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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皇上知道这事吗”
“知道一些,具体得不清楚。当年除了将你投河的崔嬷嬷外,知道皇太后生下女儿的所有人都相继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桃花咋咋舌,不亏是最毒妇人心,心倒是够狠。
“名义上我都死了,还怎么认祖归宗岂不是白瞎浪费了这个身份还能找到那个秃驴吗可别死了。”
忽地头上一疼,桃花委屈的扁扁嘴,盯着罪魁祸首收回犯罪的手指。
“当我回京闲着了在你到来前,我去了一趟普陀寺,见到了如今已是百岁高龄的那个和尚。我看着他神采奕奕,言谈举止不见半点糊涂,说起佛经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对我所问的事,说的也都在点子上。确实如传言那般,是得道高僧。所以,我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带你去见他。”万一他看出桃花的异常,算出桃花的身子里早换了芯,岂不是弄巧成拙。
桃花恍然的拍了下额头,她怎么忽略了这个事。倘若真被他瞧出端倪,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烧了她
两人面面相觑,眉头相继皱起,这个和尚是桃花能否认祖归宗的关键。皇太后迷信,对和尚言听计从,他一句话顶旁人说百句。
见还是不见是个问题。不见,前面都是死胡同。见了,起码还有一半的几率。
见!桃花拍桌而起,厉声喝叫,眼中锋芒闪烁。
天华山离京城的十里开外的地方,对桃花来说,骑马眨眼就到了。
孟子章将怀里呼呼大睡的桃花叫醒,这毛病竟和从前相差无二,勾起了他风尘已久的回忆,怜爱的拉紧裹着她的披风。
桃花睡衣惺忪的揉了眼,抬头看了看百八个台阶,恍惚着,睁眼果然就到了目的地。
佛门清净地,不是武林门派。桃花想省下两条腿走路,靠孟子章的轻功飞上去,他死活不依,无奈只好歇了心思,和孟子章双双攀登上去。
趴到顶端,敞开的寺门前,一座巨大的鼎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香火,青烟袅袅,和空中拂过来的风融合,随风而去,渐渐的消失在天际中。
这时不是初一十五,前来虔诚膜拜的人不多,所以庙里大部分的和尚们也不多见,只有几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撑着场面。
孟子章来过,路子算熟,小和尚也是眼尖,估摸上次接待孟子章的人也是他,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迎到跟前。
孟子章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递过去,说是为佛祖添香。小和尚面沉如水,眼皮都未动下,接在手里,说了句多谢施主。孟子章抱拳还礼。见他引领着走到香火处,把银子交给管事和尚。孟子章才继续开口,说明了来意。
小和尚彬彬有礼,再次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请他们二人往后头的别院走去。
普陀寺很大,麦田、菜园子、果树一应俱全,不算上人来人往供奉出的香油钱,表面看起来自给自足不成问题。
桃花一路走一路看,将普陀寺内小半个风景收进眼底,身边有孟子章在,根本没上心去记路线,只管没心没肺的到处观看。
小和尚的步调很快,行走如风,没有动静,带着他们拐过几个庙堂,就走到了一座房门前。
他谦谦有礼的双手合十,“请施主稍等,容小僧前去询问一声。”
“劳烦了。”孟子章礼貌性的回礼。
寺庙为静修、清雅之地,禁忌大声喧哗和聒噪,导致桃花自动调整了气息,连呼吸都轻轻的,怕自己一个大喘气,扰了佛门清净地。
小和尚低眉顺目,微微躬身,随后转过身去,轻轻推开木门,越过门槛,再轻轻阖上。
“你上回来也是这样”桃花忍不住的问。
孟子章点头,“只要高僧不是在诵经念佛的时间段,通常都会见客。上回赶的巧,恰是他刚念完经。我们这次便也赶在这个时辰来。我想佛家之人,应都是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和规律。”
他说完没一会,之前领路的小和尚打开木门,对着他们二人说道:“师叔有请,两位施主请进。”
孟子章朝桃花眨眨眼,一副怎么样被我说对了吧的模样。
桃花趁着小和尚转身领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88章
没有袈裟加持;没有佛珠挂脖,有的只是光亮的头顶上印着着六个排列整齐的圆点。一身灰蓝色的僧袍;和一边站着的小和尚一般无二,不过是一个显得新些;一个洗白的有些犯旧。
老僧满面红光的脸上;堆出的皱纹怎么看怎么像拐出了弧度;慈眉善目带着淡泊名利的笑意,硬是叫桃花看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似乎在对孟子章发出无声的问候:我们又见面了。
高僧法号不了;不知当年招他入门的僧人为什么给他取了这名号;直至那僧人寿终就寝;法号的由来便真的是不了了之,仿佛对应了他的名字一般。
不了左手端茶,右手抚珠,抿了口清茶,淡淡唇色被润的稍显颜色,为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神采,一点都不似那些半只脚踩进棺材,成日无病呻吟窝在家里的高龄老人。
桃花没见真章前,不好胡乱揣测这人是不是那么神乎其技,假意端着淑女姿态,任凭孟子章在一旁和高僧闲聊,听着他一句连着一句,像下套似的,往她身上引。
不了和尚先用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开了头,说不尽的佛光普照投向桃花,桃花一个没防备,正好被他睿智的目光碰个照面。顿时浑身一震,从头顶灌下一股凉气,激的她冷不丁抽了口气。
不了的目光却是一凝,“姑娘可否道出生辰八字,供老僧参详一番”
桃花没有立即回应,先和看过来的孟子章的眼神对了一下,腼腆一笑,缓缓的说出孟子章查出来这个身体的生辰。
不了乍一听,眉头蹙得更紧,目光更是锁在了桃花身上,想扒开她的皮囊看到内心一样。
桃花镇定自若,任他看任他瞧,看着他上下嘴唇碰触,不停的喃喃自语,最后以一句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惊呼:“怪哉怪哉,奇迹也。”
他念叨完,从桌子上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一本装订册子,快速的翻阅,最后定在其中一页上。不顾还有旁人,自顾自的认真看起来。
桃花悬着的心,被不了这一通下来搅合的不上不下,偷偷吞咽了下口水,接到孟子章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她垂下眼帘,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忧。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几人的呼吸声,听的真切。
过了一会,不了突然按在书上,眼露精芒,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霍地转向桃花,郑重其事道:“姑娘命犯煞星,灾祸之源,害人害己。老僧却是没有算到,灾星本身也要渡劫,一旦渡过,运道则变,运道一变,福星高照。这也便是常人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了的这番话无疑给两人都打上了一针强心剂,霎时露出彼此才能意会的笑容。
这就八字,就这年纪,举国上下绝不会有相同的人。不了是活了百年,可记忆没有半点退化痕迹,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年他亲算的婴儿,当朝的公主。
但不了不知道的事,他当年是算出公主的命道和命劫,却并没有深算是天灾还是人为,所以他并不清楚后续的事。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如实告知了现在的皇太后。
不了即便心里清楚了桃花的身份,可态度仍然一如既往。
让桃花不得不真的高看他一眼,就冲他这人格,江湖骗子这顶帽子,也可以为他摘掉了。
聪明人说话,不需多费唇舌,孟子章简单的暗喻了几句,不了便懂了他这次前来的目的。
对不了来说,若有机会在皇太后跟前讲明一切,小事一桩罢了,便欣然应承下来。
孟子章感恩戴德的道谢。
桃花对这老和尚的称呼暗地里也从秃驴改为高僧,为他的人品,点一万个赞。
两人在不了和尚的目送下,离开了他的房间,出了普陀寺,步下台阶,怎么来再怎么回去的骑上马,奔回京城。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让桃花好像做梦一般。
孟子章不想浇她凉水,给她缓了会,才泼了盆温水。
“想想办法让那个崔嬷嬷认出你的身份。有她在跟前帮衬,皇太后心里的坎会跨的爽快些。”
桃花唔了声,犯难的嘀咕起来:“她扔我的时候,我还是婴儿,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她伺候过我,可在宫里被照顾的时候,是正主啊,我那时还没穿过来呢!”所以正主和崔嬷嬷之间的互动,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让她认
桃花说的有理,这被认出来的事确实难办,不然只能跳这个环节,进行下一个。“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经他猛然间的灵光一闪,桃花啊了一声。
“有,真有。”如此一来,只要被崔嬷嬷看光光,应该就能发现她身上的印记了。
桃花双手一拍,爽利道:“得了,我这就去准备去。”扭着腰身,扔下孟子章,自己跑了出去。
孟子章摇头失笑,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话说,他也要回宫里了,他总归是皇帝身边的四品带刀护卫,别几天不见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于是,孟子章改不了江湖说一不二的习性飞奔回到宫里,给皇帝刷存在感去了。
要想被一个女人看光,不难,桃花想出了好几套方案,最后以简易程度排了号,将最简单的放在前头。
若不成功,还有计划二顶上。
桃花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拽着谢天宝先去了崔嬷嬷的住宅。
因是白天,家里没人,门上落了锁,两人直接坐在门口等着。
毕竟在京城里住着的上官家是大族,像她这种小老百姓可不能再像在玉州城那样,随便进出,严谨的很。
等到崔嬷嬷和其儿子出现时,看到桃花和谢天宝两个孩子蹲坐在门口,急忙喊两人起来,姑娘家家的身体很重要,仔细凉到,伤了根本。
桃花虚心受教,笑嘻嘻的连说下次不会了,陪在崔嬷嬷身边,一同进了院子。活蹦乱跳的抢先崔旭一步,“我今天学会了一道新菜式,姨娘,崔旭哥,你们尝尝给我点意见啊,天宝帮我就行了。”一边推搡着人家母子俩往里屋里赶,一边拉着天宝不放手。
第89章
吵嘴、打架;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瞅着崔嬷嬷火急火燎的将两个小丫头分开时;桃花得逞的对着谢天宝眨了下眼。
谢天宝的嘴角一勾;郁闷的念叨了句麻烦,为了配合她;表面功夫谢天宝没少下足精力表演。看崔嬷嬷动真格劝架的模样,她们这处戏;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谢天宝和桃花厮混前没少干装模作样的戏码,所以桃花交代的这档子差事;对她来说也算小菜一碟。
崔嬷嬷扯开两人;拿出她训导新人的那股子严厉劲,把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好个训斥和教导。看着两人湿了半边的衣服,崔嬷嬷不赞同的直摇头,推着两人进屋,催促她们赶紧换下衣裳。现在的天气就是变脸的猴子,阴晴不定,说变就变,最忌伤风,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场大病。
崔旭不用崔嬷嬷下令,赶紧烧旺时大火盖大锅烧水,给两个小姑娘泡个热水造驱寒。
两个人裹着背,只露出两个头,面面相觑了一眼,心里憋不住乐,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彼此相看两生厌的怒瞪,绝不能在临门一脚时露了馅。
崔嬷嬷催她们脱衣服的时候,出了屋子,根本没见脱得精光的两人。等再进屋正好看见,假意仇视彼此的两个丫头。她扳着脸,警告的扫了她们两人一眼。
桃花吐舌,露齿甜腻腻的喊了姨娘。
崔嬷嬷拿她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没辙,没好气的说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居然动起手来了,女孩家家端庄贤淑多好,偏得往泼妇的道上跑。
桃花腆着脸嘻嘻笑,说以后不敢了。
崔旭在外头喊了声娘,说热水烧好了。
崔嬷嬷应了声,要儿子把洗澡的大桶搬进来,又在一边看着儿子目不斜视的一盆盆的将热水倒进大桶里。如此规规矩矩非礼勿视的将浴桶倒了近三分之二之后,顶着满头大汗,退出了屋子。
令崔嬷嬷震惊的不能言语的一幕出现了。这一刻,两只眼睛似乎有些不够用的盯着两个女娃,一个两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做梦都不会忘记,甚至躺进棺材那一刻,她也不能忘怀。
她的双眼氤氲着雾气,咬着下唇,心情难以负荷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望着谢天宝,眼中的水汽渐浓,急剧的聚出了水珠朦胧了视线。双手颤抖的掩上了唇角。好似怕自己会失声说出什么。
桃花登时有些傻眼,她预料到了崔嬷嬷的态度和表情,却不成想崔嬷嬷眼睛所及之处却不是自己。
她脑筋转的飞快,看向也瞧出异样,浑身阵阵发毛的谢天宝,她防备的藏在水桶里,警戒的看向崔嬷嬷。
但见崔嬷嬷两步跨到谢天宝的身前,一把将她从水桶里捞了出来,紧紧的抱住了她,哭的肝肠寸断,好不伤心。
只听她凄厉的哭声里,一句句喃喃的唤着,“我的孩儿啊,我的孩儿。”
桃花是彻底怔愣住了,瞳孔不间断的放大再收缩个不停。
谢天宝才是真正傻住的人,浑身湿漉漉的被崔嬷嬷的紧紧抱住,耳朵嗡嗡乍响,偏她那一句句我的孩儿清晰的扎进她的心里,使得她本该推开她,本该质问她,本该……也许在她被遗弃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本该。
桃花揉着眉心,敢情她这是为了天宝做嫁衣了。
桃花一阵哄一阵劝,谢天宝就跟个木头似的什么话也不说,好半天,光溜溜的后背上的水珠都被体温蒸发的没影了,隐隐的发凉。
见情形,崔嬷嬷是要哭个没完啊。
桃花赶紧从水桶里爬了出来,穿上一早准备好的干爽的衣服换上,连哄带骗的让崔嬷嬷放开谢天宝,三下五除二的给她擦了身子,套上衣服。抚着崔嬷嬷的手安抚,“姨娘,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好好说,要是觉得我在这儿不方便,我可以先离开,留给你们俩单独说话的地儿。”
崔嬷嬷擦去眼泪,歉然的点点头。
桃花干脆,动作麻利,留下两个相对无言的人,退出了屋子,一踏出房门就看见崔旭满面的焦色。急切地原地打转,耐着性子硬是没因过多的担心崔嬷嬷而闯进去。
“姨娘有孩子的事,你知道吗”阖上门,桃花逮着崔旭,抢先开口。
崔旭摇头,表示不知。
桃花欣然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宫女有孩子的事,可不是小事,连干儿子都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四个人中间隔着一道木门,加上崔嬷嬷可能故意压低了声音,哪怕是趴在门边上,估计也听不见里面的两跟人在说什么。
既然不想让外人听见,桃花也不去犯那个毛病。再说,只要谢天宝知道,相当于她也知道是一样的。
“你不用担心,咱们就在这边守着吧,万一她们口渴想喝个茶什么的,咱们也能跑跑腿,伺候一下,就别让庞杂的小事也跟着一起给她们添堵了。”
崔旭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眉头始终锁成了个川字形,没有松动。
桃花轻叹,这叫什么事啊!
两人就蹲坐在门口,各怀心事的发呆。
桃花时而抬头看看渐渐攀高的月亮,时而拖着下巴,吧唧嘴,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事。
过了好一会,两人靠坐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差点仰后头去。
谢天宝冷着脸,率先走了出来,一把将桃花拉起来,恶声恶气的说要回家。
这个时候,谢天宝的气场强大,盖过了桃花平时的气焰,识时务者为俊杰,桃花嗯了一声,没多问,只对才露出面色难看的崔嬷嬷只会一声,我们先走了。便跟在教程极快的谢天宝身后飞快走去。
崔旭唤了几声娘,才叫回崔嬷嬷依依不舍的目光。
第90章
谢天宝一如既往的该吃吃;该睡睡,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和情绪波动。亦或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对三天两头的往她们的住处跑的崔嬷嬷;以前还会给个笑脸;如今谢天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机器吝啬的施舍给她一丁点的阳光。
崔嬷嬷不气馁,不泄气;似乎做好了长久战的打算和准备。日出而来;日落而归,那股殷勤劲;看的桃花都想替她掬同情泪,这娘当的,有这么掉价的吗
桃花看不下去了,如同多年前一样,一顿粗暴老拳,终于把谢天宝这头犟驴给打哭了。
桃花甩手,将略感震麻的手背在身后。这丫头,比当年硬实也更耐揍了。
谢天宝趴在地上,肩膀抖动,哭声抽噎着一阵一阵传来。
桃花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木凳子上,下人们早被明令禁止不准踏入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