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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感到一阵巨大的沮丧从心底席卷而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碧落忙用手擦掉它，生怕它们会模糊了秦天漠此刻留下的那道背影。
晚了，碧落还是晚了一步。她没有来得及送秦天漠，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声保重，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三哥，你一定要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
对不起，呆子，我来晚了……汹涌的泪水终于模糊了碧落的视线，她捂住嘴巴将心里翻涌而出的难过强压着。
呆子，等你回来，我一定扮猴子给你看；等你回来，我一定不会再疏远你；等你回来，我还要跟你一起放风之翼；等你回来，我要听你讲大漠的故事……呆子，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这次秦天漠出征是他第一次自己当主帅领兵打仗，秦老爷为保秦天漠能打胜仗，将一半秦家军交给了秦天漠，单是这人数上就比蛮夷十三部的总和还要多，就算是以少胜多，他秦天漠也能轻易为自己建立下第一道功勋。
经过几年的磨练，秦老爷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扶助秦天漠在朝廷和秦家军中的地位，做好了随时将一切都交给秦天漠来接手的准备。
自古征战无归期，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
碧落不知道秦天漠这次出征会离开多久，但她隐隐有种担心，等秦天漠回来的时候，碧落已经变得不再是从前的碧落，而秦天漠也变得不是以前的秦天漠，他们两人未来也许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但也许会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
“秦碧落，等我的腿好了之后，一定带你去塞外看看！那里的天特别高，特别蓝，草原特别辽阔，你可以像苍鹰一样自由自在地飞……”
“那下次你要做只苍鹰给我，我可不要山雀。你看你比我飞得高了，这不公平。”
“苍鹰比山雀飞得高，可以在上面帮它遮挡日头，还可以保护它不被其他鸟类吃掉。你一个姑娘家，做山雀就很不错了，总比没有翅膀却想要飞上天空的山鸡强！”
“你才是没有翅膀还要飞的山鸡！不管，我不要当被人保护的山雀，我要当像你一样自由翱翔的苍鹰！”
“那好，我们俩都做苍鹰，一起畅游天地！”
……
三哥，你答应碧落的事何时才能实现？若碧落仅仅只是秦府的四小姐该有多好，也许就能放下一切，带着姨娘还有青儿跟你去大漠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碧落看着秦天漠出征的方向潸然落泪时，同样上了城楼躲在暗处的凤莲澈却蹙起眉头，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王府后的凤莲澈来不及处理伤口就叫来暗卫。
暗卫见主子受伤忙跪下请罪，“属下保护王爷不周，请王爷责罚。”
“起吧，是我让你们都走的。这件事不许泄露出去。”凤莲澈交代着。
“是。”
“我让你打听秦府四小姐的事，你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或是有什么事忘了说？”p。
暗卫想了想，摇摇头说，“回王爷，秦府四小姐的出身，喜好以及在秦府的处境，属下都已禀明王爷，应该未有什么遗漏之处。”
“啪！”凤莲澈震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着暗卫道：“我让你去打探消息，你就只打探到这些？那秦四小姐在府中就不曾接触过什么男人？！”
“回王爷，秦四小姐在秦府中所接触的男人都是她的几位哥哥，属下认为这在兄妹之间实属正常，所以……”
“饭桶！”凤莲澈一脚将暗卫踢倒后喝问：“我要的是全部的消息，给我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是，王爷。”
暗卫立马将碧落在秦府里和其他几位少爷的事情也全都说了出来，凤莲澈在听完这些后，若有所思地坐回椅子上。
难道那女人对自己的三哥有男女之情？
根据暗卫的所打探到的消息，凤莲澈也怀疑这位秦家三少爷对他的四妹秦碧落也有了不该有的情感……这两人难道真有私情？
凤莲澈想起碧落在城楼潸然落泪的情景，心顿时像被什么包住了一样，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的压抑。
“去，继续打听这秦府三少爷和四小姐之间的事，记住，本王要的是所有事！！”
“是，属下这就去查。”
暗卫离开后，凤莲澈开始思考起一种可能，秦天漠从关外回来带的两张面具，一张自己留着，一张只给了秦碧落，这是否意味着从那时开始两人的感情就不一般了？两人若真是有了儿女私情，秦碧落会被摄政王的护卫追杀一事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和解释。
出兵蛮夷十三部的事，摄政王在朝政上一直推举自己阵营里的将军，但皇兄始终没有同意。秦老将军因旧疾不能再次出征，这秦家军他又不同意让别的将军带领，这事就始终拖着。此番秦天漠的腿伤好不容易好了，皇兄就准了他们父子的恳求让秦天漠带兵平夷。
若秦天漠和碧落之间真有男女之爱，在秦天漠出征前，若碧落出了什么意外，一定会影响秦天漠的出征，兴许那单纯的秦天漠还会就此放弃出征留在京城调查碧落被杀一事，这样一来摄政王就能顺理成章地推举自己的亲信。
秦碧落，你可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竟然和自己的三哥私相授受？
凤莲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用力一扯将碧落为他包扎的带子扯下来后丢弃在地上。
也许我也该像秦天歌一样重新地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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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滑胎（一）
就在碧落去太夫人那里汇报昨晚跟柳万金商谈的情况时，福妈妈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太夫人面前说：“太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又如此慌张？”
“二少奶奶滑胎了——！”
“啊！”太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回过神来问福妈妈道，“怎么会滑了胎？那东院的人都是怎么照顾的？！”
“回太夫人，二少奶奶因妊娠的反应强烈，这胎像一直都不太稳，今早用过早膳后突然喊肚子痛，等大夫去看的时候已经出了血，孩子就没了……”134
“快，扶我去看看。舒槨w襻”太夫人焦急地让福妈妈扶着前往东院，碧落也跟在后面。
与第一次知道姚雨烟怀孕后的心情不同，这一次碧落的心是种莫名的平静。
秦天黎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他现在应该很痛苦，很难过吧？网不少字碧落冷笑了下，心想若等下亲眼见到伤心不已的秦天黎时，自己会不会笑出声来。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姚雨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等碧落跨进房间看见披头散发，憔悴无比的姚雨烟双手捧着一个染满鲜血的褥子跪在地上，央求大夫救她才刚刚成型的孩子时，碧落的胃莫名地紧缩了下。
“太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姚雨烟见太夫人来了，忙抱着包裹着孩子的褥子跪着去恳求太夫人。
“雨烟啊，别这样，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的。”
太夫人安慰着姚雨烟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姚雨烟却躲开太夫人的手后退到很远的地方，将那褥子抱在怀里癫狂地说，“你骗我！大夫说了，我再也生不了孩子！这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最后的孩子，最后的孩子！！”
“陈岱是这样吗？”网不跳字。太夫人问。14670974
“回太夫人，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多，此番滑胎出血严重，能保住二少奶奶的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这日后的生育怕是难啊……”陈岱叹息着，众人的脸色都黯然了下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昨晚还在肚子里面踢我呢。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姚雨烟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碧落的心揪了起来，她没想过杀了那个孩子会让姚雨烟变成这样，也更没有预料过当自己真的亲眼见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后，心会内疚得难以呼吸……
碧落攥紧自己的双手，强压下从身体深处渐渐开始的颤抖。
不，我不该内疚，不该自责！这是秦天黎欠我的，他和他的娘欠我的！
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成型，他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亲是谁？为什么要让他替秦天黎赎罪？秦碧落，你做错了！你错了！
不——！我没错！是秦天黎欠我的——！半来下跪。
碧落的内心在经过一番挣扎后突然掉头跑出了姚雨烟的屋子。134
“四小姐？”福妈妈诧异地想叫住碧落，太夫人却说，“让她去吧，这孩子怕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秦碧落，这就是你要的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秦天黎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还要难过？！！！碧落捂着胸口不停翻涌的难过，一路狂奔着来到后院的碧湖前，站在凉亭内冲着平静的碧湖声嘶力竭地一声声大喊着：“啊——！！”
“啊————！！”
“啊——————！！”
为什么复仇的感觉并不是快乐？为什么我无法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秦碧落，你受的苦还少吗？你受的委屈还少吗？你流的泪还少吗？想想你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在这秦府里被人欺负，受尽折磨的？！孩子的事，只是你复仇的一小步而已，如果连这点事你都无法接受的话，你还怎么继续去毁了秦天黎？！难道你要让自己就此放手吗？就此放过骗了自己又杀死自己的凶手？！！
想想大太太对你做的，想想她的那些手段，哪一次不都是带着要致你与死地的目的一刀刀毫不留情地捅下去？！不！不许你这么脆弱！
碧落双手撑在凉亭的护栏上，最后呐喊了一次：“啊——————！！”
过去了，都过去了！即便自己有那么一丝的后悔，孩子也不会回来了。
秦碧落，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许回头，你要一直走下去！！
“四小姐，我总算找到你了。”青儿出现在碧落身后，她的怀里还抱着碧落让她送给姚雨烟的衣服。
“青儿，你……？”碧落看着青儿怀里的那几套衣服诧异着。
“青儿原本是去送衣服的，可刚一到院子就见荣妈妈大喊说二少奶奶出血了，让人快去找大夫，于是青儿就不敢在这个时候添乱，这衣服就没有送出去。”青儿说明原因。
碧落接过那几套衣服，低头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后，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虽然红霞穿了碧落赏给她的那套有毒气味的衣服，但她只有一件，如果按照每天都换洗衣服来算的话，这姚雨烟真正接触有毒衣服的日子才不过两天而已，倘若姚雨烟是在青儿手中这些衣服送去之前就有了出血的现象，那就说明姚雨烟并不是因为碧落弄出的有毒香味而滑的胎？。
想到这里，碧落的心忽然轻松了很多。
“青儿，你当时在场，可有听到陈大夫说二少奶奶是因何缘故而滑的胎？”
青儿被问到时，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怎么？不能说吗？”网不跳字。
青儿摇摇头，又犹豫了阵才告诉碧落说，“大夫说，二少奶奶是因为昨晚房事太剧烈，才滑了胎……”
因房事滑了胎？碧落被这个消息弄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的心里是种复杂的说不出的感觉。
“今日本是二少奶奶生辰，大少爷昨晚就带着酒菜去了二少奶奶那里为她庆生，夜晚大少爷喝醉了就留在二少奶奶那里，结果今日大少爷刚走，二少奶奶她就……”青儿说着就羞红了脸无法继续下去。
“这会儿太夫人正派人去找大少爷回府，不知道这大少爷又去了哪？若大少爷回府后知道二少奶奶出了事，一定会非常难过自责。”青儿为秦天黎担忧着。134
报应！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秦天黎的报应！让你亲手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让你一辈子都自责痛苦！！碧落的心霍然喜悦起来。
“四小姐，这衣服怎么办？要不要先交给红霞，让她等事情过去了再转交给二少奶奶？”青儿问。
“不了，你把这些衣服都烧了。”碧落决定着，青儿很不解，“四小姐，这些可是新的，而且还是二少奶奶亲自选的，若我们烧了，日后如何向二少奶奶交代呢？”
“我刚刚去东院的时候见到了二少奶奶，依我看，二少奶奶目前的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好起来。大夫说，二少奶奶再也没了生育的能力，这种事对一个女人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以往二少奶奶或许还想着穿这些艳丽的衣服，怕是今后都没了这心情。倘若我们此时把这些衣服送过去，不但会引来二少奶奶感伤，说不定还会被大太太误解为是我们故意要讽刺刺激二少奶奶，到时候因此而责罚我们就得不偿失了。你先把这些衣服都烧了，若他日二少奶奶再问起此事，我们再准备也来得及。”碧落必须处理掉这些带有隐患的衣服，防止有人借着二少奶奶滑胎来陷害自己。
“是，青儿这就去处理掉。”
青儿离开后，碧落就爬上凉亭后的假山，想将自己之前有些混乱的心情整理好。
“啊——！”碧落对着空无一人的碧湖又发泄地大喊了几声。
我没有杀死那孩子！
“啊——！”
我不用再内疚难过那孩子的死了！
“啊——！”
是秦天黎自己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是报应！
大喊三声之后，身心都轻松下来的碧落看着院墙外的街道，看着秦府之外的天空，看着极远的远方，内心怅然地问了句——秦天漠，我还没有双手染满血腥，我还是你的好四妹……呆子，你好吗？
“你又受什么气了？”
身后响起的这个声音让碧落的身体像被人点了穴位般顿时僵硬在原地。
怎么会是秦天黎？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秦天黎走到碧落的身后，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让碧落的心骤然加快。
在夏婉宁坟前那个湖里发生的一切在碧落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她本能地做出一个回身用力推开秦天黎的动作，并害怕地后退几步。
那个夜晚他差点强吻了我！
秦天黎被碧落推倒在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秦天黎一边笑，一边用嘲讽的语气说自己道：“连自己的四妹都如此厌恶的人，阎王爷又怎会收了去？秦天黎，你就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吧！无论你做什么都偿还不了婉宁，永远都还不了……”
听秦天黎的嘴里再一次喊出“婉宁”两个字时，碧落的心又闷疼了下。她很想走上去狠狠地骂秦天黎一顿，或者打他一顿，但这些都不足以熄灭碧落内心的怨恨。她恨秦天黎，是他一手将当初纯真无邪的夏婉宁杀死，也是他让碧落变成现在这样满心仇恨的人！
既然你想偿还夏婉宁，那就继续这样醉生梦死下去，让我复仇的火焰将你吞噬干净！碧落冷冷地看了眼秦天黎后就跑下了假山。
碧落在后院的路上遇见了神色匆匆的十公主，忙定下心来向十公主请安，“碧落见过大少奶奶。”
“免礼。”十公主正要走过去，又停下来叫住碧落问，“你就是四小姐碧落吧？网不少字”
“是。”
“我常听九哥提起你，一直没能详聊。今日院里又出了事，我现在要去找大少爷，等改日有空再让人带你来东院和我聊天吧。”
“碧落随时听候大少奶奶的召唤。”碧落福身答，心里却纳闷着，这十公主的九哥不就是京城三美之一的九王爷吗？他怎么会知道我？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又有什么可以被这九王爷议论的，而且还引起了十公主的好奇心？
碧落左思右想都找不出理由，这府里跟九王爷就些交情的怕就只有二少爷秦天歌，前段时间秦天歌还总是陪那九王爷一起出城骑马，难道是他在九王爷面前提到了我？可他究竟说了什么呢？
“对了，四妹，你刚刚从后院来，可有看见你大哥？”十公主问，原来她是来找秦天黎的。
碧落摇摇头答，“未曾看见。”
“那我就去旁处找吧。”十公主带着她从宫里带来的藤嬷嬷掉头去了他处。
碧落不想让十公主找到秦天黎的原因，并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出于报复。
姚雨烟出了事，秦天黎如果久寻不回，太夫人一定震怒，到那时少不了会对秦天黎训斥，而这头极需要秦天黎安慰姚雨烟怕是也会对他心怀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