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嗌倩故怯行╇跤Φ模钡较衷冢醋潘谧约好媲翱薜孟窀龊⒆樱k云才发现,原来上辈子的恨意早已在这些年中慢慢磨灭了。
时间真是件可怕的东西,琸云想。
贺均平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把他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艰辛和委屈全都化作眼泪倾泻而出,再回头来仔细想想,其实这五年却是他生命中最快乐也是最重要的时光。他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忍让,甚至学会了爱。
“我母亲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怎么看得上那套首饰。”贺均平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琸云,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索性还是留给你吧。”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生怕琸云开口回绝,“我是想,反正宋掌柜也不缺这些,再说我送套女人的首饰给他也不像样子,不如还是送你得了。”
他忍不住再一次偷看琸云那弧度美好而饱满的红唇,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你喜欢吗?”
琸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她不是头一回面对贺均平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以前在小红楼的时候,院里的嬷嬷特意请人教过她要如何应对男人的爱慕,如何撩拨未经人事的良家少年,甚至如何欲拒还迎。她第一次遇到陆峰的时候,甚至还想方设法地去勾引过,可是到了现在,她却一点手段也使不出来。
她很害怕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会伤害到贺均平的一片赤诚之心。她想了想,终于还是作出一副高兴又欢喜的姿态来,眼睛弯成一枚月牙,笑眯眯地道:“送给我了?石头你可真是大方。我长这么大还没戴过这样的好东西呢。”左右他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又何必再说什么无情有情的话。
贺均平终于高兴起来,先是抿着嘴笑,旋即又咧嘴欢喜道:“我……我来帮你戴上。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说话时,他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将放置在抽屉里的首饰盒拿出来,想要给琸云戴上。
“可别!”
琸云一出声,立刻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遂又压低了嗓门,小声道:“你也不瞧瞧我这是什么打扮。”她无奈地甩了甩脑袋,露出头顶的男儿发髻,笑道:“若是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脑子烧坏了呢。”
“无妨——”贺均平坚持道:“没有人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把耳环拿到琸云面前,屏住呼吸一点点地送到她莹白如玉的耳垂边,傻乎乎地找了许久,才忽地反应过来,“没耳洞?”
琸云也一愣。她上辈子在小红楼自然是打过耳洞了,这一生从小就作男子装扮,怎么会露这种破绽。只是方才,怎么连这个事儿都给忘了。
“怎么办?”贺均平有些气恼地盯着手里的耳环看了半晌,竟是临走也看不到琸云带着红宝石耳环微笑的模样么,“再试试项链吧。”
“我要睡了。”琸云忽地缩回被子里,伸出右手狠狠拽住被子盖住头脸,“不跟你玩儿了,困死了。”她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贺均平举着项链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他安安静静地看了琸云很久,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27第二十七回
二十七
一晚上琸云都没怎么睡;翻来覆去好像在烙饼。动得多了;总难免撞到伤口;痛得她呲牙咧嘴。半夜里渴得厉害;她挣扎着起床倒水;不想黑暗中踢到了屋里的凳子;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桌上的杯盏茶壶全都被她撞得摔在地上,发出连续的清脆的碎响,瓷片碎了一满地;琸云一不留意,竟刮破了手指;立刻渗出血来。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一颗心愈发地烦躁起来,整个人往地上一坐;便再也不想动弹。一会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尔后便是轻轻的敲门,贺均平在门外关心地问:“琸云,你醒了么?我听到你屋里有声音。”
琸云一个字也不想说,闷闷地坐在原地不动。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矫情,讨厌得很,不想跟自己说话,也不想跟贺均平说。可贺均平却守在门口不肯走,他侯了一阵,不见琸云回话,又继续道:“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让我进屋瞧瞧。”
黑暗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能把白天里一切隐藏的情绪全都剥开,简单而直接地呈现在面前。当看不见彼此的时候,身体里其他的感官便会更加灵敏,屋里依旧一片寂静,贺均平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只清晰地听到两个人压抑的呼吸,粗重而短促,仿佛隐藏着许多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
方琸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贺均平一屁股坐在门口,一动也不动,托着腮想着这个深奥而复杂的问题。两个人明明只隔着薄薄的一堵墙,可贺均平却觉得,他们俩从来没有这么疏远过。
直到天亮,屋里的琸云始终没有出声,贺均平也不敢贸然进屋,一动也不动地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大清早韩老八就已经套着车过来接他,贺均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身,隔着门轻轻地唤了一声“琸云”,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回应,才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走了。”说罢,他最后看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一眼,一点点,一点点地挪开了脚。
他想了整整一晚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琸云如此态度的原因。他们从十岁起就生活在一起,寸步不离,琸云虽然总是有些高深莫测,但性子却很直爽,心里头不痛快也都写在脸上,从来不曾像昨晚那样沉默,那样压抑。
是昨晚他做得太过了,所以吓到了她?可是,依着她的性子,若是不喜,不是早就应该毫不客气地瞪着他,狠狠地把他臭骂一通么。所以,琸云这样的纠结和痛苦,是不是也表示,她的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他的存在呢?
一直到他启程,琸云也没出来送他。贺均平倒也不生气,只叮嘱店里的伙计好生照顾琸云,每日要喝什么汤,吃什么饭,天冷了要给她添新衣……那伙计都忍不住笑了,连声回道:“贺公子请放心,您和方公子也不是头一回住我们客栈了,都是熟客,定会照顾他周全。”
贺均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再朝院门口看了一眼,始终不见琸云的身影,这才失望地跳上了马车。
贺均平一走,琸云就病倒了,算不上什么大病,不过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她平时身体极好,很少生病,这一回却来势凶猛,在床上躺了六七日才终于痊愈,直把刘二少吓得险些将全城的大夫都请到客栈来了。
就连柱子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琸云一问,才晓得贺均平临走时给柱子去了急信,让柱子过来照顾她。
“那石头怎么就走了呢?”柱子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小鬼在他家里住了四五年,忽然打一声招呼人就走了,连声道别的话也没有,怎么能不让人难过,“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琸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他已经回家了,宜都才是他的家。”他所有的亲人都在那里,他也将在那里开始新的人生。他会是贺家的大少爷,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贺大将军,贺均平从来就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柱子顿时哑然,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自在地回道:“那石头总还会回来看看我们吧。到底……到底……”他到底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神色有些悻悻的,叹了口气,小声道:“石头不是那样的人。”
琸云狠狠挥手,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全都赶走,“石头的事儿我们不管了,正好大哥来了,我有事儿要拜托你帮我打听。”她在客栈里歇了这么多天,再多的事儿也渐渐理清了头绪。对于那天在平阳楼里惊鸿一瞥的人,琸云很确定那就是陆锋,但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燕地。
上辈子琸云的整个人生都是一幕悲剧,唯一的温暖和色彩都在陆锋身上。贫寒出身的女孩,被亲身祖母卖到青楼,受尽了个各种鄙夷和冷眼,屈辱与痛苦都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直到她艰难地长大,直到陆锋的出现,她才第一次感觉到温柔和善意。
那个时候的陆锋就好像她生命中唯一的阳光,是她在汪洋大海中苦苦求得的一处栖身海岛,那样安全而温暖,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生在安逸环境下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好不容易才有人呵护、有人喜欢的心情,那简直是人世间最珍贵、最难得的事,过去的许多年,琸云一直靠着这个记忆和信念才坚强地活下来。直到现在,她明明知道也许上辈子所看到也许并非事实,可是,她却不愿意,也不敢去追逐真相。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需要浇灌,不需要施肥,它也会自动地生根,发芽,犹如慢性剧毒一点点侵蚀她的心。
是不是终于到了最后关头了?
琸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朝柱子道:“你帮我去福来客栈查一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姓赵……”她尽量用最平和、最没有起伏的声音描述出陆锋的样子,可却连柱子也听出了异样。
“二丫,这小子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柱子满腹狐疑地看着琸云煞白的脸,担心地问:“他……”
“你去查就是了。”
柱子见她脸色愈发地难看,终于还是没有再追问,只是喃喃道:“那……都查些什么?”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儿呢。
“所有,他的家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做什么,所有的事……”
柱子点头应下,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脸关切地叮嘱道:“二丫,你要是心里头有什么难受的事儿就跟大哥说。大哥虽然听不懂,可你说说,终归是好的。别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头,小心憋坏了。还有石头……我觉得,他就算回去了,也终归会回来看我们。”
琸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朝他微微颔首,“我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均平。
消息来得很快,柱子出去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俺就花了一吊钱,那客栈的伙计就什么都说了。那小子好像是做茶叶生意的,从宜都过来,在洪城逗留了七八天,说是没买到好茶,前几天启程去益州了。”
“没一句真话。”琸云冷笑摇头。
柱子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笑,“那客栈的伙计也是这么说的,说他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来玩儿的,身边还带着几个下人,一个个杀气腾腾,很是吓人。”
“还有别的吗?”
柱子无奈摇头,“他们包了个小独院,不大唤人伺候。就这些,还是那伙计偷了店里的登录本给我瞧的。”柱子识得几个字,对此很是得意,他从怀里掏出那本卷得毛毛躁躁的登录本递给琸云,“你看,上头是不是就这么写的。”
琸云接过,随手翻了翻,目光忽地凝住,落在那本子上再也动不得半分。
柱子瞅见她原本就苍白的脸忽地完全没了血色,平日里幽黑发亮的眼睛猝然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好似在那一瞬间没有了生气。
“二丫——”柱子别吓得不轻,颤着嗓子轻轻唤了她一声,“二丫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他连唤了好几声,琸云却半点回应也没有,她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这让柱子忽然产生出一种琸云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他狠狠地抓住琸云的肩膀一阵摇晃,大声喝道:“二丫你醒醒,你醒醒!”
琸云终于被她摇醒,但脸上表情依旧茫然,目光呆滞,神情涣散,仿佛傻了一般。
柱子抢过她手里的本子仔细查看,可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上头简简单单地写着那个少年人的来历、去处,以及名字。
赵怀诚——柱子轻轻念道:“赵怀诚。”
所以,这个名字才是引得琸云如此大变的原因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还是说一声,陆锋真没大家想的那么坏,所以,多少口下留情啊。
后面还有一章,我晚上再码字。
☆、28第二十八回
二十八
宜都在燕地最北边;四面环山,地势险峻;贺均平跟着韩老八日夜兼程地走了八天才总算瞅见了宜都的城墙。相比起高大巍峨的京城,宜都实在称不上气派;这里的城墙甚至连京畿小城都不如,但热闹程度却比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均平实在不愿窝在马车里;老早就出来骑了马,走在官道上打量来往的路人。
这些年他往来于益州和洪城两地;走南闯北的人也见过不少,但这金头发蓝眼睛的妖怪却从未见过。贺均平心中着实吓了一跳;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悄悄盯着那些妖怪看了半晌;见他们除了身上味道难闻些之外并无半点一样,且四周行人一脸泰然,遂放下心来。
眼瞅着城门近了,韩老八也赶紧从马车里出来,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朝贺均平笑道:“这年岁大了,就是比不得年轻人的筋骨,不过是赶了几天路,竟浑身腰酸背痛。”
贺均平笑笑,凝眉望向不远处的城楼,脸上表情显得格外严肃。韩老八知道他近乡情怯,想方设法地说些逗趣的话儿想哄他高兴,无奈贺均平始终绷着脸,幽黑的眼睛里一片坚毅,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城门这边,赵家大少爷赵怀安已经等候多时。打从接到韩老八的信,赵家上下就一直处于激动与兴奋的氛围中,贺均平之母赵氏更是恨不得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最后还是被赵老爷给劝回去了。
“平哥儿在外头流浪了五年,也不知遭了多大的罪,便是寻回来,恐怕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赵怀安临出门前,赵老爷特意将他拉到一旁仔细叮嘱:“你和怀琦素来稳重,见了平哥儿定要好生安抚,莫要吓着了他。”
赵老爷府上有个幕僚家的儿子也曾被人贩子拐走过,不过是丢了半年,再寻回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先前活泼好动的男孩变得内向而敏感,沉默寡言不说,就连看人都是怯怯的,简直比女孩子还要胆小。
平哥儿也会变成那样吗?益州这些年来一直不太平,那五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怀安的心里一直还记得贺家大表弟的模样,那孩子是贺家嫡长子,家世好,模样好,人也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在贺家简直备受宠爱,整天都把尾巴翘得高高的,一副嚣张得意的大少爷模样。
赵怀安想到此处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为难地琢磨着回头要怎么跟姑姑交待。正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呢,一旁的二弟赵怀琦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了声“大哥”。
“别吵,我正想着事儿呢。”赵怀安不耐烦地道,一会儿见了大表弟,他是该抱头痛哭呢,还是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来了。”赵怀琦戳了戳他的腰,眨巴着小声道:“那是大表弟,我没认错吧。”虽说好几年不见,他模样也变得厉害,但眉眼还是以前的眉眼,脸上那嚣张又高傲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赵怀安猛地抬头,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贺均平。他骑着马,背脊挺得笔直,虽是长途跋涉,脸上却不见焦容,头发梳得整齐,衣服熨烫得干净,一张英俊的脸紧紧绷着,看不到一丝笑意,眼神犀利,目光冷冽,鹤立鸡群里站在那里,只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敬畏。
这仿佛跟他所预想的有些不一样!赵怀安傻乎乎地愣了半晌,一旁的赵怀琦已经欢喜地奔了上前,咧着嘴大声喊,“表弟,大表弟,我们在这里!”他一边喊着一边往前奔,气喘吁吁地一路奔到贺均平马前,哈哈大笑,“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是你二表哥你还记得么?”
贺均平利索地从马背上跳下,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开始长个子,这半年来忽然窜高得厉害,绕是他一天五顿无底洞一般地吃,依旧还是有些瘦。饶是如此,相比起瘦得像支竹竿的赵怀琦来说,他还是要高大健壮得多。
“二表哥!”贺均平的脸上露出真诚的欣喜,一伸手朝赵怀琦的肩头来了一拳,“好久不见你了!”
“嗷唔——”赵怀琦捂着肩膀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脸委屈地瞪着贺均平道:“我说平哥儿我是怎么得罪你了,怎么一回来就先给我一拳,你这拳头也太黑了吧。”
贺均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摊开手掌挥了挥,“我没使力啊。”说罢,又歪着嘴坏笑起来,“我说二表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跟个小鸡仔似的。不能总窝在家里头死读书,多少出来走一走,瞧瞧你这小身板儿,风一吹就得折了。”
他们兄弟俩打小就在一起闹,说话毫无顾忌惯了,所以即便是被贺均平如此揶揄,赵怀琦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愈发地觉得高兴:虽然这么多年不见,他和平哥儿还是一样的亲近。
赵怀安犹如做梦一般瞟过来,半张着嘴看着贺均平发了半天的呆,直到贺均平凑上前也在他肩膀上轻敲一记,他才浑身一个哆嗦飞快地跳开,睁大眼睛一脸戒备地瞪着贺均平,道:“平哥儿你离我远点,我从小就吃你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