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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吧，”下车前，汤妈妈对两个孩子说：“不要胡思乱想，也别觉得这种事你们几个孩子就能解决”她的目光瞟过前面在驾驶座沉默的司机：“……现在最主要的是过了中考，其他的事交给大人吧。”
秦陌一直低眉听着，最后说了句：“谢谢林阿姨。”汤妈妈娘家姓林，便拉着汤圆往教学楼走。
汤妈妈眉头一动，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自己去上班的学校开会了。
***
“小宇不见了！？”
一上午，汤圆很小心地在观察秦陌的表情，她怕自己鲁莽问到什么不对的问题让他难堪。
然而秦陌看她这小心翼翼又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没心思看书……其实他本来心情就很糟。他想到爷爷曾经说过，有什么事可以跟汤圆说一说，同龄人之间的想法也会让他感到豁然开朗。所以秦陌踟躇了一下，终于在大课间跟汤圆描述了始末。
昨天周末，小秦阿姨跟婆婆那边磨了好久才得到准许带赵正宇回家一趟，她见跟着爷爷奶奶住了之后，赵正宇对秦陌越发抵触，这让当母亲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所以她提出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一是给中考压力大的秦陌散散心，再是缓和一下兄弟俩的关系。
在小秦阿姨眼里对赵正宇这样四五岁的孩子，只要多哄两句也就是了，亲兄弟俩还能有多大的冤仇？
那天下午的赵正宇也确实很讨人喜欢，吃着哥哥买的棒棒糖抱着汽车模型别提多开心了。可是到了一家儿童用品专柜，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走，赖在地上要买那种能在地上开的小吉普车。
小秦阿姨很愁，这种玩具家里已经有不少了。都是能在地上开的，红色轿车和绿色吉普有什么区别？况且她和秦陌手上已经带了不少东西，那个看着就沉的汽车玩具是说什么也拿不回家的。是以，小秦阿姨不得不委婉地与赵正宇商量，能不能下次爸爸带他来买。
这下可是触了赵正宇小小的逆鳞。
他就要现在开着迷彩色的吉普车在宽阔的商场里面玩，全部条件必须满足，没得商量。
其实对付小秦阿姨那样心软的妈妈，赵正宇只消软着嗓音苦求两下也就成了。可他偏不，一听拒绝就开始嚎啕大哭，弄得整个商场的人都在看他，而那专柜售货员还非要火上浇点油，见缝插针地说几句：“不就一辆车吗？买回去图个省心吧，别为了这个伤孩子感情……”
小秦阿姨又气又窘，强拉硬拽把赵正宇带离了那个专柜。一个下午的好心情彻底被消磨殆尽，直到在休息区，赵正宇还在扯着嗓子要玩具，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秦陌看着不是办法，提议让小秦阿姨先看着赵正宇，他去旁边饮料摊买冷饮，其实也不过是给妈妈和弟弟一个可以单独说话的时机。如果他是赵正宇同父同母的哥哥，教训弟弟的事他会一手包办，可惜他不是，且赵正宇对他友好的态度总有几分赵爷爷、赵奶奶的影子，秦陌心知是怎么回事，所以他轻易不会插手对赵正宇的教育。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等他觉得时间差不多带着两瓶饮料回去时，休息区已经没有母亲和弟弟的身影。秦陌拨了母亲的电话才听到她焦急的声音，方知刚才弟弟闹腾得实在厉害，妈妈发怒说了句：“再任性，我不管你了！”可等她转回身时却再也找不到小儿子……
秦陌当机立断到总服务台广播了寻人启事，母子两个在一楼大门等了一个小时，秦陌见不是办法让母亲去一旁坐着，他将事情电话了赵叔叔，哪成想直到赵叔叔来、直到商场关门，赵正宇仍旧没有找到。
这一下让赵家炸了锅。
……
汤圆看着秦陌情绪低落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在她看，这件事一是小秦阿姨没有管好小宇，哪能说不理，就真的一点也不理会，连孩子跑走也没发现呢？再一是小宇脾气太大了些，要不到东西就使性子跑走实在是过分。
可是现在孩子已经失踪了，她再说这些指责的话就有些冷血。只是汤圆今早见赵奶奶那凶煞的气势，显然是把一腔怒火发到了秦陌身上。她伸出手默默地拉着秦陌略有些冰凉的手掌：“别想了，现在就是你出去找也不容易找到人的。你要相信警察们的工作效率！”即便平常的事情得不到最快速的解决，可局长儿子丢了，那些人还不会抢着要去立功吗？
秦陌勉强地扯扯嘴角，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只是一想到母亲的六神无主，他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圆圆，我总是觉得把自己变强就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小了。”他漂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要是能快点长大多好。”
秦陌很少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汤圆想了想，说：“你还学不会保护自己，就想去保护别人那怎么行？”
他一怔，像是没想到汤圆会这么说他，笑笑揉了揉汤圆的头发，没再说话。
下午放学，因为已经是中考倒计时中，学生晚自习都是自愿上的，汤圆和秦陌都担心赵正宇的事情，谁都没有留下来学习。匆匆回了家，秦陌刚要进门，就见汤家出来人。
汤爸爸看着两个孩子，温声说：“那边现在不合适学习，你们在书房学吧，作业做完了再回去。”
客厅上已经放了茶水和果盘，显见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爸爸，小宇找到了吗？”
汤爸爸对着两个孩子殷殷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学习去吧，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他同意老婆的想法，这种事孩子根本插不上手，而那边又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看着实在难受，他们好歹与赵家做了几年邻居，不能眼看着他们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学业。
“……敢做不敢当的，回来了想躲哪里去！？”安静宁谧的汤家越发反衬出隔壁的混乱。
“妈，这事跟秦陌没关系，您这是怎么了？”赵叔叔的声音气急败坏，不明白平时端庄稳重的母亲怎么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小宇的事他会怪老婆没看好孩子，却不会怪到秦陌身上。
门重重的打开，两人就在楼道里争执。
“没关系？没关系他怎么没丢？你那个好老婆也说了，当时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回头小宇就不见了。你还跟我说这小子无辜的？等他把你那点子财产都撬走了，我看你还说谁无辜！！”为着亲孙子失踪，赵奶奶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脾气越发暴躁，也不愿意再维持什么贤淑的模样。
亲孙子都被人害了，她还要维持什么面子？当初他跟孙子抢宝贝的时候，她就该让儿子把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赶走！
说起来，赵老夫人对儿子娶的那个寡妇就很不喜欢，总觉得那个女人是凭着她前夫救了自家儿子的恩情倒贴过来的。要知道，她儿子年轻有为相貌端正又有赵家的家世在，什么名门之后娶不到？就是低娶也要是个清白的黄花闺女，最后却吊在这么个小寡妇身上，她跟丈夫还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真是怎么想怎么搓火。
老夫人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虽然是寡妇但看着是能生的，给儿子留个后也勉强认了吧，结果她才知道这个寡妇要把养在乡下的孩子接来，甚至还跟儿子说什么孩子有心结，不愿意这时候生其他孩子伤心……
这算什么？都已经把亲生孩子扔到乡下多年不理了，这寡妇还想着接回来，回来就算了，这外家的孩子凭什么要挡他们赵家金孙的道？
秦陌听着外面声音渐小，想来是赵叔叔已经把赵奶奶哄回了家。他抬头想对汤家父女尴尬地笑，却发现汤圆已经把两人的书包摆好，给他剥了四五颗荔枝。而汤爸爸戴着围裙出来笑呵呵地说：“来吃饭吧，今天也让你们俩尝尝我的手艺。”
平和温馨地犹如曾经的每一天都是这么度过的一般。
有一瞬间，秦陌在想，为什么汤家爸妈工作要这么忙，如果他们能经常在家，这里将会是多么温馨。
赵正宇失踪三天了，赵爷爷还在外面监督人四处搜寻，赵叔叔每天既要安抚老婆又要哄住老妈，还得往警察局跑看看寻人进度，忙得连胡子也没时间刮，看起来十分憔悴。
赵奶奶已经住在了隔壁，一日三餐地对着秦陌冷嘲热讽，好似看不见秦陌就吃不下饭一般。汤家自动自发地把秦陌叫过去跟他们一起吃饭，省得老人气出毛病，孩子也过不好。
到了第三天晚上，赵奶奶见到疲倦的丈夫和劳累的儿子，再听见孙儿仍旧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轰得一声就炸了，不管不顾地要把秦陌赶出去。赵叔叔不敢下重手去拦，正要请父亲劝服母亲，却听赵老爷子神色淡淡地说：“秦陌啊，你过些日子就要中考了，家里这种情况也不好耽误你。要不你去找你乡下的爷爷把你接回去，过了中考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赵崇礼张张嘴，实在没想到父亲会说这么一番话。当初是因为秦老爷子不喜被人打扰，所以他轻易不敢去乡下拜访，更不曾将秦老爷子的身份说给父母听，现在父亲要秦老爷子知道秦陌被他家赶出去了。那位军中英雄岂不是要打到家里来？
“好。”一直没说话的秦陌突然出声，他的目光锐利地看过赵爷爷和赵奶奶隐忍而狰狞的面孔，半垂下来：“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这话指代不明，但蜷缩在沙发一角极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小秦阿姨身子一震，抬起头来：“我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晚上，汤圆还在为隔壁的事情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帮秦陌的时候，她家门铃响了。
秦陌无奈地对开门的汤妈妈说：“林阿姨，能先收留我一晚吗？”他身后只有那天汤妈妈叫他上学时，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书包。
第二天，秦陌从汤家主卧醒来，铺好床，看见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汤爸爸，不知怎的想到在乡下树懒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汤圆。他安静地洗漱完，去厨房热了牛奶和面包，刚摆放好便听到楼下有熟悉的声音。
他连忙过去拉开窗帘，晨起的阳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秦陌护了护眼睛，才看清楼下呼啸着停了三辆吉普车，一个拄着拐杖腰杆直直的老爷子从第一辆车上下来。
爷爷……
秦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听到身后有声音，猛地转头这才看见汤妈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餐厅。他张嘴，但却不知道问什么。
汤妈妈自嘲地说：“我和汤圆她爸商量了一下，你爷爷总不能一直在北京享清闲不是？尤其是你还没到独立承担责任的时候。”她看了眼餐桌上整齐的四份早餐，眼中有流光闪过，但表情仍旧没变：“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秦陌能怎么说？只是嗫嚅道：“没有。”不管什么时候，他对汤妈妈这样敬业的老师都十分尊重，哪怕老师并不喜欢他。他不过是觉得汤妈妈不可能会理会他这些烂事。
似乎已经看出秦陌的想法，汤妈妈说了：“我每届要带七十个学生，其中有二十多个让我难以喜欢，难道我要把这二十个全部置之不理就可以了么？”语罢，她回汤圆的房间叫女儿起床了。
秦陌突然非常地、非常地羡慕汤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我不【狠】虐我家娃^0^
正文 第58章 标题无能
第五十八章
没等到秦老爷子上楼；就见到他数月未见的小孙子从赵家对门出来接他。老爷子便是再健忘也是记得赵家具体位置的；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对着秦陌哼了一声就让陪同他来的年轻人敲门。
“秦老……”是赵叔叔开的门；看见老人身后几个身形健硕、英姿挺拔的便装青年；他脸色顿时灰暗下来，但也是只能当做不知道；笑着招呼进来：“家里最近有些乱；秦老别见怪。”
秦老爷子冷着声音说：“把人扔出去就能扫清屋子了；你倒是挺会算账。”
赵叔叔能说什么？总不至于把自家母亲推出去，说都是她把秦陌赶走的吧？当下只能尴尬地赔笑。
秦老爷子实在懒得见他，虽说自己是当兵出身，知道保卫一方必要时就得牺牲小我；但是每次见这个比自己小儿子岁数还大；却像是没丢开奶嘴的小子，他就会心有不平。
然而为了抑制这种负面情绪，但凡他能避开的都避开了，却没想到最后还要搅进来。秦老爷子深知前小儿媳软弱的性子，只觉得若是有他儿子那么强势的男人在，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现在她二嫁……罢了，这终归已经是别家的事。
似乎是看出老人的意兴阑珊，旁边一个温和的中年人出来跟赵叔叔交谈：“赵局长好久不见。”
赵叔叔苦笑：“让王部长见笑了。”
王叔叔笑着摆手：“我今天可不是什么部长，就是充个小辈，陪老爷子走回亲戚。”
赵叔叔表情又不自然了些。
此时家里还有小秦阿姨和赵老夫人，因为现在敏感时期，赵老夫人看小秦阿姨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赵叔叔轻易不敢把这对婆媳单独留在家。听了声响，浅眠的赵老夫人一早装束好走了出来：“崇礼，大早晨的什么人就让来家里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柔和平缓，见一屋子的男人不禁愣了一下，皱眉道：“这是来帮着找小宇的人么？”
赵崇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王叔叔笑笑上前打招呼：“我们听说了孩子不见的事，贸贸然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扰了老太太休息？”
赵老夫人当了多少年的官太太，见了一张笑脸自然也不会说出煞风景的话：“也是我们心急……”她说完，想起了活泼可爱的赵正宇眼眶一下就红了，再抬头看见沉默站在秦老爷子身后的秦陌，那眼神在瞬间犀利起来。
这里的谁不是人精，赵老夫人的眼神几乎被在场所有的人看在了眼里，赵崇礼给母亲使了多少眼色依旧无果，反是赵老夫人收回目光看着儿子，道：“这几位是做什么工作的？打算从哪里开始找人呢？”
赵崇礼窘得恨不能找条缝钻下去，母亲真是无知者无畏，刚还用仇人的目光看秦老爷子的亲孙子，现在又要秦老爷子帮着找人……他实在没脸再去面对老爷子了。
哪成想王叔叔仍旧是笑着说：“这倒不是成心要瞒着老太太，只是关于孩子的事，我们想找赵书记谈谈。”
赵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赵书记自然指的是她家今年要退休的老头子，可是这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为孩子的事着急，反倒要找她家那个在外面忙得昏天黑地的丈夫呢？她刚要说什么，一楼另一个房间的门开了。
小秦阿姨这些日子睡得也不好，她压力更大，心情也差到了极点。就像昨晚，秦陌说了第二天一早便离开家，却没料到赵老夫人一晚上都不允许他住，生生把人赶到了外面。她本来为了小儿子的事让婆婆骂了好几天，当下也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心里却难受得像是要死了一般，恨不得跟儿子一起出门。
好不容易在凌晨四点迷迷糊糊睡了，一大早又听到这些声响……她看着满客厅站着的人，一眼认出人群中威严更胜往日的老爷子。
“伯父……”小秦阿姨脸色苍白，扶着门把的身子几乎软倒在地：“您过来了。”
赵老夫人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
当赵老爷子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大厅沉闷又压抑的气氛，他只道是秦陌的爷爷过来接人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想来昨天那小子能出口说第二天走人，也是知道他爷爷要来接他的。原本赵老爷子并不想回来，却奈何不了儿子一个劲儿地催，他想着好人做到底，把那个姓秦的小子送走，家里也就没这么多事便答应过来了。
“王部长，好久不见啊！”扫过坐在沙发上面色各异的人，赵书记看见了一个熟面孔。他是市委书记，主要管的是市里党委的事情，对军区了解很少，但也明白平日里与这些当兵的要和平友好地相处。王部长是驻扎在这个军区某师的后勤部部长，属于副师级，往日在市里行走比较多些，是以赵书记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赵书记，”王叔叔依旧笑眯眯的，把刚才说给赵崇礼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今天不是部长，主要是陪我们老爷子出来走个亲戚，没耽误赵书记的正事吧？”
赵书记这才发现王部长并没有穿着军装，而他身边的几个人看着英姿挺拔，却也是私服，便觉得有些奇怪。他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众人围坐的老人身上，说是老人看着跟他年纪差不多，只是头发白了些，还带着拐杖：“这位是……”
秦老爷子将拐杖墩、墩敲了两下，道：“我姓秦。”他似对赵书记眼神变化没有感觉，继续说：“听说市委书记的孙子丢了，老头子也过来帮把忙，顺便将我那个吃闲饭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