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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
秋明月这话可是说到楚玉盈心坎儿上了,她复又叹息道:“不过弟妹,我还真是羡慕你,瞧二弟对你多好?把你当掌中宝疼着,那天若非他及时赶来,只怕你我都…”
秋明月低着头,脸上一抹胭脂晕开,而后又有些愁容道:“世事难两全,相公虽然对我好,但是总归是…”她说着,眼圈儿也微微红了。
“相公本来就身中剧毒,如今又为了救我而受这么重的伤,只怕…”
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楚玉盈自然是觉得,她在感伤哭泣。不由得也是一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秋明月。不过这样一对比,凤倾翔虽然在外面找女人,但是自己好歹是正妻。而凤倾璃再怎么身份尊贵,也活不了两年,以后死了,那世子之位还不是凤倾翔的?到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这样一想,楚玉盈心里那股愤懑之气消减了不少,倒是越发同情起秋明月来了。
要说楚玉盈平时或许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却也算不上有多坏,也知道感恩,此刻见秋明月伤怀,也觉着心里不是滋味。
“弟妹莫要伤怀,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没事,你们就该着急着让他有事了。
秋明月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仍旧一片凄惶。
“我就是担心,听说上次刺杀我们的黑衣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她这样一说,楚玉盈也想到了那日的事。
“上次我跟父王进宫,皇上问了几句,就让我回来了,可这事儿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弟妹,你说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两个深闺妇人,怎么会得罪了这样的人呢?”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秋明月哀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蹙了蹙眉,斟酌着说道:“那日后来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都来了,想必这件事情他们应该会有些了解才是。对了大嫂,大哥不是在朝为官么?其他事咱们管不着,但是这件事你好歹也是当事人,你可以问问大哥啊。他平日在朝堂上和大皇子非但是朝臣,而且还是堂兄弟呢。这些事,总归是能打听一些的吧?”
楚玉盈愣了一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又苦笑一声,“我当真是被气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哎,不过你说起镇南王世子,我倒是想起一桩事儿。”
“什么事啊?”
秋明月随意的问了一句。
“馨怡公主回宫后就被安排着住进了后宫,不过好歹非皇家血脉,又是未嫁的女子,不宜在宫中久住。可是德亲王府早就没有人了,太后也不愿让馨怡公主一个人住在王府寂寞,所以就商量着打算给馨怡公主赐婚。”
秋明月淡淡的喝茶,这事儿是必然的。
“馨怡公主快十五岁了,也是该成婚了。”
楚玉盈点头,“对啊,我前几天听你大哥提了几句。弟妹,还真别说,你上次真的说对了,太后真的打算将馨怡公主嫁进真难王府。”
秋明月没什么表情,这事儿她也猜到了。
“大哥可有说过何时赐婚?”
楚玉盈淡淡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这段时间镇南王世子往宫里跑得特别勤。每日就和馨怡公主赏花赋诗,品茶论画,皇宫里的人都说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只怕是好事近了。”
“是吗?”
秋明月淡淡一笑,“馨怡公主闺阁未嫁,镇南王世子未娶。这男女之防,难得宫里没人说道。”
这话似乎别有一番含义。楚玉盈愣了一下,然后柔柔笑道:“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后的打算,况且馨怡公主小时候也经常进宫,那时候镇南王世子是大皇子的陪读,馨怡公主自小就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可算是青梅竹马吧。长大了,男未婚女未嫁,再加上有太后撮合,也就顺其自然了,旁人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她后面说了什么秋明月倒是没注意,只关注到前面那句。
“镇南王世子是大皇子的陪读?”
“对啊,你不知道吗?”
楚玉盈眨了眨眼,复又笑笑。
“也对,你从小没在京城长大,大抵是不清楚这些事的。”
她又喝了口茶,道:“镇南王世子和薛国侯世子都是大皇子的陪读,所以他们三人自小就感情很好,称兄道弟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南王世子突然就不再进宫了。哦,对了,好像就是馨怡公主去五台山静养那一年。哎呀!”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对对,我就说上次你跟我说太后可能要将馨怡公主嫁给镇南王世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
秋明月还在想着,凤倾璃说过,凤倾玥答应帮他一生。那么他做大皇子的陪读,是否也是一种逆向思维的帮助?人人都以为作为陪读的凤倾玥最后肯定会站在大皇子那一边,所以,根本就不会想到凤倾璃身上。
这是,障眼法?
“我听说,十余年前,馨怡公主走之前,还特意去向镇南王世子告辞呢。再后来,镇南王世子就不再进宫了,甚至鲜少出门。宫里的人都说他是对馨怡公主思念太甚,不愿意再踏入没有了馨怡公主的皇宫。”
她说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道:“当年这事儿还被引为佳话呢。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世人淡淡忘记了。所以幼时那般惊才绝艳不属于任何皇子王侯的镇南王世子,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变得默默无闻。十余年过去了,馨怡公主回来了,他又再次踏入了皇宫。哎,还真别说,或许镇南王世子真的对馨怡公主情有独钟。宫里的人现在都在说,镇南王世子今年都十八岁了,这放在贵族王侯里啊,好多都三妻四妾了,就他一人还没娶妻。镇南王妃为他的婚事不知道伤透了多少脑筋,可是他就是无动于衷。如今馨怡公主回来了,他突然似有了人气一样。说不定啊,他这些年就是在等着馨怡公主呢。”
楚玉盈说到最后难免有些羡慕,“要说这馨怡公主还真是好命啊,虽然早年丧父丧母,但是如今不但能得到太后的荣宠眷顾,如今蓝镇南王世子都对她特别的很呢。难怪啊,那日他会来迎接馨怡公主进宫,还在你为难馨怡公主的时候出手相帮呢。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吧!
秋明月心中冷笑。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她看着那样温润如玉的凤倾玥会觉得他高深莫测高不可攀。十余年前,郑馨怡去五台山静养那一年,正好是凤倾璃的生母云皇后被大火烧死的那一年。也正是凤倾玥扮作女装和宇文溪一同将凤倾璃从火海里救出来的那一年。
或许,在那个时候,两个少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凤倾玥果断放弃了大皇子陪读,这个将来能成为从龙之臣的身份。他蛰伏在王府多年,实则是在隐匿锋芒韬光养晦为凤倾璃暗中出谋划策。将来凤倾璃若要登位,自然是不能用曾经是大皇子陪读的他。那么,他必须辞去这个陪读的身份。
皇子陪读,这是最为靠近皇权的身份,多少人望而不可及。他若就这样辞去了,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忽然讥诮的笑了。
还有什么理由是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之甚深甚至连她走后踏进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都觉得伤怀动情更好的理由呢?所以郑馨怡,很可怜的做了凤倾玥用来迷惑所有人的棋子。
这个看似温润,实则冷血的男子。他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清傲如雪不可企及。这世上,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
秋明月忽然觉得心里一寒,又有些庆幸。幸好,幸好经年,春日和暖,杨风轻启,那白衣少年如踏云而来,惊艳了她的眼,悸动了她的心。然而此刻她庆幸,仅仅只是悸动而已。如若真的爱上,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当初她问凤倾璃想不想要那个位置,他说他想毁了它。她突然又想起,去年的某一天某一个晚上,他对她说,总有一天要让她可以肆无忌惮。
彼时她心中震撼而温暖,万万没有想到其他。此时蓦然回首,原来他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只是她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
“弟妹,你怎么了?”
楚玉盈察觉到秋明月的异样,轻声呼唤道。
“嗯?没事。”
秋明月对她笑笑,心中却是在奇怪,凤倾玥如果真的想要帮凤倾璃夺位,那么隐匿在敌人身边做卧底不是最好的办法么?为什么要抽身离去?难道他孤高傲洁到不愿意让自身沾染丝毫的瑕疵纰漏?即便是后世史学论笔各执一词,他也要求的唯一的纯洁?
不过这还真的符合他的风格和气质。
但是薛雨华…他究竟是帮着谁?他是大皇子的陪读,也是大皇子的小舅子。大皇子知道通过姻亲无法拉动薛国侯,所以薛雨华是他早就握在手中的底牌?因为,薛国侯迟早都会辞去爵位。未来的薛国侯,便是薛雨华。之所以娶薛雨霏而致使再也没有机会拉拢薛国侯,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幌子。
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
果然是好计谋。
秋明月倒抽一口冷气。那么那日的事,薛雨华当真会因为自己而对大皇子隐瞒不报?凤倾璃又是如何来的这个自信?不过那天薛雨华没有多做追究,依他的性格,想来应该不会再背后捅一刀吧。
“那这么说,京城皇都要有喜事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感叹。凤倾玥为了凤倾璃牺牲真可谓不小。甚至到了现在,还得继续演戏。连她都都可以看出来,凤倾玥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馨怡公主。但是为了不功亏一篑,还是不得不继续装下去。哎,这演戏的功夫啊,秋明月自认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可是演得如凤倾玥这般炉火纯青几乎可乱真的地步,还真没人敢与他争锋。
“嗯,大约是吧。”
楚玉盈点点头,“镇南王世子虽然和馨怡公主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但是好歹也有十余年没见面了,便是要赐婚,也得让他们二人多多接触接触才是。”
“也对。”
秋明月却在想,凤倾玥那般高傲的男子,即便是为了凤倾璃暂时不得不委曲求全陪郑馨怡那个女人演戏,但是真到了赐婚的地步,他绝对不会愿意。那般高洁的男子,怎会让一个虚伪的女子玷辱了他的骄傲?即便是一个名分,也不可以。所以她猜想着,最迟宫宴,凤倾玥应该就有行动了。
她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了。今天和楚玉盈一番谈话,她收获得不少。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和衣袂带风声。斑斑日光斜插枝柳横影,带来女子的娇笑声。
“大嫂和二嫂独自在这儿品茶赏景也不叫上我们,害我们不请自来了,二嫂不会怪罪吧?”
娇俏柔美的女子莲步款摆,缓缓而来,看似抱怨实则狡黠的声音如泉水流淌在耳旁。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了眼前。
秋明月抬头,却是凤倾雅。身后红萼小跑着而来,后面还跟着凤倾琴。
“世子妃…”
秋明月挥了挥手,“去添两个坐来,再奉茶杯。”
“是。”
红萼应声而去。
凤倾琴这才款款行礼道:“见过大嫂二嫂。”
凤倾雅嘟了嘟唇,也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
“见过大嫂二嫂。”
楚玉盈呵呵笑着,“都是一家人,就不要那么多的虚礼了。”
这时,红萼和醉文等人端着凳子出来了,摆上了新的茶杯,然后再福身告退。
两人坐了下来,楚玉盈才道:“你们两个今日怎么赶着一起来了?”
凤倾雅眨眨眼,道:“这不是二哥伤势未愈么?我和大姐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倒是看见大嫂和二嫂在这里品茗喝茶,倒是好悠闲啊。”
秋明月眼中波光一闪,讽刺她放着为自己重伤的丈夫不顾,却还有心思在这儿品茗,实为对夫不尊。
这小丫头,不愧是荣亲王妃的亲生女儿,说话看似天真活泼,实则字字带刺。楚玉盈倒是没有多想,毕竟在她眼里,凤倾雅也的确是个天真纯粹的少女。
“母妃这几天不是在给你们筹算着婚事么?你们两个也有十三岁了,是该议亲了。”
几个女子在一起,倒是不用顾忌那么多。
凤倾雅和凤倾雅却立即红了脸,娇嫩的脸颊上突然染上了胭脂红晕,恰似三月浪漫的桃花。
“大嫂,你说什么呢?”
凤倾雅羞不自胜,眼波流荡乱撞,脸颊晕红似血,本就美丽的五官此时更是多了几分柔媚,几乎要炫目了人的眼睛。
“就是,大嫂,我们还小,不着急。”
凤倾琴也低声说道,神色比凤倾雅还要羞涩。
秋明月感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自小受封建礼教熏陶,对于这些男婚女嫁的事情,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十三岁啊,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和你们的二哥有了婚约了。便是如今,也不过十四岁。算起来,你们两个也不算小了。”
她觉得,凤倾雅和凤倾琴,哦,再加上一个凤倾露,这几个人还是趁早嫁出去为好。省的在王府里整天没事就想些幺蛾子挑事端。而且依荣亲王妃的性格,只怕还想利用这个女儿嫁一门好婚事,也给自己儿子争取世子之位添几分优势。不然以现在太妃那样坚决的,一旦凤倾璃‘死了’就立凤倾翔为世子的念头,荣亲王妃只怕抗争起来有些困难。
要说荣亲王妃身份高贵,身后又有一个庞大的楚家做靠山,为自己儿子争取世子之位吧,也是有足够的实力的。但是吧,好歹太妃是长辈,而且还是先皇的妃子。再加上还有一个在这件事绝度不支持凤倾翔的太后,荣亲王妃即便背着个楚家,也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恩,弟妹说得就是这个理。”
楚玉盈点点头,笑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急,好歹可是王府的女儿,日后所嫁之人可不能随便马虎了去。隔几日洛王就要进京了,宫里也要举办宫宴,百官偕同家眷都要参加。自然了,多的是少年才子,你们啊,慢慢挑。呵呵…”
“大嫂。”凤倾雅嗔了她一眼,“你以为是菜市场挑萝卜青菜啊,还随便挑?”
楚玉盈和秋明月都笑了起来,唯独凤倾琴,脸上却没了丝毫笑意和羞涩,眼神黯淡,眉间满是忧愁。
秋明月斜睨了她一眼,立即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她是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些宫廷宴会的。身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自然也是没机会见那些少年才子,寻不到好郎君,凤倾琴又如何不失望黯然?
她想了想,正准备说什么,红萼却走了过来。
“世子妃,世子醒了,在唤你呢。”
秋明月一怔,楚玉盈了然的站起来,笑道:“弟妹,你快去吧,我们就先走了。”她又去招呼凤倾雅和凤倾琴,“走吧,茶没喝够啊,就去我那儿吧。你们二嫂可泡得一手好花茶呢。”
“好啊。”
两个少女立即欣喜答应。
秋明月道:“你们不是来看你们二哥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凤倾雅笑得暧昧,挤眉弄眼道:“二哥现在只怕只想见二嫂一个人,我们啊,还是不要再这儿打扰了,不然二哥要生气了。”
秋明月瞪了她一眼,“你年纪不大,倒是什么都懂,还编排起我来了,小心我去告诉母妃,罚你抄女戒。”
凤倾雅根本不怕,还吐了吐舌头,一边拉着楚玉盈一边道:“二嫂,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那花茶,我可是闻名已久了,不行,你既然给了大嫂,那我也要。”
“知道了,少不了你们的。”
秋明月无奈的笑了笑,又吩咐道:“红萼,把我前些日子晒好的花茶装成十一份,剩下的让巧云她们分别给祖母父王母妃、两位侧母妃以及三弟四弟还有三妹送过去。”
一碗水端平嘛,就像凤倾雅说的,她可不能厚此薄彼。
凤倾雅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秋明月心思这么细腻,这般周全。
“是。”
不一会儿,红萼就拿着三个纸包出来了,分别给了几人以后,楚玉盈便带着凤倾雅和凤倾琴离开了。秋明月这才走进去,撩开帘子走进内室。
凤倾璃却已经一个人坐了起来靠在床上,眼神幽幽的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她。
秋明月一愣,“你怎么起来了?”说着就连忙走了过去,给他身后垫了个柔软的枕头。
凤倾璃不无幽怨道:“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居然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秋明月无语,“刚才大嫂和大妹妹二妹妹来了,我总不能在这里招待她们吧?”
凤倾璃撇撇嘴,脸色臭臭的道:“我饿了,要吃你做的点心。”
“先喝药。”
秋明月话音刚落,醉文就已经端了药进来,行了礼又退了出去。
“又要喝药,都喝了好多天了。”
凤倾璃自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本来也不畏惧苦涩的药汁,而且这段时间多亏了这伤,萱萱才对他这么