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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宅急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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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这才心知身后有异,忙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条硕大的人身蛇尾的怪物,全身覆满青紫鳞片,口吐红信,被人腰斩成了两段,断口处正汩汩流出黑青的浓汁,嘶嘶冒着气泡。

完全没有感觉,连连天瞳都没有,他们一家三口,以她的灵力最高,居然都没有发现身后冒出个怪物来。

但,三人那一口冷气并不只是为了这个怪物,更大的一部分,是为它身后那个,手握长剑,面容冷傲姣好的黑衣女子。

钟晴张大了嘴,连天瞳的脸色也不太自然,钟小魁更是愣在那里。

“干什么?看见我像看见鬼了吗?”钟旭收起剑,一甩过肩的长发,没好气地看着自己就未谋面的亲人。

钟旭,他钟小魁的亲姑姑,钟晴的堂姐,另外,也是现任冥王。关于她的狗血人生,那又是一段极长的故事了。

“连人都不会叫了?”钟旭冷睨着钟小魁。

“快叫快叫……”钟晴拿胳膊捅儿子,低声说,“姑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钟小魁口吃了半天,终于叫了声姑姑。

今天算什么,快乐的family day吗?他爹妈出现都罢了,居然连万年不露面,长居冥界的姑姑都现身了。

不过,“惊喜”不止这一个。

“嘻嘻,小帅哥,我们又见面啦!”

钟旭背后,冒出一张娇媚的脸,孟婆仪态万方地拂开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嘴角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个娘娘腔怎么在这里?”钟小魁一把把他抓出来。

“我是帮领导办事以及带路的!”孟婆讨好地看着钟旭,“虽然我已经从孟婆的岗位上退休了,可我还是能发挥余热呀!”

结论,今天出现的都是不正常的生物。

钟旭看着面前的蝎子门,说:“这条通道,是活甬。”

“你确定?”连天瞳急忙问。

“我对于阴阳两种力量的敏感度在你之上。”钟旭冷冷说,“连通两个阴阳隙之间的通道,是活的,也就是说,要保证这条通道的畅通,就得不断给他喂饲养料,那种虽死犹生的就最好了,比如无目魉。在通道里下咒,将无目魉的身体分解,由此产生的灵能只要连绵不断,这个通道就会一直存在。”她上下扫视这扇门,“门后,必然有另一个跟半边村相同性质的阴阳隙,而且里头的力量更大更奇怪,居然会削弱你们的感应力,连身后冒出个这么大个怪物都不知道。”

三人一时语塞。

忽然,钟小魁的视线停在门上那一左一右的太阳月亮上——他清楚记得,这两个图案的位置明明是在中间那个女人的肩膀位置的,可现在却移到她的头部两侧。这扇门上的图案会自己移动?

他擦擦眼睛,用指甲在太阳月亮现在的位置上划了个记号。默数三分钟后,他证实了他没有眼花,这两个图案正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悄然移动。

“咦,太阳正跟月亮汇合?!”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实验。

“你们这些长辈,知道的典故多于我,关于这个半边村,还有这扇门,你们知道什么?不如来个资料汇总,说不定能找出破解之法。”钟小魁说,“我印象里,只有印度人会将蝎子作为一种象征,咱中国好像没有啊。”

“蝎子,是黑暗里的皇帝呢。”孟婆凝视着这扇巨大的门,那些神秘的图案印在他安静的眸子上,忽然认真起来,“开天辟地之初,女娲造人,充斥人界。她是大地之母,一切生命的起源。她造的人,原本每一个都跟死亡无关。她的本意,是要她的子孙们‘永远’活下去,对她来说,死亡是非常邪恶的一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女娲也太糊涂了吧,只生不死,根本是在破坏生命的平衡。如果是这样,别说地球,宇宙有一天都会被撑爆的。”钟小魁脱口而出,孟婆无端提起这个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女神,却提醒了他一件事,他指着门上那执剑的女人,“传说女娲人身蛇尾,难道这上面刻的是她?”

“是她。”连天瞳点点头,神色很肃穆。

“大多世人跟女娲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想生而不灭,对死亡有浓重的排斥。所以,他们对女娲一直怀有莫大的崇拜,流传下来的故事,无非也就是女娲造人、炼石补天这样的丰功伟业。没有人说她一句不好,因为他们的立场是相同的。”孟婆耸耸肩,继续道,“任何夺走人生命的事,在那个时候都被这位女神视为不可饶恕的犯罪。可偏偏就有人要挑战她的神权。”

说到这儿,孟婆看着那一对悄然移动的日月,以及女人脚下的那一对蝎子,打住了话头,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对钟小魁道:“不如你试试看跟这扇门真情对话一番,问它肯不肯为你打开?”

“我又不是至尊宝!”钟小魁直接吼回去。

“试试嘛。反正现在也无路可走了,你总不好让你的长辈们去跟一扇门沟通吧?”孟婆越说越不靠谱,“你也知道这里跟外头的世界不同,也许这扇门有耳朵呢?”

钟小魁等他眉飞色舞地说完,点点头:“好,听你的。我马上跟这扇门真情对话,但如果它还是不开,我烧了你的眉毛。”

“死相,干吗跟人家的眉毛过不去!”孟婆跳开几步,死死捂着眉毛。

钟小魁退后一步,扫视着这扇独一无二的蝎子门,孟婆的建议本来是非常荒唐的,可为什么自己并不排斥,反而跃跃欲试呢?真要跟这扇门说话吗?说什么呢?看来不正常确是会传染的。他瞟了孟婆一眼,对方使劲鼓励他开口。

“你好!”他憋了半天。

没反应。

“没感情呀!”孟婆摇头。

“芝麻开门!芝麻关门!”钟小魁狠狠瞪他一眼,干脆胡说八道起来,“你妈贵姓?你爸安好?我要出去麻烦您开门!”

没反应。

怎么可能有反应!那是一扇门呢!钟小魁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听孟婆的话。

其他几个人都没理会他们两个,继续在门上找线索。

“你要拿出征婚的诚意来!”孟婆嘿嘿直笑。

钟小魁想拿鞋扔他。

他抬起头,那轮日月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

他的心脏突然一颤,一阵电流似的东西从心脏直窜到脑子,狠狠刺了他一下。

疼!

疼得眼睛都花了,连那扇门都开始摇晃,上头的女人和蝎子,就像要跳下来一般。挥舞的剑,银色的项链,女人,骷髅,那些曾在他那个恐怖的梦境里出现过的零碎细节,仿佛印在了门上。

他一阵眩晕,摁住头,一手撑在门上,半晌,他睁开眼,没来由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门里传了出来,像千百年都没有呼吸的人,突然吸进了一口空气再吐出来的感觉。

一道裂纹,从大门底部开始往上延伸,女人与蝎子被剖成了两半,一道细微的白光从缝隙里钻出,由弱到强,带着锐利的寒气,扑到钟小魁身上。

原来这道门是声控的?

钟小魁后退几步,摸着自己脸上的水珠,那些从缝隙里扑出的寒气,像是夹着雪花的北风。

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透出的白光强到令人不敢直视。

孟婆遮着眼睛,大呼小叫地朝钟小魁喊:“哎呀,真的行诶!我说过可以试试的吧!我……”

话音未落,孟婆脸色一变,身子呼一下飘了起来。

“咦,干吗?咋啦?谁整我!”他在空中胡乱踢着腿,仿佛被钉在靶子上的人肉,“喂喂,钟小魁!赶紧拽我下来!”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钟小魁一步上前,跳起来抓住孟婆的脚,说:“你也用点力往下蹿呀!”

“不行,我动不了了!”孟婆急得快要哭了。

不等钟小魁再说话,他只觉抓住孟婆的手突然一阵麻痹,又听孟婆尖叫一声,脱开了他的手,整个人被吸入白光之中,消失在了门缝里。

“孟婆!”钟小魁飞身追了过去,强睁着被白光刺痛的眼睛,双手朝孟婆消失的方向抓过去。

好冷!从来没有过这种皮肉都要被无形的低温撕裂开来的痛苦感觉。

更坏的是,他发现自己也不能动了,身体仿佛融化在了白光里,身不由己地朝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隙里坠落过去。其他人,包括他姑姑和父亲,甚至倾城,都被门里透出的白光席卷而起,带到半空,然后,身不由己地被吸入了门中。

钟小魁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雪白。他突然觉得,门后的那个世界,是不该踏入的地方……



好大的雪啊!

天地都变成一种颜色了。

只有眼前那块黛青色的大石头,固执地保持着本来的面容。

她匍匐在石头上,黑色的长发散乱地垂在她总是柔软的腰际,可是,银色的锁链让她抬不起头,站不起身。

从来都只有他跟她在斗,无数次的战役。

她输了。

昨天,他的剑,刺穿了天空。这高高在上的天空,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今天,无尽的雪花从天空上的裂缝里落下,越来越密。

她造出来的那些人,虚弱地躲在雪花飘不到的地方,笨拙地生着火。

他们中,没有人能帮她,自身且难保。

所以他不明白,对于这些胆怯弱小的生物,就算给他们永世不灭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的话,一定会演变成另一种灾难。

她却像石头那样固执,她是这些人的母亲,她给了他们生命,所以要捍卫。

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女人常常被所谓的爱冲昏头脑。

他要纠正她的错误。

他一步步逼近,手里的剑,连雪花都不愿意靠近。

就算输了,她也不会求饶的。这个他知道。

他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她的脸。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从前,他跟她总是站在相反的方向,就算靠近,也仅仅是为了兵戎相见。

他不想再跟她斗了,今天就结束。

他举起剑,剑尖指向她的脸。

“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他问。

“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她的声音永远像是微风里摇动的露珠,轻轻的,,一碰就会没有,所以每个字都分外让人珍爱。哪怕是这样的话。

“永远都不要告诉你那些子孙,你的愚蠢。”他闭上眼,“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不再爱你的。女娲。”

“辛逅,你蛰伏冥界,杀人如麻。怎么今天动手这么慢?”她转过那张绝世明媚的脸,微笑着看他。

“不是杀人,是给你所热爱的这个世界创造一种合理的秩序。”他叹息,“可惜你不领情。”

“我累了,不想打了。”她闭上眼,长长的蛇尾蜷缩起来,“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雪花落在他的剑刃上,化成了一条长长的水渍,像眼泪。

这里是无涯天,一半严寒,一半炎夏,阴阳交融。这是这个世界开始的地方,也是专属于他跟她的战场。

他吸了口气,高高举起了剑……



“小魁!醒醒!”有人拍他的脸,还混着一条热乎乎的舌头。

钟小魁一下子坐起来,连天瞳方才松了口气,倾城高兴地冲他摇着大尾巴。

“我们到门后头的地方了?”他缓过神来四下打量,好高的天空,好广阔的地面,完全是个没有疆界的地方。他的手掌下一片冰凉,因为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稀疏的雪花,仍然清清淡淡地从天上飘下。但是,往远处看,却又是一片赤红土地,高高的火焰在熊熊跳跃。真实的冰火两重天。

一块凸出与地面三四米高的黛青色巨石,横卧在离他很近的雪地上,嶙峋峥嵘,桀骜不驯。而那扇蝎子门,竟然也还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孤零零的矗立在身后,上头的图案也完全没有变化,只是那轮太阳跟月亮,挨得更近了。

除了这些,这里一无所有。

他们一路曲折追到了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眼一望无际的风景?

连天瞳走到哪块石头前,细细地看,细细地摸,脸色渐渐起了变化。

“姐,你怎么来这儿的?该不是也受到小魁的彩信被骗来这里的?”钟晴好奇地问。

“你这种家伙才会被一条彩信骗来。”钟旭瞟了他一眼,“是有人把半边村的所有事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文件,直接塞进我的卧室里。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这一次‘供销会’的时间。”

“是我是我!”孟婆忙不迭地跳出来,“领导您不用特别表扬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表扬你?”钟旭看着他,似笑非笑。

孟婆觉得她表情不对,忙闪远了一步。

“从我接手冥王这个职务以来,我知道下面有许多人对我质疑,乃至不满。”钟旭看了孟婆一眼,神色骤然严厉,“对于这份工作,我的确只有不到三十年的经验。但,这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罔顾本职、草菅人命的借口。你一早就知道他的事情,却到现在才告诉我。”她伸出手指,在身侧画了一道波浪线——

被一条水流一样的绳索五花大绑者的流离,像是被人揭去了遮住他身形的幕布,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久未谋面的流离,睁开眼,朝钟小魁笑了笑:“这样跟你见面,真是尴尬。”说完,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积雪:“孟婆,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八婆,到底还是把我给交代出去了。呵呵,不过你不用内疚,我到现在都是感谢你的。久年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她在我那儿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孟婆缩在钟小魁背后,一手遮着脸,看都不敢看流离一眼。

“你把他调包的事跟我姑姑说了?”钟小魁把孟婆揪到自己面前,“你们不是好兄弟么?”

“不只调包的事。”钟旭朝那扇门看去,“还有他把玄眼秤偷带出冥界的壮举。如果那杆秤没有落到外人手里,世上就不会有那些无辜的无目魉。身为四方死神之一,监守自盗,罪大恶极。”

钟旭的话,震惊了每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钟小魁不只震惊,更加不能理解。当年他把温青琉跟西施调包,是为救爱人,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可是偷出玄眼秤出来祸乱人界又是为什么?

“呃,我没记错的话,是1933年。”孟婆凑上来小声说,“那一年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

流离一直闭紧着嘴巴,似乎在不愿提起任何与此有关的往事。

“有些错误,犯了一次,就不是你想喊停就能停的。”钟旭叹了一口气,“东夙流离,你在冥界中的职位仅次于我,最重要的是,你的资历比我长太多,可你比我还糊涂。从我继任冥王开始,四方死神里,只有你常年请假,谁都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我不太喜欢干涉下属的私生活,但前提是,他的私生活没有影响到整个冥界跟人界的秩序!”

“唉,团队不好带啊!”钟晴听得直摇头,拉着妻儿小声嘀咕。

“随你处置吧。”流离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为我的行为正式道歉,为那些已发生的,以及未发生的后果。”说着,他的嘴唇翕动了片刻,轻声道:“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还是一样的选择。”

钟小魁想了想,问孟婆:“你刚才提到希特勒当总理?”

“流离偷出那杆秤,就是为了替一个人买一条足够分量,足够到能让他吞并一个世界的命。如果没有这把秤,那个著名的阿道夫·希特勒,应该在当上德国总理的第二年就死于车祸了。”他挠挠鼻子,“上次我跟你讲过,流离为了找到久年的下落,跟那个人做了交易,用玄眼秤交换。那个人得了这秤,却利用复活节岛上墓葬群的力量,造成久年已死的假象,骗过了流离,他再用这秤,给那个本该丧命的希特勒弄来了一条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命’。”

无数轰炸飞机从钟小魁头上飞过,全世界从1933年开始的那场二战噩梦,竟然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的面目早在钟小魁与他父母心中昭然若揭。

但,有些疑团仍然亟待解释。

“那个人为什么要帮希特勒卖命?”这是这些疑团最大的断层,钟小魁想不通:“以那个家伙的脾性,他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干脆把这么强悍的命给他自己。”

不等有人答他空气里传来温晴天淡淡的声音:“如果你伟大的曾祖父,当初不要跳出来坐梗,我已经打算不计前嫌了。可你们钟家害了我父亲一次,还要害他第二次。当我看着他的魂魄在你曾祖父唤出的火焰里燃烧撕裂,最后消失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以后的命要用在哪里。”

倾城冲着前方低吼,锋利的爪子狠狠刨着地面。

钟馗眼神一变,转身一挥手,一条跟绑住流离的绳子一摸一样的水纹状物体从她掌心探出,化成一条凄厉长鞭,朝倾城所吼的方向,也是那声音的来源,又快又恨的抽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地面被她的突然袭击抽出一条裂缝来,积雪乱飞之中,三个光团牵着一道黑影从雪下“嗖”一声钻出,稳稳地停在半空,那一袭黑袍在气浪中翻飞,仿佛白净天空中,唯一的一朵乌云。

“孟婆说,你在这个半边村里如鱼得水,所以我特意来会你。在上头没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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