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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姐!”小丫头站起来:“奴婢叫麦芽,爹娘都是庄子上的佃户,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把奴婢给了郑家的抵债的。”
用人抵债?就连左占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这清河镇民风淳朴,除非是赌场,或者一些恶霸才会有用人抵债这一说法,麦芽家里只是佃户,又怎么会用她来抵债?
“郑家两口子都是黑心烂肚肠的畜生!”这个小丫头长的虽然瘦小干巴,可是性子却极是泼辣的,起来之后就对着郑娘子啐了一口:“奴婢家里面除了老子娘还有一个弟弟,弟弟大小就身子骨不好,一家人全靠租种庄子上的土地过日子,郑管事说庄上的租子只需要五成,我家父母还以为遇上了好心的主家,辛辛苦苦的操劳一年,得到的收成分出五成来预备交租子,其他的就卖了钱打算给我弟弟看病来的。”
郑娘子脸色灰白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周家的却没有料到自己这一闹居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傻了,只管愣愣的听着。
“可是谁想到,到了交租子的日子,郑管事却说我们家的租子数量不够!”麦芽仇恨的看着这两口子,嘴唇哆嗦着:“郑家收租子的时候弄了一个特殊的斗,外面乍一看跟别人家的没什么两样,可是里面却做了手脚的,一斗能盛人家一斗还多,说是五成租子,其实比起六成来也差不了多少的。可怜我们家余粮已经卖钱给弟弟看病了,实在是拿不出来,郑旺儿说还不上租子就不能继续种地,父母没办法,只得把奴婢抵给了他们。”
莫悠然听得脸色乌黑,这就是他们家的家仆,在外面欺善扬恶作恶多端,还端着一张伪善的脸孔出来恶心人:“来人,把郑家两人看管起来,到时候自然有夫人亲自发落他们。”
郑娘子一听是徐氏发落他们,不是马上就处置,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她可是徐氏的陪房,就算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徐氏夫人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郑管事两口子被押下去了,其他的那些人都是屏气凝神,唯恐自己这些年来为虎作伥被少爷跟小姐一起发落了,战战兢兢了好一阵子,结果两位主子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么回事,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对,自己这么多的人,总不能一次全打发了,只除掉首恶就足够了,没必要伤筋动骨的不是。
对此,东篱也很无奈,“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从犯,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扫地出门,再说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万一他们有个什么坏心,哪里挡得住?”
这天晚上因为这件事情,几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玩什么把酒言欢了,一个个早早的睡下了,东篱睡了没一会儿,忽然感觉身边冷嗖嗖的,已经有点习惯成自然的东篱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柳氏幽幽的飘来飘去,象荡秋千一样在她床前晃悠着。
“你醒了?再不醒的话庄子上就要出人命了。”柳氏一下子飘过来,瞪着眼睛看着还在打呵欠的东篱:“还有,谢谢你帮我申冤,我现在已经不用局限在那一个地方了。”
又出人命?东篱揉眼睛的手一顿不用这样吧?她统共才穿过来几天,怎么一桩又一桩的人命案子找上门来:“出什么事了?”
“我看见一个红衣女鬼往那边去了,怨气比我还重,估计是来报仇的。”柳氏幽幽的说完,化作一阵风吹了出去:“你要是不想有人死在这里的话,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东篱急急忙忙的披上了衣裳,声音惊动外面的丹朱:“小姐,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噩梦,想出去走走。”东篱披上厚衣裳,想了想,“丹朱,你跟我去哥哥那里走一趟吧,我有急事儿找他。”
这大晚上的去找大少爷?丹朱心里犯嘀咕,却一言不发的批好了衣裳点这个灯笼陪着东篱出了门,柳氏飘在外面,看着她们出门后就对着不远处的柴房指了指:“我过去看看,阻止她一会。”
东篱跑去砸莫悠然的门,莫悠然谁的正迷糊,生生被从梦中惊醒了,不等他发话,隔壁房间左占已经开门出来了,看见东篱显然一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东篱抿抿嘴唇:“我,我做了个梦。”
做梦?左占愣了一下,做个梦就跑来砸门?转念想到她之前梦到冤魂请求申冤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跟你去看看吧!”
莫悠然这个时候开了门,看着门口的几个人很是意外:“天还没亮呢,你们干什么去?”
还没到柴房,就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凄厉嚎叫,左占脸色一穆,上前推了推门,发现居然是锁着的,才想起来这里是关押着郑家两口子的地方。
里面传来郑娘子凄厉的嚎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左占一脚踹开门,与此同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头撞了过来,刚好撞在左占身上。
东篱一双眼睛却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紧跟着冲了出来,结果触及到左占身边的时候,忽然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一下子掉头飞了回去。
柳氏就在柴房里面飘着,看见东篱过来了,就飘了过来,却是离着左占老远,打了个转儿过来的。
左占只是感觉到身上忽然一身冷嗖嗖的,然后就没有了这种阴寒刺骨的感觉,郑娘子又哭又笑的,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
东篱看着前面的夜空,暗道若是左占知道自己身前正有一只厉鬼在看着他,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那只女鬼眼睛里面似乎要滴出血来一样,仇恨的看着郑娘子,被左占碰到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烟。
“那个年轻人浑身正气,寻常阴邪是近不了身的。”似乎看出了东篱的困惑,柳氏主动为她解惑:“而且这个人身上还有着一股子煞气,可能死在他手上的恶人为数不少,更是增加了周身的气场,冉菊撞上去自然会被灼伤了。”
看不出来左占还有这么个特异功能,东篱看着那个女鬼,果然就是午间做梦时梦见的那个,她就是冉菊?化成厉鬼之后来报复郑娘子,可见害死她的人应该就是郑娘子无疑了。
“怎么回事?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左占疑惑的看着仅仅关押了郑家两口子的柴房,郑旺儿眼神呆傻的看着地面喃喃自语,郑娘子歇斯底里的不肯离开他身旁,似乎在畏惧什么东西一样,可是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东篱缓步走过去,身边就是那个化为厉鬼的冉菊,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或许,是什么冤死的人得不到安息,来报仇来了?”
话一说完,郑娘子浑身哆嗦了一下,靠在左占身旁眼睛四处乱瞄,冉菊闻言看了东篱一眼,血红的眼睛里面全是化不开的仇恨。
郑旺儿忽然抬起头来对着这个方向傻傻的笑了一下:“你来了?快来看看,我给咱们的孩儿起了个名字呢!你看看好不好听?”
冉菊立即飘了过去,东篱有些傻眼,难道郑旺儿居然是看得见的吗?他也是拥有阴阳眼的?
左占却皱着眉头,郑旺儿的眼神很不对劲,木木呆呆的,根本就不像个正常人:“他,好像是疯了吧?看他的神情不像作伪,难道惧怕将会受到的处置,吓疯了?”
人都说疯子傻子孩子眼睛里是可以看见那些东西的,难道是真的?东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左占和莫悠然不放心她,也跟着凑过去,郑旺儿傻傻的笑着,地上是他用手指写出来的几个名字,手指已经磨破了皮,流出来的血上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冉菊,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郑娘子一听冉菊这个名字,顿时又发疯一样的尖叫起来,可是奇怪的是,她这么大的声音,居然都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整个庄子里面除了他们几个人,好像全都睡死过去了一样。
正文 第十八章 深夜鬼语
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关押着的郑家两口子忽然一个疯了,一个好像被吓的破了胆,只会躲在左占身边尖叫,那副惊恐欲绝的模样,旁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什么看不见得可怕东西正在身边虎视眈眈一样。
东篱垂下视线,所以说人莫要做亏心事,要不然半夜被鬼缠上可不是好玩的。
左占已经把不大的柴房全都查看了一遍,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窗户管得严严实实的,他们进来的时候也知道,那门更是关的严严的,不可能被打开过,那这两个人忽然如此失常,是被自己即将得到的下场吓的,还是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
柳氏飘飘忽忽的在东篱身边转着圈子,很小心的每次都避开了左占,看来左占身上的正气煞气的确很厉害,走夜路的时候也不怕遇鬼,鬼还要给他让路。
怎么老是觉得这柴房里头阴森森的?莫悠然即便是披着厚实的衣裳还是觉得寒气似乎可以浸入骨髓一样,那种仿佛无处不在的寒冷煞是古怪,不由的紧了紧衣裳:“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点怪怪的,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他们两个怎会莫名其妙的发疯?莫不是故意装疯卖傻期望借此逃过一劫吧?”
哥哥莫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东篱眼睛微微转动,柳氏在空气里面捂着嘴笑,飘啊飘的飘到冉菊身边:“妹子,姐姐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可是咱们毕竟已经是鬼了,你再这么接近他只会害了他的。”
郑旺儿还是个大活人,跟鬼这样阴寒的存在过于亲近,早晚会支撑不住那份鬼气,最终会丧命。
周冉菊神色温柔地看着郑旺儿傻笑的样子,回过头来神色阴冷的看着柳氏:“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报仇?你跟那个贱女人是什么关系?”
若不是这个阴魂作祟,郑娘子那个贱妇早就已经没命了,哪里还能撑到有人过来,尤其还有一个阴魂无法接近的存在,想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左占,可是后者全无感觉,还在思考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
“妹妹今日报了仇,一时倒是爽快了。”柳氏冤仇得到纾解,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冷厉了,东篱甚至可以感觉出来这个女鬼身上已经透出了一种圆润的感觉,可能以前那个柳氏夫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吧,可惜姓韩的不懂得珍惜,居然眼看着这么好的妻子被人害死。“姐姐是过来人,刚死那会儿恨不得让所有的一切都给我陪葬,不瞒你说,我可比你惨,我被那个害死我的人用符咒死死地镇压着,都无法离开那个地方的。”
冉菊愣了一下,血红的眼睛厉害人的颜色略微消退了一些,的确,柳氏的经历比她可是凄惨多了:“那你为什么阻止我?你的仇呢?报了吗?”
“我虽然还没有报仇,不过也快了。”柳氏淡淡的一笑:“我被压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恨不得把那对狗男女挫骨扬灰,后来他们搬走了,我依然被留在那个地方,魂魄不得离开,也无法投胎转世,那么大的宅子连个认识的人都看不见了,我就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仇的,就算我离不开这里,也一定会找到办法叫那对狗男女得不到好果子吃!”
“对!不能便宜了他们!”冉菊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郑娘子,结果把后者吓的又钻进了左占的身后瑟瑟发抖不敢出来了。
左占很纳闷,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尖叫出声抖如筛糠呢?
莫悠然斜着眼睛走过来:“依我看,就是蓝颜祸水啊,你长的这副样子,或许她只是借此机会蹭点儿便宜罢了。”
左占顿了一顿,脸上顿时一层红晕扩散开来,恼怒的等着莫悠然:“休得胡言!”但是人却下意识的离开郑娘子,她在凑过来也赶紧忙不迭的躲开,笑的莫悠然险些背过气去。
柳氏把自己拜托东篱申冤,如今那对狗男女已经遭到了官府通缉的事情说了出来,冉菊沈默片刻,冷笑起来:“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那个我放过那个女人,这不可能!我可怜的孩儿还没有成型就被她祸害了,我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眼睛里面滴出血来,看着格外的恐怖,十指尖尖挥舞,对着还在想要躲到左占身边去的郑娘子飞过去。
“妹妹不可!”柳氏大惊,赶紧急追过来,那边郑旺儿傻傻的看了那几个名字一会儿之后,忽然抬起头来:“冉菊?你干什么去?”
东篱一直都关注着这两只鬼交涉的结果,一见谈判破裂冉菊扑了过来,赶紧一拉左占挡在了前面:“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给他们换个地方叫人看着点儿,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冉菊差一点又撞到了左占身体周围可怕的气息上面,幸好及时刹住了身子,柳氏在后面追过来:“你现在杀了她到时候进入地府就会受到严惩的,你不是放不下你的孩儿吗?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等候转世投胎,你就不想再做他的母亲?现在动手图的只是一时痛快,将来就会被无尽的痛苦折磨,就听姐姐的,容她多活几日,反正手上沾上了人命她也活不长久了。”
冉菊呆呆的听着,眼神几度变幻,那边郑旺儿忽然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冉菊,你别走啊,咱们说好了在一块儿的,等我休了那黄脸婆,就把你扶正。”
东篱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一眼形若疯狂的郑娘子,心里默默转过几个念头,最终叹了口气。
果然,冉菊的死并不是没有缘故的,郑旺儿的小妾不止她一个,每一个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独独她会遭遇毒手?其一是因为她怀了身孕,其二恐怕就是因为觊觎主母之位了,郑娘子跟着郑旺儿大半辈子,临到老时却要被一个小妾取代了,宠妾灭妻的罪行啊,生生造就了一场悲剧。
“我们走吧。”东篱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在这个时代,想要找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男人,恐怕比中五百万大奖彩票的几率还要低得多,就算是农家,有几个钱的也会置上一房小妾,何况是有钱人家百年大族。
莫家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官宦人家,可是毕竟底子在那儿摆着,莫老爷桃李满天下,此时是受到牵连被罢了官职,可是谁也不能确认他以后就不回东山再起,何况还有一个被称为文曲星下凡的哥哥在。所以,莫家注定是不可能低调的。
她是莫家唯一的嫡女,将来的婚事也绝对不可能低了去,就算不是侯门大户像是镇北侯府那样的,也绝对是一方权贵。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没有妾室?
难道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了么?东篱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获得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回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再次随波逐流了,就算要嫁进权贵之家,面对满院娇女,也不能把自己的尊严给丢弃了,大不了,只做个明面上的夫人就是了。
左占和莫悠然已经把郑家两口子给带离了柴房,东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要不然,从现在就开始打探比较合意的夫婿人选好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们离开了柴房之后,好像是从一个安静的空间里面一下子进入了尘世,空气里槐花的味道甜甜的,晚风虽然有点凉,却也不像之前在柴房一样的冰寒刺骨,甚至可以听到偶尔的狗吠声,树叶被风吹动哗啦啦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左占跟莫悠然对视了一眼,两个都是感觉敏锐的人,自然是发现了这种情况的诡异,刚刚的柴房好像被隔离在世界之外一样,外面的什么动静都是听不到的。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这种非人类的情况,恐怕就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搞不好还会吓坏不少人,难道叫他们一个朝廷命官一个贵公子去请道士作法神棍跳大神吗?
“什么人?”远远的有火光闪动着,似乎是巡夜的家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东篱惊讶的发现他们居然是牵着狗的,虽然不是德国黑背,而是普通的乡村土狗,不过还算是有精神,见了生人龇牙咧嘴汪汪乱叫。
“没事儿,是我们。”莫悠然出面,那几个人一看原来是东家少爷,赶紧呵斥狗,陪着笑脸行礼:“这么晚了少爷还没休息呢,咱们这儿就是条件差了点儿,少爷小姐多担待着。”
“郑家两口子好像被什么吓傻了,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找几个人守着,明儿一早发落他们。”莫悠然说着让开身子,叫他们看见了眼神呆滞的郑旺儿,还有形容狼狈的郑娘子。
好好的被吓成这个样子?几个家人相互打了个眼色,要么是少爷小姐故意折腾这两个人,要么是装的,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想到这第三个可能性,几个人顿时打了个冷战,却不敢违背少爷的命令,接过了两个人,目送几位主子离开。
柳氏跟冉菊飘在半空里,冉菊犹豫了片刻,飘到了郑旺儿身边:“老爷,奴家去了,老爷好生保重啊!”眼神幽怨,恋恋不舍得被柳氏拉着离开了。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