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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朝后退了一步,绿光莹莹的眼睛左右转动,突然一跃而起,以闪电之速度窜入枯井…………那是通往地下囚笼的暗道。阿一放弃了抵抗?!他虽不喜欢这暴戾的家伙,但不认为它是一只会轻易屈服的狼。
他悄悄去了囚笼,从拐角处探出头去,他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阿一死了,死在囚笼外,从它健硕的身体里,刺出了无数寒气缭绕的冰柱,每一根都尖锐得像一根兽牙,阿一的血,沿着莹白的柱子往下淌
它死也不肯松口的人心,落在囚笼里,离那只叫阿五的母狼非常近的地方。
阿一的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失去光华的眼睛里,最后映照的,是啊五惊恐哀嚎的样子。所有的狼仆都被阿一的惨状吓呆了,缩在囚笼最阴暗的地方,不敢靠近
主人走进囚笼,拾起那颗心,放到袋子里,伸手摸了摸啊五的头:“不要学你‘相公’,它不是好的榜样”
“偷看不是好习惯”他的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主人回过头,笑着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竟没有责怪,只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与他们不一样。好好呆着,以后自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说罢,他怜爱地勾起温纫雪的下巴:“吵到你了?”
“怕是有贼,出来看看。”温纫雪轻描淡写。
“怪阿一顽皮。”主人回头看了那具狼尸一眼,“你来得正好,那个交给你处理了。”说着,又将那布袋交给温纫雪,“这个也交给你,我困了。”
“嗯。回去歇息吧,你也累了。”温纫雪垂下脸,让到一旁。待主人离开,她走到阿一身边,囚笼里的阿五,呜呜地低鸣着,将脑袋拼命从笼里往外挤,用舌头舔着阿一的鼻子。那些冰柱,已经化成了水,与血混在一起,在囚笼外流成了一条小河。
“这就是做狼的宿命。”温纫雪低低地说了一句,旋即道,“青琉,把阿一带出去。”
她让他把阿一背到后院最里头的杂物房里,在那里头,除了杂物,还有冰冷的灶台,靠墙的地方,有一张青石搭成的案台。他按她的指示,把阿一放在了案台上。
她按动案台一侧的按钮,只听喀嚓一声,案台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阿一的身体眨眼便跌下去。案台里头发出怪怪的声音,片刻之后,案台下自动打开一道小门,一堆被完美分割的骨肉逐一落到案台下的大桶里。
“明天的加餐。”她走出杂物房,站在一息尚存的月光里,转过头细细地看他,“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不恨你啊。”他睁大眼睛。
“不是我,你还是阿尔金山上一只自由自在的狼。”她托起他不人不兽的手,端详许久,“或者,你觉得当一个人更好?”他想了想,老实地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能不能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她不禁莞尔一笑,翘起的尾指遮住悄然扬起的唇角。
他第一次看到她小,真正的笑容,带着善意与某种怀念,但转瞬即逝,她毫不留恋地朝前走,摇动的罗裙打碎了月光
“纫雪!”他突然喊出她的名字。
她微微惊讶,停下脚步:“你叫我什么?”
“我听主人这样叫你。不对吗?”他走上去,似乎不敢离他太近。她回望他的脸,许久,吸了口气,说:“不要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叫我的名字。”
原来,不被拒绝,是会让人高兴的。他点了好几下头 ,看着她手中的布袋,问:“布袋里的。。。。。。要怎么样?”
“狼仆的用处,就是搜集‘养料’,来到这里的人,或者外头的人,都可能是他们的目标。”她望着荷塘的方向,〃没有养料,蓝蕖小筑的水上,就开不出蓝色的花了”
“蓝色的花”他毫无概念。阿尔金山上的野花他是见过的,但没有一朵是蓝色的,长在水上的,那更没有见过了。她忽然说“下次带你出去看看”
他喜上眉梢,但马上又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能离开后园,会非常疼。”
“带上一个东西,你就能出去了。”她笑着走远。
“喂!你要好好的啊!”他远远的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这样讲,她看起来,并没有哪里不是好好的呀。可他就是想这样叮嘱她。她只留给他一个渐去的背影。
你要好好的呀!这也是优箜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不差。优箜是她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人了,虽然他只是个连一件好以上都没有的家伙,却会把唯一的一块肉煮给她吃。可是,她还是咬死了他。燕优箜,好远的一个名字,老旧得像一块茧,长在心里。
后来,她果然没有食言,一个月后的某夜,她给他带来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挂在他的心口,说,有了它,他可以安然离开后园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很好啊。他跟在她身边,走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来,除了冰雪皑皑与高山险峻,除了阴暗囚笼与荒寂后园,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水上可以建房子,建弯弯曲曲的桥,还可以养花,这水里的荷花,果然是蓝色的,美极了的蓝色。他在塘边,看自己落在水里的影子,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水纹里荡漾着,像沉在水下的花瓣。
她就站在他身边,一袭月白裙衫,偶尔挥动手绢,赶走落在他头上的小飞虫。
“你每年都会在冰牙地出现。”她说,“为什么?”
“去看看,能不能再遇到你。”他专心看水里的鱼。
她早知道了这个答案,但心跳还是快了一拍。
“我还在阿尔金山的时候,每年也会去那里,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你傻乎乎地在里头转圈。”她坐到他身边。
“那为什么之后你不来了呢?”他转过头,蓝色的眸子有些黯淡。
“我受伤了,被人救下了山。辗转到了这里,成了这个样子。”她看自己的双手,“我们是一样的。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与找到你的方法。你能‘闻’到我的味道,会尽全力救我,然后,别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你。”
“哦。”他又低下头,手指在水里划动,惊跑了一条鱼儿。
“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她皱眉。
“不是你,我不会醒。”他笑,“果子很好吃。”
二人的身影,在星月遍布的水里融成了一张绝世动人的图画,纤秀女子轻轻吻在半狼青年的侧脸上,将荷塘幽静,穆穆清风都吸引到了一处。只是这幅画,风过即破。
水波在风里动荡,他们的模样碎开了去,连同她留在他耳畔的,熟悉的温热之气。
“这一个时辰,是我能给你的补偿。”她垂下长密的睫毛,“该回去了。”
“为什么给我补偿?”他在回去的路上问她。
“为了让我自己舒服些。”她停在后院门口,转身就走。他想追上去,心口的符纸噌一下冒出青紫色的火焰,那股钻心之疼即刻冒了出来。他慌忙退出园门,摔在地上,难过地喊着她的名字。
踌躇片刻,她终还是回了头,将他扶起,送回后园的住处。他捂着仍胀痛的脑袋,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床上,用目光缠着她,不要她离开。
“你送了我许多礼物。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她给他盖上那条早就破破烂烂的被子,有点笨地安抚他。
“我想像主人一样,娶你当夫人。”他认真说。
温纫雪的脸,霎时红了,柳眉一竖:“这话是死罪!”
“我只是说实话。”他坐起来,拉住他,并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指甲伤到她,“你不喜欢主人”
“胡说!”她反驳得很苍白。
“一起走!”他直视她倔强的眼睛,“我可以去山里打猎,那样,我们也能活。”
“走?”她反问,“你连这后园都出不去!桑擒云不是普通人,难道你不清楚?!”
“我。。。。。”他缓缓道,“我只是想你天天都有笑容。”
“笑容。。。。。。”温纫雪垂下头,喃喃,“我们的存在,就是笑容最大的死敌。”
烛影跳跃,她的肩膀悲哀地抽动着,眼泪滴在他的手上,凉凉的。他什么都没有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希望自己能像神一样强大,给予她想要的一切。这一夜,温纫雪没有离开。
破晓时,天空飘起了久违的雪,扫去了后院阴沉晦暗的颜色,有雪的覆盖,再脏的地方,也干净了。
清晨,他看着她踩在雪上的身影,突然喊她的名字。
她回头,雪光映衬下的脸庞,剔透明丽。
“没什么,就想喊你一声。”他跟世上任何一个陷入温柔爱恋的年轻人没有不同。
她认真地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对满心欢愉的他说:“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
他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揉碎,然后扔掉了:“那昨晚。。。。。。”
她捂住他的嘴,摇头:“没有昨晚。”他觉得有点疼,哪里疼又说不上来。
“你。。。。。。你要走了么?”他觉得她要走了,一去不回。
“别恨我。”她拉开他的手,“那样你会更忘不了我。”
雪又大了起来,落在他的睫毛上,融成了水,流进眼里,涩涩地疼。
“纫雪!”他没有追赶她的意思,看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他知道他抓不住她了,于是他说:“以后,如果你要死,能不能死在我怀里?”
这就是他的爱了,一只狼的爱。
温纫雪在跨出后园大门的瞬间,点了点头。
他坐在门栏上看雪,想起了山里的冬天。
她果然再也没有来过后园。
反而是桑擒云来的更频繁了,但每次只是给他带来好酒好菜,与他对坐而饮,闲话家常,竟待他如家人一般。
有一天,酒过三巡时,桑擒云道:“等大事一成,我必然赏你一件最珍贵的珍宝。”
“最珍贵的珍宝?”他愣了愣。
“对。”桑擒云呵呵一笑,“阿一到死都想变成人,你难道不想吗?”
如果真要什么珍宝,那就给他无数“一个时辰”。
“想不被人踩在脚下生活,你就得站到够高的地方。”桑擒云见他发呆,以为他动了心,继续道,“记住,从你出世到现在所吃的一切苦头,只因为你是一只狼。”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却说:“不是阿一想变成人,他把心给了阿五。”
夜谈后的第二天,丧亲云便教他——杀人。
男女老少都有,塞住嘴巴,五花大绑着扔到后园的囚笼前。桑擒云将一个男人扔进囚笼,里头的狼一拥而上,咬住男人的咽喉,利爪则撕开了他的胸膛…。。
他别过脸去,不看。可桑擒云捏住他的下巴,比他看,说:“他们是你的老师,你好好看,仔细学。你也是只狼,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我将你带到比他们高的位置,同样也可以让你回到食不果腹、伤痕累累的囚笼里。”
他拒绝,身体里寂静许久的、狼的血液开始沸腾,他抓住桑擒云的手,张口就要咬下去。可是,在牙齿离他的手只有毫厘之远时,那股足以撕毁心神的剧痛再度袭来,他剧烈的哆嗦着,蜷缩到了地上,用手抱住死要裂开的身体。
“所有的狼仆,唯一不能攻击的人,就是我。你也不例外。”桑擒云蹲下身,笑看着痛苦至极的他,“但你比他们幸运,因为你是世上罕有的贪狼,上天的恩赐。从明天开始,每天我都要受到一百颗你亲自取到的人心。不过不能吃,得交给我。如果违背这两点,你的难过会一直持续下去。”说罢,他拂袖而去,临去前,忽又停下,笑,“如果这些练习品勾不起你的兴趣,我就让纫雪来帮你。我敢说,她的心,不会比这里任何一个人跳的慢。”
她的心?他先是不明白,然后突然就了解人类了。
他呆坐到天明,还是向那些挣扎的人走了过去。
真正的自由,不一定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有时候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也是自由。
可惜,他两样都没有。因为他是一只狼。
8
微微露面的月光,被一只夜枭的声音惊回了云里。
这次,她沉默的太久了。
“你不喜欢我去?”假山之中,他朝她靠近。
她退了半步,手指抠在山石之中,吸了口气,挺起腰身道:“不。好好完成你的任务。”
说完,她故作镇定地离开,连手绢掉了都不知道。
他拾起那块破了的鸳鸯丝巾,叠好,踹到怀里。
再抬头时,她却又走了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每一次,她投向自己的眼神,或者一个回头,都能让他欢喜很久。他想问她许多问题,却怕一开口,她就不见了,宁可这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青琉…。。”还是她打破了沉默,拉住他的手,冰凉纤细的手指,缓缓挪到他温热的脸庞,“你跟我的存在,都是错误。”他又不懂了。温纫雪的话总是像散漫飘落的雪花,以为抓在了手里,摊开手,却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决然离开。总觉得,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慢慢走到后院门前,靠着门边坐了下来,等夜深人静。
今天,桑擒云将他从后院带出来,一直走到东厢房,再回到后院,说:“今夜,你去东厢房,住在里头的男人,是你真正目标。联系了这么久,是实践的时候了。不过这次,你不但要拿到他的心,还要当着我的面吃了它。”
他问桑擒云:“这个人,你很恨他?”
“我很喜欢他。”桑擒云爽快地回答,:“他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他是什么人?”他想起那些毙命在他手里的“练习品”,他们的牺牲,无非是为了今夜这个人。
桑擒云笑笑:“说与你听也无妨,此人姓刘,名据,当朝太子。那个小娃娃,是他的孙儿。刘据一家人受巫蛊之祸牵连,流落江湖。”
“以后,你都不会用纫雪来做练习品吧?”他突然间问的风马牛不相及。他不认识刘据,也不清楚巫蛊之祸是什么,他只关心做完这件事后,她是否能长享安稳。
桑擒云微微一怔,旋即大笑:“当然。”
那就没什么了。今晚一过,让她跟你共赴地狱,就是最好的奖赏了——桑擒云的心里,阴阴地笑。
9
那个刘据,跟之前那些“练习品”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长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
帐子里,酒气浓烈,他似乎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一个好觉了,侧躺在高床暖枕上一动不动。所以,当他丢掉性命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什么痛苦的,况且,他出手那么快。
他根本不看自己的手,又去了隔壁房。桑擒云说,小娃娃就在隔壁。
隔壁房间里空无一人,掀开帐子,红红的小棉被映入眼帘,他伸出利爪,朝那棉被下突起的一块狠狠硎插下去。刺啦一声响,棉被撕裂来,一块枕头在他手下五马分尸,白白的棉絮飞的到处都是。
房间里,没有婴儿的踪影。他莫名松了口气。
出了房间,他快速去到他与桑擒云约好的地方,那个他之前做梦都不想在踏入的房间。出了等待已久的桑擒云,她居然也在,托着一个精美的瓷盘,站在他夫君身侧。
桑擒云端坐在椅上,满意的看着他,说了声:“吃吧!”
温纫雪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那盘子,她恭顺的站着,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
吃就吃吧,他不过是一只狼,没有选择的权利。
人心跟别的食物也没什么不同,也不过是囫囵一口,连个滋味都尝不出便下了肚。凉凉的一块,在他身体里沉淀,继而跳动,随机翻滚,掀起惊涛骇浪,又如炼狱烈火,交织而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直冲他的眉心,眼前已是天旋地转,就连她的脸,也被扭曲模糊,再也看不见了……
“等了这么些年,到底等到了。”桑擒云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他,走到他身边,将他仰面翻过来,难掩内心的兴奋。
她将瓷盘送到他面前,里头,是一把刃薄如纸的短刀。
桑擒云取刀在手,挑开他的衣裳,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然后,轻轻地,斜划下去。
三寸长的口子,并不见血,更像被撕开口子的薄纸。一道紫红的雾团,从这口子慢慢溢了出来,聚成一个不到半寸高的、小人儿的轮廓,手脚分明,缓缓往空中升去。
见状,桑擒云不禁大喜,从袖口抽硎出一根细细红丝朝那小人儿抛去,套住它的腰硎肢往下一拽,便将这看似有形实则虚无的东西捏到了手中,又抽硎出一张符纸贴在上头,默念几句咒语后,小人儿在燃起的符纸下缩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气团,在桑擒云手中旋转,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桑擒云握着这玩意儿,站起身来,身体竟有些微颤。这是蓝渠小筑的主人,从不曾有过的摸样。他总是笑脸待人,风平浪静,情绪这个东西,他向来驾驭的很好。
但今天,假面具再也戴不住了。
“以后,什么都是我的了。”他志得意满的笑出来,旋即将气团一口吞了下去。
温纫雪放下瓷盘,走到他身后,道了声恭喜。
他深吸一口气,轻抚自己的心口,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话音未落,桑擒云突然脸色大变,无数烟雾般的黑气,从他身体里面棉棉涌硎出,连眼睛都被遮成了两个黑洞。而体内的血肉,也如同掉进了滚油之中,灼烧之痛,刺心刺骨。
桑擒云倒退几步,捂住眼睛,跪倒在地,痛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