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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们两家的合作契约好像是下个月初八到期，我这一遭儿，也是想把续约的事情给谈下来。”
“近来我们家老爷身体不适，还在外头采办他茶叶铺子里的事情，酒楼的事情也就只能我这一介妇孺办了。邱老板可别嫌弃我是妇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满氏将话说开。只等着邱老爷表态。
“赵夫人是女中豪杰，邱某佩服还佩服不急呢，怎会嫌弃。”邱老爷朗声一笑，端着青瓷茶碗略微踟蹰：“只是……这合作的事情，只怕还要再商议了。”
满氏也捧着茶碗。茶碗上透出来的暖意温暖着她的掌心，可她的心却一片冰冷，后背上更是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果然，他是要变卦了。
想当年，她是多艰难才说服了他，和他们香满楼合作。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给挖墙脚了。
满氏抿着唇，久久不语。
心中却翻江倒海，难以平复。
强自挤出一丝笑容，满氏道：“邱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莫非是不想与我们香满楼合作了？”
“岂敢岂敢，只是……只是早上令郎来找过我，说让我把生意给了他做。所以……此事我还在考虑当中。”邱老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白。
免得二人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遮掩着对谁都不好。
满氏虽然气的肝儿疼，还是冷笑一声道：“我的千儿，不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勾当来，绝对不是他。”
她这一句很明显。
她只承认赵明千是她的儿子，而不承认赵明达。
也是，二人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母子而已。
邱老爷只笑着摇了摇头：“赵夫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是谁……”
“其实大少爷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满氏扬眉，嘴角带了些冰冷的嘲讽意味：“好孩子就要抢他爹娘的生意？笑话……分明就是白眼狼。”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火
满氏情绪颇为激动，到底妇道人家有些沉不住气。
“他这就是拿刀子往我心尖上捅。”满氏一手扶胸口，眼底血红，满腔恨意登时迸发出来：“我虽不是她生母，可也有养育之恩。他这白眼狼，竟一点不顾情分……”
“好好好……”
“罢了罢了罢了……”
满氏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见其真是被气糊涂了。
“夫人消消气吧。”秋红急忙替满氏顺气。
邱老板倒是不以为然，也不说安慰的话，只轻轻一笑道：“咱们都上了岁数了，孩子们想做什么，还是放手让他去做吧。”他望一眼满氏，意味深长道：“大公子到底也是赵家人，心里必定有赵家，放心吧！”
放心……
满氏气噎。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还让她如何放心。
难不成要看着赵明达将他们赵家的所有生意都抢光了……
笑话，她满佩文也不是好惹的。
当年她忍气吞声进门喜当娘，现在她还能再忍？
“这一次，莫非邱老爷又是让他们做菜试手艺？”满氏坐直了身子，兀自强压了心中的怒火。
做菜可是她的强项。
当年厨艺大赛，她也得了头筹的。
她就不信了，她能输给一个小媳妇。
邱老爷点一点头：“是，先试试他们的手艺如何。若是手艺不好，我自然会弃之不用。”
“那好，既然这样，那我也愿意与他们一较高下。”满氏一脸凌然，定定望着邱老爷。
当年她为了说服邱老爷，就是用四样小菜打动了他。
现如今，她已然有自信再次用四样小菜打动他。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邱老爷少不得推辞一番。
满氏扬一扬手，目光透着坚定：“邱老爷，没什么使不得的。都是为了赚钱。我愿意一试。”一面吩咐秋红道：“你吩咐下去，叫人先去酒楼告诉厨头，就说我要做干锅鱼、桂花酥、瓜烧里脊和生烤袍肉。让他们先把食材给我备齐了，我马上就去。”
这四样菜可都是满氏的拿手菜。
尤其是瓜烧里脊和生烤袍肉。当年参赛的时候，主考大人都赞不绝口。
她就不信了，他赵明达和那小媳妇的手艺，能超越她。
秋红应声而去，到了邱府门口，正好碰见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柳掌柜。
柳掌柜不知道满氏急急让他过来所为何事，便悄悄的问秋红。
秋红将里头的事情和柳掌柜说了一遍。
柳掌柜听了登时吓得脸色苍白，嘴唇翕合，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一直扶持的少东家是胸怀大志之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和满氏对着干上了。
“夫人要亲自下厨做菜。我看您也别进去了，不如回酒楼去准备准备。”秋红对满氏也有几分了解，现在柳掌柜进去也没用，还不如办些正紧事。
柳掌柜还没回过神来，只木木的点了点头：“那行。那我先回去。”
柳掌柜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提着食材回来的赵明达和柳素娥。
柳掌柜急的脸色涨红，迎上前就拉着赵明达的胳膊喊了一声：“少东家。”脸色却白的吓人，神色惨淡：“你真的要和赵家对着干？”
赵明达立在原地，目光透了几分迟疑，半响才道：“是！”
“哎……”柳掌柜长叹一声，神色惶恐。又看一眼柳素娥道：“夫人说是要亲自下厨给邱老爷做菜，这会子正在邱府呢！”
柳素娥一听不由吃了一惊，神色凝重：“您老的意思是，赵夫人要和我比试厨艺？”
“正是。”柳掌柜连连叹气：“真没想到会到了这个地步。”
赵明达心中何尝没挣扎过，只是他很清楚，踏出赵家门。就断断没有再心软的余地。
况且既然满氏出手，那就变成了公平竞争，这样最好。
不管谁输谁赢，都能心甘情愿。
“好了，你快回去吧！”赵明达望一眼柳掌柜。神色恢复淡然：“往后尽心服侍我二弟，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言毕，扫一眼还有些发呆的柳素娥，淡淡道：“咱们也走吧！时间不待人。”
柳素娥木木的点了点头，又冲着柳掌柜施了一礼，方跟着赵明达往邱府去。
满氏端坐椅上，等的就是赵明达和柳素娥。
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脸上的表情陡然生出几分尖利的恨意。
邱老爷最是见机，知道满氏和赵明达必定有话要说，便寻了个由头出了厢房。
秋红自然也不敢多待，跟着邱老爷出了门去。
望着端坐椅上的满氏，赵明达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只微微皱了皱眉，依旧恭敬如从前上前行了礼，叫了一声：“母亲。”
满氏鼻腔内轻哼一声，大有不屑之意，道：“谁是你母亲？你母亲可是在田庄子里头享清福呢！你这样的儿子，我可无福消受。”
一面一指头指了指柳素娥，冷笑一声道：“为了一个生了孩子的狐狸精，你可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早知道你是今天这个德行，当日我进门的时候，就该把你扔进水缸里淹死。”满氏咬牙切齿。
其实当日她确实是想过弄死他们母子。
可赵老爷保护的严实，再加上赵明达是长孙，那时候赵老夫人还活着，总也没找到机会下手。
等赵老夫人驾鹤西归，他也*岁了，还跟着师傅练了一身的好功夫，想下手，已经是来不急了。
所以她才不得不把赵明达的生母给打发到田庄子里去，免得他们母子合谋。
赵明达倒是并未为自己辩解，只替柳素娥辩解了一句：“素娥是我朋友，母亲以后说话自重。”
“你……”满氏气的抬起桌上的茶碗就冲着柳素娥和赵明达砸了过来。
赵明达到底是练过武的，反应十分灵敏，一把搂着柳素娥的肩头。很自然的就躲了过去。
那茶碗落在地上，“啪”一声，瓷片飞溅。
若是方才躲不过去，砸在身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
这女人，脾气还真是大。
柳素娥扬眉，几乎要发作。
却听赵明达质问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满氏也不吭声，只气呼呼的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别得意，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言毕，又气冲冲一阵风似的走了。
“你母亲……”柳素娥皱一皱眉头，正欲说话。
却见赵明达满眼关切道：“没事吧？茶水烫，有没有被溅到？”
他的关心让柳素娥有些不能适应，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柳素娥有个毛病。一紧张就会出汗说出不出话，而且是那种满头大汗。
柳素娥一出汗，赵明达还以为她是不是吓得。
毕竟女人都娇弱，任凭再厉害的女人，方才那一下。也会被吓坏的。
他心里有些自责，连累了她两次，让她两次都很难堪。这一次更是惊吓，吓得都出汗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关心，让柳素娥紧张了。
“没事的，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的。”赵明达言语温柔。掏出帕子，迟疑半响，还是为她轻轻拭了拭额头的冷汗。
柳素娥只觉得窘迫急了。
两人气息都有些浓重，空气中一下染了些桃粉色。
柳素娥挣扎了半天，才憋红着脸：“我……我没事，咱们还是快去厨房做菜吧！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说着。扭头出了房门。
虽出了门，可心却突突跳的飞快。
他的温柔，她真是无法适应。
赵明达站在原地还有些不知所措，眉峰微蹙间，却又带了一丝丝暖暖笑意。
其实方才那一幕。连他自己都没想过。
本以为周婉仪去了以后，他的温柔就死了。
原来……它一直都在心底，只是没被激发而已。
将帕子凑在鼻尖，上面还有柳素娥额头上淡淡的脂粉香味……
…………
柳素娥心慌不已，到了厨房拿了一块五花肉就胡乱切了起来。
其实在现代，她又不是没和男人接触过。
只是似乎都没有方才的那种悸动和慌乱的感觉。
仔细想想，赵明达其实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虽然为人冷淡，但是他常情，而且作为男人，他有很有担当。最主要的是，他能在逆境中求生存，可见其志坚忍不拔。
若说自己将来寻个良人，他倒是真的是个合适人选。
想到这一层，柳素娥登时惊讶不已。
她怎么会忽然想到将来再嫁？
她不是有翠姑吗？有翠姑陪着，有家人陪着，她还嫁人做什么？
而且天知道，她那一天是不是又会穿越回去。
若是真的动心了，到时候穿越回去了，岂不是辜负了对方一片情深。
这五花肉本来她是要做蒸碗的，要切成四方块，焯沸水待用的。
可她思绪乱飞，哪里还能静心。
本来要切成大块的，结果却切成了大小不一，薄厚不同的肉片。这样一来，压根就不能用。
“瞧瞧，你这切的都是什么，就你这刀工，还怎么和我嫡母比？”
耳畔忽然响起赵明达的声音，猛一回头，却发现他就立在她的右侧，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看，像是一泓深井，看不见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短兵相接（二更）
柳素娥低头，这才发现砧板上的五花肉惨不忍睹，被她切的大小不一。
柳素娥啊柳素娥，你这是要干什么？
只是因为人家温柔了一次，你就找不到北了？
你快醒醒吧！
日子都过不好，你还想干啥？
柳素娥腹诽着，摇一摇头，忙打起了精神。
“别担心，这些切坏的，我可以剁碎了做肉饼，我不会浪费的。”柳素娥又找回了状态，拿过另外一块五花肉，切成大块，一时使唤赵明达道：“你说过你要帮我的，那你就负责烧水吧！”
厨房内有的是柴火，而且还是四眼灶火，正好可以蒸包子、炒菜、炖肉都不耽误。
“好，我来烧水烧火。”赵明达倒是有模有样的撸起袖子，找麻草先生火。
可他到底没干过这些粗活，生火生了五六次都点不起来，倒是把自己熏的直流眼泪。
逗得柳素娥好一通笑。
“生火的时候，你要等麻草烧旺了，你再往里头添柴火。”柳素娥蹲在赵明达身边，耐心的给他讲解。一面往麻草上添细柴：“先放少量细柴，等柴烧起来，再放粗一点的，这样就不会熏眼睛了。”
赵明达鼻翼处满是黑灰，一脸悻悻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乖乖的按照柳素娥说的做。
生好了火，赵明达开始烧热水。
柳素娥又和了发面，洗好了糯米，待水开了，先将五花肉焯水待用，又将糯米蒸上。
不过一个时辰，她所需要的食材基本就加工好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开始做美食。
她先做蒸碗，因为蒸碗需要上笼屉蒸上最少两个时辰。蒸碗蒸碗，若是蒸不透。就不能入味。
先将方才焯水后的五花肉放入葱、姜、蒜、花椒、大料和少许黄酒的沸水中，煮至肉块可用竹筷扎透为止。
捞出肉块，趁热将肉皮朝下放入翻炒的发红的糖色中，待皮肉发红。便可放入盘内。待肉凉透了，再切成薄片。
瓷碗内放入切好的豆腐，上面盖上切好的肉片，佐以生姜、香葱和蒜瓣和一片香叶。
柳素娥还拿来了自制的黄豆酱和豆豉。
上面倒上一层黄豆酱和豆豉，浇上煮肉的肉汤，放少许盐，便可上蒸笼。
这样的肉不怕蒸，时间越长，越好吃。
蒸出来的肉肥而不腻，那些肥肉。基本都去了油水，入口即化，对老人而言，最是合口。
“好了，一个菜完成。”柳素娥拍一拍巴掌。道：“蒸上两个时辰最好，火不用太大，你放两块大柴火进去，就可以不用管了。”
赵明达见她做的像模像样，心里方松了一口气。
就怕她是盲目自信，如今看来，确实有些本事。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赵明达主动找活干。
“嗯……”柳素娥扫一眼砧板。五彩包子需要蔬菜汁。
她指一指捣蒜杵：“这里有青菜、蔷薇花瓣、还有胡萝卜，你把它们都捣烂，最好能出汁，我要用。”
青菜和胡萝卜捣烂他还能理解，可蔷薇花……
他拿起一朵方才二人摘来的蔷薇花：“这个……也能吃？”脸上明显很怀疑。
“当然，而且还很好吃呢！”柳素娥很自信的扬一扬眉。认真道：“天地万物，其实只要无毒，皆可以入口为食。”
“就譬如这蔷薇花瓣，做成汁液以后，可以染红包子。让包子皮有淡淡蔷薇味道，而且颜色还能鲜红好看。”
这样的包子，赵明达还真是没吃过。
别说是没吃过，以前就是见都没见过。
不过她还真是能想……
赵明达嘴角挂了一丝笑容：“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嗯，当然是我琢磨出来的。”柳素娥得意的扬了扬眉，目光晶亮：“好了，不和你闲扯了，我得开始做菜了。”
邱老爷不爱吃素食，所以她做的包子馅料自然是猪肉馅的。
将方才那点切坏的五花肉剁成肉末，里面加入姜葱蒜末，调以酱油、盐、黄酒、芝麻香油和她秘制的韭菜花，最后倒入小半碗肉汤，将肉搅拌成带粘性的馅料。
柳素娥包包子颇有一手，别人包出来的包子不过几个褶子。可从她手里出来的包子，仿佛开了花儿一般，十分美观。
包好包子，褶皱处再加入青绿色的蔬菜汁、玫瑰色的蔷薇汁和明黄色的胡萝卜汁。
这样一来，包子便成了有色包子，远远望去，恍如开了一蒸笼的花儿一般，煞是好看。
“不错不错。”赵明达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素娥将包子上了笼屉，连连称赞道：“卖相极好，方才我闻了馅料的味道，确实与众不同。”
他可是很少夸奖别人。
并非他吝啬不肯夸奖，只是因为他太过优秀，几乎找不到让他钦佩的人。
柳素娥方才做的这两道菜，无论是从刀工，还是从味道和卖相，亦或者是从她的态度来看，都让他佩服。
柳素娥也是一脸兴奋，扬眉笑道：“这才两道，别的做出来，必定会让你惊艳。”
她手下不停，又开始做栗子鸡和糯米卷。
这糯米卷是西北特色，其实类似于南方人吃的粽子。
只不过粽子是用粽子叶包裹糯米和红枣，可糯米卷却是用油饼包裹糯米和红枣。
柳素娥也别出心裁了一番，往糯米内加入薄荷叶。
现在是夏天，暑热人困乏，总是懒怠的动弹。
这薄荷醒脑提神，对人却也大有益处。
这边柳素娥和赵明达挥汗如雨，一刻不停的做着菜。
而香满楼，满氏也是不敢懈怠的做着自己的拿手菜。
满氏年轻时候也是名动永阳镇的厨娘，厨艺自然是无人能比。
她选的四道菜，看似平常，可最是不好拿捏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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