。
自此四时糕点不断。除了夏五行,其余几人都不喜饮青茶,不过对我做的糕点都青睐有加。花幻海最喜欢桂花糕,谢无忌时常来要梅花饼,凤至最爱吃玫瑰酥,至于夏五行倒不挑嘴,我做的点心都照单全收。
夏五行从不饮茶,唯独喜欢我焙制的青茶,本想送他一包,他却不要,说是我泡的好喝。自此总往我的沐岚轩跑,一为饮茶一为吃我做的糕点。我见他一把年纪,为了喝口茶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生了恻隐之心。
那天,见夏五行又气喘吁吁的赶来,招呼他坐下歇一歇,手帕递给他,说:“夏师叔,不是我说你,但凡有一点心思练练武,也不至于走这几步路都满头是汗的。”
夏五行满脸带愧,擦几下脸上的汗珠,说:“丫头说的很是,人一老就不中用了,谁让我好这一口,要是不用跑这些路也能喝到就好了。”
花幻海手里摆弄着青花瓷杯,一阵冷哼,“臭老头!你可别得寸进尺。”
夏五行甚是委屈,道:“小子好无礼,某家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都够做你……”说着往桌上一趴,呜咽起来。可巧一只青花瓷杯冲他脸上打来,也亏了他刚好趴下,否则砸下来定会头破血流,“做你爷爷了。”夏五行趴在哪儿呜咽的说完。
瓷杯砸空,我出手一揽,将杯子带入袖中。好在夏五行没觉察,我狠狠瞪了花幻海一眼。
花幻海不依不饶的说:“你知道自己一把年纪就好!别总……”说到这里忽然向我瞟一眼,猛然打住。
--他还有礼了?
“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总有道理吗?”转过头抱歉地对夏五行说道,“从今往后你也不用跑了,以后我每天会去你那里。”
夏五行闻言,从桌上抬起头看向我,眼睛乐得眯成一道缝,哪里找得到一点悲伤的痕迹,雪白胡须一翘一翘的说:“丫头心肠果然是好,某家真是有福。”
花幻海这回不再说话,盯着夏五行,眸光晦暗不明,良久,拍拍衣襟起身离去。
这两个人一撞到一起,总会出状况,花幻海老是爱找夏五行的茬,难道就因为那天夏五行说他命犯桃花,他一直记恨在心?夏五行大约也觉得我兴意阑珊,略坐了坐,也告辞离去。
虽然不欢而散,但我履行诺言,每天都会去给他老人家泡茶,顺便送些新制的点心。
这日,我照例去看夏五行,他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大概是在画星象图吧。可又觉得不像,他时而皱眉挠头,时而停笔沉思。
夏五行做别的事丢东拉西,糊里糊涂,可干起卜筮算命这类活儿总是兴致盎然,什么时候犹豫踌躇过。他这样儿倒少见,忽然玩心大起,不如我吓他一吓。
悄悄绕到夏五行身后,趁他沉思之际,迅速抽取他手中的羊毫,谁知手刚一伸,夏五行忽然身如灵猿迅疾一转,出手如电,向我肩头拂来。
我只觉一阵刚猛的掌风瞬间袭来,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吓得双眼一闭,这一掌下来非被拍飞不可,不料只听 ‘轰隆’一声巨响,忙睁开眼,身后半扇房墙被震倒,原来夏五行情急之下,将掌打偏。
第二十章 翩翩少年郎
呆呆的看着碎了一地的砖墙,我的心突突突的狂跳,从没见夏五行练过武,以为他武功不济,可刚才一出手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单凭这尚有保留的掌力,可知此人内功深不可测。
夏五行将我的身体扳过来,摇晃我的双肩,惊怒的冲我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声音颤抖得像刚从冰水中浸过一般。
我劫后余生,本来强作镇定,如今遭他当头棒喝,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夏五行似乎没想到我会哭,笨手笨脚要将我揽在怀里,我一把推开他,扭过头趴在矮桌上哭得更大声。
等我哭累了,痛哭变成呜咽,他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也是被你吓的,下次不许这样了,现在怎么样?你动动胳膊,肩头有没有觉得疼?”
我这才觉得肩头一阵阵的痛,连骨头缝都火辣辣的疼,叫道:“哎呀……好疼。”
夏五行面上却是一喜:“疼就好,说明伤的不重,涂些药膏就好了。”
“帮我看看。”我抽泣道。
不想他的脸腾地一红,吞吞吐吐的说:“某某……某家想起水还没烧,我去去就来。”说着扔给我药瓶,跑路。
我接住药瓶,这老头想什么呢,又不是没穿衣服,难怪这么大岁数都登不上摩云顶。闷闷的脱下外衣,右肩肩头微微发红,还好,没什么大碍。涂上药膏,服下一粒丹药。
重新穿好外衣,对着铜镜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夏五行还没回来,余光看到桌上铺了一张大纸,我好奇的走过去。
大纸上散放着好些裁好的一寸见方的红色纸片,每个纸片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拨弄几下,哎?还有花幻海呢。
“这是十天后赛剑大会用来抽签的,赛剑大会每六十年一度,这次正好是第十次,星空岛所有弟子都会参加。”夏五行提着水壶悠然的走进屋。
一脸的风轻云淡,哪里还有半点气怒失控的痕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擅长掩饰,我无语。
见我不说话,夏五行一笑,“傻丫头,还生气呢?某家知错了,某家曾经受过内伤,平时不敢动真气。要不你说,只有丫头不生气了怎么罚某家都行。”
“真的?”我一阵算计滑过眼底,夏五行手抚胡须,呵呵一笑:“某家何时说过假话。你要怎么算计某家,嗯?”
我嘿嘿一笑:“怎么能说是算计呢,就怕你舍不得。把你的紫玉箫借我赏玩两天。”
这宝贝还是我去闻音楼时偶然得见的,他正拂拭玉箫出神,见我来了,马上给揣起来。
夏五行懊恼的拍拍额头,“就知道又被丫头给算计了,”虽这样说,一手摸出怀中之物,递给我。
我欢喜地双手接过紫玉箫,握在手中,滑腻凉澈好似一股清泉,通体莹润透紫,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前世的我就极为爱玉,见到好玉总是迈不动步,更何况眼前这等珍玩。
喜得我抱住夏五行的臂膊,仰起脸笑嘻嘻地说:“夏师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夏五行身子微微一僵,轻叹一声道:“怕了你这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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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就是星空岛六十年一次的赛剑大会,原本清冷的海岛忽然热闹起来。大家都想在这次大会上一显身手。就连花幻海也跃跃欲试。
“师兄的神剑到时一定能横扫一片。”花幻海在修武场练剑,我的风凉话飘过。习剑四载,就敢挑战用剑百年的前辈,真不知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自不量力。
“这么瞧不起师兄?比武规定一律不得用内力,只能以招式取胜。也许我能赢呢!”
“也许……除非人家被某人下药。”
忆起花幻海在夏五行的茶碗里下春药,害得夏五行在凉水里泡了一整天。这厮太彪悍,这种药也敢乱用,幸亏只是微量,不然,哈哈,凤至非得给夏五行找个女人回来不可。夏五行得罪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花幻海扑哧一笑,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他最近瘦了许多,个子倒长高不少,快一米八了。
“师兄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花幻海扬起下巴质问道,眸光闪动。然后放下剑,拿起手巾坐在我身旁擦汗。
我抬头看天,置若罔闻。今年的秋天格外热,让人怀疑还在暑伏里。
“听谢师兄说,星空岛周边海域最近经常有男尸漂浮。师傅怀疑是岛中人所为,一直在查,还没有眉目,晚上你不要出来了。”
这事我早听夏五行说过,据他分析是有人在偷偷修炼至邪功法。
扭过头瞧一眼花幻海俊秀的侧脸,该担忧的应该是他好不好,死的可都是年轻小伙。
赛剑大会的地点设在通天山上的通天崖崖顶。通天山仅次于摩云顶,与摩云顶遥遥相对,是星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