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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何华的神色也平静了不少。
陵越愣了一下,忽而想起在钱冲古的杏林之中他们发现的那只小梦貘。它的母亲给了他们一块梦貘一族用来施法的紫晶石……梦貘一族以梦为食,那么这紫晶石自然也就是……与梦相关。
他小心翼翼地从何华的袖子里摸出了那块紫晶石。
它已经褪去光辉,但仍是一种晶莹剔透的淡紫色。
陵越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这块紫晶石里。
这样小的一块大概是记录不了多少东西的,但是他想知道——她究竟为何如此悲伤,究竟是什么伤她如此之深。
一阵淡紫色的光华弥漫开来,何华梦中的画面展现在了他面前。
——身着铠甲的女子茫然失措地看着她怀里的少女消散成一片光点,然后融入她的身体。她哀伤地环住了自己。
随后画面黯淡,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紫。
陵越还未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又一幅画面在他面前展开。
这次他站在战场上。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敌人仿佛潮水一般。
“我天策府……三千五百二十一人……死守长安……无一生还。”他想起何华呢喃的话语。
陵越以为这是一种必死的绝望,但是他身边的人似乎并没有绝望,他们呐喊着,厮杀着,一步不退,寸土不让。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平日里斩杀作恶妖怪的厮杀——陵越愕然发现他完全不了解何华的世界。
画面再一次淡去,只剩下紫晶石由于被注入灵力而默默散发着的微光。
陵越看着何华恬淡的睡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消散的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你仍旧是你。会信任我依赖我,对我展现不安与脆弱,却也会与我并肩前行的那个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只能让我感受到震撼的战场会令你绝望,但是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在此世感到同样的绝望。
他在何华的床边站定,缓缓俯身下去,在她额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睡梦中的何华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陵越小心翼翼地把紫晶石放了回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慢慢地合上了房门。
“荷花儿妹妹可好些了?”想去甲板稍微放松一下的陵越被红玉堵了个正着。
陵越颔首,“睡安稳了。”
红玉叹气道,“咱们几个在祖洲遇到的幻境皆是如梦似幻,醒来时如黄粱一梦,但毕竟也是美梦。只是不知荷花儿妹妹为何与众不同。”
“洞天日月自有奇妙之处,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陵越摇头,“还有一天便回青龙镇了,何华恐怕身体不适,我们怕是不能与师弟一同去青玉坛了。欧阳少恭心机如此之重,还烦请红玉姑
娘代为关照师弟。”
“那是自然。”红玉轻叹,“但愿……一切安好。”
陵越和何华留在了青龙镇,其余人自去安陆找欧阳少恭了。
襄铃其实是很担心何华的,他同时也很担心百里屠苏。
最终她还是被方兰生拉去了安陆,理由大概是“反正木头脸和晴雪这里已经有这么多灯泡了不在乎多一个,你一个在那边当灯泡算什么”一类的。
陵越听得十分无奈,但也由得他去了。
“师弟,勿要执念过深。”陵越嘱咐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点头应下,道,“师兄亦需保重。”
陵越点头,“你若要回故乡,记得来青龙镇叫上我。”
“……是。”百里屠苏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陵越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却不知道何华刚刚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屋顶。
会直接抱住陵越,是她那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
已经过了几天了吧。
何华默默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了双膝。
也该冷静下来了。
就像那个孩子认为自己偷了她的生命,她是承认那个孩子的生命的,她觉得,自己偷了那个孩子的感情。
陵越对她的好,是因为那个孩子,而不是她自己。
而她……真正属于天策府的何华找不到倚靠。
为什么没有死去……
这是何华现在的想法。
这里没有她的大唐,没有她的天策。
只有孤身一人。
在她的战友都为了自己的信念拼上性命的时候,有着同样信念的她却只能袖手旁观。
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何华把头埋进膝盖里。
到底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
人总是群居动物。说是靠着自己活下去,可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有想要守护他的,和他想要守护的;没有想要为之奋斗的东西,人是活不下去的。
陵越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何华抱膝坐在床上,不由愣了一下,“你醒了。”
何华低头不看他,只小声应了一声。
陵越转身推开房门,片刻后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睡了好几天了,先少吃一点,暖暖胃。”他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
何华蹭了蹭眼角,抬头说,“我自己来吧。”
陵越愣了一下,把粥碗递给了她。
何华搅拌着碗里的粥,心情复杂。
她不否认她贪恋这样的温暖。
可是这温暖不应该属于她。
陵越默默地等她吃完,收回了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一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一会,何华已经缓过了神,问陵越,“襄铃呢?”
“……随师弟去安陆了。”陵越有点诧异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襄铃。
何华从窗边拾起她的长枪,说,“我去找她。”
“且慢。”陵越有些无奈,就这么着急离开他吗,“有红玉随行照看,不会有事。我与师弟说,他们出发去乌蒙灵谷时会来找我们。”
何华应了一声,“只是我答应过姜大夫照看襄铃。她一只小狐狸在修道的人里满处跑我不放心。”
“无妨。”陵越摇头,“师弟自会与那些人说的。”
何华点头,“那我等她吧……”她抬头看见陵越的眼睛,不自觉地偏过头去。
陵越轻叹一声,“你再休息一会吧。”然后端了空碗退出房门去。
何华沉默地抚摸着手中被命名为“雪月”的长枪。
真正的天枪雪月的主人杨宁在安史之乱之初就已经病逝,那时他刚与纯阳的刘梦阳成婚不久。
整个天策府都是一种大喜大悲的状态。
那杆雪月本是想要物归原主还给李承恩的,但李承恩把它交由杨宁的妻子刘梦阳保存了。
这杆完全不同的长枪也被命名为雪月……何华有点愣神。
那女孩与陵越合作完成的这长枪,她不应该如此自私地取名才对。
“我……”何华有点茫然,“到底谁偷了谁的生命,还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心力憔悴……外加被麻麻的同学灌老白干,我求助地看着娘亲,她幸灾乐祸地笑,还跟我说没事TuT
关于女主的问题……如果矫情点的话,注意,是矫情,可以说她们是一个人,因为军娘早就从潜意识影响我们的大学生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了,如果没有祖洲这一出大概会平稳过渡成一个人。于是有了祖洲这一下咔嚓一下切过去了,就纠结了……嗯,被读者评论抽打着重新顺大纲的我也跪了(。)军娘和大学生都认定她们是不同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师兄……救命(一脸血的我)。
PS。下学期院庆,本来想偷闲的,结果被拉去充了宣传副部,估计会忙死,于是决定开学A掉基三。一年整的日子,还是想留点什么,于是我写了这个:
乘兴而更,兴尽而收的我的剑三回忆录:
☆、第二十八章 是耶非耶
何华这些日子睡得太多,到了晚上也睡不着。
可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她干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那杆被命名为雪月的长枪安静地立在窗前,在月光下反着寒光。
何华抚上枪杆,有种莫名的心安。
她提起长枪,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客栈的小院里,整了整衣衫。
月色如水,这院子不大,却很空旷。
何华一甩长枪,在这小院里一招一式地演练起了枪法。
她知道有人在看着她,但是她没有理会。她实在是太需要让自己静下来了,而枪是她最熟悉的东西。
陵越有些疲惫地站在客栈的房顶上看着何华在院子里舞枪。
尽管他修习的是剑法,但他仍然能从枪势中感觉到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止是招式之间的衔接更加圆融,还有枪出时的气势也不一样了。
修道者,修的便是心。
他能看住来此时此刻的枪法杀伐果决,与之前的天真幼稚不可同日而语。
紫晶石中记录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一个消散的人。
何华抱着他痛哭了一遭,他就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会信他,倚他。
可她连一碗粥都不肯让他喂。
陵越有些恍惚,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有些茫然失措。
院子里,何华已经收了枪,站在院子当中闭着双眼深呼吸。
然后她好像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握紧了拳,转过身来,抬头对房顶上的陵越展颜一笑,说,“看够了没?”
陵越颇有些尴尬地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说,“失礼。”
何华摇头说,“有什么失礼的?——我有事和你说。”她稍微仰头看着陵越,陵越点头,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何华忽然不那么想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已经一无所有,这个男人是她可以依赖的……最后的稻草。
“我……”她有些犹豫,但是她知道这不对。属于那个孩子的东西,她不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于是她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牙说,“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何华。”
陵越愣了一下,握住了拳头。他说,“我知道。”
何华愕然地睁开眼睛,“你知道……?那你……”
陵越摇头,“她成了你的一部分,你比她坚强,她想你代替她活下去——对吗?”
何华后退了一步,咬着唇摇头。
不是成了我的一部分,是消失了——是不存在了。
我记得她的存在。
现在,只有我还记得——有一个和我有着同样的面容与名字的女孩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陵越……你不能把我当做她。”何华咬牙,“不可以。只有你,绝对不可以。”你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最爱的人。你要记得她的存在——她在此世活过,她是和我不一样的。
陵越愣在原地。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何华在等他的回答。一阵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开来。
陵越终于顾左右而言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大夫的女儿襄铃。”何华轻轻叹了口气,“答应了要照看她,自然要等姜大夫来找她。还有……你师弟的事情。她只觉得欧阳少恭不对,我却觉得欧阳少恭谋划得更大。”
陵越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她失去了一切,如果她什么都不说,他自然还会将她当做一路同行的那个姑娘。
现下他虽然还是会觉得她们是一个人,却怎么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如此亲昵了。
她自己推开了最后一丝倚仗,然后坦然地接下一切的责任,并且做得比以前的那个姑娘更好。
他叹气,“我已提醒过师弟。他虽年少,却一向老成,自会听进去的。”
何华点头,“你……照看我这段时日,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
陵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回屋去了。
何华站在院子里,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向自己握枪的手掌,又攥成了拳。
其实在此世,她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吧。
襄铃那小姑娘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很懂事,一直以来不用太操心,那孩子满心满眼都是陵越便忽视了她,但襄铃却一直很信赖她。
这小狐狸,她自然是要照看好的。
纵使没有姜离的救命之恩,她也亏欠了她。
至于欧阳少恭……
则完全是一种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直觉。
那人谋划太大,虽然目前看是针对百里屠苏,但说不好日后会如何。
这里的百姓也是百姓,她既然是天策府的一员,总要尽自己的力的。
何华握紧了手里的枪,双眼微闭。
我所惧怕的,从来也不是战死沙场。
陵越躺在床上,虽然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说她不是之前的那个何华。
还说只有他不可以把她们当做同一个人。
但紫晶石里的画面切实地告诉他,所谓的两个何华其实已经融为一体了。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苦笑,何华不通法术,他知道的。
也许她只是不明白,只是以为自己夺舍了而不敢面对他——
陵越忽然觉得不对,他意识到他在逃避,所以他以为何华也在逃避。
但是那姑娘是不会逃避的,如果她不想面对什么,她会直接远走高飞,他别想再找到她。
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希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朋友——
他又想起那杀声震天的战场,不由得苦笑。
也许,只是战友。
那么他呢?
陵越怔怔地看着从窗棂旁打进屋里的一缕月光。
祖洲的幻境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是真的喜欢何华的。
然而上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现在的这个何华……在他看来其实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仍然相信他,仍然坚强而明事理,仍然心思缜密地想要保护她在乎的人。
可是……不一样啊。
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陵越不自觉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在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请允悲。
我写跪了……
就……
这么更了吧TAT……
☆、第二十九章 若有执念
在青龙镇的这几日,陵越与何华都有些心烦意乱,于是见了彼此都不过点头打个招呼罢了。
何华整日在院子里练枪法,像是在发泄什么。
陵越总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说什么。于是他干脆什么也不说,没事的时候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何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玉来找二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何华瞧见红玉,迎上前去唤她,“红玉姐。”
红玉瞧了瞧不远处怎么看怎么有点不自在的陵越,掩嘴问何华,“怎么,吵架了?”
何华苦笑摇头,“没有……”她心道要是只是吵架倒好了,只是这些事情她不想和太多人说——她觉得陵越知道就够了。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该动身了?”
红玉见她不想再说,也就识趣地没再追问,只点头道,“少恭说今日药便可出炉了,我便来叫你们,与百里公子他们在青玉坛外见。”
陵越走过来听闻此言点头道,“那我们去取了东西便来。”
何华偏头盘算了一下,“我没什么东西可带——”
她还没说完便被陵越打断,“多带几身衣服。”
何华愕然,“我就这么一身啊?”
陵越目不斜视,“……这两天帮你置办了两套。”
何华瞧了瞧一脸微笑准备看八卦的红玉,扶额跟着陵越上楼去。“陵越,你……”
“我知道。”陵越看着她,不觉叹了口气,顿了顿接道,“你便当我是照顾师弟师妹照顾惯了罢。”他总不能承认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否认这是两个人——绝对会被这姑娘殴打。
何华呆立原地,“我……我难道很像小孩子吗?”打她十六岁正式入了天策府她便四处征战,如今都过了七八年,她怎么可能还需要别人照顾?
陵越只摇头,“但很不会照顾自己。”这倒是真的。原来的那姑娘有心事会与红玉、与自己说,会自我开解,而这姑娘却习惯把什么都藏在自己心里,把什么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
“……多谢好意。”何华沉默地接了陵越递过来的衣服包裹。她想和陵越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她还要跟着襄铃跑一段日子,与陵越恐怕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下说什么都没用。何华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是不是早在茶铺的时候就劝了姜大夫把襄铃留下才是最好的……现在要上哪里去找姜大夫……
四处闯荡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行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小院,与红玉到了镇口。
陵越祭出长剑,翻身踩了上去,犹豫着想要伸手,“何华……”
何华摇头,“我自己就好。”
于是陵越不再多说什么,红玉见陵越都没意见,自然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微微叹气,当先领路。何华自是运起腾翔之术跟在后面,红玉不时回头,见她脸色不太好,不由担心,“荷花儿妹妹,再闹别扭也不好勉强自己吧?”
何华摇头,“我没事。”
红玉对这倔强的姑娘没办法,瞧见陵越虽然皱着眉却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