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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的温晴天，笑笑，“主人的元神并非长生不灭，连女娲都不能毁掉。恰恰是女娲要留下他的元神，封在牛耳石中。主人临走前叮嘱我们，如果女娲毁了他的元神，我们也不要对此存有怨恨，但如果女娲留下他的元神，我们就要留意一件事。假如有一天，他的元神被别有用心的人放出，附身到人类身上，十八年后元神便会苏醒，届时，元神初醒时的前三日，附身之人会六亲不认，见人杀人，三日之后，他的元神便会受制于这个人的意识操纵，有可能会被利用去干一些更可怕的事。所以，不管是三天前还是三天后，对这世界都是一种灾难。所以，他在我们四个身上注入了一股咒力，一旦他的元神被放进人身，我们立刻就会知道。他要我们立下重誓，若真有这样一天，就用他放在我们身上的力量，合四人之力，便能彻底毁掉他的元神。但，他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他长长呼了口气，说：“那之后，我们四个便在世间辗转流浪，混在人群中，低调的生活下来。”
听了姜南海的话，钟小魁冲口而出：“你意思是，温晴天把辛逅的元神放进我身体的那天，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马莉欧冷着一张脸，“从你出生的那天，我们就在你身边了。”
“也是那个时候起，你们就打定主意，等我十八岁一到，辛逅醒来，就要履行誓言，让我万劫不复？”钟小魁的脑子转得飞快。
短暂的冷场后，姜南海点头，又道：“主人跟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因为只能等到元神醒来的那天才能动手，我们要时刻‘监视’你，所以等于跟你共处了十八年。我们躲在你跟你的家人发现不了的地方，看你从一个抱着奶瓶的娃娃，变成背着书包的孩子，再变成英俊少年。你在幼儿园第一次尿裤子，小学时第一次跟人打架，中学时第一次被人告白，我们都看见了。”姜南海的脸上泛出温柔的颜色，叹口气：“我们忽略的，就是我们也会有感情。主人的元神一旦被我们击溃，那代表的是……”他停了停，“你也要随之消失。”
一语既出，四下无声。
连天瞳身子一软，多亏钟晴扶住，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生死册上的空白……”钟旭的呼吸变得迟缓了，她终于明白，钟小魁生死册上的空白，因何而来了。
“PKD是怎么回事？”钟小魁闷了很久，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
“我们也试图找别的方法，可是没有。主人的元神一旦附在人类身体上，便等同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们已是共同体。”姜南海看着他的脸，“可我们实在不甘心，觉得总得要做点什么，如果能阻止主人的元神在你体内醒来的话，我们就能保住你。你们钟家人天生有一股正气，阳性力量总是多于阴性力量，你的体内因为有主人元神，他本身的阴性力量与你刚刚相反，所以或多或少会影响你的情绪与思维，比如你从小就抗拒学习钟家的术法，因为要学习这些，必然要调动你体内的阳性力量，所以主人的元神会有抗拒，造成一种你本人很排斥自己家族的一切假象。我们发现这一点后，终于商量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就是把你从你现有的生活方式拽出来，让你去看，去经历这个世界，你做的好事越多，帮过的人越多，体内的‘善’就会越多，而你的阳性力量也会不断增加。如果这样积累下去，主人的元神很可能会被你的力量压制下去，不再醒来。但如果不行，我们就仍按原计划行动。”
“你们知道我姑姑跟我签了个协议，所以正好搞出来一个PKD，引我入局，然后捏造身份，以最自然的方式，切入我的生活。”钟小魁终于恍然大悟，指着林七七他们，“你们每个CASE都偷懒，就是为了让我独当一面，多去积累‘力量’！演技不错呢！”
“影后在民间！”林七七点头。
“一片苦心哪，小子。”马莉欧闭眼道。
温晴天突然大笑出来，说：“你们这群人，费尽苦心，还不是一场空。虽然我没算到你们几个跟辛逅的阴谋，输了一着，可钟小魁一样要死，哈哈。”
钟小魁转过头，狠狠一拳打在他头上，虽然只是打到了一片空气，但总算是解了一点恶气。
“孟婆跟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他没算到我们几个的底牌，我们也没算到他居然在你出生那天，就把你体内的恶抽走了，还用死灵来喂养，让他的力量可怕地膨胀起来，如果他没有把这样的恶再放回你体内，以你现在的力量，加上我们所有人的帮忙，主人的元神应该是醒不过来的。”姜南海厌恶地看了温晴天一眼，“遗憾的是，我们只能感应到主人的元神在哪个人身上，却不能知道是谁把主人元神放出来。十八年来，我们一直在找这个人，可惜他隐藏得非常深。好在孟婆这个八婆早在两千年前就混进冥界当差，他天生爱八卦，知道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后来又跟流离机缘巧合成了好兄弟，这才抽丝剥茧，知道了温晴天的底细。”
“郁闷的是，这家伙以前还在我那儿买过汤，给久年做替身骗流离。可惜我们那会儿不知道他就是幕后黑手，不然，那时候就结果了他，也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孟婆气鼓鼓地说，“不过他也不弱呀，我们查他，他也查我们，还真被他查出我们四个是辛逅手下的四魔将。不过幸好他不知道主人给我们的秘密任务，加上他一直以为辛逅把神力分给我们四个的传说是真的，只要将来把神力取回来，辛逅便又是那个强大的幽冥魔王，而且还能供他驱使。所以我们四个将计就计，搞出分裂的假象，让我投敌叛变，故意让他以为我们几个找到钟小魁，只是为了等主人元神觉醒后，能在第一时间操纵他去颠覆世界。而我很贪心，不愿跟他们分享成果，想另觅高枝。”孟婆越说越来劲，“嘿嘿，他信了。为了让他相信我的‘忠心’，我还告诉他，女娲当年为了‘清洁’这个世界，把世间的一切恶念都封印在一个地方，也就是如今复活岛上的那个墓葬群下，女娲封印的神力会让他们的力量削弱，到时候再对付他们就会变得容易。所以我主动使诈，把他们三个引到墓葬群，刚一进去，封印的力量就将他们的元神从肉身里给吸进去了，当时的情况是非常真实以及凄惨的。所以温晴天更相信我了。然后么，没想到久年刚好住在那里，拍了他们的照片来找你帮忙。反正后来你救回的，只是他们三个的臭皮囊。他们的本尊都还在封印之下，还是我去把他们救回来的。”
“死八婆，骗我们去墓葬群，居然事先都不跟我们商量！”马莉欧骂道
“大姐，骗了你们才能更真实地骗温家小子呀！”孟婆哼了一声，扭头对钟小魁继续道，“眼见你的生日越来越近，且你的元神已经蠢蠢欲动，比如头疼比如怪梦什么的，加上我从流离那儿知道你去了尼斯湖底，温晴天还将你的恶还给了你，我们想，PKD计划很可能不能完成了。”这时候，孟婆不再嬉笑，认真地打量着温晴天，“这个家伙，脑子里早就布好了棋局，他不止威胁流离偷出玄眼秤，还逼他说出主人元神的下落，他老爹灭亡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去半边村，把那个地方变成阴阳隙，利用那里的隐蔽与玄眼秤的力量大肆做‘买卖’。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扰乱人间，发泄私怨。可后来才知道不是，因为他去办边村之前，便找到了无涯天的位置。传说无涯天是女娲辛逅的葬身之处，那个地方充满了神奇的力量，许多术士做梦都想到无涯天修炼，据说可以事半功倍。但，要走到无涯天，必须以另一个大阴阳隙为起点，打通一条活甬。所以他选了半边村。那里成了阴阳隙之后，他花了许多年时间才打出这条奇特的活甬，搜集足够的无目魉，为的就是饲养那条通往无涯天的通道。”
钟小魁猛地回头，看那扇依然伫立的蝎子门，一个疑问冒出来。
“别疑惑。”孟婆看穿了他的想法，“他虽然打通了活甬，可他开不了门。这扇门是女娲为辛逅修的，只有辛逅才能开这扇门。所以，他耐心等了许多年，直到你出世，他才将辛逅的元神放出，附到你身上。现在，他埋下的所有种子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半边村就是你们的最后战场。他用计把你跟你父母引来，又让我检举揭发，利用流离跟半边村的秘密，把你最难缠的冥王姑姑请过来，而阴阳隙里的时间比正常空间偏快，会让你十八岁生日提前，门上的日月升到同一点时，就是主人元神醒来之时。这个时候，你的家人又都在你身边，一旦主人元神醒来，温晴天便能操纵你杀了他们。有辛逅的力量做后盾，哪怕是你最厉害的冥王姑姑，也抵挡不了。一切顺利的话，你们钟家这些人在今天就彻底变成传说了。你们死了之后，他还可以潇洒地在无涯天里修炼，让自己更强大。一切一切，温晴天都精准地计算好了。”
“王八蛋！王八蛋！”钟晴气得跳脚，想跨过他们四人去揍温晴天，却被他们四人的力量所构筑成的无形墙壁给挡了回来。
对于孟婆的案件重演，温晴天一脸微笑，不反驳，不生气，半透明的身体在风中缓慢摇摆，看不出功败垂成的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只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主人当初给我们的并不是神力，而是毁掉他元神的咒力。”林七七很看不怪他死撑的模样，“你把我们的咒力当成神力吞进体内，以为这样就能让辛逅完整复生，真笨。我们跟孟婆演这样的戏，不就是为了让你把这个咒力乖乖吞进肚子，方便我们继续操作嘛。”
听罢，温晴天恶狠狠地看了孟婆一眼，孟婆则用一个娇俏的笑容回应他。
钟小魁看了温晴天很久，转头问孟婆：“我不明白，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关头，让他吞了你们的咒力，再附在我身上，才肯出手对付他？”
“以温晴天如今的本事，还有他贪狼之后的特殊身份，如果按照普通方式来处理，恐有后患。他父亲就是最好的先例。对于温晴天来说，由我们以最终极的方式来处理，是最安全无虞的，他吞了我们的咒，不论是肉体还是魂魄，再也不能离开你的身体，他吞了这个，便等同了你也吞了。”姜南海如是道。
“你们生死与共了。”孟婆开玩笑般道，但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认为，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现在恢复了本性，也是你们这个咒的缘故吧？”他低下头，发现这个自己越来越透明了，不禁笑道，“你们几个死鬼真厉害啊，一边跟我长篇大论，还能一边施法。”
他这么一说，提醒了那三位听得心跳加速的长辈。他们上前一看，钟小魁本来的躯体还是保持原样，而从里头飘出的另一个钟小魁跟温晴天，真是比刚刚透明了许多。而他们四人围成的方形，起初只是无形，现在却越来越清晰，一个以赤绿黑白四色光华为线的正方形，以他们四人为角，钟小魁为中心，在黑暗里分外耀眼。
灵体的透明度，跟他们消失的时间成正比。这是最简单的常识。
“你们……”钟旭上前，一咬牙，“你们能不能停止？”
真该死，她明明说过，不会干涉他人的命数，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停不下来了。从我们四个念出第一声咒语的时候，他们就不能离开了。”马莉欧直接断绝了他们的希望。
“你们停下来！停下来行不行？也许还有别的办法！”连天瞳像是没听到，扑上去拉孟婆，却被他身上强大的力量反弹开去。她又去找姜南海，一样结果。
连天瞳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钟晴拼命拦住她，摇头：“别这样，别这样……”
除了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爸妈，姑姑，别这样！”钟小魁大声喊着，故作轻松，“你们总说钟家的人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你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连天瞳哭了。钟晴咬紧牙，把眼泪逼回去。
钟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人早晚都有死去的一天。虽然自己还没结婚，连大学都还没来得及去上，有点遗憾。
“钟小魁。”林七七突然喊他的名字，低声说，“别怪我们。”
“笨蛋，我以为四魔将是很厉害的人物呢，你却连一条猫尾巴都搞不定。”钟小魁撇撇嘴，“我不会怪一个笨蛋的。”
“其实，我是舍不得那条猫尾巴，很萌呀。”林七七在笑，眼里却泛起了水光，“钟小魁，有段时间我还满暗恋你的。”
“少来，我对你从来没动过心。”钟小魁高傲地回答。
“哈哈，交代遗言了么？”温晴天仍然笑得满面春风，“有家人就是这样，总得留点念想给他们。我就好多了，也不会有人为我的离开伤心欲绝。”说罢，他看着钟晴夫妇溢于言表的悲伤，收起了笑容，说，“这次，还是你们钟家输了。因为搭上了你的命。”
“你计算输赢的方式很别致。”钟小魁反唇相讥，“不过，我想你计算失误了。”
“是吗？”温晴天一挑眉，“我曾经对你非常有兴趣，生在这样一个亲人丰足的家族里，一生未经风雨的孩子，突然被迫为生计奔波，不知会有什么变化。所以，在你跟灼灼的那单生意里，我借故接近你，就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结果，除了发现你自以为是，倔强固执、一身傻勇之外，也没有别的长处了。你根本没有为你所谓的家族做出一点贡献，如今更是要当着他们的面赔上性命，害他们一生伤心，你说你赢了还是输了？”
钟小魁紧抿着嘴唇，半晌没答话。
温晴天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以为钟小魁无言以对。
可是，钟小魁突然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摸着你的心，当然，如果你还有的话，诚实回答。”
温晴天不置可否。
“如果，你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是否愿意仍然给你的父亲当儿子？”
这次，轮到温晴天沉默不语了。
钟小魁笑道：“如果是我，我仍然愿意做钟家人。哪怕仍然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挂掉。”
温晴天皱眉看他。
钟小魁沉默半刻，语气变得真正的轻松起来：“虽然我的生命只能到这里为止，可我觉得，这一年没白过。我去过的每个地方，帮到的或者没有帮到的人，他们让我觉得，生命的长短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有没有活过的痕迹。”
温晴天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我知道你听不懂。没关系，我是说给自己听的。”钟小魁撇嘴，但旋即又很严肃的跟温晴天说，“你是我要送的最后一单货物。你给我写的收货地址是命运的起始之地，我宣布那张单子作废，新的收货地址是，噩梦结束之地。”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透过钟小魁的脸，已经能看到雪花在跳舞般落下。
连天瞳已经哭得没有了声音，钟晴拳头已经把地上砸了一个大窟窿，倾城呜呜地悲鸣，唯有钟旭还能撑得住，不哭不笑，只是眼睛并不朝钟小魁那里看。
“爸妈！”钟小魁突然大喊，“给我刻墓碑的时候，把我的名字改回钟晓魁。还有，趁年轻，再生个娃！”
多黑色幽默的呐喊呀。
可是，谁又能笑得出来。
林七七跟玛丽欧都哭了。
姜南海也在抹眼睛。
孟婆拼命咬着袖子。
说罢，他又看着温晴天，故意坏笑：“从此以后，你我不离不弃了。”
“疯子！”温晴天别过头去。或许没有看到一个痛哭流涕，哭喊救命的钟小魁，让他受伤了。
方阵的光芒越来越强，连同姜南海他们四人的身上都发出了同样的光芒。
钟小魁拼命地吸进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口空气，心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多好。
他再不会每天都摆一张不讨人喜欢的扑克脸，他会好好学习钟家的家传本事，他会好好对待身边的每个人。
只是，时光怎么可能倒退。
爸妈，姑姑，爷爷奶奶，我很爱你们。
钟小魁闭上了眼睛，任自己的身体，与越来越密集的雪花，溶在一起。
与此同时，姜南海四人的身躯突然急缩成四个小小的光点，朝钟小魁消失的方向聚拢而去，爆发出来的四色光芒，竟比最明亮的彩虹还好看。
“小魁！”
凄厉的呼喊声中，光芒散尽，雪地上，只留四颗又黑又圆，晶莹剔透的珠子，每颗珠子上一个字——生，死，忘，易。
雪停了。
尾
钟小魁无法阻止自己往黑暗里坠去，像断线的纸鸢。
该说的都说了吧？啊，不对，忘记跟他们说，要帮忙把甜薯的心送回绛星上去，还要去复活岛看他了！还有那个笨蛋流离，他们要怎么处置他呢，如果他死了？久年怎么办呢？
靠，后事根本没交到清楚啊！
“爸妈，我的书柜里收了一袋石子心，你帮我把他们……”
“滴滴滴滴滴！你妈喊你起床你妈喊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