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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突然觉得很疲倦，在没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觉得风光无限好，为了大位，可以付出一切，可真的当他坐在这位置上的时候，才知道各种滋味，绝对不是看上去的风光无限。掌握大权固然好，可是面对麻烦时候的头疼也让人崩溃，这味道，还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发了一会愣，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突然又振奋了起来，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又或者说，艰难困苦玉成于汝，自己已经是皇帝了，只要坚持下去就成了。
他这会儿的心情好了一点。又开始处理政务。安排皇后大丧的事务。时间不知觉之间过去了。
“这会儿，皇上心情怎么样？”门外的素服丽人塞了一锭金子给门外守着的太监，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清丽的宫女。
摸了摸金子质量，太监脸上方才露出个淡淡的笑影。压低了声音道，“谢娴妃娘娘赏，刚刚皇上心情不太好，这会儿倒是好多了，娘娘这是……”
苏娴妃心下一松，脸上却不露声色，带着份关切的道，“我只是不放心，劳烦公公禀报一声。我想见皇上，也有些话要说。”
苏娴妃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出手又大方，太监也没作难，进了内殿对宇文成禀报道。“皇上，娴妃娘娘在外面，说有些事情要跟皇上说。”
“苏娴妃？她来做什么？”宇文成听到苏娴妃来了，先是有些吃惊，略一思索又点了点头，“叫她先去偏殿候着去，朕看完这一份奏折就过去。”
苏娴妃虽然没有马上得了宇文成的面见，但是却得了许诺，也不着急了，她这次要说的话，非常重要，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梳理一下宇文成可能的反应，再斟酌一下自己的说辞。
不过留给她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刚刚过了一遍她要说的话，宇文成就走了进来。向来俊朗的脸上很有些细碎胡渣，眼圈下是明显的黑眼圈，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说话，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憔悴疲惫之感。
“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轻柔的声音好像一泓清泉一样从宫殿里拂过，宇文成看着苏娴妃不施脂粉的脸上隐而不露的担心，突然心里就舒坦多了。
其实，苏娴妃看着宇文成为了长孙氏和她儿子的死憔悴如此，心里非常不痛快，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做出一副反而恭顺模样来。她跟着宇文成也好有十年了，从一个不起眼的姬妾一路爬到仅在正室之下，以前长孙氏还在的时候，和长孙氏冲突起来，宇文成多半还能向着她，可见她对宇文成了解之深。
这份了解让她在上次宇文成震怒后还能迅速的复宠，让长孙氏怀疑她害了六皇子的时候帮她说话，自然也让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宇文成最想看到的姿态，果然宇文成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神也平和了一些。
“平身，坐下吧。”宇文成拉着苏娴妃坐在他身边，“你怎么来了，还说有什么事情？”
“有两件事。”苏娴妃带着几分怯意的看了宇文成一样，“一个是皇后娘娘的身后事，如今前朝也有事，可是宫里也没有正经的女主子，皇上肯定要分心，臣妾想着，我虽然能力不强，也想为皇上分忧。”
宇文成正为这件事烦着呢，听到苏娴妃的话如何能不有点稍微感动？
毕竟长孙氏的丧事就算不过分隆重，当然不能从简，这可是国丧，乃是大事，按说最近朝上应该围着这件事转才是。可是长孙氏死的时候实在不巧，前面正打的热火朝天的，而且他宇文成面对的是一场一旦输了就会赔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战争。偏他的皇位来之不正，皇族王爷里面看热闹的居多，真要帮他出力气不可能，那些老狐狸，世家大族，更是摇摆不定，连原本肯定要和他一条船的长孙家，如今长孙氏和她儿子都死了，也难保怎么样。
如果不是知道长孙家真的没有反水的意思，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长孙家有心反水，所以长孙氏和其子成了弃子。不管怎么说，就是处于安抚长孙家的考虑，长孙皇后的丧事都不能太简单了，何况他和长孙氏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可丧事自己可是分不开身操持，要谁主持？他亲娘陆丽妃早已经死了，他倒是个还有个名义上的嫡母柳氏，可是他信不过。
如今苏娴妃主动提出要帮忙，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顺心，夸了她两句后，还是道，“你的身份，只是嫔妃，不能主持皇后的丧仪。”
苏娴妃见他神情越发柔和，忙解释道，“皇上多想了，臣妾也原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着不管怎么着，只要有心，总能帮上些忙不是？或者让柳太后出来，表面让她操持，背地里咱们再群策群力。”
“你的意思，只是把柳太后摆出来做个样子？也是，没有她的话，多少有些不成体统。”这个提议还是有些可行性的，宇文成思考了起来是，缓缓点头，“也不是不行，我再想想。不论如何，你这次表现的不错，我也知道皇后在的时候对你倒不算特别温和，你还能为她的身后事着想，实在是出乎朕的意料。”
苏娴妃白玉一样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愁，“皇后娘娘对臣妾是算不上特别温和，到底也没怎么着是臣妾不是？如今人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就记着人的好处了。何况，六皇子还薨了，我也是当娘的，心里也难过……”
看着苏氏落了泪，宇文成伸手擦去苏娴妃晶莹的眼泪，心里格外的软，长孙氏死了，这个温柔的女子还在自己身边啊，还这么的善解人意。越想他越有些意动，伸手去揽苏娴妃的肩膀，正准备说些什么，不想苏娴妃却推开了他。
宇文成那性格，翻手云覆手雨的，原本他心情就不太好，只是被苏娴妃哄了半天，才好了起来，此时见苏娴妃推开了自己，登时就有些不太痛快了，脸色也有些阴沉。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却还在苏娴妃的预料范围内，苏娴妃抬眼看了一下宇文成，长长的睫毛迅速下落，然后她好像滑落一样，迅速的跪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文成脸色更阴沉，不过还算克制着脾气。
“皇上，臣妾这次来见您，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不是吗？”苏娴妃带着一点小心的道。
“什么事情？”宇文成倒是真忘了，此时稍微平和了一下心情，问道。
“是有关皇后娘娘的死因的，皇上听了可别发脾气。”苏娴妃怯怯的道。
“说！”宇文成性格有些急切，或者说有些暴躁，听到苏娴妃这时候还卖关子，已经很不痛快了。
“今儿上午，我想着皇后娘娘已经故去，三公主却没人照顾，便过去探视，却碰着在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一个宫女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苏娴妃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抬眼看宇文成的神色，见他的表情还在自己预料范围之内，心里大安，继续道，“大前儿，那天简慧郡主不是进宫了吗？当时她去拜见了皇后娘娘，过后皇后娘娘却召见了太医，还在宫里进行了大清查，这个皇上您听说了吗？”
“你说是简慧？”一开始宇文成的脸色还挺阴沉的，可是听到苏娴妃说到林钰，脸色反而缓和了许多，“她进宫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后来皇后也对我提起过。”
苏娴妃看着宇文成脸上神色一下子温和了，心里恨得直咬牙，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说三说四的才让他开了脸，这倒好，提起简慧郡主就一副温柔模样，装什么深情！
我可不信，等下的消息你听了还能保持温和的样子，你要是听了，还不变脸，我才服你呢！
第575章 疑心
此时林钰完全想不到事情再一次延伸到自己身上，她此时正和青青两个在亲亲热热的说话，新制点心的甜蜜的香气在屋里流淌着，混合着玫瑰花茶的清雅柔和的香气和明亮温暖的阳光，构成了如此幸福的冬季的午后。
除了一些极其特殊的事情，大部分事情林钰是不会瞒着青青的，曾经生死相托，相依为命的信赖感自然不同一般，连小白都会时常吃醋。因此很快青青就知道了张婉儿找林钰求助的事情。
“竟有这样的事情，林老夫人捂得可真是严实，外面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青青吃惊道。
“是啊，我也蛮吃惊的，林老夫人手腕依旧不错，这么看来要说陆家害了六皇子我倒是有些相信了。”林钰想了想道，“不过害了长孙皇后，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啊。”
“你管那些人去死，长孙氏还害过你呢，反正牵扯不到你身上。”青青倒是对这件事不怎么关心，倒是对张婉儿出走事件颇为感兴趣，“我说，你为什么帮张婉儿，我可不信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你心底不坏，但也肯定有些别的考虑。”
“知我者，青青也。”林钰在青青面前并不掩饰什么，“我确实是有些别的考虑的，反正只是顺手而为，留着做一点后手罢了。”
要说张婉儿真的不算聪明，林钰和陆家的关系那么复杂，林钰帮她大部分是处于不忍和同乡的一点香火情，但也不排除在关键时候，把这消息放出去，或者利用张婉儿要挟陆平之来打乱要挟蜀中张家和陆家。这还是张婉儿自己撞到自己手上的，都不用林钰费一点事。
“你说的没错，就她这样子，还不循规蹈矩的做个本分人，偏还要生出些幺蛾子，落到眼下这个境地。又能怨着谁？”青青对张婉儿的观感可一直都不怎么好，说起了话也不怎么客气。
林钰倒是帮着张婉儿说了句话，“她做生意上还是有一手的，只是性格单纯急躁，到底也不是掌舵的料。”
青青撇了撇嘴，倒也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因为林钰提起了长孙皇后宫里的醉花阴的事情，这和香料有关的谋害案件更能吸引作为专业人士的她的注意力。
“醉花阴这种香安神效果倒是不错，会配这种香料的调香师也挺多的，不过你说好像额外有一点甜香。这个倒是不太好分辨呢。有甜香味道的香料挺多的。”青青想了想道。“你当时应该弄一点我来看看嘛。”
“那可是谋害证据呢，我怎么好要到手？何况宇文成后宫的事情，你掺合进去做什么？避开还来不及呢！”林钰白了她一眼，“我也是没办法。徐晓是我送进宫里的，要是按着徐晓这条线查下去，多半会查到我，不得不表白一下。”
“也幸亏你对宇文成没企图，不然你这次可不太好洗清呢。”青青喝了口茶道。
两人都没想到，不是不好洗清的问题，林钰马上就要洗不清了。苏娴妃既然敢找上宇文成，那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后宅里打滚又在宫里混的人。眼下长孙氏又死了，正乱的时候，做点手脚实在不算特别难的事情，何况她的背后还有苏家。就算她没有这个本事，苏家的人也会帮助她的。帮助她登上皇后之位。
苏娴妃很聪明，她没有从林钰直接谋害长孙氏的方向出发，因为这种证据并不好作假，宇文成一查的话很容易查出毒端倪，而且当她说了长孙氏的宫女见到林钰出入宫廷后，长孙氏召见太医后，宇文成对林钰的信任让她吃惊又愤怒。
“娴妃不必怀疑简慧郡主，简慧郡主为人端正，而且她谋害皇后做什么？”宇文成和缓的道。
“她或许觊觎皇后之位呢，这天下的女子，哪个不想着母仪天下？”苏娴妃轻声道。
“你这话就不必说了！”听到苏娴妃这么说，宇文成登时冷了脸，“这世上总有女人不落凡俗，清高冷傲的。朕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不会低头俯就的。”
苏娴妃听到这话，心里更不痛快了，哦，她是不落凡俗，清高冷傲的梅花，我是什么人？凡俗？贪慕权势？没有几个女人能听得自己丈夫这样夸赞另外一个女人，还是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也就是搁在古代，男尊女卑，地位悬殊没办法，要是搁在现代，苏娴妃一准忍不住脾气。
可惜形势比人强，没办法，苏娴妃还要利用宇文成除掉林钰，最好能把林钰身后所代表的殷素素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苏娴妃针对林钰来，可不仅仅是因为嫉妒和排除未来情敌，最重要的背后的势力利益。殷素素病倒后，林钰掌握了她大部分的钱财生意和一半左右殷素素暗地里培养的势力，还有殷素素多年经营在情报部门的影响力。
钱财动人心不说，苏家有意吞掉殷素素原本经营着的地盘和财富，当然要抓住机会好下手，而且他们也确实搞到了对林钰不利的证据。四皇子送到京里的消息，被苏家凑巧给截下了，然后苏家劝降了那个探子。苏家不是没想过利用这个探子来谋算别家的，比如说长孙家。
可是思考下来，比如长孙家之类的，家大业大，家族中族人众多，影响力巨大，宇文成就算生了疑心也不会，想要凭一个探子就咬死，那完全不可能，还会提前和之翻脸。倒是林钰这边，首先殷素素本身就没有什么家族，自己就是孤身一人撑起来的，她倒是老狐狸，要是打蛇不死反成仇，那麻烦就大了。
但林钰不一样啊，她毕竟经验不足，还是稚嫩的，许多事情也多少有些考虑不够周到，没有那么敏锐。只是林钰本人风评极好，而且行止稳重，不易出错。而且，最要命的是，殷素素一系和宇文成本就有宿怨，仇恨还不小，陆丽妃间接的死在殷素素手上，只是最近缓和了而已。所以，用这个探子来对付林钰，就算不能置之于死地，也绝对会让宇文成深深的怀疑上她。
苏家估计的没错，苏娴妃摆出这个证据后，宇文成果然变了脸色，以苏娴妃对他的了解，绝对是怀疑上了林钰。
第576章 母亲
宇文成的性格，说好听点是翻手云覆手雨，说直接点，就是暴躁刚愎自用而且有些反复无常。别管他是不是真的对林钰有意，所有可能涉及到他好不容易坐上这位子的绝对杀无赦。苏娴妃对这一点还是很笃定的，因此她对于利用这个好像有些鸡肋的探子来咬死林钰，挺有信心的。
此时宇文成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了这一点，他阴沉的脸色简直好像能杀人，苏娴妃心里总算畅快了许多。她是女人，是宇文成的姬妾，跟了宇文成那么久，还没见过宇文成对一个人态度那么反常呢，就算最近是得宠的薛咏诗，也不让她这么坐立难安。
结果还是照样会起疑心啊，那个简慧郡主这次就算不死定了，也要脱一层皮下来吧，苏娴妃心情颇为愉快的想道，可惜，下一刻听到宇文成的话，她的脸色当时就变得极差。
宇文成脾气不好，可他又不是笨蛋，他深深看了地上跪着的苏娴妃一眼，终于冷笑了起来，“是啊，她确实有些嫌疑，如今这情况，倒也不能不查一查。不过以简慧郡主的素行表现，朕倒是不怎么怀疑她会做出勾结宇文器的事情，毕竟宇文器又能给她什么好处呢？倒是你，不要以为长孙氏死了，你就能当皇后了，要论聪明伶俐，举止有度，你还不如简慧郡主。”
苏娴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她没想到证据这么确凿的情况下，宇文成还会护着林钰。苏家当然不可能只凭借一个探子就死死咬定林钰，他们是搜集了不少旁门佐证的，而且都是真的证据，九真一假，这假的才更能取信于人不是？也就是说，苏家其实也是肯定林钰和宇文器之间多少有些关系的，最起码也是左右逢源。
最重要的证人虽然不是真的，可是严格说起来，自己可没有污蔑那个林钰！你竟然还这么这么护着她？疯了不成？苏娴妃心里恨得不得了。还说自己不能当皇后。那要哪个当皇后？那个简慧郡主吗？
苏娴妃虽然心里的火气都快燃烧起来了，可是她还是不敢和宇文成闹起来，不像林钰一样敢直接甩脸色给宇文成看。宇文成呢，那也是翻脸不认人的货色，刚刚还对苏娴妃柔情万分，此时却对苏娴妃不假辞色了。
“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宇文成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苏氏，“你别以为朕是那么好糊弄的！争宠什么，也就罢了，可是插手朝政，这不是你该做的！”
宇文成既然发了话。苏娴妃也没有什么办法。除非真的和他顶撞。只好委委屈屈的看了宇文成一样，应声道，“是，臣妾这就回去。”
宇文成看她这样子。又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是有些苛刻了，想了想又道，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去回去好好照看好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而且争宠也要有些限度，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应该是知道的。”
苏娴妃带了点委屈的道，“简慧郡主既然没有入宫。臣妾就算心里有些酸意，又何来争宠之言？就算那探子可能胡言乱语，其他的证物也显示了一些蛛丝马迹吧。臣妾一心想着皇上，倒被骂成了恶人，实在有些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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